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高俊知道有个贵家女子为他心神不宁的话,一定会惊讶到下巴掉下来,他一定会语重心长的劝说人家:“你只是太年轻,想要认识新的世界的时候,恰好遇上了我。你还不了解我和我的世界。”
但是现在他还不知道,所以说不出这些道理来,而是和法机和尚守夜,看着融化玻璃的高炉。玄空法师还有很多事要忙,第一锅颇黎出来之后就回心观寺去了,只留下法机帮忙照看高炉。
忙了这些天,高俊做出来的当然不仅仅是一百个酒杯,十套茶具,事实上,现如今各种颇黎器皿已经制作出了近千件,包括酒杯、茶杯、花瓶、盘碟等等,高俊不打算一波卖出,那样的话,市场的波动就太大了。
绝大部分制作颇黎的军兵都不知道他们在做的是何等贵重的东西,只是对沙子和白垩居然能做出这种亮晶晶的器物十分惊讶,那两名吹糖人的手艺人更是如此,已经计划着回去之后也如法炮制,做一个炉子试试看了。
高俊没有采取多少保密措施,也没打算把颇黎当作长久的产业,毕竟这种东西既不能吃也不能喝,等到蒙古入侵的乱世之中,价格必然会一跌再跌,围城之际,恐怕一尊颇黎杯还换不来一升粟米呢,只要能用颇黎顶过这一年,他就把配方的关键公布于众。
大部分军兵重新恢复了训练,在新的一年里,他们将会练习体能、长枪、结阵、旗鼓号令、弓箭、土木作业等等,训练压力大得很。
在这一时期,张成武的治安队终于扩散到了整个区域,五个管都配备了一个派出所,队员都是张成武挑选过的,维持治安的任务足以完成,押剌百户则成立了张成武的巡检司,下属一支专业的巡检队。
在何志也走后的第三天,一名军兵骑着快马,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军营,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何先生失踪了!
“你说什么?”高俊一把揪住这个军兵的领子。“何志也怎么了?”
“我等也不知道,何先生让我们先回馆驿,他自己要去夜市,然后就一晚上都没回来……”
“蠢货!”高俊勃然大怒,一脚踹倒这个军兵,右手忍不住按到直刀上。
“指挥,指挥息怒。”潘正赶紧拦住高俊,那名军兵瑟瑟发抖,连连磕头。
“你们……”高俊还想说些什么,只觉得一股热血上涌,眼前发黑,双脚瘫软。潘正赶紧扶高俊坐下,缓了好一会儿,高俊才呼吸匀实了一点,也基本镇定了。
“各都不要轻举妄动,孙庭镇守军营,要注意军兵调动的权限,没有孙副指的命令,一队军兵也不准轻动!民政交给张成武和赵汝凡,这段时间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唯他二人是问;楼升草拟一封书信给殷有贵,告诉他现在的情况;潘正,你赶紧挑二十名精干的军兵,不必穿甲,只拿手刀;僧虔和段钟跟我去大名府。”
张成武接到通知,登时脸上肌肉有点抽搐,赵汝凡更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快,保持镇静,继续工作,注意军营的动向,要是有情况随时联系。”张成武很快下了决心,转身告诉赵汝凡:“这件事只能咱们俩知道,明白吗?”
赵汝凡无力的瘫倒在椅子里,缓缓摆摆手。
队伍当天就紧急出发了,所有人都备了快马,第二天晚上到达了大名府。
殷有贵接到高俊的书信,登时瞠目结舌,随后将书信狠狠一掷。
“老爷……”旁边的亲随有些迟疑。
“这是有人存心坏我的生意!”殷有贵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转了两圈。“我去见高俊,你准备一下。对了,叫商号散布消息,说何志也是咱们殷家的贵客。”
高俊来到大名府后,尽管是深夜,还是迅速把军兵都派遣了出去,大部分去夜市打探消息,又派了人前往大名府录事司报案,何志也现在毕竟是官身,即使是九品小官,失踪也是一件大事。
最后,高俊还不得不派人去做他最不愿意做的一件事:到城外的义寮看看,无主尸体里面有没有何志也。
这时段钟前来禀报:殷有贵来访。
“殷兄夤夜来访,俊感激之至。”高俊在馆驿接待了殷有贵,说话还是很客气的,但是浑身散发的杀气让殷有贵心中有些不安。
“惭愧,是殷某招待不周,竟出此丑事。请高百户放心,殷某已经通过商号散布了消息,各地人手一起寻找何先生。何志也是我殷有贵的贵客,谁敢伤他就是和殷某为敌。”
“那我在此先谢过了。”高俊略微一拱手。
送走殷有贵,高俊陷入了沉思。本来,高俊是有些怀疑殷家的,从他们在运河上横行霸道的表现来看,从家门口抢人似乎也不是不可理喻,但是殷有贵亲自来访,态度也很诚恳,让他有些迷惑了,何志也到底去哪了呢?
何志也现在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一块厚布,蜷在一所小屋子的角落里面,三四个彪形大汉坐在一张桌子旁,正在骂骂咧咧的赌钱。
“哥几个,先别玩儿了,有人传来消息,姓高的来大名府了,就住在馆驿里面。”有个瘦长汉子走进屋子,得意洋洋的向几名大汉说道。
“他带了多少人?”
“人倒是带了不少,不过都派出来找他了。”那瘦长汉子指了指何志也。
“老大的办法就是好,把姓高的引到大名府,咱们动手就方便了。”一名大汉嘿嘿笑着。“不枉咱们蹲点这么久。”何志也顿时一阵吃惊,原来目标不只是自己,还有高俊!
“我早就听说姓高的有龙阳之癖,和这个小白脸儿不清不楚,看样子果然如此。”一个大汉油腔滑调的说道,几个人顿时爆发出笑声。
那瘦长汉子赶紧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低声说道:“夜长梦多,咱们赶紧动手,干完了就回沂州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