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海上之事

真大!

轮船上的一双双眼睛望着大海,尽管已经过去了三天,可这两个字依然在他们的脑海中萦绕着,这些身形瘦弱,面黄肌瘦,一眼瞧去就是一副营养不良模样的少年,或者说儿童,除此用“大”来形容海,根本找不到别的词去形容这一望远际的大海。

对于这些甚至从未曾见过大海的少年来说,在一顿虽说简单,但却能吃饱的晚餐之后,望着眼前依旧是碧空迢迢的沧海,这茫茫广阔无涯大海,却使得他们的目中带着一些疑惑。

仁川是那?

朝鲜是什么地方?

对于这些来自上海以及周边城市的少年来说,也许就在三天前,上船的最后一刻,他们还只是街头流浪的乞丐、流浪儿,可现在,他们却踏上这艘大洋船,越过沧海,前往一片未知之地。

尽管心存疑惑,但是他们却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因为饭!无论是在船上,亦或是仓库之中,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是记事以来,第一次上了饱饭,甚至在船上他们还吃到了肉,尽管那海鱼显得有些咸,可却依然让这些少年生出身在天堂的错觉。

此时西方天线镶嵌着那轮猩红色的太阳正缓缓的沉向大海,蓝色的海面此时也已经被染红了。

这种美丽而又壮观的景致,只吸引着甲板上的少年,这些操着不同口音的再也无需为裹腹心忧的少年们,尽情地领略这大海落日的豪情,呼吸着略带些许咸腥味的空气。就

突然从巨轮的右面船舷上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快,快来看啊。好圆的月亮!还有太阳,太阳还搁在天上……”

稚嫩的,充满惊喜的喊声,使得人们纷纷转过身朝天空望去,果然看到在东方的海空。一轮圆月悬于海上散出淡淡的光亮,这种日月同出的景色,又那里是这些曾终日为裹腹之食奔走的少年们所曾见过的,以至于无不是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尽管这场面看似和谐,可如果有人注意的话,这些少年却自动的分成了堆。甲板上到处都是一个个三五成群的“小团体”,互相的警惕、甚至敌意,亦存在于这个个小团体之中,而这正是街头乞儿的特点,他们对身边伙伴之外的“同行”总是充满警惕。在流浪和乞丐的过程中,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曾遭受过太多的磨难,正是这些磨难使得他们很难去相信别人。

“……”

站在舰桥前的甲板上,望着下方的那些大则不过十三四岁,小则只有四五岁的小孩,辜鸿铭的神情显得有些复杂,这些人便是子然所寄予的希望吗?

希望!

身处中国的关系,使得辜鸿铭清楚的知道。但凡是读书人,几乎是不会进新式学堂,至于培养不出科举人的新式学堂。亦很难办下去,读书不做官,为何要读书?

尽管深知中国之事,非改革教育不可,但以国内的保守,又岂会开办新式学堂。甚至开办学堂又必须废除科举,否则又岂会有人读新式学堂。或许正因如此,唐子然才会办“孤儿院”。至少孤儿学习西学,不会遭到家庭的反对,甚至朝廷那边亦说不出话来,毕竟“济孤”是为官仁政,无论为官者如何,这个“仁”字是断不能弃的。

可虽说心知流浪儿极为可怜,被唐浩然收罗进学堂,不单可接受教育,亦不再受饥寒之苦,但在内心深处,他却不禁怀疑,这些目中满是警惕、怀疑的孤儿,能否成为真正的人才,虽说他们年龄小,可是……

“为了生存,他们养成了撒谎、暴力等不良习性,以致人格发生了扭曲,这样的小孩……”

又一次,辜鸿铭忍不住想到这些心知已经被这个残酷的社会所污染的少年,能否成长为“正常”的人,以至于甚至怀疑起唐浩然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

人还未到辜鸿铭身边,宋玉新便听到了他的自语声。

“辜先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亦正因如此,如辜先生等人之责任,才会愈加重大!”

虽然嘴上这般说着,可在心里他未尝不与辜鸿铭一样,同样怀疑这些小孩的品性,无论是在船上亦或是仓库中,这些少年总是将人性的丑陋一一展示,且不说其撒谎成性,便是欺软怕硬、习惯暴力等性格,就让他觉得的头痛,以至于不得不让船上的水手和服务员用棍棒收拾一些人,以维持船上的纪律。

“责任之重……”

辜鸿铭点点头,沉吟着这四个字,作为张之洞的首席洋文案,这次去朝鲜,是唐子然“借”去的,“借期两年”,表面上是其需要一个“精通国学与西洋中国人物令朝鲜上下叹服,以固我中国之藩蓠”,可在私下里辜鸿铭收到的那份电报中,却直截了当的提到了他的目的——是为了编写适合中国的小学教材,曾于英国德国留学的辜鸿铭又岂不知小学教育于国家之重要,心知这将是唐子然所办新政中意义最为深远一项的他,在游说张之洞同意自己“外借”后,便第一时间赶到了上海,可到了上海才知道,唐子然不是要于朝鲜开办小学教育,不是去教育朝鲜少年,而是教育一群来自各地的流浪儿。

教材编写、儿童教育……尽管对此皆是外行,但辜鸿铭却依还是投入了全部的精力,那怕就是在船上,亦抓紧时间成日翻阅资料,以编写适合小学教育的教材,当然,他所能借鉴的只有上海租界内几所教会学堂的教材。相比于数学、地理、自然,真正困难的还是国文的编写。

国文该如何编写?

怎么编写才更适合小学生?对于辜鸿铭而言,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挑战,如《千家诗》、《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小题正鹄》等旧时的启蒙书籍,太过庞杂不适合现代小学堂的国文“课”。因其没有“课”的概念,不利于教学。

“小学教育不仅仅只是教育孩子学会识字,更重要的是做人!”

想起自己对教育的些许感触,辜鸿铭的眉头紧锁,又一次回忆起曾读过的国学文章以及《千字文》、《小题正鹄》等蒙学书籍。那眉头却皱的更紧了,似乎相比于英德等国的小学教材,并没有多少适合小学生的,至于教会学堂的教材,更多的只是偏向于“识字”,完全切断中国之文化。

心间感叹着教材编写的难道。辜鸿铭的心底却浮现出另一个念头来。

“若不然,就自己编写文章?”

心下浮现这个念头的瞬间,辜鸿铭便对身边原本正与其畅谈朝鲜诸事的宋杰启抱个歉,便匆忙返回了舱室。于舱室中坐下后,他先是闭上眼睛。尽可能的回忆着自己幼时第一次踏入学堂的那一刻。

在那一刻,什么样的教材更能适合那些初入学堂的小孩呢?闭目思索良久之后,再次睁开双目时,辜鸿铭拿起沾水笔,于纸上写道。

“先生早!”

这一行是孩子们的口吻;而下一行则是“小朋友早!”,这一次却是老师的口吻。两句话都很短,但差不多却用了辜鸿铭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方才写出这七个字。

初学的听一遍就会了。而且七个字中有一个是重复的,论生字只有六个,笔画都不多。字的间架又清楚,容易识认,比着写也很方便。把这两句话放在第一册开头,还有辜鸿铭的一些讲究。开学的那天,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无不是是头一回跨进学校,对学校里的一切觉得什么都既新鲜又陌生。见着老师。他们自然会上前去鞠了躬。问了好;老师微笑着欢迎他们来到学校。等到上第一堂课,也就是国文课的时候。老师发下课本,他们翻开一看。方才那温馨的一刹那原来已经写上课本了,

待到编写完第一课之后,辜鸿铭却又是一发不可收拾似的,继续编写着这本国文教材,更多的是那种白话,半白半文的言语,更宜于小孩学习,而在其编写课文的过程中,有意无意的通过课文的创作,或者有根据的创作过程中,加入了对于国人而言极为陌生的“公民”、“国民”的概念,这是他于英德留学时的经验,在他看来,一个国家是培养公民,还是打造“顺民”,这是评价国家品质的一个重要考量。而经历了数千年专制统治的中国,又谈何公民、国民,国不知有其民,而民亦不知有其国,而公民以及国民的概念却又唯独能通过教育加以灌输。

船舱内的电灯点亮着,而在课文创作中一发不可收拾辜鸿铭却是停不下笔来,偶尔的他会闭目沉思片刻,在国学的典籍中寻找依据,偶尔亦会于西洋文化中寻思灵感,甚至于没有注意到舱外的夜色已深。在他的笔下,中华文明与西洋文明似乎在这本书上融汇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辜鸿铭编写完第一册的课文之后,已经感觉有些筋疲力尽的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透过舷窗望外看去,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

“天居然明了?”

轻语一声,辜鸿铭拿起桌上厚厚的一叠书稿,再一次翻看着这书稿时,虽说这书稿是凝聚着其心血,可他却还是感觉有些不尽人意之处,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尽人意?

凝视着书稿,细细审阅时,辜鸿铭终于发现了是什么地方让自己不满意。

“标点!”

对!

就是标点!

在书稿中没有标准,想到国学文章中无标点符号带来的诸多的弊病,辜鸿铭又一次审视着自己的书稿,心底暗自思量道。

“也许,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把标点符号引入教材!”

辜鸿铭倒不觉得唐浩然会反对,毕竟他同样曾留学西洋,自然知道国学文章中无标点符号带来的诸多的弊病,如果能在小学中引入标点符合,必能推广标点符号的应用,进而令标点符号通行全国,一改国学文章中无标点符号的弊病。

编写教材,借鉴西方标点符号设计出适合中国的标点符号,在从事教材的编写过程中,辜鸿铭碰到了太多的问题,比如在解决了西方标点符号的问题后,又碰到了生字问题,中国的读书的传统是生字教,学生面对生字,在老师教授之前,自己全不认识,为此他又想到了外国人初时用于拼写中国姓名以及地名,后又用于学习汉语的威氏拼音,在英国与德国时,他曾见过两国学习汉语者,以威氏拼音注音加以学习。

于是他立即想到为汉字注音,若是小学生能先学拼音,生字直接拼其音,自然不再生字之困,若是能出一本带拼音的字典,即便是幼童亦可借字典查字而通读万卷。

教材的编写远没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对于这个从未有过小学教育的国家而言,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从新开始的,尽管有所借鉴,但是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从零开始,甚至就是连同威氏拼音亦不能让辜鸿铭,本身凭着记忆力好,而极具语言天赋的辜鸿铭自然很快便发现威氏拼音的不足之处,其在音符上面或右上角的那些小符号,如表送气的那一撇,类似英语的撇号,有两套不一致的表舌尖元音的音标符号,加上还有一符多用的现象。这些标识符都极易造成混乱和不便,显然不适合小学生学习。

在意识到英国人制定的威氏拼音的不足后,精通九国语言且又说得一口流利官话辜鸿铭自然便想到了重新拼写拼音,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按照威氏拼音的创作者威妥玛的说法,其用了7年的时间方才编写出威氏拼音,而辜鸿铭知道自己并没有七年的时间。

就在其开始尝试着编写适合小学生学习的拼音时,在海上航行了六天的“中华号”已经缓缓驶入了仁川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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