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夫人讪讪的,喝斥了下人几句,又扭着身子跟过去,“老爷,你等等我。”
南宫府的迎亲队伍阔气十足,而王爷的迎亲队伍也壮观的很,前头有鼓乐队与骑兵开道,后头有护卫队,新娘子的花轿是十六人抬的大轿子,陆少康骑着高头大马到轿子前头,愁眉不展。快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调转了马头朝一条小路跑了。
“王爷,你去哪?”副将疑惑的看着他,驾马跟过去。
乐声停止了,迎新队伍也停了下来,媒人看着突然落跑的新郎不住摇头,“唉,到底是沉不住气。”
佟佳碧云坐在轿子里,感觉到异常,隔着轿帘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陪嫁的春杏看着逃跑的姑爷,也十分不解,为难的道:“姑爷……”
“姑爷怎么了?”轿子里佟佳碧芸一把掀了盖头,不好的预感自心里窜升。
春杏怯懦的道:“姑爷带着副将跑了,不知去了哪里?”
佟佳碧芸一听,立时就要下轿来弄个明白,媒人连忙上前按住,“王妃,这可使不得,新娘子没过门中途脚沾地不吉利,王爷只是临时有事,我们先出城,在驿馆等他。”
随即,她又吩咐乐手,“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喜乐不要停,吹起来。”
佟佳碧芸心中窝火,又不能发作,一双手握得死死的,指甲深陷进肉里,“姑爷往哪个方向跑了?”
春杏迟疑着,不敢隐瞒,“好像往南宫府方向去了。”
佟佳碧芸气笑了,冷哼,“我就知道,那天他见到的一定是那个贱人。”
春杏低着头,不敢哼声。
……
南宫明神色淡淡的骑着马,今天的阳光十分温暖惬意,他不时朝身后轿子看去,南宫府管家看出他的心思,谄媚的笑道:“少爷,没想到佟家二小姐还挺水灵的,啧啧。”
南宫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眼角余光瞥见胡同里驾马奔过来的两个人,他唇角慢慢漾起微笑,扬了扬手。
管家忙大声吩咐队伍停下来。
南宫明冷冷看着向他走过来的陆少康,嗤笑道:“怎么?王爷不好好迎亲,跑来这里做什么?”
陆少康没有理他,冰冷的脸上浮动着隐约的怒火,他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道:“今天好像发生了一些误会,本王有些事情想要弄明白,打扰了府里的好事。”
“既然知道是打扰,就不该来。”刚才看到他看华二小姐的神色,他就知道不对,现在见他追过来,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不由自主的口气不善,也不顾及他王爷的身份。
幽深的眸子里闪着寒光,陆少康黯下神色,“你好大的胆子。”
南宫明不以为意的一笑,并不把他的蕴怒放在眼里。
陆少康目光越过他,落到那顶毫无声息的轿子上,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他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朝轿子走过去,副将也跟着下了马,手放在剑
柄上,随时保护王爷的安危。
南宫明跳下马,冰冷的马鞭挡驾在前,“等等,这是我南宫府的人。”
“你最好让开。”
南宫明冷笑,“王爷,草民不是想挡王爷的驾,只是不算官再大,也不能抢人家的新娘子呀,何况都成亲了,有话也该赶到成亲之前说。”
他眸子里含着冷冷的讽刺,陆少康容忍的限度一点点被他逼到极致,“本王说过,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我不想扰乱你们老爷的婚礼,但是……你必须让开。”
南宫明冷冷发笑,“如果我不让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陆少康身手敏捷的后退一步,拨出短刀逼进他的要害,众人见动了刀,忙丢了手里家伙闪躲开来,南宫家的护院也都纷纷拨了刀摆开架式。
气氛迫降至极点。
被指住要害的南宫明却十分冷静,嘴角还带着笑,“靖王爷,您这是何必呢?”
他举起手,对自己的人下令,“不准莽撞,这位是王爷。”
他冷笑的看着他,退了一步。
“我确认完就走,决不打扰府上好事。”陆少康道,将短刀交给副将,朝轿子走过去,虽然只是寥寥几步远的距离,可是他却走得异常坚难。
就在他走到轿子跟前,伸手去撩起帘子时,盖头下的女子说话了,一道清冷的女声自轿子里缓缓传出,平静得没有任何情感,“我叫风月,王爷该娶的人是佟佳碧芸。”
陆少康怔愣了,收起内心所有峰茫与怀疑,心痛的感觉缓缓蔓延至心头,这是她的声音不错。
可是她这么冷静让他心痛,第一次失去理智想要珍惜某种东西,她却跟他说你该娶的人是碧芸。
言下之意就是,不过是场误会而已,玩笑罢了,何必当真。
他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慢慢收回手,他望着轿子道:“这就是解释?就这么完了?”
火红的盖头下,风月讽刺的仰天而笑,眼泪却流下来,“那不然呢?”
要她跳出轿子跟他跑吗?呵,怎么可能。
南宫家不会放过她,佟府不会放过她,堂堂王府也不会放过她,整个世界都不会放过她。
听出她语气里的落漠,陆少康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无助与凄凉,本能的走过去,想要跟她说,出来,我保护你,不管你有什么苦衷都不怕,可是南宫明这时却冷冷的挡在了他面前,脸色发青的道:“闹够了王爷,您该回去了,就算你仗着兵多强将也不能硬抢罢?”
陆少康心中千头万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僵持的气氛下,跟随而来的王爷府一队护卫从小路包抄过来,副将上前附到他耳边道:“王爷,此事影响重大,还是算了。”
陆少康转身看着轿子,她已不再说话,这就是结局。
一时间让人觉得好笑,陆少康自嘲的笑了笑,一脸失落的转身走了,护卫队警戒得保护他驾马离去
。
南宫明将匕首收进靴子,冷冷的看一眼轿子,上了马。
“起轿……”南宫府管家适时高声道。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无疾而终。
风月坐在颠簸的轿子里,冰冷的唇,笑出最寂寞的姿态,原来感情不能儿戏,因为不管对方怎样,任何下场都是自己先疼。
南宫府门前,早有小厮前头探路,远远的看到花轿过来,便命人点了鞭炮,轰雷般的声音,越响越好,越象征喜庆吉祥,风月耳聪目盲,怎么都看不到自己的将来。
她被两个陌生的老妈子扶下轿,南宫明冷冷的牵着她进府,省略了拜堂与诸多礼节,在众人还没从看到新娘子的喜庆劲儿里缓过神时,便直接送进了洞房,呯呯关上的房门,吓得她浑身打了个机灵。
丫鬟扶着她在床上坐下,而后便退出门外。
布满了大红喜字的房间里,透着一股棉软的香,风月坐在结实的檀木床上,头上盖着红巾,没打算掀开来,这个未知的“家”,她还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听有人进来,她立刻戒备的向后缩了缩,“是谁?”
“奴婢叫秋喜,是管家专门拨到正房来服侍老夫人的。”长相乖巧的丫头对她行了个礼,端着托盘走过来。
老夫人,自从南宫少爷嘴里听过这个词之后,再从丫鬟口里听到,这似乎是个漫长的接受过程,逼迫得你不得不从。风月垂了眸,兀自笑开。
秋喜将茶水端过来,递到她面前,“老夫人请喝茶。”
“不用,放下罢。”风月冷冷的道,侧身靠一点床柱,“屋子里点的什么香?”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香里有一种令她浑身不适的东西,熟悉又恐惧。
“就是平常用的茉莉香。”秋喜尖着鼻子朝空气里吸了两口,恍然的道:“哦,这是老爷的房间,老夫人闻到的可能是福寿膏的味道罢。”
她不以为意的道。
风月慢慢冷笑,她的夫君不仅年过六十,还是位烟鬼,福寿膏她并不陌生,在宫里的日子苦无消谴,很多主子都吸上了这个,孤婆婆为什么称之为孤婆婆,是因为她一生都逃不出皇城,碰不到男人。
年轻时犯了一点错,被贬为冷宫看守,几十年都没改变这命运。
终日躺在烟床上,浑浑噩噩,不去管过了今天还有没有明天。直到后来,后来听说有机会出宫了,她整个人突然精神起来,烟也抽得少了,仔细算计自己在宫中积攒下的钱财,然后数着日子等待出宫。
日子有了希望,还要烟枪干什么?
秋喜用帕子扇了两下,笑着道:“老夫人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风月低着头,淡淡的说:“没有,你下去罢。”
“这可不行呢?少爷吩咐了,在老爷回房前奴婢都得待在房里陪着老夫人,万一您有什么吩咐,身边没人怎么行?”秋喜笑着道,完全不在意她说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