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大小不一的紫檀嵌八宝的扁平匣子出现在条案上。
只看这做工精美描金嵌宝的紫檀匣子,就价值好几百两银子。那么,里面藏放的是什么宝贝?虽然兴国公夫人这些人看惯了府上的宝库已经很少再有被宝贝震惊失神的时候,此时她的眼神也不由的生出几分兴趣和炙热来。
定国公夫人见状嘴角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心道:小家出身果然就是小家出身……她本来打算让丫鬟们继续打开匣子,此时眼珠一转,按捺住眼底的鄙夷,笑道:“二弟妹打开看看?”
兴国公夫人目光黏在了匣子上,下意识地就动了手,打开第一个匣子,就禁不住一声低呼,伸手将其中的宝贝拿出来把玩细看。
这居然是一座用珍珠串攒而成的珍珠宝塔。珍珠塔高六层近一尺多高,尖顶一颗龙眼大小的金色珍珠高高在上,犹如俯视天下的君王;自下而上的珍珠宝塔用无数颜色大小都异常均匀的明珠编纂而成,一层比一层的珍贵!明珠熠熠生辉,当即是满室珠光。
兴国公夫人从未见过此类宝贝。
而且,编纂在一起,是一件巧夺天工美丽无比的艺术品。将来若是缺了花用,这每上面每一颗明珠怕都能卖出不少银子吧?尤其是最顶尖的那颗金色明珠,真真是稀罕之极……而这六层宝塔,一共得有上千颗珍珠吧?
兴国公夫人心中不由得盘算起来,捧着那宝塔,迟迟忘记放手。
“再开一个看看?”定国公夫人含笑又推了推一个新的盒子。兴国公夫人才恋恋不舍地将珍珠宝塔放进匣子里放好,转而打开另外一个匣子。
定国公夫人备下的礼物全部都是珠光宝气的艺术品。
除了珍珠宝塔,又有一株用黄金打造而成的珊瑚树,金光灿灿、美轮美奂,足有好几斤重;又有用各种宝石镶嵌的画作;再就是一枝假花,乍看一下不出奇,细细看去,就会发现那树枝树叶和花朵无不是一张张银票折叠而成的!
兴国公夫人倒吸了一口气。
那些子银票终于让她清醒过来。脸色一下子难看了十分——难道在她的这位大姑子眼中,她就是贪财的不成!要用这些银票来羞辱她!
她“啪”的一下合上了匣子,冷冷地问定国公夫人道:“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若是为了薇儿的亲事……难道你觉得我会卖儿子?!”
兴国公夫人从前也反对两家结亲,却都是表示是“性格不合”之类的原因,都是给两家留了面子的,从未说的这么难听过!
什么卖儿子!
像是魏薇哭着求着只能嫁给杨广南一样!
定国公夫人心中也怒了。
她看着兴国公夫人,面上堆起了假笑,道:“听二弟妹这话说的……我送这几样东西来,的确是有事想求二弟妹,怎么扯到“卖儿子’上去了?广南是好孩子。我若是用这些东西来打动二弟妹你。岂不是侮辱广南吗?瞧瞧二弟妹想哪里去了……”
兴国公夫人闻言怒意稍收。由着定国公夫人反客为主地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才狐疑不定地道:“姐姐有何事,是定国公府都办不到的?”
定国公夫人也笑容满面地坐了下来,坐定之后。才叹息道:“还不是为了薇儿……”
兴国公夫人闻言心提了提,但刚刚才说了难听的话,又有定国公夫人才表示过不是为了魏薇塞给杨广南,她才勉强忍耐住,继续听下去。
“薇儿眼看要二十一了,二弟妹你说我该不该着急?”定国公夫人说起这话时候是一片慈母之心,道:“我之前看中广南,还不是因为盛京这么多才俊之中,只有广南是最最顶尖的一个。且同薇儿相差不大?薇儿是国公府的女儿,是大长公主的亲外孙女,是皇后娘娘的亲表妹,总不能给人做继室吧?”
定国公夫人一片爱女之心又是悲切又是无奈,让人忍不住跟着动容起来。而且。定国公夫人还捧了杨广南和杨锦心,让兴国公夫人很受用,忍不住点了点头,只是心中依旧警惕着。
定国公夫人抹了一下眼角,道:“而稍微像样点儿的才俊,要么早就成亲了,要么就是比薇儿小好几岁……我从前盯着广南,不也是没有其他法子么?原本只是想亲上加亲的,却没考虑……唉,不说这个了,说了怕又要惹二弟妹不高兴了。”
兴国公夫人抿了抿嘴,心中闪过一丝不屑,却是问道:“听姐姐的意思……是有了新的主意了?”话虽这么说,她心中不免讥笑:难道魏薇还能找的到比广南还优秀的才俊不成!
定国公夫人却是收拾了心情,振作了些,探身向兴国公夫人低声道:“我听说今上要选秀……这不正好是薇儿的机会吗?二弟妹,你说是不是?这样,什么年龄大小的,门当户对的,都再不是问题了是不是?”
“你想让薇儿进宫!”兴国公夫人震惊不已,不敢相信地看着定国公夫人。她们这样的高门,根本就不需要送女儿进宫……所以,此时兴国公夫人只是很震惊于定国公夫人的决定,尚没有联想太多。
定国公夫人推了推几个桌面上的几个匣子,道:“薇儿性子简单,以后在深宫肯定需要皇后娘娘照顾……这几样小礼物,只是给二弟妹你的……”
兴国公夫人此时头脑中有些浑噩,看着珠光宝气和那一支银票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定国公夫人十分体谅她,便告辞起身道:“薇儿的事,就拜托二弟妹多费心了。”而后也不让兴国公夫人相送,摆摆手自己带着人离开了明思院,看了看外面湛蓝的天,含着笑,回了自己的院子。
——那个傻的,怕孩子对着那些东西愣神呢吧,呵呵。
兴国公夫人的确坐在堂上对着几匣子东西愣神了大半个下午。
不过,她虽然不太聪慧不太警醒,但却是有一个很好的优点,就是但凡遇到稍微重要点儿的事情,她就从不自己拿主意——内务她会问红月大长公主,外务她会等待着兴国公决定,而近几年,很多时候,连日常琐事她都喜欢问一问自己的大儿子杨广南。
她之所以发愣,除了被这桌面上的宝贝晃了神之外,主要就是在权衡:魏薇想要进宫定国公夫人求皇后照看,这件事情,到底是算内务还是外务或者只是日常琐事?
她愣神了许久,才让人将这几个价值不菲的匣子收了起来,自己换了见衣裳,带了个人往荣享堂走去了——她觉得,魏薇是大长公主的亲外孙女,她的事情,自然要告诉大长公主本来拿主意。
除了在杨广南的婚事上她坚决坚持之外,她都是很愿意听自己婆母的话的。
到了荣享堂,见到小厨房的云妈妈正在陪着红月大长公主说话,兴国公夫人脸上堆了笑,走了过去,见了礼。
红月大长公主面上有些唏嘘,精神却很好。她看到兴国公夫人,对她道:“你来的正好,正有事需要你去安排呢。我很久没有出门了,这几日总是梦见你父亲,才想起我是有好一阵子没有去大觉寺看他了……你安排一下,这两天就过去吧。过去住上几天,也正好散个心。”
杨府给老侯爷在大觉寺点了长明灯。
同时,大觉寺也是当年红月大长公主和老侯爷初次见面之地。后来,几乎每一年,只要老侯爷在盛京,就会同红月大长公主过去听禅住上一阵子。
兴国公夫人闻言微怔,建议道:“母亲,是不是过了中秋再去?今儿都初八了,时间紧张了些吧?”
红月大长公主摇摇头,有些不悦地道:“这不是还有六七天的么?大觉寺又不是什么远地儿。让人安排,你安排就是,哪有那么多话。”
“是。”兴国公夫人应下,又问道:“母亲,您看后天出行是否妥当?后天是个利出行的好日子。另外,不知母亲想要带上谁陪同服侍您?”
红月大长公主想了想,道:“中秋要到了,你也忙。就让锦心和广寿两个孩子陪我去吧。”
居然只让老三家的孩子跟着……兴国公夫人心中生出些不平,委婉地道:“是,母亲。只是广东那孩子最近说了几次想出城散心,我都没让……您看,是不是让他跟着您?这样我也就能放心了。”
杨广东今年十三岁,是兴国公夫人膝下空了六七年才又得的儿子,往日一向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给拘在府中轻易哪儿也不让去,更别说按照祖训去上战场上见识一番了。
说起来,去年杨广东满十二岁的时候,兴国公也有让老部下护卫其遵从祖训去战场上见识一番的打算,却没想到遭到了兴国公夫人的强烈发对,她就跟发了疯似的,无论旁人怎么说,搬出祖训也好,或是分析说西凉人求和边境太平了不会有任何危险也好,兴国公夫人吃住都同杨广东在一起,生怕兴国公将杨广东暗中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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