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活到这么大,都没被自己亲爹看重过一回,没成想这看重一回,就是要整死他的节奏。
内廷府那样的地界,是他这样的纨绔能管得来的吗?
还是亲爹吗?
醇王哭晕在厕所。
前头赏了昭姐儿一价值千金的盆景,后头就裁撤了靖王内廷府的差事。这回大家不羡慕了,反而有点同情靖王,一盆景换走了一大肥肉的差事,还真是让人惊掉下巴。
醇王府。
醇王垂头耷拉脑的坐在楚珂对面,心里都要烦死了,才从宫里谢恩回来,他还在蒙圈呢。楚珂正抱着小儿子哄着睡觉,眼角瞅了一眼郁闷要死的丈夫,却没主动开口。将儿子哄睡着了,在大榻上安置好,这才松口气泡了茶来搁在醇王面前。
醇王大概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自家王妃的一盏茶,狐疑的看她一眼,一定是要看他的笑话,他就知道楚珂心里从来就没看上过他!
看着醇王那眼神,楚珂真是乐了,“不想喝倒掉就是,至于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醇王:……
“我正渴呢,谁说我不喝。”醇王掩饰自己的尴尬,端起茶盏刚喝一口,却差点被烫掉舌头,哪有人泡这样热的茶给人喝的!
他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楚珂却好似没看到醇王的囧样,生完孩子调养了这数月现在看着气色好了许多,低头做针线,手里缝的是诚哥儿的里衣。这孩子长得快,衣裳每季都要换新的,孩子贴身的衣服她总喜欢自己亲手做。
醇王的眼神落在楚珂并不出色甚至于有些平常的容颜上,论姿色他这个王妃当真是没有一点出众之处,可是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看着她低头认真给孩子缝制衣衫面上露出来的温柔神色,又让他移不开眼睛。上回因为她难产家里折腾了很久,诚哥儿到现在看到他还跟仇人一样,这熊孩子。
醇王轻咳一声,呆在这里实在是不自在,可他又不想离开,就没话找话,“你说这差事我怎么办才好?让我干我又干不了,让我去跟皇上说我干不了,没准又要挨罚。”说着说着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忍不住的抱怨起来,“论才学下面的几个弟弟都比我强,可是为什么偏偏把老四手里棘手的这摊子事儿给我?你说皇上是不是因为上回的事情还要惩罚我?我都挨了罚也认了错了,怎么还不够,也太过分了。”
上回的事情是指楚珂难产的事儿。
你说让一头猪去干狐狸的事儿,这不是纯属报复吗?
若是以前楚珂一定不搭理他,本来保持沉默的她却想起了徽瑜那天的话,自己还有两个没长大的孩子,而自己差点丧命在这后院,所有的所有都无法让她再像以前独善其身。
“你不是跟宁王交好?可以找他帮忙。”楚珂抬头看着他道。
没想打楚珂会搭理自己的话茬,醇王真是惊呆了,他只当自己自言自语呢,以前她从不管自己的事儿。
“那个……不行。”醇王有些结巴的说道。
“有什么不行的?你们兄弟情深,这个时候帮你一把你去找他帮忙不是应当的吗?说不定宁王巴不得你去呢。”楚珂又道。
“你一定要堵死我是吧?”醇王怒了。
“哟,瞧你说的这话我哪敢呢?女人是女人的事儿,男人是男人的事儿,纵然那商姨娘跟信国公府有些关系,说不定跟宁王没关系。再说了,当初商姨娘是怀王送你的,也许信国公府都是被冤枉的呢。”
醇王赌气不说话了,真当他是傻子糊弄他呢?
他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是真的傻。后来许侧妃拿出证据那商姨娘谋害楚珂可不是心血来潮是早有预谋,那一刻他才觉得心里惊恐至极,没想到那女人居然这样恶毒。因为那商姨娘是怀王送他的,所以他还特意去找了怀王质问,可是怀王怎么会承认商姨娘有问题,要不是许侧妃找到了商姨娘偷偷联络的居然是信国公府他还不会相信。再后来他就想到了那回孩子要被抱进宫的事情,老婆跟自己不走一条路这事儿他知道。可是他却觉得女人是女人的事情,男人是男人的事情,这么多年楚珂跟董徽瑜那女人走得近,可他还是坚定地站在二哥这边。但是就因为楚珂做事不妥当,难道信国公府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自己老婆下手吗?
他是不喜欢楚珂,生得不好看,脾气也不好,都用鼻孔瞧自己,他一个男人哪能受得了被自己老婆鄙视的。他知道他不聪明,也知道楚珂虽然生得不出色,可是心里是有东西的,不然也不会把诚哥儿教得很好。就凭她能把孩子教好,他就愿意让她安安稳稳坐在这个位置上。天地良心啊,他虽然不喜欢她,可从没为难过她,还跟她生孩子,后院里这些女人争风吃醋,他只觉得无伤大雅就行,谁会知道最后会那样,他都受了教训了。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再者说了,他虽然不管后院的事儿,可是妻跟妾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楚珂看着醇王跟她怄气,心里轻叹一声,强行压下心里的不耐烦,主动开口放缓声音说道:“我是不喜欢宁王一系的人,夏冰玉那人跟我素来不和,我们在闺中的时候她就看不上我,不就是我生的丑了点吗?不过我一直觉得后院跟男人的事儿要分开,你要是找宁王帮忙我不会生气,完全不用担心我会跟闹翻天,我又不是泼妇做不来这种事情。”
“你不丑,就是平常点。”醇王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话一出口人都要傻了。
楚珂也被这话惊了惊,竟接不上话来。哪有这样说话的,哪有这样说话的!
“你也不用替我圆面子,自己生的什么样自己知道。”楚珂是真的不在意这个,从小因为这张脸不知道被多少人鄙视过,可是难道因为这个就不活了?就为了别人三两句话天天郁闷?那也太给别人长脸了,她才不干!“长相是爹娘给的,我自己选择不了,丈夫呢也不是我自己选的,我也做不了主,可是怎么过日子让自己开开心心的我还是能做主的。我知道你当初心仪的是楚婧,可是嫁给你也不是我乐意的,圣命难违。生奕哥儿难产伤了身子,以后也没办法给你继续延续香火,所以以后你也不用来我这屋子里,你想要纳姨娘抬通房都随你得意,你知道我本来也不管你这些事儿,以后咱们开开心心各过各的不是挺好?你想跟我说说话就过来坐坐,你这回跟我说这件事,我也不过是说出我的想法而已,如果你认为我会因为这个跟你吵闹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什么意思?醇王看着楚珂,这是要跟自己完全的划清界线?什么没办法延续上火,不来她这里过夜,这是连她的*都不许自己靠近了?
“你……什么意思?你真当我稀罕你?”
“你本来也不稀罕我。”
“那我还让你生孩子呢。”
“你不是想要嫡出的?”
被强行安了内廷府差事内伤吐血的醇王,又被自家王妃捅了两刀,怒极踹帘子走了。
楚珂也没拦着他,低头看看还安睡的儿子浅浅笑了,宁王还想要拉拢醇王也得看她高不高兴。醇王的性子他看得明明白白,若是没有商姨娘这件事情,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去找宁王帮忙,可是偏偏除了商姨娘的事情,怀王送了人,却是信国公府背后下了黑手,害的还是醇王的嫡妻嫡子,是个男人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轻易地揭过去。虽然跟宁王没有直接关系,可是信国公是辅佐宁王的,就算是他背着宁王做的这事儿,就算是醇王是个草包,但是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有个血性的男人都不会咽下这口气。醇王不会迁怒宁王,但是也绝对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亲密了。
弄死她,再给醇王找个听话的妻子?
信国公府打的算盘没错,可惜她那自以为精明的亲娘被人耍了都不知道。用族里的女孩替代她?真是想得真好的主意。
不过,皇上为什么让草包醇王接管内廷府?
楚珂渐眯起眸,这件事情有些古怪,醇王府才出了她早产的丑事,皇上还特意把醇王叫进宫训斥,怎么就会把这样重的差事交给他?
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想不通,完全没道理。
昭姐儿生辰得了皇上价值千金的宝石盆景,紧接着靖王就被撸了差事,然后让醇王顶上。谁都知道醇王跟宁王走得近,难道皇上是想借用醇王给宁王积攒力量?可是商姨娘的事情宫里面敏贵人是知情的,皇上会不会知道?
楚珂觉得头都大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可是如果再放任醇王跟宁王走,她就不姓楚。毕竟宁王跟醇王多年兄弟关系和睦,如果一开始她就攻击宁王很可能适得其反,所以方才她不会那样做,这事情急不得,她得稳住。
靖王才从内廷府的差事上下来,让醇王跟靖王交好,这事儿难度也大,很有可能让醇王翻脸,怎么样才能不着痕迹顺其自然呢?
楚珂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醇王内伤中,此时靖王府里徽瑜也同样的内伤中。
若不是姬亓玉一如既往甚至于一点意外都没有神色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情,徽瑜都觉得自己能气的吐血三升。
“怎么就能这样干呢?把这差事交给谁不好,偏偏给了醇王。”徽瑜还是没忍住怒了,醇王那草包,皇帝的意思是醇王都能干了的活,姬亓玉之前这几年管着内廷府其实也没多大本事?这也太打脸了!
“气性怎么还这么大,乖,别气,多大的事儿,为这个气坏自己才不划算。”姬亓玉笑着给徽瑜拍着后背顺气。
“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徽瑜只觉得心疼,连个原因都没有就把差事给卸了,也太欺负人了。
“我当然要笑着看醇王怎么哭。”
徽瑜:……
内廷府这差事就是皇宫里衣食住行的最大管家,这样的差事大事没有但是小事能磨死人!
“你真的就没觉得不公平?”徽瑜小心翼翼的问道,盯着?姬亓玉的脸眼睛都不错一下。她怕他憋在心里自己闷火,还不如散出来呢。
姬亓玉捉着徽瑜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拍拍她的背柔声说道:“怎么会生气呢?你想想醇王府里才出了那样的事情,而且我还得到消息那被诚哥儿打了的商姨娘,背后面的人醇王应该已经知道是谁了。”
“谁?”徽瑜最近这段日子都没注意这边的事情,她只知道商姨娘被诚哥儿让人打了一顿送到庄子上去了,这孩子真是个干净利落的性子。
姬亓玉对视着徽瑜的眼睛,看得出来徽瑜对这件事情的关注,“人是怀王送去的,幕后指使下手的是信国公府。”
徽瑜好久没说话。
姬亓玉看得出她的心情很沉重,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侧头唇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不是每一个家族里的家人都能以家人为重,更多时候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会牺牲掉不重要的那个。”
“楚珂不重要吗?”她是醇王妃,还是嫡出的,这样的身份不重要吗?错就错在楚珂站在她这边,所以这就是她的罪,她就该死!
“在你心里很重要。”可是在别人心里未必,姬亓玉这话没讲,但是他知道徽瑜明白。
“……其实我这个人只会带给别人不好的东西。”她是原文的炮灰女配,所以跟她交好的人都带着被炮灰的属性,徽瑜只觉得心酸。
“胡说!”姬亓玉这下子真的有点恼怒了,紧紧的环住徽瑜,“在我心里你带给我的都是幸运,这世上无人可及,无人能比。”
“……”不得不说,徽瑜的心情真的被治愈很多,靠在他胸口,伸开双手环住他的腰,低声说道:“姬亓玉,我会让信国公府付出代价的,谁都不能阻止我。”
“你想怎么做?”姬亓玉有种不好的预感,后背上冷飕飕的。
“还没想好,但是我会想出来的。”
“随你高兴,我看他也挺不顺眼的,你顺手帮我收拾了吧。”
徽瑜成功的被姬亓玉堵得二度失言,是怕她不够狠心,所以才会这样讲?
不过她开心。
内廷府新上任的管事大臣最近很糟心,被虐成狗也不晓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简直要挠墙装死的节奏。不能找宁王帮忙,更不愿意找靖王求教,看到岳家的人更闹心,老婆还没咽气就给准备继室让他再娶的实在是看一眼都心烦。自己外家更是连个能指望的都没有,外祖官至知府如今都致仕回老家颐养天年去了,这糟心的人森啊,最后给他指点方向的居然是自己老婆,这种感觉不要太内伤。
在楚珂的指点下,醇王屁颠屁颠的去找肃王了,被禁足的肃王看到满脸带笑的醇王找上门,忽然有种上贼船的赶脚。
楚珂跟徽瑜讲了这事儿,她在男人外边的事情上没有徽瑜那样的眼界,就只好跟徽瑜求援。徽瑜跟姬亓玉商议过后,觉得肃王是个不错的选择。肃王暗中投靠姬亓玉的事情无人知道,这样一来醇王不晓得他其实也拐弯抹角的上了靖王的大船,还能让楚珂安心,徽瑜觉得这是最近最开心的一件事儿。
肃王最近脾气直线上升,一直觉得醇王是草包,但是草包成这样,实在是糟心。这么些年知道他混日子,但是混成这样也太丢脸了。
醇王没有找宁王帮忙却找上了被禁足的肃王,一时间京都里猜测纷纷,这背后的含义大家是怎么猜也猜不透,令国公夫人再度找上门的时候,楚珂却是连面都没见,把人亮在会客厅大半个时辰,就又送了出去。
与此同时,皇帝突然又连下数道圣旨,调靖王去刑部当差。被禁足的肃王也解除了禁足,一道旨意调去了兵部。与此同时,一直没有差事在身的怀王跟逸王也有了新的差事,怀王被派去了都察院,逸王去了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