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两军对阵。
墨焰和巴赫看着前面的地图，巴赫就是北宸在西域的盟军巴夜部落的首领。当初韩羽林发现的数条西域古道，最隐秘的那条是一道峡谷，可以运送军队，而巴夜就是最靠近通道口的部落。
他们羡慕中原的广阔和富庶，从而臣服了北宸，成为了下辖的子国。
“墨统领，陌钰亲率重兵回防，难分胜负。”巴赫说道，“现在战局胶着，很难取得进展。”
墨焰望着地图说道，“无妨，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牵制陌钰的兵力，配合北东战场那边的攻击。如今北宸形势一片大好，倾覆东羲只是时间问题。”
正在此时，突然一个士兵走了进来，急匆匆说道，“墨统领，皇上驾到！”
皇上？墨焰一愣，皇上不应该在北东战场吗，那边才是主战场，怎么来到西岭了？
……
今天的西岭战场和以往很不一样。
虽然依旧是两军严密对阵，但是战场中间却多出了一个女人。她穿着月牙白底的蔷薇长裙，妖娆倾城的脸无力垂落在肩膀一侧，虽然是闭着眼睛但是也难掩她的绝代风华。
女子被人绑在十字架上，铁链缠着她的四肢，微风撩起裙摆，猎猎作响。
在两军之中，多出了这样一个昏迷的女子，而站在她旁边的是一袭白衣不染尘埃的陌钰。另一边的青莲双手端着一个托盘，盘里盛放着一把锋利的见血封喉的匕首。
站在他们对面是风尘仆仆日夜兼程不眠不休，才在五日期限之内赶来的拓跋谌。
一袭墨衣冷峭，桀骜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疲惫，只有那深陷的眼窝能让人知道他已经好几夜不曾合眼，但是他的眼睛盯着那闭目昏迷的女子，狭长的眼眸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温柔。
“我如约而至，你要什么，你说。”拓跋谌收回放在楚媚身上的视线，望向陌钰，磁性的声音沙哑而坚定。
他对楚媚的感情，陌钰最清楚。他没办法假装楚媚不重要和他谈价，因为重要，很重要。
就像现在他看见她的第一眼，视线就黏在她的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陌钰望着拓跋谌，绝世容颜泛起一丝浅笑，“在说这个之前，拓跋谌，你可知楚媚为什么会落在我的手中。”
“以寒翊的解药为条件，不过如此。”拓跋谌冷冷说道。不就是拿她最亲的人威胁她吗？以至亲威胁一个女子，有何值得炫耀。
陌钰语气淡然，“我给了她选择题。我不想看见麒麟子出现，所以麟龙和凰女只能活一个。她可以选择杀了你，或者自杀。你应该知道她选择了什么，喝了自以为是毒药的昏睡散，所以她现在才会在这里。”
二选一的选择题，你们两个人之间只能活一个。
她选了自杀，然后交换解药。
这一刻，拓跋谌的心不可遏制的心疼了起来。那个明明对他绝情以待的女人，那个不想和他在一起的女人，那个打算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女人，但是在面对这样的选择题的时候，却毫无犹豫至死都不愿意伤害他。
本以为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但是现在拓跋谌知道了，他们都没有变。
哪怕经历了误会，伤害，折磨，可是彼此喜欢且坚定的只喜欢彼此的感情，从没有变过。
三年以后的楚媚，还是当年的那个楚媚。爱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还是一样的选择题。我不想看见麒麟子出现，麟龙和凰女只能活一个，你要她死，还是你自杀。”陌钰唇线微微上挑，笑意森然。
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楚媚的性命，影响不了中原局势，但是拓跋谌的可以。
“皇上！”墨焰听见陌钰的话满脸震惊，单膝跪地，“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黎民百姓为重，保重龙体。北宸不能没有皇上！”
他身后所有的北宸军和西域军全部自发的跪下，声势如虹，“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黎民百姓为重，保重龙体。”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眼中的王，那个北宸的保护神，北宸之魂。
他就是所有百姓的信仰和支柱。
有他在的国家，总是能够有更多的安全感。有他的保护，大家才觉得太平日子有了盼头。
北宸不能没有他。
陌钰拿起青莲托盘中的匕首，抵在楚媚的脖颈动脉，声音淡漠，“十，九，……”
很显然，数到一的时候，如果拓跋谌还没有做决定，匕首就会刺进去。
拓跋谌想过陌钰会提一些难办的条件，但是没想到他给出你死我活的选择题。
这一刻，根本就没有给人思考的时间，数十个数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
“八，七……”
“放了楚媚，我选自尽。”
没有权衡利弊，只是本能反应，他要她活下去。
这一句话落下，场面瞬间一静，接着墨焰怒吼，“陌钰，你敢伤我主上，我北宸军势与你死战到最后一人。你尽管可以试试！若是我皇身陨，我北宸与你，不死不休！”
“死战！”所有士兵全部急红了眼，怒气滔滔。
如果拓跋谌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捅了马蜂窝，那些为拓跋谌复仇的人，一定能搅的陌钰不得安宁。
北宸不会因为拓跋谌的死亡而投降，只会因此而疯狂。拓跋谌的死会激起军士的血性，以为这样就能一统中原，那简直是在说梦话。
但其实，这并不是陌钰的真正目的，他这一句话不过是试探，想知道拓跋谌能为楚媚做到哪一步。
他不蠢，这么逼死拓跋谌，北宸军全部都疯了，兴许还真弄巧成拙让他们端了东羲。
但没想到结果让人意外，拓跋谌肯为楚媚死，比他想象中还要更爱楚媚。
“拓跋谌，如果你敢死，我告诉你，就算我活下来，我也自杀陪你。”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声音，突然在战场中响起。
那本来昏睡了的女子，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清亮的眼眸透着坚定的光芒。
陌钰诧异的看了楚媚一眼，按照药效，她这会不应该醒来才对，还没到时辰。
但其实是楚媚之前服用的那个解毒丸起了作用。本来是针对必死的毒药，让人进入假死状态捡回一条命。没想到陌钰给她吃的只是昏迷的药，而解毒丸中和了一部分药效，所以让楚媚提前醒来了。
“陌钰，你出尔反尔。我已经做了选择，你为什么还要再来这一出？”楚媚盯着陌钰，眼神冰冷。
陌钰弯了弯唇角，“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想要你的命。楚楚，其实之前的选择题，都是一个选择。因为你的命，对我并没有用。真正能够付出代价的人，只有拓跋谌。不过我又太清楚你宁肯死，也不愿意变成我的棋子，所以只能委屈你先昏睡一段时间。”
“原来你的目标一直都是拓跋谌。但是我告诉你，拓跋谌答应你也没用，他敢答应我一定会立即给他陪葬，根本救不了我的命，只是白搭他自己。”楚媚没再多看陌钰一眼，转头望向拓跋谌，语气不容置喙，“拓跋谌，你为我报仇就好了。如果你蠢到为了我死，那我不仅不为你报仇，还要让你死的没有一点价值，我就给你陪葬。其他人我不管了，其他事我也不管了。咱们都死了算了。”
这么任性的语气，这么任性的决定，一点都不像她。
但是这一刻，没有人怀疑，她做得出来。拓跋谌敢死，她就敢陪葬。她就是不活了，她不报仇，不照顾儿子，不管天下变乱，只要他敢死，她就跟着他撒手而去。
看你还敢不敢死。
你若死，哪管身后洪水嚣天。
他们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吧，那我不能死了。陌钰，我建议你换一个条件。我想救回的是一个活着的绾绾，而不是一个死了的楚媚。”拓跋谌望着楚媚笑容宠溺。
明明是跟敌人谈价格的时候，却也毫不掩饰对她的深情。
因为他掩盖不了。
“三个条件。”陌钰的语气并没有意外，之前的试探，只是为了确定拓跋谌会不会答应这三个条件。
现在他已经肯定。
他胜券在握了。
拓跋谌望向陌钰，他也清楚，这才是陌钰早就准备好了的条件。
“你说。”
陌钰看了看楚媚，唇边扬起一抹笑，“第一，退位。第二，西域和中原的古道交给我封锁，而你，自此驱逐中原，流放西域。第三，服下九绝散。”
他的条件虽然咄咄逼人，但却达到了最好的目的。
以拓跋谌的性格，他答应的条件，肯定只会损害他自己，而不会损害北宸，损害他人。
要他奉上北宸国，全北宸国子民都不可能答应。囚禁拓跋谌？反而会让那些救他的人闹的永生不宁。
既然要把这个统一中原最大的障碍去除，那就只能把他放逐西域，然后彻底锁死中原和西域的通路。为了堵死拓跋谌的生路，他还会在西域安排人追杀。
拓跋谌能不能在追杀之中活下来都得两说。而且，还有个神鬼莫测的九绝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