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坤听见东皇太一的声音,心神猛地一震,陡觉胸中生出一股浩然之气,霎时全身热血沸腾,那定海珠在内乾坤中转得飞快,真元之力瞬间游走全身,原先那种欲向阿弥陀佛跪拜的念头顿时减退。
“妖皇印记!一定是妖皇印记!”邓坤心里叫道。
说也奇怪,这妖皇印记平时无影无踪,存心要找的时候憋得脸红脖子粗也挤不出来,但每逢邓坤遇险,或是心志不坚的时候,它就自动出现解救,每一次用得法子都是不同,却又尽皆药适其症,将邓坤从不利境况中拉出来,真可谓是邓坤的救命法宝。
只是邓坤此时也无暇细细品味,当下直起身子,朝天上的阿弥陀佛露齿一笑,这才跪下,俯首道:“截教弟子牛魔王邓坤,参见圣人。”圣人之下,礼数不可或缺,所以邓坤仍是行了大礼,但这全凭他自己意思行事,就算跪了,也大有不卑不亢的意味,和旁人那种身不由自主的顶礼膜拜大不相同。
他一跪,其余几个妖王也跪下了,仅有刑天一个傲立当场。
阿弥陀佛居高临下,将邓坤看得清楚,略为讶异的“唔”了一声,将漫天佛光敛了,道声:“起来罢!”众人这才像是如梦初醒,纷纷站起。邓坤也从容起身,见到阿弥陀佛现身,他反倒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最怕的事圣人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出手就将他打杀了,现下既然得以辩解,那就有了可乘之机,心里计较定了,只等阿弥陀佛发话。
阿弥陀佛向邓坤深深凝视,沉默半晌,道:“封神榜之事,皆是尔等胡作妄为所致。此举导致周天不全,大坏天道平衡,你就算有如簧巧舌,也免不了天道惩戒。”
果不其然,阿弥陀佛避开不谈邓坤带领妖兵进犯天宫一事,免得邓坤又拿那赌赛来搪塞,徒自落了佛教的面皮,只把毁了封神榜的事情拿来问罪。这一节,邓坤早有预料,正要答话。身后的刑天已自忍不住,厉声道:“那什么劳什子的封神榜,是我刑天砍碎的,与旁人并无关系。你要有什么话,就对我一个人说,若要问罪,我也一个人接下了。要杀要剐,也都随你,要是皱一皱眉头,我刑天就不是巫族的男儿!”
刑天一如传说,性子至为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纵然面前是无可匹敌的圣人,也无一点惧色。邓坤虽然不赞成他为人处世的方法,但也颇钦佩他的个性,却慌得身边的明月连忙伸手捂住刑天的嘴巴,眼圈儿都快红了,急道:“大哥,你说什么呢?我……我决不会任凭你一个人去送死……”
这时邓坤微微一笑,道:“这诸般事项,全是我一人谋划。这位刑天大巫毁了封神榜,归根结底,也是由我而起。他所做之事,我一力承担。”
明月听了,“啊”了一声,小嘴张大了合不拢,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担心,半个字说不出来,只紧紧抓住了邓坤手臂,生怕一放手他就去了。邓坤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放心,相信我!”转头向阿弥陀佛复道:“在下有下情要向圣人禀告,还望圣人垂听。听完后,在下任由处置,决无怨言。”
他这一番话侃侃而谈,似全不为自家性命担忧,阿弥陀佛心里也是微微一怔,还未答允,突然天上又现异象,正东方兜率宫处,也散出浑厚的玄黄之气,无穷无尽,太上老君骑着青牛,施然而至,见了阿弥陀佛,稽首道:“道友请了。”话虽从太上老君口中而出,声音却不是太上老君的,阿弥陀佛与邓坤听着都是耳熟,这是老子的声音。原来是老子身在三十三天外,借了善尸太上老君之口说话。邓坤连忙又跪下行大礼,心道:“封神榜一碎,诸圣都坐不住。老子也来了!”
阿弥陀佛自然认得,稽首还礼道:“道兄不在八景宫中享福,来此红尘所为何事?”
老子笑道:“不瞒道友,贫道是为了收拾今日之局而来。”
阿弥陀佛微微皱眉,道:“道兄莫非要为此牛妖求情,须知他毁去封神榜……”
“非也!”老子笑道:“不过如今事乱难解,想来道友此时也未有万全之策。他既有话要说,姑且一听又有何妨?反正这牛妖区区一条性命,道友举手间便能坏去,何必急在一时?”
邓坤闻言,连忙接口道:“在下欲上禀圣人之事,关乎圣人教派大兴一事,圣人不妨一听,若是觉得不中听,随手将我打杀便是!”
阿弥陀佛其实心里也颇觉为难,诚然,他要打杀邓坤,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但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连他也觉得难以收拾。好在有刑天这个莽汉误打误撞,毁了封神榜,他才有理由现身。不过即使用封神榜为由杀了邓坤与刑天,以今时今日的形势,孙悟空这个应运之人也难以掌控在手中,只需人家一旦把与如来的赌赛拿出来说事儿,阿弥陀佛也是理亏难辩。他毕竟是圣人之尊,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包括老子的面,蛮不讲理的强行将孙悟空镇压,真要如此,就算西行之事成就,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是以他反复思量,终究还是决定先听听邓坤要说什么,放着自己在,也不怕他玩出什么花样,沉吟片刻,对老子道:“道兄之命,焉敢不从?”转头对邓坤说道:“既是如此,你且上来。”邓坤听见他答允,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来的是老实巴交的阿弥陀佛,而不是工于心计的菩提祖师,君子可欺之以方,要是菩提来了,就算同样有老子帮着说话,也绝对不能如此轻易被自己说动。当下回过头来,用力吼道:“三山一岛之众听了,要是待会我被圣人坏去,是我自取之尤。你等万万不可思及报仇一事,当马上回转洞府,将三山一岛闭了,静思己过。一千年之内,不可有一个人出去半步,违令者绝不轻饶!”
众兄弟虽然不知他要干什么,但和他相处已久,知道他做事自有章程,都是轰然答道:“得令!”心中却各自想道:“若是那阿弥陀佛真个坏了大哥,就算是拼着粉身碎骨,也决计不与他善罢甘休。”
那壁厢阿弥陀佛闻言,却是变了脸色。邓坤话说得好听,什么自取之尤什么静思己过,其实字字都打在他死穴上。以阿弥陀佛的圣人修为,便是杀尽这里数十万妖族也不是难事,但这么一来,叫他西行路上的八十一难,上哪儿找应劫之人去?要是那些妖族真的千年不出,和死光了又有什么分别?这杀劫无人来应,所谓的佛教之兴也就无从谈起了。邓坤坏了如来的好事,本来阿弥陀佛还真有几分想借机除了他,此时投鼠忌器,便是让他动手他也不敢了。
邓坤施施然驾云起在半空,浮到比阿弥陀佛与太上老君低一个头的高度,步虚空立定。太上老君把手一招,在三人周遭设下禁制,对话不会被外人听到。邓坤深施一礼,笑吟吟说道:“想来圣人已然知道,在下的小命现在还要不得。”
阿弥陀佛一双无悲无喜的眸子在邓坤脸上流连良久,终于长叹一声道:“好算计!好手段!好一个牛魔王!贫僧之前,真是小觑你了。”
邓坤笑道:“不敢当。便是再好的算计,在圣人眼里也不过是小道而已。”
阿弥陀佛摇头道:“绝非小道。不过,你既然能谋划至此,便应当明白佛教大兴,乃是天数。那孙悟空应运而生,合该受五百年苦难。五百年后,往西取经,成就正果。这一切皆有定数,你又何苦逆天而行?”
邓坤正色道:“在下这等微末修为,哪敢逆天行事?那西行取经一事,确是天数所定,在下不敢稍作阻拦,但孙悟空毕竟是在下兄弟,怎忍心看他受五百年牢狱之苦?”
阿弥陀佛说道:“此事到底如何解决,你痛快说出来罢。若是不违天道大势,贫僧可做主便宜行事;但你要是痴心妄想,休怪贫僧手下无情。”
邓坤面上浮现笑容,道:“在下斗胆,欲和圣人做个交易。”
说起交易,阿弥陀佛并不陌生,远到封神时的三教大会万仙阵,近到不久前与老子的五事之约,说穿了不都是交易么?但一个小小的低级玄仙要和圣人交易,还当真是头一回。阿弥陀佛诧异之余,居然还觉得很是有趣,看了一眼太上老君,见他眼睛半闭,似乎对此事毫不关心,又斜眼看了一下邓坤,缓缓道:“你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邓坤道:“闻得圣人与太清圣人约定五事,在下不才,亦欲效仿,向圣人求三件事,也将以三事回报。”
阿弥陀佛闻言大笑道:“贫僧与太清圣人之约,乃是各取所需。你一介下界玄仙,能为贫僧做得甚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却见邓坤微笑道:“我为圣人做的第一件事,乃是着我兄弟孙悟空,依照天道安排,于五百年后赴那取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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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黄泉墓主道友,肋骨没有那么大手笔,敢把西游变东游。以小牛现在的本事,也不可能做这个事。他最大的本钱,就是知道历史,要是历史完全改变,他就没有了优势,就不是人家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