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赶紧让人放行,来回回进城后见到张献忠,说了被陈燮追上一通好杀的事情。在张献忠这里,老回回看见了过天星,这家伙居然跑的也不慢,先一步逃到了庐江,还带来了五千多人一千多人还是骑着牲口的。马不多,架不住驴子和骡子有不少,都是半路上抓紧时间抢的。两边一起商议,该何去何从。这一次张献忠都不好意思让这两货继续垫背了,决定一起南下,偷袭桐城,沿途多抢牲口。张献忠定下规矩,只要偷袭失败,立刻放弃围城。
再次上路,三股人马合起来也只有三万多人了,陈燮追的太紧,无法裹挟民众。但是张献忠还是决定要利用民众,把粮仓打开,让民众去分粮食,继续制造庐江城内的混乱,让陈燮在庐江耽搁一阵也是好的。
一早起来,听说庐江已经丢了,陈燮无语至极。倒不是说同情庐江人民,而是莫名的蛋疼。当着何显的和一帮属下的面,黑着一张脸用正义的表情开骂:“一群误国的混蛋,老子距离庐江不足五十里,一个县城两天都守不住?”
一番话,陈燮在众将的心目中,树立起一个忠君爱国,却不被君主和大臣所喜的忠臣良将的形象。本来嘛,登州营打了那么多胜仗,朝廷一点实际的都没给。也就是老爷如此愚忠了,换别人早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装个样子就行了。哪会这么辛苦的追击流寇。
“好了。不说了,都回去正对,上午八点出发。”陈燮当然不会忘记让人给张国维送信,表示流贼过江的威胁已经解除,他正在率部追击。信中陈燮抨击庐江官员的无能,两日都守不下来,不然庐江人民也不至于被流寇肆虐。
中午的时候,陈燮赶到庐江,这一次进城休整了。登州营刚进城,正在吃大户的百姓一哄而散。有的躲回家里。闭门不出,有的从四门逃散。登州营秉承秋毫无犯的军纪,进入庐江之后,立刻四处戒严。安抚地方。安葬了被杀的知县赵世炎一家。在庐江待了两天。地方秩序恢复稳定之后,陈燮继续南下。
二月初五,张献忠围桐城。此刻城头上。两位青年儒生并立,望着城外流寇,表情淡定,一个手持弓箭,一个扶着腰间长剑,侃侃而谈。
“听逃难的百姓说,登州总兵陈思华救下了庐州,又往巢县去了。想来是张国维无能,恐流贼过江,下令让陈思华往东。”手持弓箭的孙临,面带不屑的说话。读书人评论官场,素来毫无顾忌。孙临属比较另类的读书人,喜欢武艺,开的强弓。身边站着这一位,是他的大舅哥方以智。
“传闻登州陈思华有藩镇之像,朝中那帮大臣弹劾他的奏折都能压死人。日前在南京,复社诸君各执一词,有的说陈思华鹰视狼顾,日后必然步晚唐藩镇后尘。有的说陈思华文采风流,士林出身,所谓藩镇之名,不过是朝中奸臣嫉贤妒能。朝中奸相当道,中原百姓离乱,我辈当次乱世,当挚大旗而守桑梓,以死报国。”
方以智一番话慷慨激昂,作为桐城大户,这次守城的事情,他家出了大力气。流贼和缙绅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一旦城破,必然是家毁人亡。作为明末的有识之士,这俩倒是比较有血性的文人。属于比较难得的类型,少的可怜的那种。
“流寇上来了,看我的。”孙临看见流贼扛着简单的器械,开始攻城,跃跃欲试。方以智则笑道:“当心点,我去四处看看。”说完带着十余家丁,在城头来回巡视,给民壮打气。
流贼以蚁附攻城,必先填护城河。数千被裹挟的流民,以沙袋填河,城头上以虎尊炮,弓箭射击,奈何火力有限,流贼进展很快,不过一个下午,护城河就填的差不多了。看看天色渐晚,流贼退下以待明日再战。
夜晚,张献忠等人得知陈燮进了庐江城,二话不说打包上路。这一次两边再次出现争议,张献忠主张往安庆府杀过去,老回回和过天星认为还是往舒城方向走,然后进入大别山区,免得被陈燮的骑兵追的屁股冒烟。
两边相持不下,最后决定分道扬镳,老回回和过天星往西走,张献忠往潜山而去。
次日一早,晨雾还未散去,城头上的两位亲戚,就被滚滚如惊雷的马蹄声惊动了。还在惊慌之中的桐城,自然是城门紧闭,准备作战。这时候城下来了一骑,站在护城河边高呼:“登州营南下剿贼,星夜南下,还未吃饭,还请桐城父老提供些米面,我们付银子。”
方以智和孙临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吃惊的样子,异口同声:“来的好快。”
城内县令闻讯也到了城头上,问清楚之后,环顾四周道:“为防流寇诈城,欲遣一壮士出城,一探究竟。不知何人敢往?”孙临觉得县令太过小心,正欲说话,被方以智拽了一下道:“谨慎一点是对的,搞清楚了没错。”
孙临一听这话,看看没人敢站出来,挣脱方以智的手道:“我去!”方以智叹息一声,没有阻拦。孙临的脾气就这样,拦着反倒坏了情谊。
往腰间绑绳子的时候,方以智过来拍拍孙临的肩膀道:“保重。”孙临笑了笑道:“没事,一看军装就知道,真的是登州营来了。一直很好奇,一个能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奇男子,又如何会成为一个沙场悍将,我心神往之很久了。”
孙临缒城而下,迈过吊桥时,晨雾散了许多。城下骑士缓缓上前,不悦道:“怎么回事?”
孙临拱手道:“城内当心有诈,派我出来看看真伪。”骑士听了皱眉道:“上马。”
骑行不过三里地,看见路边正在休息的骑兵无数。孙临立刻下马,大步上前,被两名骑兵拦住道:“止步!”孙临扯开嗓子喊:“桐城士子孙临,求见登州陈思华。”
对这个直呼陈思华的士子,当兵的没有好脸色,却也没有为难他。没一会大路上走来一人,身材高大,龙行虎步,身后两排军官,跟着往前走,有一种何很合拍的感觉,虽然不过十余人,就这么大步上前时,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孙临直接看傻掉了,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区区十余人,竟有如此惊人气势。
“我就是陈燮,你回去告诉城里,流贼已经跑了,我需要等进一步的侦查结果,决定往哪里追击。所以,要抓紧时间做饭,军情如火,我没多少时间耽搁。对了,告诉城内,多准备黄豆和鸡蛋,战马需要补充。”
陈燮说完这话,立刻转身回去,走不多远就蹲在路边,对众人道:“大家都围过来,商议一下,看看流贼会往哪里去,下一步该怎么打。”
“狗日的张献忠,跑的比兔子都快。看行迹,流贼是分兵了……。”孙临听的心里痒痒,忍不住多看了一会。至于陈燮之前的“无礼”,根本没往心里去。陈思华是谁啊?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猛将,哪有心思跟一个信使扯皮。要了一匹马,恋恋不舍的孙临飞奔回去,在城下高呼:“是登州营,全是骑兵,陈思华也在,赶紧开城门。对了,多备黄豆和鸡蛋,登州骑兵喂马用。”喊罢,城门打开,孙临掉头就回去了。
战马还给当兵的,孙临看见一群人还在商议,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过去跟大家一起商议。忍不住喊一嗓子:“陈思华,在下孙临,字克咸,能听听你们商议军情么?”
本以为这一嗓子不会起作用,不想陈燮那边抬头看一眼,大声道:“让他过来吧。”
地上铺着地图,精致的印刷让人难以相信。军官们没有人起身,也没有人搭理他,继续在地图上指手画脚的争议。“我要是张献忠,我就往西走,入大别山区,这样骑兵的威力就无法体现出来。”
“我赞成这个观点,进了山区,就算跑不掉,也便于伏击追兵。”
“你们都是扯淡,没看见大路上的印子么?两边都发下了大批印子,根本就不是单纯的造假能做到的结果。我看流贼就像上次在巢县那样,分兵了。既然是分兵了,关键问题是我们往哪追的问题。张献忠罪大恶极,我们得做出判断,他走哪边。”
孙临一边在听了,一边看着陈燮。这个风流之名和勇悍之名集一身的奇葩,此刻正在安静的看着地图,手托着下巴,看他皮肤白皙,怎么都不会像一个武将。
“先往西追,兄弟们吃了干粮,等一下抓紧喂马。如果张献忠往西,追上去干掉他。如果往西南,张献忠没有多少时间准备干粮,需要就地打粮。不然就算有骑兵,他也跑不快。所以,我们就算往西追,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陈燮做出了决断,麾下整齐的站起,立正敬礼:“是!”
这一声喊,把孙临给吓着了,别看只有十几个人,个个大嗓门,声势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