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争宠?!”萧玖璃脑子一转,“难道那时皇上就已经决定将年仅七岁的你立为太子?那害你母妃的有可能并不是皇后!”
“害人的是谁,的确还需查证。但父皇心中,江山社稷比女人子嗣更重要,他怎么可能那么早就立太子?”白逸羽摇头否认。
“那还有什么原因?”萧玖璃一脸茫然。
“当年,母妃和苏妃被投入宗人府之后,连续几夜都有人刺客潜入母妃的云瑶宫,我若不是被好心的宫人藏起来,说不定早丢了小命。”白逸羽神色凝重,“那时我还小,一直以为那些刺客是潜进宫来杀我的,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
“而外祖得知母妃被禁足,深感不妙,他和舅舅暗中处理了不少家产,将他们多年来所埋的暗桩进行了整理和记录,并告知各地暗桩不管出现任何变故,今后唯有我拿着信物才能差遣他们。如今李桓的管家,便是外祖埋在平州的暗桩之一。”
“数月后,母妃惨死,外祖又气又悲,吐血而亡。随即有人夜袭胡府,舅舅遇刺身亡,胡府一夜间被烧成废墟,府中一百余口全被杀光,舅舅襁褓中的幼子也不曾幸免。父皇随即下令查封外祖和舅舅在各地的产业,全部收缴国库。”
白逸羽这么一说,萧玖璃更糊涂了,“难道你外祖家里有什么祖传宝贝,那些人竟是为了这个才要了你母妃的命?”
白逸羽又将萧玖璃抱紧了些,“我被送到天山派那日,掌门拿出舅舅生前留给我的密函。信中提到,母妃八岁那年和苏妃一起去寺庙上香,途中救了一个身染重疾的男子,这个人后来被外祖安置在别院中,成了母妃和苏妃的私塾先生。”
“先生?”萧玖璃直觉这个人或许就是一切变故的导火索。
“嗯,舅舅信上说,母妃当年被父皇接进宫之后,曾有不少人暗中打听过这位先生的消息,就连苏妃的父亲,当时的卢尚书也专程前往江南拜见我祖父,想要认识这先生,但那先生在母妃进京后便辞行了,胡府上下无人得知其下落。”
“母妃出事后,又有人探听这先生的下落,还有人趁夜潜入先生此前住过的别院,似是在寻找什么。舅舅觉得蹊跷,在信中特意提醒我,母妃的冤案或许与此有关。”白逸羽揉揉眉心,“只可惜,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查出这位先生的下落。”
“你母妃没有在你面前提过他?”萧玖璃愈发觉得奇怪了。
“或许提过吧,但我依稀记得那不过就是简单的一说而已,只是说她幼时和卢妃一起跟着一位先生习字学文,说那先生很有才华。除此之外,并没有多说什么。”
“卢妃母女被赶去洗衣局以后,母妃被放出了宗人府,回来后抱着我不哭不闹,只是叹气。她像是知道父皇终究不会给她留活路,焚香沐浴之后换上了一身最爱的素衣,临睡前喝了鸠毒,抱着我闭上了眼睛,却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随着母妃自尽,名噪一时的‘胡卢案’就这么划上了句点。父皇昭告天下,称母妃撺掇卢妃联手谋害龙嗣,以死谢罪,也算是给母妃留了一点清誉。”
白逸羽到这里,萧玖璃心中的疑惑更大了,当年到底是谁设计害了胡妃?她的死与那位神秘的先生有关么?那位先生到底是什么人?手里有什么宝贝,真的能招来这般杀生之祸么?
白逸羽停顿片刻接着说到,“舅舅信上说,母妃死后,他发现父皇暗中也在查那位先生的下落,甚至调查胡府在各地的产业,所以舅舅怀疑父皇从一开始接近母妃就另有所图。”
“而唐伯是母妃当年的大太监,母妃死后他一直留在宫里独自守着母妃的寝宫。我回宫后父皇将他赏给我做了府上管家。从他那里,我也知道了不少事情,我愈加看不清父皇对母妃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也愈加猜不出那位神秘的先生到底是何许人。”
“这些年,不管多苦多累,我都咬牙坚持,我知道只有我强大了,我才能为母妃洗清冤屈。我并不喜欢那个位置,但是,我必须得到。外祖和舅舅虽然早已过世,可我一直在享受他们的庇护,我定要完成他们的遗愿,为母妃讨回公道!不管是谁害了我母妃,我都不会放过,就算是我父皇,也不能原谅!”
白逸羽说到这里,萧玖璃才算明白了当年的“胡卢案”,只是,疑点重重,要想弄清真相,显然不简单。
不过,更重要的是,她终于懂得了白逸羽的苦,她一定会尽力去帮他,帮他完成心愿。
“小七,你不是孤军作战,你有唐伯,有你外祖和舅舅留下的人,你还有我!”拥着白逸羽,萧玖璃郑重承诺,“我会帮你查清‘胡卢案’,还你母妃清誉。”
“玖儿,有你真好!”白逸羽语音中的软弱已经褪尽,就像有了一副坚不可摧的铠甲,可以直面未来所有风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才安睡。
接下来,白逸羽一直留在府中陪萧玖璃养伤,听陈将军派来的人每日前来禀报军中情况。那些不听话的将士被遣返之后,军中将士比从前更讲规矩,每日操练再不敢有丝毫懈怠。
大头他们则每日轮流去乡间看看,带回来不少好消息。从他们口中,萧玖璃得知那些兔子都好了,母兔愈加肥壮,而田里的庄稼也长势喜人,农户们干劲十足,就连那赖三如今也成日忙碌,再不瞎逛窑丨子。
李桓也没闲着,隔三岔五就来府中一次,说的最多的不外乎就是准备贺礼一事。
“殿下英明,倒是微臣考虑不周,一切就按殿下的意思办吧。”当李桓得知白逸羽的想法之后,脸色不是很好看,但片刻之后便恢复如常,说出的话依旧滴水不漏。
“那就麻烦城主派人去寻访一下本地的绣娘,选定人后画出图案样式,便可以开始绣制毡毯了。”白逸羽老神在在,就事说事,俨然以皇子的身份主宰着平州大事。
“微臣这就去准备。”李桓拱手告退,心里恨得牙痒痒,毕竟,去外地购买礼物,既是他的生财之道,也是他牢牢笼络和把控平州城大户、商人的方法,这下被白逸羽彻底给断了。
走出大门,上了马车,卷帘放下,李桓的脸瞬间铁青,眸中风卷云涌,汇聚成强逼人的凶光。他的手紧紧抠在车壁上,只差没把那车壁抠下一块来。
三日后,李桓再次登门,说是请白逸羽亲自去看看选出的绣娘和备下的图案、毡毯款式什么的,以做定夺。
白逸羽欣然答应,带着银鱼和马耳随之前往。
大头被留下,陪着萧玖璃坐在园子里晒太阳,他只觉得萧玖璃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手中的书拿反了都不知道。
“阿九,你怎么了?”大头刚刚开口,外边传来一声巨响,大地为之颤抖。
萧玖璃猛地站起身来,许是扯到了伤口,她蹙了下眉,却也顾不得那许多,一把拉住大头,神色焦急,“大头,你快去看看,殿下他此刻最需要你!”
“殿下出什么事了?这爆炸声?”大头一惊,却没有动。
“李桓那个老狐狸备了火药要害殿下,你快循声去看看,这火药一定是埋在绣坊里!”萧玖璃一脸急色地催促大头,“我担心房子倒塌将殿下他们埋在下面,你力气大,可以帮他们!”
“不行!”大头为难地摇头,“我答应过殿下,绝不离开你半步!”
“你傻啊?!”萧玖璃眼睛都红了,“殿下重要还是我重要?这府上还有别的人,你去了我也不会有事!若是殿下有什么不测,你我就是失职!”
“我不能违抗殿下的命令!”大头的两道浓眉紧紧地拧在一起,虽然颇为纠结,还是摇头拒绝。
“你不去我去!”萧玖璃扶着腰往外冲。
“阿九,你不能任性!”大头疾步上前,点了萧玖璃的穴道,将全身僵硬的她放回椅子上,“这个时候你去了只能给殿下添乱,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
“大头,你这个死心眼!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殿下!”萧玖璃脖子上青筋冒起,杏眼瞪得更圆更大。
“阿九,你再吵我只有点你哑穴了。”大头眉心皱得更紧,低声劝慰,“你有伤在身,好好闭目养神吧。殿下知道李桓要害他,自然有所准备,你很清楚,殿下并非草率之人!”
萧玖璃瞪着他,不再说话,可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她知道白逸羽有准备,临走的时候也特意多带了个隐卫,可她就是忍不住会担心,这或许就是关心则乱吧。
再说白逸羽带着银鱼和马耳,跟着李桓进了一家绣坊。七八个绣娘早就等候在那里,见李桓带着白逸羽进来,慌忙上前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