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7日,凌晨。
几乎是发现俄罗斯第二太平洋舰队朝着位于南美洲的脚趾尖之下的勒美尔海峡驶去的时候,在沃拉斯顿岛的那看似平静的峡湾里,一艘艘军舰泊停着,而那喷吐着些许烟雾的烟囱提醒着人们,这些军舰尽管泊停于此,但仍处于点火状态。
在过去的近一个月里,隐藏于这片异国的海域中的“镇洋舰队”一直以这里苦练炮术,大海上的冰山变成他们的炮靶,在漫长的等待之中,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可谓是高度紧张,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最终命令的下达。
在接到发现俄罗斯第二太平洋舰队电报时,身为舰队指导员的苏跃扬,此时正同参谋长韩彻一起在后甲板,他们两人吸着烟,而苏跃扬甚至还准备写首短诗,作为这次海战作战计划的制定者之一,他有足够的理由去紧张,或者说窃喜,但出人意料的是,随着战事越近,他们表现的便越发冷静。
相比之下,作为副参谋长的秋山真之,整个人就显得有些过度紧张了,甚至整个人开始变有些有神经质,或者说过于敏感,也正因如此,他们三人才会在后甲板上透透气,放松一下。
“发现俄国第二太平舰队!”
发现俄国舰队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了过来。
“走!”
随手丢下烟头,韩彻便快走了起来,准确的来说,他是在跑,年龄不过三十七岁的他,看起来和普通的水兵没什么两样,浑身都是肌肉
。面孔黝黑,再加上那光头看上去就是一个标准的水兵。
其实,如果不看军衔的话。很难看分清楚东北军中的军官与士兵,他们都是相同的面色黝黑。都是相同的光头,身材看起来都是相同的精壮有力。
进入到幕僚室后,韩彻的双肘往桌上一靠,探出上半身,两眼习惯性的转动了起来。他作为参谋长,他事先已经完成了九成的他所应该做的工作。接下来只有通过真正的战争接受考验了,不过至少还有一件他现在必须马上完成的工作。
向大本营发出电报。
是代表“镇洋舰队”在奔赴决战战场之前,向大帅和国家表示舰队决心的电报。而作为参谋长的他现在必须马上起草电文。
而在他旁边,还有几名参谋都在那里不停的舞动着铅笔。
“敌踪已现,镇洋出击,全员奋勇,以为大捷!”
“不错!”
看着这份刚写好的电报,韩彻点了点头,这是表明着决心,表明着镇洋舰队的决心与意志,同样也是讨着口彩。
那名参谋军官立刻站了起来。他拿着草稿想要前往指导员那里时,韩彻突然说了一句。
“等等”。
接着他手上已经拿了一支铅笔。然后把草稿拿了回来,先是斟酌片刻而后稍做修改。
“乌云蔽日,风高浪急。镇洋接敌,国候佳音!”
在电报发出之后,作为“经海号”战斗舰舰长的方靖之在向一言不发的李唯忠请示道:
“司令官阁下,是否下令出港!”
没有任何疑问,是时候出击了!
在获得了司令官的同意后,他又征求了航海参谋的意见,然后向信号长大声命令道,
“各队按预定顺序出港!”
这一命令下达得十分迅速。从信号长向信号兵下达命令到信号兵在桅杆上挂起第一面信号旗,整个过程只用了三十秒钟不到的时间。
命令并不是用无线下达到各个军舰的。而是用了旗语信号。命令从舰队下达到了战队,又从战队下达到了各舰。
信号长站在“经海号”的信号旗甲板上。用闪闪发光的信号旗连成旗语。而各舰在接到了命令后把应答旗升起到一半,当“经海号”发完旗语信号之后。各舰全部都升起了应答旗,全部都表示明白了。
“各舰,收到!”
信号长在信号旗甲板上高叫着。
航海参谋在海风中听到了以后,马上向苏跃扬重复了一遍。
“各舰,收到!”
方靖之又向李唯忠重复了一遍。
他点了点头,于是航海参谋又向着信号长喊道,
“降旗!”
他命令他把信号旗降下来,这时候已经向各战队下达了“准备出港。起锚”的命令。
各舰上都是一样的情景,军号手的喇叭声四起,传令兵吹着哨在舰内奔跑着
。每艘舰上的起锚机都嘎嘎的发着巨响使舰体颤动着。
从接到命令,到战舰出航,前后仅仅只用了不到15分钟,速度之快,即便是让一直都极为苛刻的韩彻在这个时候,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而最近一段时间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家庭神经质的秋山真之更是满意的用力击了下拳掌,然后认真的说道。
“看来,这次咱们一定能赢!”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从一开始,舰队就展现了强化训练的成果,如果他们在交战时能达成平时的水平,那赢得这一战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副长的话让方靖之这位第一批留美生出身的“经远号”的舰长,朝他看了一眼,他那看似凝重的神情中显露出一丝得意,数年如一日的强化训练,在这个时候完全显现了出来,只要大家能够表现出平时成绩的话,肯定没问题!
在舰队开始出航的时候,在作战令下达的同时,舰舱内的水兵们立即忙活了过来,狭窄的舱道内,到处都是是奔跑的水兵。
“搬掉所有的可燃物!”
经远号的舱室内,随着水手长的命令,水兵们不断在舱室内奔跑着,帆布吊床、军官们的床垫以及其它所有的可燃物被直接封闭在小舱室内,除非战斗结束,否则舱室是不会打开的。而手拿着纸条的水兵,则在舱道间奔走着随着他们的张贴的纸张,“陈尸室”、“紧急医务室”一个个战时名词被张贴在舱门上。
而这些名词无疑是在提醒着水兵们。战斗很快就会开始。
当舱室内的水兵为随时可能到来的战争作准备的时候,在正值清晨时分。而在那甲板上却是一片繁忙的景色,甲板喷管源源不断的将海水喷洒在甲板上,北美红橡甲板虽然不可能完全被海水浸透,但是多浸一分钟的水,也可以减少一分燃烧的可能。
对于东北海军来说,他们总有着许多其它国家海军所不曾具备的经验,比如说甲板的防火,舱室的防火。都是根据过去的演习,准确的来说是根据“下濑炸、药”的性能制定的,而这种火药是东北大学化学系教授下濑雅允于九年前研制成功,填充下濑火药的炮弹于当年正式成为东北海军的制式武器,此举在当时世界都极为少见,由于担心苦味酸炸、药爆性不稳定,欧洲列强海军并没有采用这种烈性炸、药,直到现在各国的炮弹弹头内填充的还是爆性较弱的棉火药甚至黑火、药。而相比于黑火、药这种炮弹具有一系列惊人的特性,首先炮弹的灵敏度极高,即使命中细小的绳索都能引发爆炸。而且爆炸后不仅会形成普通黑火药炮弹爆炸时那样的冲击波和炮弹碎片,还会伴随有中心温度高达上千度的大火,号称对钢铁都能点燃。这种火药爆炸形成的火焰会像汽油着火一般四散流动,即使在水中都能持续燃烧一段时间。
尽管现在更为稳定的新型的***炸,药已经得到广泛应该,但下濑炸、药却因其原料易得、成本低廉,直到现在仍然是陆海军的主要炮弹装药,至于***因其性能稳定则被海军用作穿甲弹。而下濑炸、药的广泛应用给东北海军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其损管极为重视防火,这是根据过去多年的试验得出的结论。
“王鹏飞,你们快点。再来一个沙袋……”
在李建国的喊声中,一个沉重的防弹沙袋被捆扎在司令塔舰桥栏杆边。而在炮塔的下的装甲护裙处,亦被加装了数层防弹沙袋。待沙袋被捆扎固定之后,损管兵又拖着水管朝沙袋上喷水。
“冲透,一定要让沙包浸透水!”
指挥着损管队的士官大喊着,捆扎防弹沙袋可以阻挡弹片,但是却不一定能阻挡炮弹的引燃效应,浸水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尽管并不知道俄罗斯海军是否使用苦味酸炮弹,但是必须要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而且浸水的沙袋防弹能力更强一些。
“有用吗?”
一名军官看着在那指挥着下属的士官反问道
。
“苦味酸炸药即便是落在海上也会燃烧,落在甲板上自然会燃烧的更为猛烈,这能有什么用,我看到还是要做好捐管。”
“总能起一点用,至少可以让它们少烧一会!”
士官笑说了一句,这会他看起来很是轻松,可事实上,他的心底却早已经敲起了鼓,没准,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看日出了。
想到日出的时候,他朝着海平线看去,此时军舰已经驶也了峡湾,在东方的山脊梁上可以看到那刚刚跃出的太阳,太阳为乌云笼罩,乌云的边际一片通红,海面上波涛起伏,海浪拍击海岸的声响甚至盖过了战舰动机的轰鸣声。
这并不是一个适当交战的天气!
走出舰桥的韩彻默默的在心里这般寻思着。
“看来,要拉近距离了!”
没有任何疑问,尽管过去海军的炮术训练强调远程,但是今天的天气却清楚的告诉韩彻一个事实——不能再考虑8公里左右的炮战了,为了提高命中率,应该拉近距离,只有如此才能弥漫天气恶化带来的影响。
如果说在美国学习海军给韩彻带来什么样的影响,那就是对于他来说,他非常清楚海战的本质,海战的本质与其说是比拼英勇,倒不如说是计算与科技的总和,科技铸就了战舰,而精密的计算决定了胜负,至于英勇,有很多时候,英勇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是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有人去否认英勇。
此时原本沸腾的忙活不停的军舰,在忙活了近两个钟头后,所有的军舰都已经完成了战备准备之后,所以显得静悄悄的,在韩彻于舰桥外注视着甲板的时候,他可以看到伙夫们拖着成箱的饭食出现在甲板上,备战时期,不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到餐厅用餐,至于往常的轮流用餐,更是被抛于一旁,现在每个人都必须要抓住用餐的机会,谁都不知道午饭会在什么时候吃,也许到那时海战已经打响,这甚至有可能是很多人的最后一顿饭。
“吃饭,大家伙抓紧时间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
轰的一声,累的气喘吁吁的水兵似疯抢一般扑到那木质的食箱旁,直接用饭盒抢着饭菜,接着便狼吞虎咽似吃了起来,可以看到他们那满是汗水的脸庞上神情显得有些凝重,甚至带着些不安,可却又强迫自己吃下去。
“喂,军士长,瞧这天,今天不会下雪吧……”
强撑着吞下几口饭的王立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只是抱着饭盒,眼神看着天空,望着那密布的乌云,心思似乎有些沉重,他的心早已经回到了数万里外的家乡,想着家中的爹娘。
“怎么,吃不下去了?”
继续和米饭、肉块的奋战的刘峰吱呒的应了一句。
“快吃,多吃点,下一顿不知道要到啥时候,咱现在拼命吃,等到打仗的时候,就拼命去打!”
话音一落,刘峰又是吃了一口米饭。
“死,咱不单要拉垫背的,还得他娘的当个饱死鬼!”
一句死,只让炮塔护裙后围着的几十名水兵,都停了下来,这是他们一直不愿去想的,想要刻意回避的,而现在呢?却终于有人开了头,众人的神情一黯,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刘峰随手放下手中的饭盒。
“哭吧!想哭就哭吧!等大家把泪哭完了,然后擦干眼泪,像,像个水兵一样,一同赴死吧!”
是的,对于水兵来说,勇敢的与懦弱的命运都是相同的,他们要么同生,要么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