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程瑶托着腮,悠然神往的看着车外,“刚才那个周瑜,真是个很不错的人物。”
白雪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傻丫头,少犯花痴。”
黄顺却抚摸着程瑶的头发,赞道:“好瑶儿,有眼光,那可是江东无数女孩子的闺中男神,梦中偶像。能对着他发花痴,起码证明你是个女的。看你平日那些做派,哪有半点女孩子的样。”
程瑶揉着头,假意不满道:“我不过在这里说了一句而已,又没外人听到。顺哥哥见到人家那激动样,才是丢人丢到家了。也没见雪姐姐你说他半句。”
白雪啼笑皆非,“你还想跟你顺哥哥比?他敢人前脱得只剩底裤,你敢吗?有些事,男人做的,女人就做不得。你再要强,也强不过男女之别去。”
程瑶不服气道:“只要雪姐姐敢,我就敢。”
……
俩人开始顽笑,黄顺只不做声,闭目享受。后来二人话赶话的就要打赌在他面前做回男人,黄顺这才睁眼。
“瑶你可想好了,别上你雪姐姐的当。她早算是我黄家人,被我看光也没什么。你可还有大好前程呢,这么便宜了我,我都替你亏得慌。”
程瑶一愣之下,脑袋转过弯来,知道被白雪坑了,转身就扑在白雪身上,报复白雪对她玩心机。
黄顺看了一会,这才拉开程瑶,岔开话题道:“今天周瑜和鲁肃的说话,你俩也听到了,有什么意见吗?到家之前,咱三个合计合计。”
“很有道理的样子,反正那些话,我是说不出来。听着就大器,是大人物的话。”程瑶一脸无所谓。
白雪理理方才玩闹有些松散的云鬓,也说道:“道理很充分,只有一点,与强者合作,固然没错,但强出太多就不行了。
譬如说,狗与狼合作,事后还能分到点肉吃;狗若是与老虎合作,事后能分到骨头就不错了,小命都难保。”
黄顺立刻点头:“有道理,待会见到祖老,我就这么说。”
……
三人有说有笑,回到住处。等祖渊回来,黄顺很谨慎的拉着祖渊进入书房,外面安排了岗哨。他要与祖渊,进行一次严肃的会谈。
为了让两边实力看上去对等些,黄顺早就叮嘱过白雪,让她不要只是闭着嘴听,该说话就说话。
黄顺先把白天里诸葛瑾家的情况说了一遍,白雪和程瑶在旁补漏。直说到三人都认为没什么再补充的了,这才住嘴,问祖渊:“他们的说法,对我们四姓,是否可行?”
祖渊不屑的摇头:“老调重弹而已,没什么新鲜。四姓既然决定与四族接洽,自有他的道理。”
黄顺一拍大腿,如释重负。虽然道理上,感觉周瑜的安排,更合理,但如此一来,就与梦中讯息不符。那这段时期的其他讯息,也将会失真。黄顺将有找不到北的感觉。
现在祖渊一口否决周瑜的建议,让黄顺一下精神起来:自己的梦,还是准确的。
“祖老,你快说说,老爷子他们怎么考虑的?别担心泄密嘛,我们很想跟着祖老学习学习。”
祖渊笑道:“冲着少爷白天里表现不错,没有强出头应下什么。老夫就能肯定,少爷今后也不会泄密。说了也没什么。”
“让老爷下决心与四族接触,最重要的原因是,江东与荆州,有些矛盾无法调和。”祖渊起身,取出一副地图,指着荆州和江东的方位,说道,“荆州地处江东上游,对江东天然具有压力。
所以,江东从孙坚开始,就不断对江夏偃月城用兵。不是看黄祖不顺眼,而是偃月城对于下游的丹阳郡,威胁太大。谁头顶上整天悬着一把利剑,都会寝食难安,势必去之后快。
现在孙氏积极寻求与荆州联合,不过是因为曹操的威胁太大,远超过荆州。一旦曹操威胁解除,孙氏下一步用兵方向,定是江夏无疑。
那时候,荆州新破,百废待兴,人心惶惶,拿什么抵挡江东兵马?
而四族却不然,对四族而言,最大的威胁不是荆州,甚至不是曹操,而是孙氏!说到底,这都是孙氏自己造的孽。
当年孙策,在江东一无根基,为迅速平定江东,站稳脚跟,对当地豪门望族大开杀戒,有名大族因此绝门的不下十数。
孙权新立,为平复局面,暂时采取与四族联合的策略,稳住江东。四族当然会担心,一旦孙权不再需要四族的力量,会跟他哥哥一样,对他们举起屠刀。
与这样的四族合作,至少四姓不用担心,四族背后里捅刀子。”
黄顺心道:江夏偃月城,早晚归江东,这是梦中讯息提示的。本来自己以为就是普通一讯息,没想到背后有这些道道。这偃月城,竟是江东的死穴。
“可是,与四族合作,老爷子他们就没想过,万一孙氏水军大败曹军,四姓和四族主力,远在后面,攻城略地没份,全被孙氏捞了好处去吗?”
祖渊笑道:“孙氏水军是强悍,出道以来未遇敌手。但说要胜曹操,绝非易事。周瑜能看到的事,曹操就看不到吗?曹操半生征战,‘战神’之名非虚。
就算孙氏水军最后能够得胜,也会是惨胜。正好便宜了我们。”
黄顺知道,最后的事实却是周瑜率水军轻松大胜曹军。老爷子他们明显是失算了。但这确实怪不到老爷子少智。任谁在事先,也想不到强大的曹军,会败得那么快,那么彻底。
白雪一直在认真的听着,此时方说话道:“祖老,孙策残忍,动辄灭族,以此推之,断定孙权也会如此,会不会太过武断?
孙氏值不值得接触,甚至结盟,最关键的,还是对孙权这个人的判断。孙权到底何许人?”
黄顺眼前一亮,知道白雪问到了点子上,忙聚精会神聆听。
祖渊也收起了笑容,严肃道:“我未见过孙权,但我相信庞士元的眼光。庞统判断,孙权能容、能忍、能断,不愧江东之主。”
“何谓能容、能忍、能断?”黄顺不满这寥寥数语的断语。
“孙策容不下世族,为小人所害;孙权反之,倚重世族,稳定江东。能容许地方豪族与己争利,此其能容。
孙策之死疑点颇多,孙权按下不予深究;四族与四姓接触,孙权默许;大小世族蓄养士卒,世代掌兵,孙权默认。此三者,皆直接威胁孙氏江东根基,为常人所不能忍,而孙权能,此其能忍。
就位以来,与世族和解,拒入质许昌,与死敌荆州联手,是其能断。”
程瑶听得直点头,“听来倒是个英明之主。”
黄顺得意卖弄:“那是当然,像周瑜这等俊豪,都能甘心为之所用,其人能差吗?”
白雪却皱眉道:“祖老如此一说,倒让我想起一人:越王勾践。这孙权会不会是另一个勾践?”
屋内四人都知勾践,闻言陷入沉思。
勾践历史名声并不好,鸟尽弓藏即指勾践的用人之道;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是后世对他的断语。
平吴功臣后来被他一一杀害,唯有范蠡眼光毒辣,早看出勾践非是共富贵的主公,先一步离开,才幸免于难。
黄顺急速调动记忆,拼凑对孙权的印象,再与勾践的做派一一对应,得出的结论令他脊梁骨阵阵发冷:这二人,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