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秋与卜光阳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上一次虽是由她出面为徐明达夫妇和卜光阳牵了线,但她本人对卜光阳的了解仅仅限于卜凤英的描述,自己并无太直观的认识,此刻,卜光阳的问題的确有点冒昧,让沈蕴秋有一种被人唐突的感觉,她最后笑了笑反问卜光阳:“卜书记,这个问題和我们今天见面有关系吗?”
卜光阳正色道:“有关系!”
沈蕴秋愣了愣,终于说:“我一直都爱杨隐!”
卜光阳考虑了一会儿说:“凤英向你提起过我的想法吧!”
沈蕴秋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起卜凤英不止一次跟她说的话,自从上次这对堂兄妹來梅州后,卜凤英与沈蕴秋的电话联络确实比过去勤了许多,而且卜凤英每回必提卜光阳,建议沈蕴秋考虑与卜光阳重组一个家庭,沈蕴秋一直沒把她的话放心里,只当她是拿自己开玩笑,想來卜光阳本人不会有这方面的想法,但卜光阳现在说的话恰恰印证她想错了。
“卜书记,你也看到了,我虽然跟杨隐离了,但现在却怀着他的孩子,这份牵扯始终还是在的,凤英姐说的那些事,还是当作玩笑吧!这样更好些!”沈蕴秋不想把话说得太明,想着这样也可免得卜光阳下不來台。
偏偏卜光阳似乎打定主意要往明里说:“凤英应该跟你说过,我也有个儿子,所以,你和杨隐是不是有孩子,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今后的打算,我这个人在婚姻这种事上,喜欢直來直去,所以想亲耳听听你真正的想法!”
沈蕴秋看这事沒有退路,只好直言:“卜书记,不说我今天怀着身孕,就算沒有身孕,我也希望你能另作他选!”
“为什么?”
“我想,你到g市工作,最多也就是一个任期的事情,接下去肯定要向着更高的平台发展,对于你这样从学校出來,一路为官的公务员,恕我直言,婚姻有的时候也是可以为你的仕途添分不少,如果你现在选择我,不但不能从我这里获得任何的背景支持,也不能获得我的感情,这又何必呢?”
卜光阳笑了笑,对沈蕴秋的这番话沒有给出任何的表示,却突然说:“那么你现在对杨隐怎么看,我听说,他对你们的婚姻并不忠诚
!”
沈蕴秋皱了皱眉,她猜不透卜光阳为什么非要进行这样的话題,她不相信仅仅一面之缘,可以令卜光阳这样的人对她穷追不舍,她不卑不亢地回道:“卜书记,这确实是我和他之间最大的问題,但我爱他是我个人的情感问題,并不会因为他对婚姻不忠而改变,只能说他的行为令我感到受伤!”
“如果有机会可以让杨隐摔跟头,为你受伤的感情出口气,你会怎么选择!”卜光阳突然问。
沈蕴秋心头一凛,忽然意识到这才是他们今天谈话的重点:“我会不顾一切地去帮他!”沈蕴秋坚定地说:“我说过了,我爱他,即使受伤,也不足以让我扔掉心里的爱去伤他!”
卜光阳有点好奇地看着沈蕴秋,觉得这真是个令他大感意外的女人,一般女人在被丈夫背叛后,要不就是大闹,要不就是报复,要不就是萧郞陌路,而沈蕴秋这样有着大好事业的女人会选择坚守,让卜光阳觉得真是匪夷所思。
卜光阳会听从卜凤英的建议想与沈蕴秋重组家庭,是有他个人的考量的,初见沈蕴秋时,她的美貌首先给了他深刻的印象,而后在饭局上得知她与杨隐已经离异,他确实当场就动了心思,而这心思却并不仅仅出于对她美貌的喜欢,而是还看到她与徐明达夫妇的互动,让他觉得这是一个很会交际的女人,他需要的正是这样可以帮他在背后维护人脉的女人。 虽然,此后与杨隐的深入交往让他对杨隐的欣赏也是日深,但在他看來,杨隐和沈蕴秋毕竟已经离婚了,他就算选择沈蕴秋也沒什么问題,他才不会去管他们之间离婚的原因。
直到今天,他在省委汇报完工作出來前,徐明达叫住他单独聊了一会儿,他才觉得有必要跟她当面谈谈,看看他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徐明达向他提及,君达在g市的心理医院恐怕是有点问題,有些治疗手段是值得商榷的,希望卜光阳能够引起重视,在來梅州前,卫生局就向他报告省厅要严查君达心理医院,联想到杨隐前一晚急着见他,料定这里面是有文章的了,因为和徐明达的接近是由沈蕴秋安排的,卜光阳很自然地联想到很可能这是他们离婚的后遗症,是沈蕴秋动用关系报复杨隐,为此,他觉得沈蕴秋如果愿意与自己重组家庭,那么自己势必从此要完全站在徐明达这条线上了,但如果沈蕴秋不愿意,他就需要权衡一下得失來做决定,而现在沈蕴秋的回答让他发现,这次的事应该不是沈蕴秋挑起的,那么难道是杨隐自己得罪了徐明达
。
“卜书记,是不是杨隐出了什么事!”
沈蕴秋的问话将卜光阳的思绪拉了回來,他喝了一口已经冷却的茶水,啧了啧嘴说:“他肯定是碰到问題了,但具体的情况我还不太清楚,只怕你要和刘大姐联络一下,才有可能知道一点实情!”
“刘大姐!”沈蕴秋疑惑地问:“这事和刘大姐有关系!”
卜光阳说:“我不确定和她有关,但她应该会知道一点吧!再不济,她也能从徐副省长那里了解一点!”他看了看沈蕴秋道:“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很高兴你能跟我实话实说!”
卜光阳最后这句话是由衷而说的,他來海河省时间不长,每走一步自然都需要仔细权衡利弊,君达这样的企业已经不是刚起步的小公司,打击处理不会有多大的影响,现在的君达动一动就有可能牵出自己不知道的关系來,如果沒有对自己特别有利的条件摆在那里,他自然不会就这样将自己与徐明达完全绑在一块。
卜光阳沒有说具体出了什么事,让沈蕴秋的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她顾不得礼貌直接问卜光阳:“卜书记,还有其他事吗?如果沒有,我想先走了!”
卜光阳点点头说:“我也要走,昨天和杨隐约了在君达见面,时间差不多了!”他话音未落,就见沈蕴秋已撑着身体要站起來,看她费力的模样,他赶紧起來把她搀起來。
“谢谢!”沈蕴秋站稳身子后向卜光阳道谢。
“沒关系,你怎么來的,要不要送你!”卜光阳一边拉开茶室的门,一边问沈蕴秋。
“不用,我的搭档在外面等我!”沈蕴秋回道。
卜光阳笑笑不再说什么?站在门外让沈蕴秋先行一步,沈蕴秋也不和他客气,一手扶腰,一手托着自己的肚子,迈着快而碎的步子走了。
刘凯天在车子里睡觉,沈蕴秋敲着车窗把他叫醒,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说:“去找你姑妈!”
刘凯天一愣,看沈蕴秋脸色不佳,一边开着车,一边问:“喝茶喝出问題來了
!”
沈蕴秋一言不发沉着脸,刘凯天便不再问,只专心开车。
刘江峰对沈蕴秋的突然到访一点也不意外,她让刘凯天只管回去忙自己的事去,一个小时后再來接沈蕴秋。
沈蕴秋见刘江峰这副样子,猜她定是知道自己要來,也就不绕弯子,直接问她:“刘姐,杨隐出什么事了!”
刘江峰接道:“确切地说,不是杨隐出事,而是君达心理医院和那个雷院长有事!”
“雷庆华怎么啦!”一听是心理医院的事,沈蕴秋有点迷糊了,既然不是杨隐自己的问題,那么卜光阳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刘江峰坐到沈蕴秋身边,拉起她的手说:“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让这个姓雷的当着好多人的面,通过催眠术让关卿卿讲了她和杨隐的一些事!”她拍了拍沈蕴秋的手继续说:“你冰雪聪明,应该能想到这会引起什么后果吧!”
沈蕴秋的手在刘江峰的掌心里抽搐了一下:“那么这个医院会关门吗?雷庆华会不会有事!”
刘江峰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沈蕴秋果然聪明,知道这事最后不会在杨隐身上做什么文章,刘江峰说:“我如果不想办法让人大张旗鼓地查查这个医院,恐怕今后别人出手就不知道都会是些什么结果了,而且你还不知道是谁出的手,现在这样,既是平了那些人心里的担忧,也是曲线地保了杨隐!”
沈蕴秋心里早已升起刺骨的寒意,这明里是徐明达夫妇既帮了杨隐一把,又帮了那些心存忧虑的人一把,暗地里却也在警告杨隐不要忘了,生意做得再大始终还是在别人手里,要想治你机会有的是啊!这种情况下,沈蕴秋明白,自己沒有任何与刘江峰讨价还价的机会,不仅如此,她还要感谢刘江峰出手帮忙。
“刘姐,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和徐副省长了,否则,这事真的后果不能预料!”沈蕴秋说。
“这哪里轮得到你來谢啊!我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杨隐,但现在你到底也不是他妻子,你在这里替他道谢,他却未必感恩啊!”刘江峰不轻不重地说。
沈蕴秋闻言又是一愣,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