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9-189:10:02本章字数:4470
天瑶笑,夹杂着几丝苦涩与讽刺,缓缓退出他怀抱。那一抹雪白,傲立风雨,柔软的身体却蕴藏着无限的沧桑与力量,坚定而执着。
“皇上曾将尹涵幽错认成我,可有此事?”她终究,还是问了。
“是。”楚琰沉冷的吐出一个字。“我与你之间的一切,她说的滴水不漏。朕错认了她。”
天瑶沉思片刻,微点了头。她伤重疼痛难耐之时,与楚琰之间的点点滴滴,是支撑她的唯一力量。浑浑噩噩间,她的确将故事原封不动讲与尹涵幽。
“涵幽之死,与玲珑有关,对吗?”她的语调越发清冷,温度在点滴流逝愠。
楚琰剑眉一挑,气场逐渐阴霾。却还是肯定的回答了一个字。“是。”
天瑶唇角逐渐勾起一抹笑靥,迎着细雨霏霏,绝美却苍凉。尹涵雪没有说谎,玲珑也没有说谎,只要将两人的话前后联系在一起,深藏的问题便浮出了水面,那么尖锐而生生刺痛了天瑶的心。
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的问题…呢…
“如果,不是涵幽冒认了我,死的就会是我,对不对?”
一瞬间,气氛冷到冰点。天瑶迎立在雨中的背影,无辜而寂寞。看似尖锐刻薄的问题,却真实存在于二人之间,已在无形间变成无法跨越的沟壑。
“朕不想回答。”楚琰剑眉紧锁,冰冷的语气几乎凝水成冰。“没有发生的事情,朕不想做无谓的假设。尹涵雪,亦或玲珑和你说过什么,你最好忘记。你怨朕也好,恨朕也好,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长臂一揽,将她反锁入怀。温冷的唇贴上她耳畔,沉声道,“沈天瑶,你愿也好,不愿也罢,此生,朕对你绝不会再放手。”
天瑶紧咬唇瓣,突然挣扎起来,失控的推开他胸膛,厉声低吼。“楚琰,你说过,只要腻了就放过我。”
她声音并不大,却在这清冷的雨日,漂浮过整座宫邸。宫人踉跄的跪在地上,一个个将头压得极低,心里却越发惶恐不安。普天之下,敢直呼皇帝名讳,又能活到今日的,怕只有未央宫中的这位。
楚琰嘲讽的笑,他说过那么多句她不记,偏生只记住了这句。“好,那就等朕腻了再说。”他如置冰雪的吐出一句,打横将她抱起,丝毫不顾天瑶反抗,大步向内室而去。
宫人跪倒在门侧,将帝王大步而来,踉跄的预起身推门,楚琰已抢先一步抬脚将房门踢开,力道之大,棕红色雕花木门,嘎吱吱发出繁琐的声响,久久后,方得以恢复平静。
他掠有些不耐的将天瑶丢在软榻上,沉重的身子压下来,本是想温暖她在雨中冻得冰冷的身体,而天瑶显然会错了意。她颤抖的去解身上裙纱,璀璨流光在眸中灼灼跳动,带着几丝倔强,又蕴藏着说不出的委屈。
“皇上说过,腻了就会放过我……”她呐呐低语,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
“沈天瑶!”他厉声吼了句,双手按住她消瘦的肩膀,将她狠狠压在身下。霸道的吻上她颤动的双唇。失去了唇片与温度,带着惩罚的意味,他霸道的啃咬着她柔软脆弱的唇片,丝丝腥甜在唇齿间逐渐蔓延。
好在,楚琰虽恼怒,却并非全然失去理智。激烈的拥吻之后,他放开她,只见她踉跄的将身体萎缩成一团,双臂环在小腹上,动作极是小心翼翼。清澈的眸光闪烁迷茫,怯弱如受伤的小兽。
他伸手托起她尖小的下巴,冷冷道,“沈天瑶,别再试图激怒朕,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朕既然可以不惜代价将你从天山带回来,亦会无所顾忌的将你困在身边。”
天瑶静默不语,好似全然陷入自己的世界中。眸光低敛,纤长的睫毛上染了一片细密的水珠,好似随时都会滴落,却又倔强的不肯落下。就好似此刻,她纠结的心。
天瑶想,或许她不该救楚琰的,如果当初放任楚琰自生自灭,就不会有涵幽冒名顶替,涵幽便不会死。终究,她难脱其责,终究,是她害了尹涵幽。
沉寂许久,天瑶僵硬的蜷缩在角落,身体保持着僵直的姿态。而楚琰坐于她身侧,冷澈的目光深深凝望。
“天瑶想静静,请皇上离开,可以吗?”她薄唇微动,目光依旧茫然落在一角。
楚琰凤眸微冷,却遽然起身,无情绪的丢了句,“好。”此刻,她已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不愿挣脱醒来,他说什么,便都是枉然,倒不如给彼此安静的空间,只是,楚琰还不够了解天瑶,这一次转身,她却是做了永不相见的打算。
……
永和宫中,尹涵雪刚迈入宫门,侍女便快步迎上前,并禀告华妃娘娘已等候多时。她步入殿内,只见玲珑坐在旁位上,十分惬意的饮着杯中清茶,见她进来,亦是淡淡一笑,“姐姐的朝露味道着实不错。”
尹涵雪不冷不热的哼了声,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可惜啊,假的永远真不了,模仿的再像又能如何!”
玲珑微愣片刻,然后冷然一笑,“原来丽妃姐姐去找沈天瑶,为的是此事。她现在定然不好过吧。”
尹涵雪窃声一笑,倒是带了几分得逞。“沈天瑶是重情之人,被最亲的人被判,一时之间定然接受不了。皇上不是都赶去未央宫了吗!看来事情闹得不小。”
“当年的事,究竟如何?”玲珑开口询问,倒是有些许好奇。
尹涵雪哼笑,带了几丝嘲讽。“不过是闹了一场大乌龙而已。沈天瑶偷了幽冥至宝救皇上,被她师傅责罚,好巧不巧,她受罚的空当,尹涵幽在木屋中遇见了前来寻人的皇上。”她目光流转,不经意间落在一处,唇角笑靥讽刺无边。“我们这位皇上,天生就是招惹桃花的主儿,尹涵幽一时鬼迷心窍,冒顶了沈天瑶,被皇上带回帝都。呵,我那个姐姐,徒有美貌,就是个软柿子,事情做都做了,又整日惶恐不安,竟心生了坦白的念头。那时父亲好不容易攀上太子殿下,怎能容忍此事发生,便半逼半哄将此事压了下来。后来的事儿,你也是清楚的,尹涵幽被轮.奸而亡,好在她死了,否则,事情也拖不到如此地步才败露。”
“你对这个姐姐,似乎感情不深?”玲珑娇笑,手中茶杯轻扣。
“她是嫡出之女,自幼受万千宠爱,我自是不能与之相比的。何况,她体弱多病,很早被送上天山,的确没什么感情。”尹涵雪随意的回答。
“如今尹涵幽之事败露,皇上只怕要迁怒姐姐。”
尹涵雪目光突然冷厉,愤愤道,“我早已不奢望皇上回心转意,只是,我得不到的,她也休想得到。”
玲珑轻笑,复又问道,“姐姐还有什么打算?”
尹涵雪侧目,阴冷开口,“目前还没有,不过来日方长,总会抓到她的软肋。”
“娘娘,不好了,皇上向永和宫的方向来了。”小宫女莽撞的跑进来,踉跄的跪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着。
尹涵雪依旧安稳的坐在主位之上,讽刺的哼笑。“若非如此,他只怕还不愿踏入我永和宫的大门。”
“皇上只怕是来兴师问罪,姐姐要小心为上。”玲珑起身,淡淡道。诚然,话中并无多少关心的意味。“妹妹不便多留,先行告退。”
尹涵雪摆了下手,心中却暗道,这玲珑当真是机警之人,生怕受半分牵连。
意料之外,楚琰的龙驾并未进入永和宫中,而是绕路而过,直奔御书房,只拍了大总管刘忠前来传旨,尹涵雪心中苦涩,虽说尹涵雪搭救之恩是假,但东宫之中,他们日夜缠绵悱恻的情意却丝毫不假,他当真如此无情!
“娘娘,接旨吧。”刘忠尖锐着嗓子,将明黄圣旨展开。
尹涵雪冷声一笑,透着傲慢无礼。“皇上降本宫为嫔,总该有个理由,本宫虽不敢自称贤良淑德,但也确信并无错处。”
刘忠不温不火,依旧面容含笑,很显然,尹涵雪此举早已在他意料之中,抑或说,在楚琰意料之中。他躬身一拜,礼数周全,清朗道,“皇上让老奴转告娘娘一句:若娘娘再不知安分,便不是降位这般简单。”
一时之间,尹涵雪绝美的脸庞红白转换,不甘的接过他手中圣旨,冷冷道一声,“臣妾接旨,吾皇万岁。”
刘忠含笑,拱手又道,“娘娘还是听老奴一句劝,这后宫是皇上的后宫,有个风吹草动绝逃不出陛下的眼睛。娘娘何必自讨苦吃。有些人惹不起,娘娘又何必偏生去招惹。”
尹涵雪自讽而笑,冷冷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本宫多谢刘总管提点。”
……
入夜,未央宫中传出萧索的琴音,期期艾艾,诉尽无限凄凉之意。天瑶屏退一干宫人,独自一人坐在窗口,手中一把白玉琵琶,琴弦丝丝颤动。不知何时,身后多出一道高大暗影,由梁上而落,悄然无声。
一曲终了,天瑶放下手中琵琶,起身随意合起窗棂,回头,对身后微微一笑。“你来了……大哥。”
司徒枫撤掉脸上玄巾,淡应一声,在一侧木椅上做了下来。“阿瑶急着唤我,所为何事?你在宫中,过的不好吗?”
天瑶苦涩一笑,何为好,又何为不好,没有人喜欢被关在牢笼。她缓步上前,几乎是不给司徒枫思虑的时间,单膝跪地,低头俯首。“阿瑶请大哥助我远离帝都。”
司徒枫惊愕,一把将她揽起。“阿瑶,并非大哥不想帮你,而是此时离开并非上计。荣亲王失利,司徒家多少受了牵连,太后又刚刚过世,皇上早晚要对司徒一族动手,你若在宫中,皇上多少有些忌惮。”
天瑶定睛看着他,清澈眸子逐渐浮上冷寒之色,片刻后,唇角牵起一抹苦笑。“原来这就是司徒侯爷打的如意算盘,皇上对天瑶最后一丝怜悯竟被他拿来当当做司徒家的庇护。”她有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所谓亲情友情,不过如此,她终究所托非人。
“今夜,大哥就当从未见过阿瑶,你走吧。”天瑶冰冷转身,手臂一扬将窗棂掀开,已是赶人之意。只是,下一刻,窗棂应声而关,却是司徒枫所为。他还是舍不得见妹妹受苦。
“我此番前来父亲并不知晓,阿瑶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司徒枫即便拼上性命,亦会送你远离帝都。”司徒枫从身后环住天瑶纤弱的肩膀,心口又是一阵微疼。
天瑶转身,静默凝视他许久,心中苦苦挣扎,她不知道自己还可否信任他,毕竟关系到腹中孩子安危。
“阿瑶。”司徒枫重声一唤。
天瑶微叹,终究还是信了血浓于水。“我,我有了身孕。”
此话一出,司徒枫的身体也是一震,目光在天瑶身上流转了两个来回,才勉强找回了声音,“皇上他……”话尚未出口,便自知没有说下去的必要。楚琰定然是不知的,否则亦不会让她有逃离的机会。“为何隐瞒他?这孩子是皇上的第一个子嗣,当是阿瑶的护身符。”
天瑶苦笑着摇头,心中苦涩难耐。若他知道尹涵幽是如何死的,便不会这般笃定。“大哥当知我是司徒家的女儿,皇上会不会要一个留有司徒家血脉的孩子,尚且未定。即便他不忍亲自动手,这深宫之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皇上不保这个孩子,他只有死路一条。天瑶不能拿孩子的生死来赌,所以,我必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