卫修露出愕然的神色，觉得这位大姐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卫修微微前探脑袋，问道。
蕾娜大姐一副高深莫测的道：“看你德语蹩脚简直就跟爆米花一般，一看就不是这边学校的留学生，不然怎么也得带点本地口音吧？这一排除，你一个外国人跑来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再说了，就算是找工作也没必要找我们啊？”
说到这的蕾娜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多，赶紧闭口一副‘你懂的’表情。
这下卫修反倒有些糊涂了，挠了挠头干脆的道：“那……还要人吗？我什么活都能做。”
蕾娜看卫修反应，以为被自己道破了心事，耸了耸肩道：“应该……会收吧，最近走了很多人，我给你联系一下人力资源部！”
“麻烦了。”卫修礼貌的道，然后就像是刚刚找工作的年轻人一般，乖巧的站在旁边等着。
蕾娜一边拨打电话，一边摆了摆手，随后大大方方的在卫修面前和人力部门联系起来说有人来找工作，然后放下电话道：“去面试吧，人力主管贾森先生在三楼人事部等你，你出了电梯往左走三十二米，就能看到一扇挂着人事部牌子的办公室，就是那里。”
“哎，好！谢谢你！”卫修冲蕾娜笑了笑，转身摆手离开。
蕾娜看着卫修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了一口气。‘公司好歹也供应着波鸿市全城的电力，没想到竟然会衰败至斯，连一个不起眼的亚洲人应聘贾森先生都亲自出面，实在是……唉……我是不是该找个工作离开？’
卫修按照蕾娜的描述，轻而易举找到人事部办公室，敲门进入。
这个人事部的办公室有点出乎卫修意料的狭小，大约也就二十平方左右，办公室布置简单，入眼便是办公桌，办公桌之后则是一个大书柜，办公桌之前便是接待客人用的三四张椅子，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大公司总部领导人的办公室。
这个人力主管贾森先生是个头发稀疏的中年人，神色看起来有些阴沉，皮肤松弛，抬头纹很重，典型的日耳曼血统，第一眼给人的感官并不好。
“你就是前来应聘的……”
“卫修！我叫卫修。”卫修笑着应了一句。
贾森嗯了一声，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道：“坐！”
卫修老老实实的走过去坐下，椅子位置并没有传说中职场中那种必须低于老板椅子的玄机，至少卫修的目光可以平等的平视贾森的眼睛。
“你是来应聘的？”贾森再次确认的问了一句。
“嗯，是的。”
“你想应聘什么职位？简单自我介绍一下你自己。”
卫修微微一愣，心中忽然暗呼一声糟糕，尼玛，当老板习惯了，以至于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小人物”，以至于连简历都没做，更别提应聘什么职位了，这还应聘个屁啊！
于是卫修尴尬的挠了挠头，索性干脆的道：“那个我也不清楚可以应聘什么工作，我……现在急需一份工作，所以希望先生给我一个机会，什么活我能做。”
卫修话落，贾森不说话，松弛的眼袋盯着卫修，半晌才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说蒂森需要人，但是……只要蒂森公司一天未申请破产保护，那么对雇员的要求就永远不会降低！市中心那边有的是不需要学历的工作，去那找吧！”
贾森的话有些多，实际上这种话以他的身份和一位微不足道的年轻人说出来，其实很是失态。但是他最近的压力很大，非常大，现在再看到面前这种吊儿郎当的年轻人都敢来总部碰运气求职，这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无名的侮辱，所以自然十分火大而不慎失态！
贾森的压力，来自于蒂森能源公司糟糕的情况。现在的蒂森能源公司的处境，恐怕比外界猜测的都要糟糕一些。
这种糟糕的情况源于雇员的流失！
这种流失一般人是察觉不出来的，公司效益不好，自然会抬起屠刀进行裁员，然而被裁员的一般都是可有可无的普通员工，对于管理层来说变动是很少的，毕竟一旦公司缓过气来，还得仰仗这些管理层框架展开业务。
然而蒂森能源公司人力资源上的困境是，管理层在流失！没错，就是管理层高级员工在跳槽流失。
除了两个发电厂工人不曾流失，风力发电组制造厂乃至总部的不停有高级雇员跳槽。
作为得到世界级总部Vogel公司培训的蒂森能源公司，本身机构就极为精简，员工效率颇高，管理层的流失对于蒂森能源公司可谓是雪上加霜。
尤其是总公司传来蒂森能源公司的买家已经出现的消息之后，蒂森能源公司上下更是一片惶恐，尤其是昨天人力部部长约瑟夫被挖走的消息传开，蒂森能源公司更是被一片雾霾笼罩。
有能力的管理层能跳槽的跳槽，暂时观望的也吃不住虎视眈眈的猎头公司挖人，而下面员工更加不堪，惶惶不可终日的担心公司可能的裁员，还能安稳工作的恐怕也只有那些工厂的技术工了。
这种情况对于德企来说，其实是很罕见的，德国员工忠诚度之高是全世界公认的，在一家企业工作二三十年那是很常见的事情，然而蒂森之所以还出现这种事情，只能说蒂森能源公司战略上的失误，臭名远扬使得连管理层都感到失望。
卫修看着眼神阴冷的贾森先生，本想说两句话的他，话到喉咙也就堵住了，歉意的点了点头退出房间。
这件事是他没考虑清楚，以他现在的履历，大学还没毕业呢，哪个公司会要他？
蕾娜看着一脸尴尬从电梯中走出的卫修，笑着道：“没聘上？”
卫修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心中暗道：‘等小爷收购了蒂森能源公司，要是被员工知道小爷连偷偷应聘都没进去，多丢人啊？咋服众啊？’
蕾娜大姐笑了起来，大大咧咧的道：“没事，别放在心上，进了这里说不得明天还得重新找工作。”
卫修好奇的道：“为什么啊？”
惊觉说漏嘴的蕾娜，索性自破罐子破摔无所谓的道：“公司有变动，上头都在跳槽，下面的人更是惶恐不安呐！谁知道还能呆几天。”
卫修闻言顿时愣住了，心中一个疑惑登时迎刃而解，他说他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怎么得到总部人力主管的亲自面试呢！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喧闹之声，卫修诧异的扭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蒂森能源公司的总部大楼外面已经聚集了一群身着工作服的员工，这群员工举着自制的牌子声音整齐的吼着：
“我们要求发工资！”
“不要抢走属于我们的利益！”
“我们要人权！”之类的口号。伴随着口号之声，还有机车、皮卡之类车子发动机的轰鸣声，故意在制造着声势！
蕾娜看到这景象，脸色就是一变，赶紧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就是向上面通报这边的事情。
而实际上，这件事已经不需要蕾娜的通报。这么大的阵仗，楼里的人要是还没听见？卫修都怀疑是不是办公室干秘书了。
就在外面整齐的口号声中，蒂森能源公司高管效率颇高的下楼处理，还有几位或许是因为电梯被占用的缘故，直接气喘呼呼的跑楼梯下楼。
此时整座大楼都因为这边的动静而无心工作，大楼的窗户口，不知道偷偷摸摸躲了多少人在看着外面的情况。
卫修想了想跟了出去，不想蕾娜竟然也跟着跑了出去。卫修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擅自离职不怕公司炒鱿鱼啊！”
蕾娜翻了翻白眼道：“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吗？接待客户！你看现在这情况，需要我接待吗？有客户都被吓跑了！”
听着蕾娜振振有词的声音，卫修缩了缩脑袋，感觉这位大姐实在是彪悍，在一众高管面前就敢擅自离职，不是不在乎这份工作，就是神经大条到一定境界！
想着自己来找工作，不是客客气气的询问，反而是调皮的问他是不是游客，卫修对于蕾娜的神经粗细已经有了领教。
“都是火力发电厂的员工。”蕾娜伸着脑袋看着人群后面不停轰着油门的人，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