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护住,华衿歌也是十分欣慰的。
只是,有些人对她的话却并不买账。
比如陈一诺。
“呵,天下皆知这华府三小姐是个痴儿,你这个贱丫头竟然说这个人是华府的三小姐,那敢问,她痴在哪傻在哪?”
不仅不痴不傻,还狠得很。
刚刚只是给了他一耳光便叫他碎了一根肋骨,掉了数颗牙。
陈一诺说完,恨恨的想着这些,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的将口中的血液吐了出来,面色狰狞的瞪着华衿歌。
但是无论是从气势上还是从淡定的程度上,他都差了很大一截。
如此看去,华衿歌云雨不惊的光环之下,他竟然那么卑微,像极了一只落水狗。
“大越国都流传说这北禁军的统领神勇无比,不过如今看来,将军口无遮拦,礼数不恭,心怀鬼胎,与传闻无一样吻合。
可见,传闻是不可信的,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
既然今日各位已经见到了一个完好无损不痴不傻的我,也请以后就让那什么华府三小姐是傻子的传言烟消云散便算了。”
华衿歌说完,对着四下看了一看。
嘴角噙着的笑容温和,少了戾气,叫这些旁观者个个都是心悦诚服,点头。
“你,你少妖言惑众欲盖弥彰,就连皇上都知道你是痴儿,你若是不傻,你可就是犯了弥天大罪,欺君之罪,足以叫皇上诛你的九族!”
陈一诺被华衿歌的话呛得无话可说,只能搬出凤叶扬来意图压住她,“到时候华家一个都别想活!”
“呵呵,世人皆知我的痴傻是因病所致,如今病好了,便不傻了,难不成这大越国的国法之中还有不叫人看病的条例?
再者,皇上的圣旨之中可没有写要嫁入南王府的一定就要是个痴儿傻儿。
陈一诺,你这欺君之罪的帽子想要硬扣在我头上,也要看看,那顶帽子到底是属于谁!”
华衿歌说完,上前一步。
眼中厉光如刀剑一般的飞射,直直射向陈一诺,将他那如一堵墙的笨重身体硬是硬生生的逼退了一步。
“在大越国的国法之中,皇后母仪天下,应当得天下子民的尊重,更是有法令规定。
面见皇后不恭不跪者,当砍去双脚,挖去双眼,面
见皇后出言不逊者,当割去舌头,面见皇后还叫嚣者,当就地处斩。
陈一诺,你说,按照这大越国的国法,今日的你,要死多少次?”
还想对她动坏心思,陈一诺,今日我就要你后悔你当初的所作所为,后悔被你娘将你从肚子里生出来。
“你,你,你,你放肆,我——”
“哈哈,放肆?”华衿歌闻得陈一诺这颤颤巍巍出口的半截话语,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声轻笑。
眼眸之中光亮凌冽,缓步走到他身边,“我就是放肆,你,奈我何?”
一声笑,压低了声音,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话语说着这句话。
陈一诺闻言,竟是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刚才的那一道声音可是从华衿歌口中说出来的?
这明明是一个活人说出的话,为何听在他的耳中竟然带着一丝丝仿若从地狱中升腾而起的森然冷气。
这个人,一定不是华衿歌。
他忍不住的身子发颤,嘴唇发抖,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不过,一股从华衿歌身上散发而出的幽香在此刻窜入了他的口鼻,叫他的思绪神思忍不住的一凝。
好迷人的香味,竟然叫他忘记了此刻他身处的是这样一种进退维谷的处境。
沉沦了进去。
只是,在沉沦之后,一股彻骨的寒意叫他忍不住的凛了凛身子。
华衿歌站在他身后,什么也没有做,却让他觉得背脊发麻,仿佛有一条冰冷的冰蛇在他身体之中乱窜。
“你说这大越国的规矩是白事遇红事,白事让道,但是今日我便告诉你。
这规矩是人定的,更何况,前方灵柩之后,困的可是受万人敬仰爱戴的皇后娘娘!
皇后在世的时候,助陛下打下这大越国的江山,给了百姓一个安定和谐的生活环境。
如今皇后辞世,歌儿尚未在其灵前供奉一日,如今出嫁遇到,更是应当跪着送姐姐出殡。
叫姐姐给我让道这等狼心狗肺之事,歌儿是定然做不出来的!”
一番抑扬顿挫十分激烈的词辨之后,华衿歌甩了喜袍的裙摆,猛地于路边跪下。
任由身上的红艳袍子在风中耀眼飞扬,青丝于她身后缠绕。
红,黑,白。
每一种都是灼人眼目的颜色。
如今混合在一起,触目惊心之间,叫人愈觉得心中生颤。
仿佛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服众气势一般,华衿歌这一跪,流萤也跪下,那随行送亲的队伍皆是靠边,恭敬跪下垂头。
一时间,喧闹的大街之上死寂得只剩下风声卷集着那棺木前头的白布,猎猎作响。
“陈将军,如今歌儿自动让道,你还不准备护送皇后太子的灵柩去皇陵么?若是误了吉时,那杀头的罪名,你可担待得起?”
就在陈一诺面对此情此景愕然万分的时候,一道阴冷森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警告与杀气。
陈一诺刚要说话,却觉得喉头一阵腥甜,一张嘴,一股血腥涌上口中。
竟然是一口热血随着他张嘴而喷了出来。
“看来陈将军是不准备要皇后娘娘的灵柩起行了。”
见到陈一诺吐血,华衿歌轻笑了两声,笑声恍若空谷黄莺的脆鸣,在这样空寂的黎明竟然十分动听。
后面说出的一句话,她压低了声音,除了陈一诺,几乎没有被任何人听见。
“不过,将军可要知道,刚刚本王妃与将军说话的时候,将军闻到的那一缕香,那香,可是著名的十三杀。
媚杀门的毒药,若是将军不按照我说的做,本王妃可以与将军保证,半柱香的时间,是陈将军的大限。”
“大限”二字,被华衿歌咬得极重。
陈一诺听此,浑身一颤,顿时傻眼。
媚杀门的十三杀,乃是一种艳毒,中毒者若是没有解药,便会被烧心而死,那痛苦,便如同万火焚心,痛苦至极。
来不及去想着媚杀门的毒药华衿歌怎么会弄得到,陈一诺不敢看华衿歌的颤巍站起了身,道:“皇后太子灵柩起轿,行!”
一声“行”字落下,唢呐声声起。
这阴郁了多时的京城天空中的雾霾仿若被一只大手抹去。
这几日中的第一缕阳光从那厚厚的堆积云层之中投射入大地,照在了华衿歌身上。
此刻,华衿歌伏地跪拜,红衣凤冠耀眼,绝美容颜收敛,戾气渐消。
听着耳边渐行渐远的哀乐声,她的一颗心,也随之沉入了心底。
从此,世界上便再无华汐儿了。
也再无她的越儿了。
她,华衿歌,将将华汐儿此生唯一的执念继续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