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想来就在这里头吧。
当铁栅栏打开的那一刻,回过神的张思凡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这句话。
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的催促,现在的张思凡知道自己的时间非常的宝贵,同时也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毫无迟疑,张思凡径直朝着里头走去。
从外头看进去,这里头非常的暗,暗沉沉的什么都看不到。可是当走进里头,才发现这里面并不像外头看上去的毫无光亮。
至少进入里头,这里面的一切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扫了一眼,大概看了一下这四周,当看清楚自己现在所处在什么样的环境后的张思凡,视线终于落在这铁栅栏之后的重点身上。
那个被铁索高高吊起来悬挂在半空中的男人,没想到他最后居然真的找到了。当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张思凡还有片刻的恍惚。
这个男人,就是他一直想要找的人吗?这个人,从他身上真的可以知道有关那个村子,那个女人的事情吗?
直到人都已经到了这儿了,张思凡这心里头的疑惑,才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到底是还是不是,他自己真的也说不上来。不过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张思凡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切疑惑跟迷茫,错过了已经呈现在自己面前的线索又或者是真相。
深吸了一口气后,再将肺部里头的废气全部吐出来,张思凡径直走到那个男人面前。
高高的吊在那儿的男人,因为受刑的时间太长了,铁索反反复复的撕扯他手腕上的伤口。所以这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腥臭的气味。
那是腐烂的皮肉混杂着鲜血特有的气味。如此的味道实在呛人得很,就算张思凡心里头早就有所准备了,可是当靠近这个男人的时候还是被那个气味熏得直发恶。
不舒服得在那儿发出一阵干呕的声音,而这干呕的声音,却引来了那吊在半空中的男人的注意。
他都不知道这儿有多久没人有进来了。
人们都说这十八层地狱是地府里头最残忍的存在,殊不知在十八层地狱外头,还有更加凶狠的存在。在听到有人的声音的时候。那个男人一时半会儿还有些缓不过神来。不过这缓不过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能被地府这样对待,想来这个男人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主。虽然人是有点恍惚,不过待他回过神后。那眼里头的精光怕是连张思凡这种没有受过罪的人都比不上。
当对方的视线落到张思凡的身上时,这位人类招待竟然有些后悔了。
自己来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解开自己心里的那个疑惑,为了那个村子跟那个女人吗?
就算自己是打算这样的。那么来了之后自己又要如何是好呢?自己到底是如何觉得这个人知道自己想要的事情,又是如何肯定。这个人会告诉自己一切的?
这些事情,他一开始都没有细想过,只是凭借着一股子冲尽来到这儿的。现在?张思凡倒是开始知道后悔了。
不过当他真的怒气勇气迎上那个男人的视线的时候,心却莫名的颤了一下。
心里头有一个声音。也是这个时候传出来的。
即便自己什么都没有问道,可是只要能看到这个人,对于他来说也就已经足够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张思凡有些疑惑。只可惜现在好像没有时间让他慢慢的在那儿疑惑,因为就在张思凡因为自己的感觉而觉得奇怪的时候。那个被高吊在半空中的人。
说话了。
“呵,这不是地府的人吗?怎么?都这么些年没有搭理我们这儿了,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
看样子这个人受的折磨可不少,可是这样的折磨之下居然还有力气说那样的话,倒让张思凡不由得佩服了。
自己身上还穿着地府招待员的衣服,所以被这个男人误以为地府的人也是很正常的。不过自己并不是地府的人,只不过是客栈的一名员工而已,在这件事上张思凡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这个男人好好的解释一下。
他那儿倒是要开口了,不过还没说话那个男人倒是抢在他前头说道。
“不对,你真的是地府的人吗?可是感觉上不对啊,十八层地狱身上的气息,你可是完全没有的。所以你绝对不可能是那十八层地狱,无常鬼的话更加不可能了,那两个家伙我可都见过。你这个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本来以为是地府的人终于记起他了,所以来这儿看看,没想到居然不是。
一个不属于地府的家伙,突然出现在这儿。
不管从哪儿看都是件非常不对头的事情,男人敏锐的察觉到张思凡跟这地狱里头其余人的不同。
所以他警惕了。
而在面对男人的警惕,张思凡倒是表现得挺淡定的,人家既然都已经看出自己不是这地府的人了,那么他也就不隐瞒了,直接开口说道。
“我的确不是这个地府的人,我只是地府客栈里头的一个员工罢了。”
“地府客栈的员工,你是,人?”抽动鼻子捕捉着张思凡身上的气息,其他的鬼就算是跟张思凡呆上许久也不见得能嗅出张思凡是人,即便是认出来了,也都是后知后觉的表现。尤其是张思凡在这地府里头呆的时间越久,这能嗅出来的客人也就越少了。
以至于张思凡都快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彻底的融入这个地府了。
谁晓得面前的这个男人,非但认出自己不是这地府里头的人,既然连自己是人也能看透,这下子张思凡有些慌了手脚。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嗅出这一些对于自己是否会有坏处,即便这个男人现在两只手都被锁链高高吊起。可是当他说出是人的时候。张思凡还是本能的感到了一丝恐惧。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张思凡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呵呵,这人的味道,我可是一辈子都忘不掉呢。”
这人的味道,他可是一辈子都忘不掉。这句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奇怪?给人的感觉,到不像是对于人的气味记忆犹新。而是对于人的味道。
张思凡的后退可是很明显的。他这样的反应倒是让那个被高高吊起来的男人觉得有趣。他已经在这儿呆很久了,以前这地府的人还会时不时的过来折腾一下他。毕竟对于地府来说,他可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连进入十八层地狱的资格都没有的大罪。
虽然他个人是不觉得自己那样做是过错,不过人家地府已经定罪了,他也就不在多说了。
以前这地府的人,虽然是折腾他。不过这边上有个除了自己之外的东西,日子倒也还算记得清楚。
只不过。自从他们将自己给遗忘了之后,这周围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了。虽然没有人折磨自己,身体上是不会那样的痛苦了。不过这精神上的空洞,倒是更折磨人。
所以张思凡的出现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倒是一件诧异之外的事。
他可是真觉得。那地府上的人都将自己给忘了。
一个身穿地府客栈衣服的家伙,却不是地府里头任何一个人,反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又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在自己面前,这地府的最深处。
若不是有人让他来的话。男人可不觉得凭借一个人的能力能寻到这儿。
对于出现在这儿的张思凡,很显然男人对于他的兴致挺高的。而这个兴致并不只是因为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别人的声音了,更是因为张思凡给他的感觉。
这个突然出现在这儿的招待,让他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而且还是那种很舒服的熟悉感。
稍稍动了一下身子,虽说这悬吊在半空中如何挪动对于他那被铁链捆绑住的手没有任何用处。不过你挪一下,至少这跟铁链接触的地方也可以换一个位置,也算是减缓一下那儿的压力吧。
这样的挪动,带来的痛楚自然是不用说的,不过很显然男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感觉了,所以就算挪动了他的面上也看不出其他的表情。在动过之后,这个男人开口说道。
“你来这儿?有事。”
问出的话看上去好像是疑问句,不过男人却是用陈述的语气说出来的。如果没有事的话,是不会有人会乐意进入这地府的最深处的。
自己来这儿本身便是有事找他,男人既然这样说了他当然也没有反驳,只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了,因为我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不是有要紧的事情的话,是没有人乐意来这儿。我不但知道你来这儿有事,更知道是有人故意引你来的。”
“这一点你怎么知道?”
男人的话有点奇怪,张思凡忍不住出声询问,而在面对张思凡的询问,男人这般答道。
“为什么,这不是很显然的事吗?你一个小小的人类,地府的人怎么可能会领你来这儿,能进入这儿的除了那些家伙之外,就连枉死的魂魄也无法进入这儿,更何况是一个还没有死的人。如果不是有人引你过来的话,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来到这儿。”
他早就觉得敖青带自己来这儿是有目的的,这一点张思凡心里头也想过。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当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感觉倒是完全不同呢。
敖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那个人连判官都看不懂,自己一个小小的人类又怎么看得懂。既然自己都已经一步一步的顺着他的套走了下来了,那么都已经走到这儿也没道理怀疑吧。
人的执拗很多时候,也不知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别看这个男人一直被捆在这儿,不过他的那一双眼睛,仍旧毒着。既然自己还没有开口人家就已经看得差不多了,那么也就不要在打哈哈了,直接切入正题比较好。
毕竟自己私自进入这儿,就算有敖青打掩护也不能确保平安无事。
稍稍的抿了下唇,在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张思凡最终还是开口了:“我是被人引进来的,这一点你没说错。”
“果然呢,你这个人类还真有趣,人家那样引你,你竟然没怀疑就跟着进来了。你可知,人家那是在害你?”
“害我?我为什么要信你的话,觉得他是在害我?”
哪怕敖青真的想要害他,他现在也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已经没了退路了。再说了,敖青要害自己,自己为什么要信这个被困在这儿这么多年的一个男人。一个人要害另一个人的话,总是需要一个理由的。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招待。寿命也不过是他们的弹指一间。
张思凡可完全想不通,敖青这样做能害自己什么。
对于那个一直帮自己的敖青,张思凡除了疑惑之外更多的还是感激。所以当这个男人这样说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反驳了。
哪曾想自己的话才刚刚说完,那个男人却笑了。一阵狂笑自然是牵动了绑在他手腕上的那些铁链。铁链敲击发出的响声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再加上这个男人的笑声,张思凡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寒。
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要笑成这幅模样。
疑惑,那是必然的,不过张思凡却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那个男人。看了好一会儿,那个男人总算是停了下来。
太久没有见到人了,所以他也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在痛痛快快的笑过一场之后,男人看着张思凡说道。
“你为什么要信我,就凭你有话要问我。如果不信的话,那么后头的话你也就不必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