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时间内看到成千上万的人倒在一片狭小的土地上究竟是什么感觉?高俊已经很久没有清晰的想过这个问题了,尽管他已经无数次的见过战场,见过敌我双方的士兵拼死搏杀,但那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如何指挥军队战胜敌人,根本无暇想到如此诗意而且富有哲学意味的问题。
直到今天这场战役,在轻松取胜的时候,高俊却突如其来的感觉到成千上万的人倒在这里。
不过,宽慰一些的说,这也是高俊打得最轻松的战役,回首消灭德州守军的这一仗轻松无比。高俊虽然在战场上,但是却没有亲自指挥,而是将这个权利交给了冯达。
德州城的守军是在第六天才发觉城外的气氛不对,立刻发动了进攻,而贴军也按照高竣事前的命令撒丫子就跑,所有的帐篷军资都交给了敌人,反正在营地里剩下的也不多。
只不过,贴军的战斗意志毕竟不比正军,虽然逃出了性命,但是在混乱之中还是有不少人开了小差,整个部队几乎失能。但即便如此,以区区一千贴军溃散为代价吸引敌军主力出城,已经是难得的好事了。
冯达也并没有辜负高俊的期待,快速掉头给了来支援的敌军以迎头重击,他充分发挥了唐太平善打进攻战,能快速摧动敌军防线的优点,把三个营的部队放在一条中轴线上发起连续冲击,一仗就彻底打垮了敌军,唯一让高俊感到遗憾的是,安鲁军这群叛徒在半路上已经回过神来,提前逃走了。
如果骑兵就在附近的话,也许还能追上去将之消灭,但这次战斗,高俊命令骑兵先绕路去包围德州四州,防止敌军败兵逃回德州城内,这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但有失必有得,尽管放过了这群叛徒,可当高俊打扫完战场赶到德州时,才知道城已经被夺下了。
夺城行动同样让人忍不住抚掌大笑,骑兵在靠近德州的时候遇上了几个蒙古兵,这是前天被打散的游兵散勇,大概是正准备抄小道来德州报信。他们万万没想到太平军的行动如此迅速,当即就做了俘虏,但是看着他们的衣甲,骑兵却有了别样的想法。
跟随李铭一起过来的还有参军左铁郎,他主张趁着敌军不备,争取赚开城门,然后大军直接掩杀进去。
这是个值得考虑的意见,有三名军兵自告奋勇,委屈自己剃了头发,当作是蒙古人的样子,而左铁郎则扮作是一名伪军军官,一共加起来十二三人,开始做赚城门的预备。
就在这时又来了一个好消息,骑兵们已经截住了几波从德州城派向北边的信使,据他们招供,德州城已经接纳了不少败兵,得知了前线大败的消息,此时正火急火燎的给派出去的守军消息,让他们赶紧回来守城,不要送头。
可惜这消息晚了一些,李铭和左铁郎二人知道城内已经开始接纳溃军,更是大喜过望,这十几名冒牌货直接奔到城下,求城上的人快些开门,让他们进去。
“你等是哪营的?哪位将军门下?”
“我等是赵州安抚使王玉的门下,求你们了,让我们进去吧!”
没想到城头上的人却突然惊喜的喊了起来:“太好了,王将军就在城内,快请将军过来辨认一下!”
这下子可让所有参与假扮敌军的军兵都吃了一惊,这要是两面一对质,怕不是立刻就要穿帮。
有急性子的士兵还要恳求放人,但是却被左铁郎眼神制止了,哪怕穿帮也行,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看看能不能出现个什么奇迹。
王玉匆匆登上城头,努力睁大眼睛,却感觉这十几个人都十分陌生。
“你们都是哪个队的?报上来。”
士兵们面面相觑,但此时也只能信口胡诌,但愿不会出事:“我是一队的!”“我是四队的!”
王玉听得难以决断,事实上,他营中分队均以飞禽走兽为标,或以地名为团,可是也有记不住,自称一二三队的,仅凭这个他还不敢武断城下的兵马是不是自己的。
王玉此时是心思太乱,这次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可是帐下兵马丧失殆尽,从理智上,他此时就应该意识到城下的人是假冒的,但从感情上,他还愿意再猜一猜试一试。
这次王玉直接指着左铁郎:“你这人好面生,我好像没在帐下牙将中见过你的面孔。”
这下子没法隐瞒了,左铁郎一张口就露馅儿了:“wuoshxingled”。
这一口西北话出来,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城上立刻刀枪齐举,左铁郎等人只好回撤,李铭远远已经看到了敌军的戒备,也有些失望。
但没想到的是,左铁郎回来之后只是考虑了一下,要求立刻带队到城墙另一边去再试探一次。
这已经不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是作死,李铭才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情,但是试一试也无妨。左铁郎等人直接策马飞奔到城墙另一侧,当他们出现的时候,幸运的发觉城上的守军对他们并无敌意,也问他们是哪个营的守军。
“我们是李全将军的部下,求您放我们进去吧!”大家用卖力的表演起来,城头上的人忍不住挠挠头发,没听说清沧的李全将军也加入了援军啊,难不成还有一个李全?尽管有些迟疑,但他们还是打开了城门。
此次高俊夺取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德州,而是城防完全没有损坏的德州,这样的事情让全军振奋异常,自此,根据地的北大门就掌握在了太平军的手中,蒙古人再想南下,就要费一把子力气了。
高俊随即将目光转向了西南面的博州,如果说德州是北大门的话,博州就是西大门,而且这是一个更难攻打的目标。
就在这个时候,高俊又得知了一个新的消息,蒙古人已经大举来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