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傅安年没察觉到何清欢的不对劲,一边倒着车,一边温柔地应了一下。
何清欢咬咬下唇,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去说这话一样:“要不我们去仁爱医院吧?”
突如其来的说去医院,这可把傅安年给吓了一跳,立刻紧张地询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何清欢摇摇头,有些低落地说道:“舅舅病了,我去看看他。”
“你舅舅?叶东?”傅安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何清欢的话,毕竟,一直以来都甚少听她提及这个舅舅。
“嗯,知夏跟我说,他在仁爱医院。其实……”何清欢顿了一下,有些不大情愿提起郑晓秋的样子:“今日在街上遇到了舅妈,她就已经对我说,我没有理会。”
听到何清欢这么一说,傅安年似乎明白了什么,同时也对此报以理解的心。
没有任何的不悦,原本想要给何清欢的惊喜就暂且搁着吧。傅安年伸手去摸了一下何清欢的头,安抚地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何清欢意识到自己这样突然要求说去医院,傅安年原本想带她去的地方就要改期了,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何清欢抿抿嘴,然后把脸凑到傅安年去的眼前,一脸肃然地看着他,许久,才脱口而出问了一声:“你生气吗?”
傅安年咧嘴笑了,笑声还格外的爽朗,转过脸无比宠溺地凝视着何清欢:“既然你想探望舅舅,那我就陪你去。如果你不想去,那我也尊重你。”
何清欢诧异地看着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永远都是这般体贴她,尊重她,仿佛唯她独尊。
笑了笑,双眸低垂,心里已经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仁慈。明明舅舅与舅妈对她不好,她却依然于心不忍想要去看一看他。
踏进病房,何清欢一眼就看到了脸色憔悴的叶东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正吊着点滴。
何清欢本来是想要喊一声“舅舅”的,然而当发现郑晓秋也在房间里时,何清欢硬是把到了嘴边的那声“舅舅”给吞了回去。
听到有脚步声,郑晓秋自然而然地回过头来一看究竟,发现是何清欢与傅安年,郑晓秋这深沉的脸色似是蕴藏着许多的意思。
“来了?”郑晓秋瞟一眼何清欢,声音有些清冷。
叶东看到何清欢到来,虽然这心里对这个外甥女并无多少的疼爱之情,不过终究是好意来探望,叶东也没好怎么刁难她。
尝试着自己爬起来,却失败于身体较为虚弱,双手无力支撑身体起来。
见状,傅安年上前贴心地扶住了一把,然后把枕头给弄到背后垫着。
叶东抬眸看看何清欢,又转眼看看傅安年,良久,挤出了一丝笑意:“男才女貌,蛮好,蛮好。”
何清欢有些尴尬,面对这好久未见的舅舅,似乎有一种陌生感,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郑晓秋这次倒是没有怎么个尖酸刻薄,反而表现得一副贤淑模样,拿起两个一次性杯子,端起水壶就倒了两杯水分别递给了何清欢与傅安年。
“医院这简陋,他在这里已经住了好些日子了。”郑晓秋低声说道。
傅安年谦逊有礼,接过那杯水的时候还不忘道谢,然后顺着就询问了起来:“这是身体怎么了?为什么会住院呢?”
听到傅安年这般问,何清欢也是压抑不了内心的好奇心,抬眸看向郑晓秋。
没等郑晓秋说话,叶东率先回答起来了:“这肺有点问题。**病了,抽烟给抽的……”
一听到叶东这话,郑晓秋就忍不住训斥他:“早让你戒烟你不戒!”
“干啥?这晚辈都在这呢,你就要骂我来着了?”叶东没好气地回了句,然后温和地叫了一声“清欢”。
何清欢很镇定,似乎没有对舅舅病情的牵挂,也没有太多的幸灾乐祸,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叶东,然后不紧不慢地说:“嗯。”
这一声“嗯”没有温度,仿佛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应付。
“没什么,就是,很久不见你了。长大了啊?漂亮了。”顿了顿,叶东又看着傅安年语重心长地说道:“清欢越来越像她妈妈了。这轮廓这眼鼻,如出一辙。”
傅安年听到这话,淡淡一笑,然后转过脸无比认真地凝视着何清欢。
“别看了啦。”何清欢有些羞涩,当着叶东与郑晓秋的面被傅安年这么凝望,终究觉得有些不自在,说罢,何清欢就扭过头不给傅安年细看了。
短暂的一次探望,何清欢并没有与叶东有太多的交集,连话也没有多说几句。
郑晓秋在病房内一直表现得很规矩,没有当日白天在街上偶遇时的那般牙尖嘴利。
不过,藏得住一时,也藏不住多久。
当傅安年与何清欢走出病房,才在走廊上走了一半路途时,郑晓秋就追了上来。
然后直接就冲到了何清欢的面前,双眸也没有了刚才的那般柔和,反而多了几分凌冽,甚至是,藏匿着对何清欢的那种憎恶。
“何清欢,你别以为你假惺惺地来了这么一趟,我就会感激你。你舅舅也不过是现在身体虚弱,懒得跟你吵罢了。别说我不喜欢你,你舅舅也从来都不喜欢你。扫把星!”
最后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盖在何清欢的头上。
何清欢双目一怔,随即是恼羞成怒,狠狠地蹬了一眼郑晓秋,一字一顿地强调:“那就别指望我给一分钱你老公治病!”
“你!”郑晓秋气得哑口无言。
时至今日,郑晓秋最清楚不过自己家里的困境。当年暗中霸占了叶家的家产,本以为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哪料到叶东不成气候,挥霍几年,坐吃山空。做投资也多次失败,还欠了债务。
要不是叶知安与叶知夏长大成人工作了,估计这会还天天被人讨债家无宁日。
“想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何清欢冷声抛给了郑晓秋这么一句话,然后拉着傅安年扬长而去。
而郑晓秋,纵然满腔不满又如何,何清欢也不是十八岁的姑娘了,此言一出,郑晓秋自然体会到个中意思,愤怒转为低落,杵在原地呆若木鸡。
翌日。
何清欢刚来到公司,凳子都还没坐热,就被鼎山集团的许经理一通电话给叫了过去。
鉴于合作没有最终达成,所以之前的合约要解除。许经理让何清欢带上乔家的法律顾问一同前往鼎山集团办理解除合约的手续。
不过,何清欢却直指这是鼎山集团的单方面违约,理应赔偿乔家。
许经理自知理亏,不过碍于傅逸风交代在先,许经理也没敢轻易答应赔偿这个要求。
“许先生,何小姐说的是在理的。我是乔家的法律顾问,对于这次的合作事宜,具体细节我已经了解过,这确实是贵公司的单方面违约,所以责任不在我们乔家,我们是不需要做任何的赔偿的,相反,我们乔家还因为损失了,这都是可以向你们索赔的。”律师字字珠玑,说得许经理无言以对。
许经理挠挠头,一抹尴尬的笑容闪过脸颊,良久,他才幽幽地说道:“二位,这个,关于赔偿的事情,我还是得跟上级汇报一下。其实,在你们来之前,领导以及吩咐过,我们方是绝对不赔偿的。”
此言一出,何清欢的反应比律师顾问的反应要强烈多了。
何清欢直接就是拍起了桌子来,说话铿锵有力:“鼎山集团身为国内的数一数二的多元化集团公司,竟是如此的无赖吗?”
许经理见状不对,立马放低了姿态:“这……你稍安勿躁。要不这样,我现在立马去请示一下这应该怎么做?你们两位稍等一下?”
说罢,许经理就起身出去,急匆匆地去往了傅逸风的办公室。
“怎么的?”傅逸风慵懒地抽着烟,看到许经理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幽幽地问道。
“傅总,这,赔偿看来是少不了啊。乔家那边都找了法律顾问过来,口口声声说是我们单方面毁约,必须赔偿。”
傅逸风冷笑一声,黑眸抬起,闪过一丝阴险的意味:“这么想要赔偿?那个律师是什么来头?”
许经理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行,看来我得亲自出马!”傅逸风站立起来,把烟往烟灰缸里用力一摁,然后抬手潇洒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就朝着门口走去。
看到傅逸风出现,何清欢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傅逸风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何清欢,然后直勾勾地看着那名律师顾问。
上下打量了一下律师,傅逸风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律师看看傅逸风,又看看在一旁胆怯的许经理,然后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分析有理有据。鼎山集团确实是应该赔偿,不然乔家有权利起诉索赔。
“好!开个价!”傅逸风没有罗里吧嗦,倒是挺爽快地答应了赔偿。
这又让何清欢感到了一些意外。
不过,何清欢转念一想,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这方案被否认,想必与傅逸风这个渣男脱不了关系。
发现何清欢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傅逸风扬起了一抹邪魅的微笑,十分温和地询何清欢:“”何小姐,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何清欢抿着嘴,懒得搭理他,但是碍于有别人在场,就摇了摇头示意。
“之前的合同已经说明,违约金是按照整个营销项目的总额的20%来给的。”说罢,律师把之前的那份合同拿出来递给傅逸风。
傅逸风却是一脸傲慢,没有伸手去接。律师那捏着合同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好几秒,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何清欢见状,立马打了个圆场,把合同给接了,然后随意翻了几页,抬眸对傅逸风说道:“傅总,既然你对合同没有问题,那么请你们鼎山集团按时支付违约金,三天之内。否则,法院见。”
傅逸风嘴角轻勾,凝视着何清欢许久没有说话,许经理则代替傅逸风忙不迭地说了两句“知道了知道了”,完了还哈着腰说了句“不好意思”。
这可让傅逸风丢了气场,本来是要走高冷傲慢风的,这一瞬间就把人家何清欢的形象给衬托得正义高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