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日后,沐婉芙的身子眼见着也差不多的全好了。已经一连几日未给太后省安了,所以也不敢再怠慢了礼 数。四更天时分,让宝娟服侍着自己起来梳妆,又命了友福备好肩舆好前往慈宁宫省安。
翠岚捧了件桃粉色缎绣团花事事如意纹棉袍在一旁侯着,生怕沐婉芙刚好的风寒吹着凉风后又反复,便又取 了件同色地的琵琶襟绣蟹爪菊滚兔毛口坎肩。宝娟替她梳了个百花髻,取了对蝶栖粉晶珠石牡丹簪,又拿了 些绢纱制的珠花钗一一的为她簪戴上。
沐婉芙自己从妆钿盒内取了对红珊瑚制的耳坠,示意宝娟今天就戴这对。宝娟这边梳妆妥当后,翠岚又服侍 她换上了衣裳,外间的春儿与萍儿端了漱洗的热水进了暖阁。待装扮妥当后,沐婉芙用了些早膳便乘着肩舆 ,穿着斗篷往慈宁宫去了。
寒风呼呼地吹着,沐婉芙忍不住咳嗽了声,翠岚忙将手里备的暖炉递到了沐婉芙的手边,道:“小姐,您拿 着,可千万别再着凉了才是啊。
“快走吧,别误了省安的时辰才是。”沐婉芙对翠岚摆了摆手,淡淡吩咐着他们。
翠岚便不再多言,扶着肩舆加快了步子赶往慈宁宫。待肩舆在慈宁宫外停下时,远远的蓉妃的肩舆又迎面走 了过来。沐婉芙不禁在心底暗叹冤家路窄,面上也不好发作,扶着翠岚的手走下肩舆向蓉妃行礼道:“臣妾 福泰宫沐氏给蓉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姐姐听闻妹妹已经病了好些日子,现在这身子可好些了?”蓉妃眼里含着虚伪的笑意,嘴上却故作亲昵地 问道。
既然都是虚情假意的做戏,沐婉芙脸上亦挂着得体的笑意,谦恭地答话道:“多谢娘娘关心,臣妾的病体已 全无大碍。”
“那就好!千万别把那晦气带进了慈宁宫里,倒时候可别怪人家不待见你。”蓉妃走近了沐婉芙的身边提醒 道,随即带着宝姝从她们身边经过,由魏明领着往正殿去了。
沐婉芙倒也不恼,紧随其后一同进了正殿。待走到殿前,两人齐福身行礼道:“臣妾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 吉祥。”
“都起来吧!”太后慈和地叫了她们起来,看样子太后今日的心情还算不错。皇后依旧与往常一样,对于太 后的起居饮食事事要求亲力亲为,就连寻常的茶水也要亲自呈上才放心。
其他各宫的妃嫔都陆陆续续地到了慈宁宫,照例请安后,太后便由皇后、佟贵妃与珍妃、淳妃等人陪着说话 ,沐婉芙坐下后环顾了殿内,只见佟香雪今日身着素色的暗花缎袍,高髻上也只簪戴了些再寻常不过的簪子 ,不管怎么看都是挑不出毛病的。
陪着太后说了好半天的话,众人皆跪了安退出了慈宁宫。因佟香雪坐在最下手的位子,所以也出来的最早, 由鹊儿扶着往御花园方向去了。
与其一同走出殿内的几位嫔妃便故意在其身后唤道:“婉仪姐姐,您这么着急往哪里去呀?”来人正是大选 时与佟香雪一同册封的静贵人,正与其余几位答应、常在,灾乐祸地瞅着佟香雪。
静贵人旁边一名身着艳绿色棉袍,姿色平平的宫嫔从旁提醒道:“静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现在丽姐姐已不 是什么婉仪了,与姐姐一样都是正六品的贵人。”那名宫嫔故意拉长了贵人两个字的尾音,而后娇笑地看着 下不来台的佟香雪。
从慈宁宫出来没见着佟香雪,沐婉芙以为她先回了景阳宫,本想邀了她去自己宫里品品茶说说话,于是也带 着翠岚往御花园转转去了。还未到御花园,远远便听见了冷嘲热讽的声音。待走近了,沐婉芙才看清领头的 正是与自己一同册封的静贵人。
佟香雪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打出生起就被双亲含在嘴里、捧在手心儿里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 委屈。眼眶里早已含着盈盈泪珠,又恐在她们面前丢了脸面成为众人日后的笑柄,只淡淡道了句:“这位妹 妹的记性真好。”说罢脸色已经十分的难堪。
“这种事情妹妹怎敢不上心记着,若是记错位份行错了礼,可不就是贬低了咱自己嘛!”那着绿衣的宫嫔正 是与静贵人同住的顺常在,只见她仍意犹未尽地说着。
佟香雪不认得她,但沐婉芙对这名顺常在倒是有些映像。于是扶着翠岚的手上走到她们身边,上前笑着说: “从顺妹妹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这么招人喜欢,姐姐在这园子里逛了好些回,今日才发现御花园里的景色是 如此的美丽,也不枉几位妹妹一直夸个不停呢。”
“嫔妾们给禧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静贵人带着顺常在与其它几位常在、答应一齐向沐婉芙行礼道。
沐婉芙倒也不急着叫她们起来,故意对那顺常在笑道:“顺妹妹,你可得瞧出清楚咯,别行错了礼贬低了你 自己才是呀!”
那顺常在听后极力地辩解着:“嫔妾不敢,禧嫔娘娘在此嫔妾怎敢造次,还望娘娘明鉴!”说罢连连的磕着 头。她知晓这禧嫔是宁寿宫靖懿太妃的心头肉,怎么着也不敢得罪她不是。
“都起来吧!别倒时候又对旁人说本宫以大欺小,欺负了妹妹们呢。”沐婉芙也不再刁难她们,缓缓地叫了 她们起来。
“谢娘娘!”几人谢了恩便小心翼翼地起了身,刚刚还神气得不行的顺常在此时如同穿了小鞋的小媳妇,大 气儿也不敢多出一声。
沐婉芙取了帕子替佟香雪拭了拭顺着脸颊滑下的泪珠,握着她的手又对那几人道:“既然这园子里的景色这 么迷人,那姐姐也不打扰各位妹妹赏花了,姐姐现走一步。”说完扶着佟香雪一同往福泰宫去了。
“嫔妾们恭送禧嫔娘娘!”静贵人等人恭恭敬敬地行着礼。
待回到福泰宫,沐婉芙遣走了其余宫人,留了宝娟与翠岚在殿内伺候着。佟香雪又嘤嘤地啜泣了起来,对于 她的性格沐婉芙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不知道她在景阳宫受了多少委屈,但多少也能够体味她现在心里 的羞恼与不快,于是从旁劝道:“姐姐何必与她们计较那么多,她们不过是逞一时的嘴上痛快;等日后姐姐 得了势,咱们有的是机会慢慢收拾她们。”说着取了帕子轻轻地拭去了佟香雪眼角的泪珠。
“可一想起景阳宫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我这心里怎么着也咽不下这口气去。别说是她们看轻了我,就连那 宫里的奴才们都敢怠慢我。与其是这样的收梢,倒还不如让我在景阳宫禁足一辈子算了。”佟香雪仍旧不依 不饶地说着,泪珠又一次簌簌地落在素色的缎袍上。
宝娟呈了茶给佟香雪,也从旁劝道:“奴婢说句贵人主子不爱听的话,要是让那些成心看您笑话儿的人瞧见 了岂不是会更得意。依奴婢看呀,静贵人她们今日那不算得意,待日后谁先得了万岁爷的雨露那才叫真本事 。咱们姑且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便是。”
“宝娟说的不错!以姐姐的才貌要想赢得皇上的青睐,并不是难事儿。更何况那静贵人还未得恩宠,姐姐虽 与她同为贵人不假,可她们也不要忘了,咱们的母亲先前都是太妃身边的人。这宫里的女人除了太后与皇后 ,若要论起尊贵:非荣亲王的额娘靖懿太妃莫属!她们再不懂事儿,怎么着也得忌惮太妃三分不是。”沐婉 芙亲昵地笑了笑,随即紧紧握着佟香雪的手笃定道:“只要咱们自己安守本份、谨言慎行,想要在这宫中得 一片净土还是可以的。”
佟香雪似懂非懂的听着,也不再掉眼泪儿了,接过宝娟递过来的茶盏点了点头。
沐婉芙见佟香雪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陪着她说了好些开心的事儿。午膳前,沐婉芙吩咐了膳房做了些地道 的淮扬菜,留了佟香雪在自己的宫里用了午膳,而后才命友福用肩舆亲自送了佟香雪回景阳宫。
午膳过后,沐婉芙送走了佟香雪才觉着身子乏的不行。自打佟香雪恢复了自由身,沐婉芙这心里压着的大石 头总算落了地,膳食进得不错、每晚也睡得安稳踏实了许多。
端了茶盏进来的翠岚见状笑嘻嘻地道:“小姐,奴婢觉着您比前些日子开心了许多,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些。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依奴婢看啦,准儿是皇上要翻小姐的绿头牌呢。”
沐婉芙一听,脸立马燥红了起来,嗔道:“你这饶舌的蹄子,下回再敢这样,本宫就把你送到乐寿堂待着去 。”说罢轻戳了下翠岚的额头。
翠岚顾自吐了吐舌头,借着劲儿又道:“只要小姐舍得便好!别说是把奴婢送到乐寿堂里待着,就算您现在 让奴婢去死,奴婢也是十二分的心甘情愿。”
“言语愈发的不着边际了,这样的话也能随便乱说。”沐婉芙见她说了不吉利的话便训了几句,又道:“跟 宝娟说一声,等友福回来后取些银两好好的赏了他,让他不必进殿谢恩了。”沐婉芙扶着发髻淡淡地吩咐身 边的翠岚。
“是!”翠岚老老实实地答了是,便也不敢再多嘴,于是扶着沐婉芙进了暖阁内午歇。
午歇起后,沐婉芙正端着一盏杏仁茶啜了口,便见殿外的友福走了进来,禀道:“启禀主子,景阳宫的掌事 宫女双红求见。”
“传她进来。”沐婉芙忙放下盖碗,吩咐了友福。心下暗忖:难道是景阳宫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
待友福领着双红进殿后,双红立马跪下了泣声道:“求禧嫔娘娘快去救救我家主子吧!我家主子…我家主子 她出事儿啦!!”
“双红你慢慢说,你家主子到底怎么了?”沐婉芙听后异常的沉着冷静,细细地盘问事情的经过。
双红微微点了点头,又道:“主子午歇起后,说想去御花园转转,奴婢便陪着主子一块儿去了。不想转弯的 时候,正巧儿与永寿宫瑛婕妤身边的绿蝉姑娘撞上了,那绿蝉姑娘自己不留神打翻了呈给婕妤娘娘的补品, 却偏不讲理硬说是我家主子给打翻的,还强行命永寿宫的内监们带走了我家主子去婕妤娘娘那儿兴师问罪。 ”
“这些该死的东西!”沐婉芙气急地站了起来骂道,又对双红道:“在前面带路!本宫倒要看看,她一个不 知死活的东西能闹出什么动静来。”又吩咐了翠岚与友福在宫里打点一切,自己则带着宝娟与双红急急地往 永寿宫赶去了。
永和宫
淳妃正悠闲地磕着瓜子,翻着手里的书页。只见宝蝉急急地走进了殿内,禀道:“娘娘,永寿宫那边又闹腾 了起来。”
“她们闹她们的,咱们看咱们的,你跟着后面儿瞎操哪门子的心哪。她们成不了什么气候,不信啊你就看着 吧!”淳妃头也未抬,不紧不慢地说着。
宝蝉见自己主子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又道:“可这回不一样!永寿宫的那位抓了景阳宫的丽贵人,这会儿 子正要兴师问罪呢;这不,福泰宫的禧嫔娘娘正带着人往永寿宫赶呢。”
“哦,有这事儿!”淳妃听后眼睛一亮,放下了手里的书卷眸中闪过异样的光彩,又吩咐宝蝉:“派两个人 去永寿宫那边盯着,等差不多的时候咱们再过去,本宫倒很想知道,一个不知死活的贱人能闹出什么名堂来 。”
宝蝉立即会意地点了点头,便退出了殿内忙活去了。
淳妃看着宝蝉退出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沐婉芙,恐怕这次你想不买本宫的账都不行呢!
紧赶慢赶,半个时辰后,沐婉芙才带着宝娟双红等人赶到了永寿宫的宫门外。只听瑛婕妤的声音清晰地传了 出来:“丽姐姐,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同被皇上册封的妃嫔。才一眨眼的功夫,姐姐怎的就从从四品的婉仪降 为正六品的贵人呢!妹妹还听闻,定省过后从慈宁宫出来,就连那最卑微的常在答应都敢对姐姐不敬,也难 怪妹妹这宫里的奴才们会有眼不识泰山。妹妹在这里先向姐姐陪个不是,还望姐姐不要怪罪这些个不懂事的 奴才才是。”说完轻蔑地笑了笑。
“妹妹说的倒轻巧!你宫里的奴才在半路上打翻了东西,还不由分说的将姐姐强行带回永寿宫来兴师问罪。 敢问妹妹,若是下回我也让宫里的奴才这样放肆一回,不知道妹妹会作何敢想?”佟香雪笑着看定瑛婕妤, 一字一句地质问她。
那瑛婕妤身后的绿蝉大声斥道:“放肆,我家小姐现在是皇上亲封的正四品婕妤!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 被降了位份的贵人,还敢在我们永寿宫内大放厥词。”
还未等内监通传,沐婉芙便径直冲进了永寿宫内,狠狠地瞪着狐假虎威的绿蝉。瑛婕妤虽说是正四品的婕妤 ,但乍一看到来势汹汹的沐婉芙还是不免有些惊讶,又故作亲昵地对沐婉芙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呀!怎么 禧嫔姐姐也这么得空,竟也想起到妹妹这永寿宫来逛逛了,不会是帮别人说话来了吧!”
沐婉芙并不理会瑛婕妤的嘴脸,不紧不慢地问着身边的宝娟:“这宫里的奴才要是当面冲撞了主子,该如何 处置啊?”沐婉芙不怀好意地看了眼瑛婕妤身后的绿蝉,故意问。
“这得视情节轻重来处理。如若只是在背地里嚼主子的舌根,宫里的掌事姑姑可以代主子行罚;若是当着主 子的面说了或是做了不敬之事,轻则杖责罚之、重则交由慎刑司发配到辛者库做苦役。”宝娟立于沐婉芙的 身侧恭敬地答道。
瑛婕妤不悦地扫了眼宝娟,又对沐婉芙道:“若要论起长幼,妹妹得叫您一句禧嫔姐姐。可眼下倒底是在妹 妹的宫里,若是真要教训这些不懂事的奴才们也不劳烦姐姐您动手哪;万一伤着姐姐哪一根手指头,妹妹可 是没法儿向太妃交待的呀!”
“瑛妹妹,你这话姐姐可不爱听了。如今妹妹有孕在身,可这宫里的奴才们眼瞅着都不大可心,若是叫妹妹 亲自动手,姐姐唯恐动怒会伤了妹妹的胎气。反正姐姐还是一个人,今儿不如就替妹妹受回累。叫这些个奴 才们好好的长点记性:我要她记住什么是主子该做的,什么是奴才该受的!”沐婉芙依然面带微笑地一步步 走近瑛婕妤,随即挥手赏了那绿婵一耳光。
那绿婵应声摔倒在地,一旁的瑛婕妤气的已经快冒烟了。沐婉芙见状,笑着提醒她道:“妹妹,你可得沉住 气咯!别叫这样晦气的事情伤了胎气才是呀!”而后又看向宝娟,吩咐道:“给本宫狠狠的掌嘴,一直打到 她明白什么是奴才该守的本份。”
“是!”宝娟答应的干脆有力,让福泰宫跟着来的两名内监牢牢地抓住绿婵,狠狠地抽打着绿婵的脸颊。
虽说宫里惩戒宫人不许打脸,但也视情节轻重对待。对于冒犯了主子的奴才来说,别说是掌嘴,乱棍打死都 算是轻的。才打了不到二十下,绿婵的脸颊已肿的老高,活活得像只被开水烫过的猪头。那绿婵也尝到了厉 害,于是;连忙求饶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禧嫔娘娘饶了奴婢这一回,求娘娘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
宝娟见她跪下了求饶,也停了手,便退到一则候命。
“你是该死!不过怎么说,本宫也得顾忌你家主子的面子不是。你一个下贱的奴才是死不足惜,可你家主子 现下可是宫里头一个宝贝儿的人不是,等你家主子心里舒坦了,再跟本宫求饶吧!”沐婉芙笑意颇深地看向 气得七窍生烟的瑛婕妤,不紧不慢地说着。
只见瑛婕妤随手抓过一样东西重重地摔了出去,恨道:“禧嫔,你别得寸进尺过了头!绿婵好歹也是我永寿 宫的人,你教训她也得看看她的主子是谁不是。本宫好歹也是正四品的主位,就凭你也敢跟我斗,也不掂量 看看自己配吗?”
自从上次御花园事件过后,沐婉芙与瑛婕妤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今日更是索性撕破了脸面,谁都不必再 藏着掖着了。
“禧嫔是不配,那就劳您瑛婕妤仔细地瞧瞧本宫,就本宫这从二品的妃位,够不够资格替你教训教训这些个 奴才们。”宫门前响起了一个霸道又不失柔和的声音,着酱紫色织锦缎绣九子送福棉袍的淳妃扶着宝蝉的手 款步走进了永寿宫的院内,如意香髻上簪戴着嵌珠珊瑚蝙蝠花簪,两鬓各插了些珐琅彩花卉纹细钗。两鬓垂 下的流苏轻轻地晃动着,耳间的银质福字耳坠略增添了些喜气。脸上虽含着笑意,却又透出股儿霸道的英气 ,把张牙舞爪的瑛婕妤硬生生得给镇住了。
沐婉芙见淳妃及时赶到了,心里又感激又担心,忙福身行礼道:“臣妾给淳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佟香雪也连忙福身行礼道:“臣妾给淳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永寿宫内的宫女太监连忙跪下,齐道:“奴婢(奴才)们给淳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瑛婕妤一见着淳妃就莫名其妙的地紧张与恐惧,一时间竟也忘记了行礼,待反应过来了淳妃早已走到了她的 跟前儿,温婉地道:“瑛妹妹,站了这么久你不觉着累吗?不如让姐姐陪着你到殿内歇息一会儿,等妹妹气 儿顺了咱们再来想法子处置这个奴才。”
见淳妃离自己这么近,瑛婕妤也慌了神,忙说:“臣妾不敢,臣妾在娘娘面前决不敢造次。”
淳妃见她慌张的样子不由冷笑了起来,又看向地下跪着的一班奴才与面颊肿得老高的绿婵,缓缓开口说:“ 既然妹妹不想歇着,那姐姐就帮妹妹处置了这个不懂规矩的奴才吧!”淳妃话音刚落,身后的宝蝉便带着两 名内监将那绿蝉拖到了淳妃的跟前儿。淳妃正玩弄着自己小指上的嵌米珠云纹福字护甲,“让她去乐寿堂的 后院待着吧!哪儿的风水好,也养人;这丫头去那儿待着准比现在还俊俏呢。”说罢缓缓地勾起了绿蝉的下 巴,脸上依旧是得体温和的笑意,而后用护甲尾部的尖角部分狠狠地抓了下去。
“啊!”绿婵捂着左脸颊痛苦哀号地在地下打着滚,殷红的血顺着她的手指流了下来,滴在地下一滴一滴红 艳艳的,远远望去如同妖艳的红梅。
瑛婕妤顿时吓傻了,淳妃忙吩咐了她身后的翠果道:“快扶你家主子进去歇着吧,别有个什么闪失,你们一 个个的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翠果诺诺地应了是,便扶着瑛婕妤往正殿去了。那瑛婕妤走到沐婉芙身边时,怨毒地瞪了她一眼, 而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殿内。淳妃又命人将那绿婵拖了下去,才带着沐婉芙与佟香雪往自己的永和宫去了 。
那绿婵再狗仗人势,倒底也是条人命。沐婉芙早已听闻淳妃心狠手辣,今日当着永寿宫瑛婕妤与一群宫人的 面,亲手毁了绿婵的容貌竟还能处之泰然的吩咐宫人扶瑛婕妤回去歇息。看来淳妃今日的人情,沐婉芙未必 能还的起啊。
待回到永和宫,淳妃命人奉了上等的雀舌与点心招呼了沐婉芙与佟香雪。许是在永寿宫内还未缓过劲儿来, 佟香雪端起茶盏的手都是抖的。
淳妃见佟香雪手里的茶盏一直晃动着,于是关心地问道:“丽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劳娘娘挂心了。”佟香雪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抖动着,于是小心翼翼地答了话。
沐婉芙放下手中的茶盏,拉着佟香雪一起跪在淳妃的脚下感激地道:“臣妾在这先谢过娘娘今日的出手相助 ,若不是娘娘及时赶到,怕是这会儿子我们姐妹定要受那瑛婕妤的羞辱与奚落。臣妾在此与丽姐姐一同谢过 娘娘今日的大恩大德,日后就是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娘娘的救命之恩。”
淳妃啜了口茶,才起身扶了沐婉芙与佟香雪一把道:“俗话说大恩不言谢,两位妹妹再这么客气可就别怪姐 姐生气哪!”说完又示意她们起身坐下继续吃茶。
沐婉芙与佟香雪皆谢了恩,两人又陪着淳妃说了会儿话,沐婉芙才与佟香雪一起辞了淳妃各自回了宫。
淳妃命了宝蝉亲自送了她们二人出殿,待到宫外,沐婉芙让宝娟拿了锭元宝塞给了宝蝉,才让她止步、不必 再相送。
送走了沐婉芙等人,宝蝉便回了殿内复命,宝蝉从小宫女的手中接过了茶盏呈给了淳妃喜道:“主子今日帮 了禧嫔娘娘这么大一个忙,想那禧嫔娘娘也是明眼力的人。奴婢在此,先向娘娘道喜了。”
淳妃将接过的茶盏顺势放下,摇了摇头,“你只看到了面上的东西。今日永寿宫这出戏,就算本宫不出手, 自然也会有珍妃、恩贵嫔、或是其他的妃嫔出面帮禧嫔一把。其实我们的目的都一样,不过是想争取一个新 人来分夺皇上的宠爱罢了。”淳妃将小指上的护甲卸了下来,细细地端详着护甲上残留的血迹,又说:“禧 嫔现如今在宫里是个抢手货,她们都很清楚她长得像谁。若是把她拉入了自己的阵营,就等于拴住了皇上的 心。不过,本宫先看上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她们给顺走。谁要是敢从本宫的碗里抢肉吃,本宫就要 先让她放点血出来。让那些个闻着腥味儿的人先来争抢,咱们静观其变、坐收渔人之利便可。”
“主子果然高明,奴婢心服口服。”一旁的宝蝉恭维地道。
沐婉芙回到福泰宫时,正愁眉不展的坐在炕上出神。翠岚捧了刚沏的铁观音轻轻地走了进来,然后轻手轻脚 的将茶盏放在茶几上便退到了一旁侯命。
“这些日子,府里有没有传话进来?侧福晋可好?”只听了脚步声,沐婉芙便已知道进来的是翠岚,于是端 起了茶盏轻吹了吹茶沫问。
“府里这几日都未曾派人进宫传话。”翠岚轻声答着话,又安慰起沐婉芙道:“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侧福 晋现在一定是安泰的,依奴婢看小姐大可以宽心。”
沐婉芙还是叫翠岚不经意说出的几句话给逗乐了,便道:“这舌根愈发的麻俐了!”说罢退下了腕上的一只 玉镯子给她,笑着说:“拿去吧!日后仔细了自己手里的差事,不要就这嘴上的功夫见长。”
“奴婢记下了,谢谢小姐的赏赐。”翠岚欢喜地将镯子收了起来,乖巧地答着话。
惩戒宫人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再者瑛婕妤也忌惮着永和宫里的淳妃,所以也就没敢声张出去。六宫之 中对于这样的消息向来也是不上心的,绿婵的事件也就这样过去了。
照例用了夜膳,宝娟带着春儿上了些水果给沐婉芙消食。只听宝娟含笑地回禀道:“主子,景阳宫刚刚差人 来报,说皇上今儿歇在了丽贵人那里。”
“丽姐姐总算熬到了头。”沐婉芙亦欢喜地说着,又吩咐宝娟:“将我那对儿和田玉制的多宝钗用个精致的 盒子装了,再带些贵人喜欢的云雾与毛尖,明儿赶早送去景阳宫。”
“是!”宝娟垂首应了声是,便与翠岚一同服侍沐婉芙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