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是黑暗的,是没有光明和自由的。我似乎总是被看不见的枷锁绑缚着,似乎总是被沉在无法顺畅呼吸的水底。不知何时开始,我发现身边有萤火般的光辉若即若离,我伸出手想要触摸,我迈开脚步想要追逐,我不停地奔跑,却是一回神,自己依旧还是处在漆黑的混沌中……
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力感在我的身体里蔓延,周围的世界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片纯白,我看到自己孤身一人站在纯白中,唯一的一抹黑,是我脚下的影子。我觉得很累,所以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这样呆着,还是应该睁开像是有千斤重的眼皮。
当我决定继续待上一会儿的时候,又突然记起好像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于是我放弃般叹了一口气,决定醒来。
说来有些神奇,在我下了决断的那一刻,耳边就传来了朦胧而嘈杂的说话声。我挣扎着,用尽了所有力气,终于撑开了重得不能再重的眼,然后只能看见一片模糊。
我眨了眨眼,眼前的画面终于清晰--阴暗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木箱和牛皮口袋,唯一有光射进来的就是一扇天窗,位于我正躺着的地方上面。我迷茫的看着这一切,用了一点时间才明白这里是个小仓库。
有孩子们嬉闹的声音从仓库的木门外传进来,听到这些声音,我的意识才彻底清醒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努力的思考,却是又发现了
另一件可怕的事:我竟记不起自己的名字,记不起自己的身份,更记不起在甦醒前想到的那件必须要做的重要事情!
我觉得有些害怕,我觉得有些焦急。尽管记忆是一片虚无的空白、尽管无法想起一丁点儿的前因后果,但有一个感觉却是对决清晰的--
我必须去做那件事,我一定要去完成那件事,刻不容缓的,紧急万分的。我不能呆在这里,我不能躺在这里,那是比我生命还要重要的使命,那是比我血液还要炽热的信念;就算是失去了记忆,这种绝对不能舍弃的重要性还是留在了我的身体里,还是清清楚楚留在了我的灵魂中!
是的,我不能就这样躺着,我不能就这样睡着;我要去做那件事,我要去找那个人!
那个人?
谁是那个人?
我必须要去做的事又是什么?
脑中依旧是空白一片,得不出任何答案。我忽然觉得很颓败,艰难地想要坐起来,才发现身体根本疼得无法动弹。
一瞬间我很想哭,但又很想笑。我究竟是在做什么呢,我真的是连自己都不知道。
虽然意识是清醒了,可我却是只能无力的继续躺着,望着从天窗投射进来的光芒渐渐从明亮变得昏黄。
我记得这种到黄昏才会出现的色彩,那是大片的暮云被渲染着,然后我站在像是铁铺的地方,凝望远处空无一人的地平线,心中有着无限的伤感和凄凉……
我正沉浸在记忆的碎片中,却突然被打断--有人推开了仓库的门,走了进来。
大概是见我醒了过来,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表现得非常高兴,很快就带了一个医者打扮的男人过来。医生替我检查了一番,然后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看了看自己缠满绷带的身体,告诉他我很疼、全身上下都钻心的疼,特别是我的头,疼得无法言喻,疼得一片空白,疼得什么事都记不起来了。
医生告诉我,说我曾被箭矢射穿了头颅,而后滚落山崖。说是他和女儿在采药途中发现了我,见我还没死,就带回了医馆救治。他说我昏迷了有整整半个月,若是再不醒来,就应该要永远睡过去了。
听了他的话,我又想起了自己甦醒前做的那个梦,还有在梦中时的那种感觉。如果那个时候没有突然记起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我想自己肯定会选着继续睡下去。
在那个时候,我分明觉得自己是知道那件重要的事是什么的,我分明觉得自己的记忆还是没有消失的,可为什么,等我用尽力气选择醒来之后,却是什么都不再记得,却是只留下了无限的焦急和不安。
如果能够预知到这样的结果,如果在梦中的时候能够见到上帝,我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向他祈求:
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姓名和过去,我可以不要自己的灵魂及回忆,只要不让我忘记那件必须去做的事,我愿意用任何的东西去交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