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国女子豪迈,多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只是自大赤文化流入之后,有这巾帼不让须眉之辈,便也有了一些小家碧玉,而如应红绸与应璃这样的女孩子,便是仿佛这掌中明珠一样,自小被养起来,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称得上是一位闺房小姐了。
而大赤规矩,两人下聘之后,是不得见面的,便是要等花轿来到,洞房花烛,新郎和新娘才可见一面——道也没有什么原因,只是自古传下来的而已,若是非要讲出一个所以然来,恐怕就是三个字:不吉利,而已。
只是胡国却没有这样多的规矩。也没有什么下聘日子不得见面的规矩,原本胡国分七部,胡国尚未建立的时候,这婚嫁之事,可是就只要两人同意,父母同意便住在一起,请了周围亲朋好友吃一餐,这两人就算是夫妻了,也有那父母不同意便私奔的,过几年后,带着孩子妻子回来,便也不得不认下了。比之那时候的豪迈,倒是如今的婚嫁更是曲折一些,可越是曲折也越是显得自己对对方的认真态度,故而这大赤的嫁娶制度便开始在胡国流传起来……
应璃出来之后,便是只听到周围一阵啧啧称赞的声音。
那应璃低着头,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衣服——衣服是上好的丝绸料子,想来是大赤运来的,而这件袍子上绣着一朵朵淡黄色的小花,黄色的花瓣,白色的花蕊,倒是显得这应璃越发的俏皮了。如今天冷,她便是在身上穿了一件大衣,大衣是貂皮的材质,只是短,便是只是穿在上半身,所以也不累赘,倒是显得她可爱极了。
阿忆看着那应璃,嘿嘿笑笑,脸上的表情实在是蠢极了。
“二皇子……”应璃走到郝连城深面前,羞涩地低下头,向他欠了欠身子,便是抬起头,看了郝连城深一眼,看了一眼之后,这脸上的红晕更是粉了,便低下头,揪着袖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后这日子,好好过。”郝连城深见应璃这幅模样,便是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而应璃更是羞涩地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神仙伴侣啊。”
“果然是良婿……”
“这两人站在一起,果然是很配……”
人群中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听到一个人耳朵里,却是如此的刺耳。
“贤婿啊……”这个时候,应猛开口。他这个主人一说话,这人群里絮絮叨叨的声音也就消失了,“你今日下聘,是为了小女而来,只是这聘礼,我收下了,小女,我也交给你了……我也懂这规矩,想来你也是个心里有谱的人,贤婿可告诉我,什么时候迎娶小女呢?”
这下聘如订婚,是要说出一个订婚时间的,而此时应猛问的,便是郝连城深要娶应璃的时间。
“此时,我不是和您商量过吗?”似乎奇怪应猛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郝连城深便是这样开口道。
“商量过是商量过,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这满堂宾客说一说的。”那应猛笑着说道,要让满堂宾客听到是假,要让宾客中一人听到却是真的。
“国家尚未和平,我如何立业便,或是一年,或是三年,等我将郝连城钰赶下皇位之后,这应璃,便会进门。”郝连城深回答道。
在人群中的那个人心中一顿,而应猛却是眉眼一挑。
“或一年,或三年?若是一年,三年之后你的事业未成,或是你被郝连城钰杀死了呢?”这大喜日子之下,应猛在自己女儿的下聘之日咒杀着自己的夫婿,倒也算是奇景了。宾客之中有些闹腾起来,而坐在应猛身边的夫人亦是轻咳一声,便是为了告诉应猛,这有些过了。
若是往日的应猛,自然是对夫人言听计从,可今日的应猛,却是有些不大一样……
而这胡国之人,却是无人不知郝连城深叛逆之事,之事他们没想到,这应猛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倒也算是让人诧异。就仿佛本来藏在坛子里的毒蛇一样,这条蛇本来藏在坛子之中,所有人都知道,可当它有一天被人从坛子里放出来的时候,还是会让所有人都感到害怕、震惊……
郝连城深亦是觉得今日应猛有些奇怪,可奇怪归奇怪,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他也便只能随着应猛的脚步走下去了……
“想来族长是对我有信心的,不然也不会将应璃小姐托福于我。”郝连城深这样回答。
“原本是有的,只是现在,却没有多少了……”应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出了这样一段话。
“……”郝连城深沉默了一会儿,究其原因,他也是知道的,在来府之前,他便听到有眼线来报,说是樊离进了应府。他与应猛原本就是合作关系,他关心这应府的一举一动,就像野兽处在敌人的领地范围之中时时保持着警惕一样理所当然。
而当他得知樊离去往应府的时候,心中确实隐隐有一丝不妙,可是,到最后他都没有采取什么动作。乃是因缪叔说的一句话:樊离曾收过应猛贿赂,想来其中,必然是有猫腻的。
樊离这人,郝连城深是知道的,他对郝连城钰极为忠诚,收受贿赂这种事情,他是决计不做的,而若是要做,也必然是有人在后面授意。
这授意之人是谁,郝连城深心中也大约有个明白。
——樊离若来,自然是为了要破坏自己与应猛的结盟仪式的,可这仪式的代表,便是自己的下聘。
没想到聘礼安安稳稳放在了应府之中,可这事情却进行的不太顺利。
——莫非,莫非……樊离对应猛说了什么话吗?可是,又什么话,会让应猛这样的人做了反复小人呢?他聪明又胆小,可便是这样才不会做反复小人,想要赢,便要将这筹码压在两人身上——无论自己与郝连城钰谁输谁赢,这应猛都是赢家。
他要做赢家,便必然不会破坏此次下聘,可……他此时所做,又作何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