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下,流淌在山间的溪流泛着金色的波光,几只灰色的鸟儿离开栖身的树梢,啪啦啪啦地飞远了。
一团青绿色的灌木丛中,林恩和他的老伙计马科斯.坦泽扮演着捕猎者的角色,他们俩身披迷彩伪装,共用一支装瞄准镜的毛瑟步枪和一副双筒望远镜。不多会儿,充满自然美感的溪流旁出现了几个灰褐色的身影,此时已是3月初,温润的黑森林已经褪去白衣换上了生机勃勃的春装,在植被复苏的山林中行走,苏军官兵们不再需要冬季披风,保持他们的“本色”就能够起到较为理想的隐蔽作用——这是就林地活动而言,当他们离开茂盛的树林来到溪畔时,身形完全暴露给了捕猎者的狙击镜。
长时间在浩瀚的林海中转悠,这支苏军搜索小分队看起来仍十分警惕,他们只让一部分人去溪流边灌水壶,其余人端着武器在后面左顾右盼。面对这貌似合理的场景,持枪瞄准的林恩没有妄动,下巴蓄了点小胡须的坦泽用双手端着望远镜观察溪流周边的情况,终于,他的视线定格一处,口中低语:“四点钟方位,那棵看起来最大的松树,从下往上第二个大枝桠。”
林恩循着同伴所描述的位置望去,很快觅到了真正的猎物,那是一个披着树皮色伪装外衣的苏军狙击手。从枪管的方向来看,他关注的不是在溪边取水的袍泽而是这附近潜在的敌方狙击手,一旦对手攻击自己的同伴,他便可以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
第一只黄雀出现了,林恩没有发动,待他从牙缝挤出“明确”,坦泽很淡定地寻找下一只黄雀去了。在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里,他们在溪流附近的树林里找到了三名苏联狙击手,还有两处肉眼不太确定的“疑是目标”,再加上隐藏得够好或位置无法直接观察到的,林恩他们完全可以判断这是敌人的一处狙击陷阱。弗赖堡之战结束后,自由兵团利用黑森林的复杂地形打起了游击战,前来围剿的苏军虽然投入了接近二十万兵力,却难耐这些狡猾的泥鳅,两个星期下来不仅没有获得一场像样的胜利,反而被对手牵着鼻子走,光那些神出鬼没的射手就毙伤数百名苏军官兵,阵亡者当中军阶最高的还是一位将军,如此状况令苏军上级将领十分恼火,他们甚至不顾后果地使出了纵火焚山的手段,幸得冬末春初的湿润气候与大自然的神奇魔力,苏军空投的燃烧弹只焚毁了一些面积不大的树林,而且焚毁黑森林的消息一出,不仅德国民众抗议浪潮骤起,国际上也是一片哗然,素来低调的北斯堪的纳维亚自由帝国此时也公开表态,黑森林是造物者赐予全体日耳曼人的宝贵财富,如若苏军继续一意孤行地实施毁灭性破坏,自由帝国将对莫斯科发动核攻击——当晚四架碟形飞行器就编队光临了苏联首都,苏军的战斗机和地面高炮对此束手无策,而国际舆论这一次也集体倒向自由帝国一边。
纵火不成,苏联军队只好继续采取常规作战手段。为了对付这片山林中的猎手,他们从各部队调来大批拥有实战经验的狙击手,有些还是叱咤风云的王牌任务,试图以狙制狙。就兵员素质而言,苏军的专业狙击手们技巧更甚一筹,然而苏军高层焦急浮躁的心态影响了射手们的正常发挥。为了拯救岌岌可危的军队士气,他们不等完全适应环境就频频出击,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击杀了一些自由兵团成员,可随着这些同样经历过战火熏陶的优秀战士们意识到这场厮杀的升级,他们开始用更加灵活的方式应对苏军的挑战。
尽管面对的是苏军狙击手们布置的危险陷阱,“玩票”的林恩没有选择稳妥地撤离,而是和他的士兵们一道应对敌人的挑战。对方埋伏了多名狙击手,林恩这边也来了五个双人狙击组,他们为林恩和坦泽这组马首是瞻,而且每次作战行动都是有全盘谋略的。调整呼吸,摈弃杂念,估算弹道,林恩平静而迅速的完成了射击前的准备流程,连续的战斗让他重新拾起了一度放下的战斗功底,,天赋的优势再度获得显现……
啪一声清脆枪响在山林中回荡,狙击镜中的目标虽然没有挪位,却已经瘫在树丫上无所作为了。无烟火药产生的硝烟本来就很少,放置于枪口上方位置的亚麻布又起到了良好的吸收作用,林恩用轻缓的动作拉枪上膛,坦泽也放低望远镜以尽量减少镜片反光导致暴露目标的可能性。第一个枪声回音犹在,原本平静的山林中响起了更多枪声,有的听起来明显是在远处,有的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待林恩装好子弹瞄向心中盘算的第二个目标时,那个不幸的家伙已经从树杈掉落地面,而在他找寻下一个目标之前,冷不丁的听到啾一声急促响动,子弹穿过灌木扑地射入距离自己左肘不足十公分的泥土中。这意味着至少有一个敌人观察到了自己的方位,危险的处境令林恩热血沸腾起来,他一动不动地趴着,等着自己这边扮演“黄雀”的狙击组出手——这是一场循环捕猎的战斗,射手的观察力、精准度以及同伴之间的默契配合都是获胜的关键。以巨大的忍耐力熬过两分钟,林恩和坦泽不约而同地恢复活动:射手小心谨慎地端起枪用狙击镜搜寻猎物,观察员用可视范围更大的光学工具辅助攻防。
枪声散去,山林仿佛回归了自然宁静,溪畔还留着苏军士兵仓惶遗落的水壶,那些家伙一股脑躲进树林藏了起来,真正的对决在双方射手之间展开。林恩以细微的动作移动枪口,之前定位的第三个目标已被击毙,这在狙击手“群战”中是司空见惯的情况。过了一杯咖啡的时间,清脆的枪声再度响起,林恩察觉到狙击镜边缘地带有灌木枝叶出现异常的跃动,他凭着感觉追寻而去,同时听到坦泽的辅助观察参数:“2点钟方向,灌木丛左前位置,距凸角大约2米!”
若是没有相互默契的配合,如此形容只会让人摸不着头脑,而林恩迅速将这些信息与自己的直觉结合起来,瞄准那丛跟自己藏身之处非常相似的灌木,扣动扳机!
啪!啪!
接连响起的枪声指向了相同的目标,狙击镜中能够清楚看到子弹射入灌木丛打飞叶片的情景,却不能就此判定枪弹是否射中了潜藏其中的人体目标。也许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两组狙击手在同一时间作出了相同的误判——概率是存在的,微乎其微罢了。
狙击引发反狙击,难以用确凿规律描述的连锁反应继续发生,一转眼的功夫,又一轮相互攻击结束,间断射击与狙击手们使用的武器是否具备自动化功能没有必然联系,即便使用半自动步枪,精明的狙击手们也不会在这种近乎面对面的战斗中连续开火,以免在增大击毙对手几率的同时也增大了自己被击毙的可能。
林恩一面轻唤地推枪上膛,一面静心感觉着这个特殊战场的变化,而他那默契的搭档适时祭出简单而实用的障眼法:用事先系好的绳子轻缓拉动数米开外的灌木枝,制造出狙击者转移射击阵地的假象。
在高度紧张的战斗中,心理素质越好的射手越能够避免冲动举止,反之就可能落入对方的圈套。坦泽的小伎俩很快引出猎物,子弹从他们两人头顶上方飞过,一声枪响很快换得另一声,林恩亦是这连锁反应中的一环,他敏捷地捕捉到了一个依托山岩的对手,他每次射击之后就会缩回子弹无法射穿的山岩后面,然后用小镜片反射来观察搜寻目标——这种技巧并非林恩原创,他也不至于因为被模仿而感到愤怒。作为一个高明的猎手,他耐心地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对方的狡猾在他眼中不过是无效的招数。不多会儿,那家伙收起小镜片,从山岩另一边伸出枪口,迅速开火、迅速缩回,然后又探出他那形同窥牙镜的小工具,左右上下移动了差不多有半根烟的时间。
“窥牙镜”收起的瞬间,林恩手指贴近扳机,只等那套了伪装网的钢盔探出岩石,毫不犹豫地秒杀之!
在枪声引来大股苏军部队之前,林恩对自己个人战绩的保守估计是射杀三人,他无意追逐狙击手排行榜的前列位置,而是在体验刺激的同时通过以身作则来鼓舞这些持续作战的士兵们。尽管无法实地检验战果,他和他的射手们在这一天结束时仍有享受胜利的信心和理由,他们对地形地貌的熟悉和掌握技巧大大超过苏军士兵,也更善于追求伪装的有效性,他们乐于将这片美丽的黑森林当成猎场,展开像狩猎一样的狙杀行动,把伤亡和恐惧加在那些厌战情绪日益增加的苏联士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