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顺滑的长发如瀑布般撒在那个穿着肉色丝绸衬衣、黑色长裤的女子肩上,阳光透过车窗玻璃打在她白皙如瓷的脸上,能看到细细的绒毛,小巧而挺直的鼻梁下薄薄的红唇紧紧地抿着,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紧张……
杨隐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想穿过公交车内拥挤的人墙过去和那个年轻女子打招呼,耳边响起那个娇小的女售票员响亮、尖细的嗓音“高峰时段车厢拥挤,请乘客保管好自己的贵重物品,谨防丢失!”,那“贵重”二字被说得尤其的响亮。
杨隐看到长发女子左边的新疆男人回过头来朝女售票员狠狠地瞪眼时,已几乎挤到了他们跟前,就在他准备喊出“蕴秋”时,女子右前方的男人已猛地转身将一把水果刀架在她细长的颈项上,嘴里却恶狠狠地喊着“停车,老子要下车!”杨隐看到她眼里有慌乱,但“不许停车”却从她的嘴里喊了出来。“该死的!还是这么不知死活!”杨隐暗暗的咒骂,脚已一下踹在了先前回头瞪眼的男人腰上,那男人猝不及防地向右倒去撞在女子的左肩上,恰好司机一个急刹,站着的乘客都猛地向前倒,那拿着水果刀的男人被挤向了一边,刀锋划过女子白皙的颈项,拉出长长的一道红色弧线,溅在杨隐脸上,他猛地一把拉过女子,将手狠命地摁在那道伤口上时,突然觉得车厢里的混乱刹时离他们都遥远了,只看到那张姣好的脸上犹存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当沈蕴秋在医院的床上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的早上了,因为失血过多,她昏迷了两天,所幸没有伤及颈部大动脉,保住了性命。警察来做笔录,杨隐才知道小偷下手的对象不是她,而是她前面座位上的一位乡下老大爷,他旧中山装上袋里揣着一沓的纸币成了他们的目标,而她就在售票员喊话提醒的同时用高跟鞋踩了那偷儿一脚做警告,没想到新疆偷儿远没有本地偷儿“温顺”,直接就亮出了家伙。好在同车的乘客中有血性的占了多数,司机又利用车挤人多适时急刹制造机会,那俩偷儿施展不开被制住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警察走后,杨隐算是正式和眼前这个脖子挂彩被固定着转头都不爽的女子打招呼:“六年没见,你还是这样爱管闲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我这种人。”沈蕴秋淡淡地笑。杨隐没来由地感到不爽,他从小就讨厌她这种风淡云清的表情,好像什么事到了她这里就都不是事,也不知道是自信还是自大。
“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杨隐不想再待下去,怕她的无所谓。
“如果忙就不用来看我。”
“嗯。”
走在路上,不时有路人回头看杨隐,才使他突然想起,因为沈蕴秋昏迷已三天没回家了,身上她受伤时溅在脸和衣服上的血已变成暗红色,可还清晰地趴在那儿。于是,赶紧地拦了辆的士回家。
所谓家,是杨隐和老同学余飞合租的一套两居室的公寓,一人一间卧房,厨房、餐厅、卫生间公用,简单家具、电器。他们觉得,不管住还是用,俩男人够用就好。大白天的,余飞上班去了,家里没人。杨隐进门就直冲卫生间,立马脱得赤条条地想把浑身的腥味给洗了。水蒸腾着热雾沿着他的头发流到脸上,又从他健硕的身上划落,搓着手掌上残留的血印,脑子却有点迷糊“到底是多久没见过蕴秋了?五年还是六年?”他狠狠地甩了甩头,打算不去想这个该死的丫头,但怎么也控制不了满脑子都是她小巧的鼻子和薄薄的唇。
那天因为自己的车送去保养了,有个案子又赶着开庭,所以来回都乘的公交车,由此才看到了沈蕴秋。在人群里看见沈蕴秋时,杨隐的心是狂喜了一下的,也是在那个不远不近的角度,他发现成年的她除了过去的那种超然物外的美,还多了一些妩媚,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别有风韵。只是一想到她淡淡的表情,心里还是有一丝恼怒。
余飞回来时杨隐正裸着身体躺在床上睡觉,房门是被他用脚踹开的,“我TM下次一定要装把牢点的锁!”杨隐心里恶狠狠地想着,翻身趴在床上,用枕头压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刚吼了声“滚”,余飞已冲到床边一把夺过枕头扔了出去,“你小子失踪三天死哪去了?卫生间那堆血衣怎么回事?!”见杨隐没反应,他一边转身,一边咕哝着“你就装死吧”走了出去,临了还不忘在门上重重地砸上一拳。
被余飞一折腾,杨隐也睡不着了,翻身坐起靠在床上,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摸了支烟出来点了,百无聊赖地一个接一个地吐着烟圈,直觉得脑子里空荡荡时,客厅里传来了“叮铃铃……”的电话铃声。
“喂?”
“嗯,回来了……不知道,没告诉我……我叫他来听。”余飞一边搁下电话,一边扯着嗓子喊 “杨隐,起来接电话!”
“唉,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把衣服穿上!什么人!”杨隐光着身子大马金刀地在沙发上坐下,拿起电话对朝着他竖着小子往房间去的余飞挥了挥拳头,听筒里已传来袁沁蓝甜美的声音“杨,你去哪了?手机怎么一直关机呢?三天都找不到你!”他脑子飞地转了一圈,就是没找到合适说的辞,只好放弃说谎“在公交车上碰到蕴秋被人扎伤了,在医院陪了她两天。”
“蕴秋受伤了?!”
“你小子碰到沈蕴秋了?”
袁沁蓝与余飞的声音同时在杨隐的左右耳边响起,他瞪了余飞一眼,对着听筒说“是,在市院住着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啦,你把病区、床号告诉我!”杨隐把蕴秋的病区、床号告诉了袁沁蓝,她立马Say“Bye-bye!”没有像往常一般缠着他说半天。搁了电话,杨隐像箭一样地往自己房间冲去,但很不幸,门还是被一步的余飞给堵上了。
“说!”
“让我先穿衣服!”
“刚刚让你穿你不穿,现在晚了!”
“别,你知道我对你没性趣,也不想让你玷污我!”杨隐坏笑着一手抚着前胸,一手抚着下体私处,余飞一拳砸在他肩上“去死吧,裸露狂!”趁他侧身,杨隐闪进了房间。
“我在车上看见她,差点没认出来,越发漂亮了,刚想着叫她,就出事了。还好她命大!”杨隐边穿衣服,边向余飞述说了那天的事情经过。最后加了一句“TM的,居然叫我忙就不要去看她,她知道我忙不忙!”
“你打算怎么着?”余飞突然一脸正经地问。杨隐愣了愣,没答腔。
“你不问问她和那个男的事情?你甘心?”余飞又盯了一句。
“她爱谁谁,我没兴趣知道。走,找地方搓饭去,饿死我了!”杨隐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有一个袁沁蓝在耳边老是叨咕沈蕴秋的私生活已经够了,他可不想朝夕相处的哥们也变得这么鸡婆。
杨隐和余飞、沈蕴秋是中学时代的同学。大学他们都考在S市的两所名牌高校,杨隐和余飞同校,分别就读法律和土木工程,沈蕴秋在另一所高校读的是经济管理,都是当初的热门专业。
袁沁蓝则是杨隐大学同班同学,因为杨隐认识了沈蕴秋并成了朋友。大学毕业前半年开始,一直与杨隐保持通信来往的沈蕴秋突然和他断了联系,杨隐去学校找了她几次也都没见到,由于忙着毕业分配的事,也就搁下了找她的心思。到是袁沁蓝和她一直有联系,也是袁沁蓝告诉杨隐,沈蕴秋不再和他联系是因为交男朋友了,那男的是医大的,叫雷庆华。
毕业分配杨隐留在了S市司法局工作,三年后终于忍受不了机关单位的论资排辈,辞去公职,与袁沁蓝共同成立了杨&袁律师事务所。袁沁蓝从大一就喜欢上了杨隐,想尽办法要和他一起留在S市,她家老爷子也确实动用了不少的关系,还真让她也留在了司法局。杨隐递上辞职报告的第二天,袁沁蓝也立马递了份辞职报告,对老爷子当初花九牛二虎之力给她搞定的工作没有丝毫的留恋。
余飞和沈蕴秋毕业都是回G市下属的县城X城的。余飞只在X城设计院待了半年,他爸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回国做生意需要帮手,他就毫不犹豫地办了停薪留职来S市跟他叔叔下海捞金了。至于沈蕴秋,据说被分在了X城物资局下属的贸易公司,为什么会出现在S市,显然,目前的余飞和袁沁蓝都不太清楚。
杨隐和余飞习惯性地举起玻璃杯碰了一下,仰头将一杯啤酒倒进嘴里,然后两个人同时从喉管里发出“咕……”的一声气嗝,又各自垂头吃菜。气氛有点沉闷,余飞突然开口:“吃完了陪我走趟医院,我得去看看她。” 杨隐不置可否地朝他看了一眼继续吃着,“你乐不乐意见她是你的事,知道她出事我不去看一下,我会睡不着觉!”
杨隐皱了皱眉,还是开口道“估计沁蓝待会会过来,听她说说情况我再决定去不去吧。你要是等不及就自己去,不一定要拖着我。”
“杨隐,我忽然发现你小子有时还真是娘得厉害!成,我不拖着你!”说完,余飞就摞下手里的筷子,站起来大步地走出了饭馆。
杨隐继续一个人喝着寡淡的酒水,直到手机响起来才起身离开。是袁沁蓝打来的,她在杨隐家门口。
第002章 各怀心事的恋情
沈蕴秋费力地移动身体下了床,进卫生间解手后,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不由苦笑起来。六年,终于又见到杨隐了,可老天开了好大一个玩笑,让自己在公交车上让人捅了脖子,差一点就挂了。醒来时,发现杨隐满身血迹的,还在病房里陪着自己,心里就觉得满满的,好像以前的那种温暖感觉又回来了。可惜,自己一醒来,他就待不住了,送走警察就要离开。是吧,他忙着工作、忙着恋爱,忙得已经没空搭理她沈蕴秋了。
正一个人看着镜子出神地想着,病房的门被敲了两下后推开了,穿着湖蓝T恤、灰色西裤的余飞走了进来。
沈蕴秋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开心地伸开双臂与他拥了拥。
“啊,啊,啊……疼!”由于头转动牵扯了伤口,沈蕴秋忍不住喊了起来。
“知道疼啦?!让你以后再管闲事!一车子的人呢,你逞什么英雄。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让你爹妈以后怎么办?”余飞一边扶沈蕴秋到床上躺下,帮她把床的前半部分用手柄摇起来,一边不停地埋怨她。
“行了,你就不要再埋怨我了,这么久没见,比我妈还啰嗦了!对了,不许跟我爸妈讲这事啊,免得她们担心。听到没?”
“怕他们担心,你以后就少管闲事。对了,袁沁蓝来过吗?”
“嗯,来过。说晚上还要加班,聊了会就走了。”沈蕴秋想到袁沁蓝,心里就酸得难受。偏偏,这些年来,袁沁蓝倾心交她这个朋友,什么心事都和自己说,尽管自己心里很想远离,却又不忍让她难过。
“加班?听她胡说吧!我打包票,她现在准和杨隐腻一块呢……”余飞猛地收住话,看了看沈蕴秋的脸色像是没什么异常,才又问“你怎么会在S市?”
“公司改制,我没有那么多现钱买原先承包的公司,就把这里这个经营部买了下来,所以,来了有半年了。”沈蕴秋恢复了淡淡的神情,全没有了刚见到余飞时的那种兴奋。
“半年了?你都没和我们联系!袁沁蓝不是一直和你有联系吗,她也不知道?”余飞有点生气。
“沁蓝知道,我不让她说。”沈蕴秋轻轻地回答。
“行,我真服了你和杨隐!你不想让他知道你在这里,总得让我知道吧?难不成我们十几年同学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啦?”余飞越说越气,嗓门也越提越高。
“我说,你来看我还是来审我的?别生气啦,坐着说话,嗯?”沈蕴秋看着余飞现在生气的样子,就会想起以前一起读书时,自己和杨隐俩个呕气不说话,他就也会这样气呼呼地教训他们。
“还生气啊?要不要我这个伤员下床给您老人家倒茶认错呢?”
“省省吧,你!”
“在你叔叔那做得怎么样?”
“还行吧。他最近看中了块地,不过好像谈不下来,卡在外资经营权限和拆迁上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前些天像是说打算去厦门看看,那儿有朋友说地便宜。”
“他打算去?你呢?”
“他还没想好,我是无所谓,光棍一条,走哪都是家。”
……
余飞和沈蕴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俩人都小心翼翼地将话题避开杨隐。尽管余飞始终不明白,明明杨隐和沈蕴秋应该是来电的,怎么到最后会走岔了呢!他想过要问,两个都是他最要好的同学,又怕问伤了谁都不好,也就一直憋着没问出口。
正当俩人都觉得不知说什么好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随着沈蕴秋的一声“请进”,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身穿灰色条文西装,戴一副金边眼镜,白净儒雅的男子。
“雷庆华!”
“余飞,好久不见!”
来的正是沈蕴秋的男朋友雷庆华。雷庆华和杨隐都属于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男子,却又各不相同。杨隐身材颀长挺拔,浑身上下总透着一种危险的味道,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里面埋着几辈子都说不完的愁绪,他盯着你,你就会沉沦。雷庆华却相反,清俊温和,像冬日午后的阳光,带着温暖裹着身边的人,只想靠着他取暖。
余飞和雷庆华说不上很熟,只是余飞在X城工作的那段时间,有几次在沈蕴秋的办公室见过,聊得比较投机,也算惺惺相惜。男人往往就这样,投机了,敌人都会尊重。更何况,余飞觉得对他来说,雷庆华根本不是敌人,只不过是抢了哥们女人的男人罢了。
雷庆华和余飞寒暄了几句,便转身来到沈蕴秋床边,看了看她的伤和用药记录说“进来前,我去见过你的主治医生,正好是我的学长。他说只要你好好配合,保管不让你脖子上留疤。”
“嗯,替我谢谢他!”沈蕴秋笑着说“其实你不必特意赶来,你们医院也挺忙的。”
“没事,我有分寸的。正好这两天在这里培训,顺道来看你一下,回头马上走的。我告诉你妈妈,这段时间你北上出差了,免得她想你,跑来看你。”
“好。”沈蕴秋说得淡淡地,她知道,对雷庆华来说,根本不需要她说谢字,他总是周全地替她想好很多,在他这里是会连烦恼都丢失的。
余飞起身告辞时,雷庆华也一起告辞出来,让沈蕴秋早点休息。两个男人走在街边长长的灯影里,闲闲地聊着,余飞突然就有了想问问清楚的冲动:“你和蕴秋恋爱这么些年了,怎么还不结婚?”
雷庆华的脚步明显顿了顿,反问道:“你觉得我们在恋爱?”
听了这话,余飞的眼睛刷地一下睁大了:“你的意思是……你们没有恋爱?”
雷庆华笑了笑,靠在街边的路灯上,目光漫无焦点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那些忽明忽暗的车灯扫在他脸上,圈出一个个寂寥的光影。一辆的士摁着喇叭开来,雷庆华扬了扬手,抛下一句“是啊,恋爱多好!先走了。”
余飞望着夜色中绝尘而去的士,想着雷庆华刚刚的两句似是而非的问答,直觉有哪里不对,可又摸不着头脑,只好作罢。想着袁沁蓝可能还在他们的住处,余飞便决定不打车,慢慢地走回去,他有些烦这个女人。
第003章 妾有情,郎无意
袁沁蓝坐在杨隐的身边,手里的杂志翻开、合上,又翻开,就像她现在的心情,卷起展开又卷起。
杨隐从外面回来到现在,几乎没和她说什么话,只是“嗯、嗯,啊、啊”地算做了回答。
记得大一报到的那天,刚进教室就被里面冲出来的杨隐撞倒在地,手里拿着的Call机生生给摔碎了,尽管十二万分的心疼,但当发现他幽深如泓的双眸带着歉意望着自己的时候,袁沁蓝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仿佛刚刚冒失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眼前这个带着满身魔力的男生。所以,当杨隐提出由他负责去给她修好Call机,并约好下午五点在教室里见面,到时把修好的Call机还给她,袁沁蓝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然而,袁沁蓝在教室里饿着肚子从下午五点等到晚上十点都没见到杨隐出现,可第二天早上当杨隐满脸歉意地将Call机递到自己手里时,她居然一点都不在意前一天被他放了鸽子。这是她第一次等杨隐,那时,她还不知道沈蕴秋。
后来,校园里只要有杨隐的地方,就会看到袁沁蓝。她总能为自己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待在他身边,并且乐此不疲。也就是因为这种无所不在,让她发现了杨隐有一个独特的喜好——通信,并且只和固定的一个人通信,那个人就叫——沈蕴秋。更关键的是,每次杨隐爽约几乎都与沈蕴秋有关。于是,在大学的四年里,袁沁蓝在等待中,从最初的甜蜜期盼,变成酸甜的守望,直至演变成苦涩的恨。
正式认识沈蕴秋,是沈蕴秋来他们学校参加联谊舞会。那场舞会她只有在余飞与沈蕴秋共舞的时候,才与杨隐跳了一曲,即便如此,杨隐的眼光还是跟着沈蕴秋在转。晚上回到宿舍,袁沁蓝流了一夜的泪。此后,她开始经常去找沈蕴秋玩,也因此认识了沈蕴秋的另一个追求者,雷庆华。
毕业前夕,袁沁蓝找了个机会告诉杨隐,沈蕴秋和雷庆华恋爱了。杨隐什么也没说,可是从那时起,他身边的女孩就没断过,换了一个又一个。
袁沁蓝告诉杨隐,她爱他。杨隐说“别,爱这字太重。你要跟着我,我没意见,但我不会结婚,你考虑清楚了。”
袁沁蓝告诉沈蕴秋,杨隐和她在一起了,她爱杨隐。沈蕴秋说“爱这字真重。祝福你们一路走好。”
毕业后,沈蕴秋回X城了,袁沁蓝相信只要她不在,终有一天,杨隐会娶她。
如今,沈蕴秋回来了,袁沁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要开始无望的等待,或许这一次会不同?
杨隐放下手中的《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释》,瞄一眼身边不停翻着杂志的袁沁蓝,起身去厨房为自己倒了杯水喝了,然后重新回到客厅拿起外套,对袁沁蓝说“走吧,我送你回去”,也不等她响应就朝门外走去。正走着,杨隐的手机响了:“你好,我是杨隐。”
“杨隐,好些天不见你哦,人家想你了,来慢摇吧!好不好嘛?”电话里传来女人嗲声嗲气的声音,杨隐挑了挑长长的眉毛回道“好啊,See you late,Baby!嗯,亲一个!叭!”
“你还要去哪?”袁沁蓝明知杨隐又要去疯玩,却忍不住要质问。
“生什么气啊?要不你一起去?”杨隐满不在乎地回答,伸手拉了袁沁蓝一把,把她拖进车里,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又问“回家还是跟我一起去?”
“回家!”袁沁蓝实在不想跟他去,每次看到不同的女人围在杨隐的边上,用轻蔑挑衅的眼光斜睨着自己,袁沁蓝就恨不得冲上去把她们的眼睛挖出来。但她也明白,这些女人对杨隐来说就像“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跟她们计较白浪费自己的精神,杨隐如果会对她们上心,那她袁沁蓝早可以称杨太太了。
杨隐把袁沁蓝送到家,自己却并没去慢摇,又嫌那女人老打电话来催,干脆关了手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把车开到了医院,想着既然来了就上去看看,结果探视时间过了不让进。
坐在车上,杨隐点了支烟,把车载音响打开,张学友浑厚的中音缓缓流淌出来:
想和你再去吹吹风
虽然已是不同时空
还是可以迎著风
随意说说心里的梦
感情浮浮沉沉
世事颠颠倒倒
一颗心阴阴冷冷
感动愈来愈少
繁华色彩光影
谁不为它迷倒
笑眼泪光看自己
感觉有些寂寥
想起你爱恨早已不再萦绕
那情份还有些味道
喜怒哀乐依然围绕
能分享的人哪里去寻找
很想和你再去吹吹风去吹吹风
风会带走一切短暂的轻松
让我们像从前一样安安静静
什么都不必说你总是能懂
想和你再去吹吹风
虽然已是不同时空
还是可以迎著风随意
说说心里的梦
的梦 吹吹风
歌声中,杨隐仿佛看到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扎着马尾的少女朝自己走来,她轻笑晏晏,身若细柳,眉眼婉如春花,两颊的粉色酒窝似桃花绽放……
“杨隐,江边的桃花开了,满地的花瓣像铺了一层粉色的花毯,美极了!”
“杨隐,去野炊怎么样?我刚刚去偷摘了一些豌豆,嘿嘿……”
“杨隐,有机会一起去看海好不好?你闭上眼想像一下,蓝蓝的天,蓝蓝的海,咸湿的海风……有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一声声的“杨隐”还在耳边,可是伊人却已一别经年了。六年来,毫无缘由地与自己断了联系,没有任何解释。仅仅因为爱上了别人就可以这样没有任何交待,把所有的记忆都像橡皮一样擦得一干二净?杨隐有时觉得自己真是有些憋屈。
大学毕业前,杨隐与家人商量过,想回X城工作,因为他知道蕴秋准备回去。他想等工作落实后告诉蕴秋,他爱她,要和她在一起。可是大四的下半学期蕴秋就断了联系,去学校也找不到她,仿佛存心躲着他,接着就传来她与别人恋爱的消息。杨隐当时心就凉透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把这个人从心里从此扔掉还是继续装着。以前,梦里都是她的笑声,可从那以后,梦里也没了她的影子。就这样一年一年地,蕴秋的名字会不时窜到他的脑海里,或者无意识地从笔下写出来,可他就是一天天地记不起她的样子,直到那天重新见到她。
其实,杨隐知道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袁沁蓝,可是又不想放她走,因为可以从她那里知道蕴秋的消息,尽管这些消息多数使他又增加些伤罢了,但他就是像吸食毒品一般地上了瘾。于是,他不断地与各种各样的女人交往,用行动来告诉袁沁蓝,他不爱她,不在乎她怎么想怎么感受,同时又不断地和袁沁蓝亲热,让她离不开自己,好让自己能从她那儿获取一些蕴秋的消息。很多时候,杨隐自己都鄙视自己,觉得畜生都比自己强多了。
杨隐在车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住院部进进出出的人已多了起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了望病房大楼,终究还是发动了车子,调头离去。/AU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