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急救室外的红灯,终于在几人惊讶的眼神中变为了绿色。
门被拉开,满脸倦容的医生摘下口罩,对等候在门口的陈守一沉重地说道:“陈郡守,人醒了!”
“醒了?醒了好啊!醒了好!”陈守一顿时喜不自胜地说道。
可当他看着医生那充满歉意的眼神,他顿时惊了。这怎么回事?人不是都醒了吗?
医生低着头充满歉意地说道:“很抱歉郡守大人,病人的身体机能已经在极速坏死,我们目前只能用维生设备让老人多活几天。剩下的时间,你们家属可以安排老人的后事了……”
“可以安排了……”陈守一喃喃自语。
这医生的话已经够直白了,老婆婆送到医院来差不多已经半只脚进了鬼门关。医院最多看在陈守一的面子上,不计成本的维持生命。但是,也没几天好活了。
“妈?”陈慧萍捂着嘴,满脸悲戚地呜咽道。
陈守一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他也没想那些没素质的人一样对医生恶言相向,只能是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
医生如释重负般告辞离去,走廊上再度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赢澈站在冰冷的瓷砖上,感觉如堕冰窖般透心冰凉。这一刻,他的手都在颤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老婆婆要死了?
赢澈快疯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根本不想的啊!这一刻赢澈内心的懊恼,溢于言表。
医生走出急救室后不久,老婆婆就被转移到了一间特护病房之中。
赢澈三人,也终于是再一次见到了老婆婆。
躺在白色床单上的老婆婆,面容枯槁,脸色不复之前的健康,而是泛出令人生畏的苍白色。
戴着呼吸器和维生设备的老婆婆,精神出乎意料的好。甚至在听到陈守一几人进来时,还能抬起微弱的手向他们招手。
陈守一反手握住她的手,蹲在床边安慰道:“玉芬,你感觉怎么样?”
旁边的护士摇着头说道:“病人现在非常虚弱,根本无法说话。”
陈守一点了点头,然后赶紧对床上的老婆婆说道:“好好好,玉芬你不用说话,我说你听着就行。”
被陈守一握住的手,轻轻地握住又慢慢地张开。
陈守一笑了笑:“没事啊,我很快就去找最好的医生来救你。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等回家了我让慧萍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
床上的老婆婆看不见,也不知道三人此时尽管挂着微笑,但眼角却是止不住的泪流。
……
第二天,当赢澈带着一个黑眼圈来到医院时,一眼就看见了床边坐着的陈守一和陈慧萍两人。
“怎么样陈叔,老婆婆能说话了吗?”赢澈对陈守一询问道。
陈守一点了点头,略显疲惫地说道:“能说话了,只是玉芬现在经常昏迷。醒来不到几分钟,很快又昏迷不醒了。”
赢澈默然无语,他知道这是大限降至的迹象。医生说老婆婆在维生设备的支持下,还能坚持一周左右。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怕是支持不了那么久了。
坐在凳子上,赢澈三人就这么呆呆地等着老婆婆再一次苏醒。他们需要问问,老婆婆到底还有什么遗愿,趁着现在时间还早,能帮她完成的就帮她完成。
这也是赢澈三人,唯一能给老婆婆做的了。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在三人的目光中,老婆婆终于是醒了过来。
“慧萍?慧萍?”
在床上不能动弹,但老婆婆还是呼唤着自己儿媳的名字。
“我在,我在!”陈慧萍赶紧上前握住老婆婆的手。
老婆婆精神有点萎靡,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但是,至少现在她说的话,还是能听得清楚的。
“慧萍,我知道自己不行了。这些年拖累你跟你夫家了,我老婆子跟你们道歉……”
“妈,你这是说什么呢!你一天是我妈,一辈子都是我妈。”陈慧萍激动地说道。
陈守一也训斥道:“玉芬,你这话把我当什么人了?我陈家虽然不是你夫家,也不是你娘家。但是,这就是你第三个家。”
“好好好……”
老婆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颤抖着声音说道:“陈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啊,我只是一个瞎子,怎么配得上郡守呢?我现在马上就要走了,你莫要……挂念我了……”
陈守一在赢澈和陈慧萍两个小辈面前,听到老婆婆的话还是有点羞涩,但他也知道老婆婆现在说这些是怕没时间说了。
听见老婆婆让他不要挂念她,陈守一闭着眼说道:“好,我答应你,今生我们算是有缘无分了,下辈子你可得等着我,别再嫁给短命鬼了。”
“那不行,我还得跟着我丈夫呢……”
说完这句话,老婆婆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陈慧萍赶紧搀扶着老婆婆,生怕她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婆婆牵着陈慧萍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陈大哥,你能帮我办一件事么?”
“你说,我都答应你!”陈守一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婆婆脸上露出满足地微笑:“能把我前夫的遗像带过来吗?我想看看他……”
“哪怕我看不见了别的东西,但绝对能看见他的模样,我想再看看他的模样,记下来,我怕我到时候记不住长相,找不到他了……”
“好好好,我帮你去取来,你等我!”陈守一顿时泪如雨下。
老婆婆得到陈守一的答复,满意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笑容顿时僵硬,显然再次昏迷了。
抹了抹泪水,陈守一对陈慧萍说道:“慧萍,你知道你前父他爹的遗像在什么地方吗?”
陈慧萍皱眉说道:“爸,好像就在他家里。我这也是听丽丽说的,她说她们家逢年过节都得给爷爷遗像上供。”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那个不孝子!”陈守一说完转身就走。
赢澈也站起身来,对陈守一说道:“陈叔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老婆婆的事跟赢澈也有关系,甚至可以说要不是他念什么游子吟,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于情于理,赢澈都得帮老婆婆实现这最后的遗愿。
陈守一点了点头,也没拒绝赢澈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