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断肠落日千山暮

一旁的箫紫萱见自己的三弟呆呆地靠着墙壁坐着,一味地长吁短叹,只当他仍在为今日的失败伤神,心下不由得也泛起一股浓浓的哀愁来。

如果说先时国破家亡,颠沛流离之时,他还可以有些没心没肺地庆幸自己捡了条小命回来,还能有心情在逃亡的路上对凤灵军的追兵耍些小小的恶作剧,那么只能说他是到今日,在真正意识到复国之路坎坷难行的时候,才渐渐开始有了些天涯漂泊我无家的悲凉。

果然,人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想到,家,是一个多么温暖可爱的词汇。

即使那个家里,有永远都算计不尽的阴谋,有永远都躲避不完的陷阱,有永远都逃不开的明争暗斗,可是至少在那里,他可以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是那个群体的一份子,是那一方角落的主人,累了,可以在那里安身,烦了,可以在那里戏耍一下那些死板到无趣的大臣和那一班规规矩矩、胆小如鼠的奴才。

放眼天下,谁没有家呢?即使那街角满身恶臭的老乞丐,都可以一脸骄傲地告诉你,他的地盘,是山脚下破庙里的那一个小小的角落……

如今,自己的家在何处?

天下,早已经是别人的天下,若是不能顺利复国,那么将来的自己,即便是此身还可以有庐可寄,这颗心,到底也是再无处安放的了。

虽然有些管不住自己悲凉心绪的蔓延,紫萱心下却也十分明白,当此多事之秋,一味悲伤是万万不可取的。

回过神来的箫紫萱调整一下自己仍有些烦乱的心绪,轻轻地伸手拍了拍紫蕤的肩膀:“先不要想了,振作起来,你……”

“韵清……”紫蕤神伤之下,早已不知身在何处,感觉到有人招呼,一时恍惚,竟是脱口便唤出了那个数月来小心翼翼不敢出口的名字。

“韵清?”箫紫萱猛地一怔,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在想那个小丫头了吗?老三,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丫头走了,你心里有多难过。哎,说实话,那样好的女孩子,当今世上也确实真不多见。可是老三,不是二哥存心要给你泼冷水,你自己心里也该清楚,那个丫头,只怕今生未必会回来了。难道你真的决定,就这样等她一辈子,痛悔一辈子,难过一辈子吗?”

未必会回来了吗?紫蕤心中一痛,慌忙反驳:“不会的!”

箫紫萱无奈地看着忽然暴躁起来的弟弟,眼中尽是满满的怜悯。这个老三,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以温和而让人捉摸不透的淡淡微笑示人的,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总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何曾见过他似如今这般憔悴哀伤?

那个丫头的离开,在他的心里,只怕已成了一道抹不平的伤吧?

虽然那个小丫头确实很不错,但是,箫紫萱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像如今这样日日为着一个微乎其微的希望而黯然伤神?

想到这里,他狠了狠心,冷冷道:“你醒醒吧三弟!我不信你从来不曾想过,那丫头还有没有可能会回来!她离开你有七八个月了吧?这七八个月里,连天下都已经易主了,沧海桑田,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就算她当年跟那个小书童真的没什么,这七八个月里,风雨同舟患难相携,你觉得他们还会时时守着主仆的本分吗?你为什么找不到她,她为什么躲着你,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曾想过?你该醒醒了,过去了这么久,她早已经不属于你了!”

“够了!”紫蕤暴躁地打断他:“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根本不明白,她对我有多重要!绝了我的希望,对你有什么好处?韵清从来没有对不起我,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你最好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要一日找不到她,我就会一直找下去!”

箫紫萱并未被他的暴怒吓住,他冷笑一声,紧盯着紫蕤血红的眼睛:“绝了你的希望,对我没有半点好处!我只是不忍看着你死死守着一个过去了那么久,已经不可能重圆的旧梦,迟迟不愿醒来罢了!她至今不回来,便是不会再回来了,这么明显的事,谁人看不出来?只是没有人愿意点破你罢了!三弟,那丫头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忘了她吧,振作起来,等咱们得了这天下,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紫蕤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虽然竭力让自己不要去听,不要去想,可是箫紫萱那残忍的言语,还是一字一字狠狠地敲进了他的心里。

这七八个月里,沧海桑田,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这七八个月里,风雨同舟患难相携,你觉得他们还会时时守着主仆的本分吗?

是啊,半年多的时间,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那个丫头自幼便是生长在他的王府,除了王府之外,已经别无亲人。

当初那样不管不顾地破门别去,茫茫天下,何处是家?在放眼天下无处安身的时候,那个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的人,难道不是极其容易……

何况当日,自己贸然给她定了罪名,那丫头竟完全不曾想到辩解,以她倔强的性子,这完全有可能意味着,她当时便已决定,索性坐实了那莫须有的罪名啊!

半年多过去了,天涯相隔,那个小丫头变成了什么样子,那个小书童又变成了什么样子,他如何能够知道?

覆水难收,覆水,难收啊!

这样明显的事,谁人看不出来?只是没人愿意点破你罢了!

原来,众人心中,早已开始这样想了吗?他们都已明明白白地知道,无论自己如何痛悔,如何期盼,那个曾经肯为自己付出那样多的傻丫头,都已再不可能回来了吗?

自己早已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料了吧?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随意便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送了人,待到她再不可能回来的时候,偏又开始痛悔,伤心,抱着一线希望傻傻地等待……

他们便是不肯嘲笑,也早已在心里,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愚蠢的可怜虫吧?

他的王妃,他的妻,他倾尽一切都不该相负的女子,再不会回来了。

这样明显的事,自己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紫蕤忍不住涩涩地苦笑起来:怎么会想不到?若是一定要说想不到,不过是自己不愿去想到,不敢去想到罢了!

并非每一次痛悔,都能换来一句原谅。有些错误,一生只犯一次,已经太多了。

依着那丫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强性子,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回来,与一个曾那样深地伤害过她的人,重调琴瑟,举案齐眉?

她满不在乎地将一切罪名都认了下来。

她说,事已至此,不如今生,就此别过吧。

她说,从此,再无瓜葛。

原来,她从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就从来不曾想过要回头啊!

经过这半年多苦苦的找寻与等待,难道自己还是想不明白吗?

那丫头,她是实实在在地,已经决绝地从自己的生命中,走出去了啊。

箫紫蕤,你的梦,该醒了。

心头有些木木的疼痛。紫蕤站起身来,远远望着窗外如血的残阳,凄凉地笑了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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