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名字也忘了吗?”
“想不起来,脑袋一片空白,唯一有印象的是,我似乎有个弟弟。”
她果然是原人类!只有他们才会有亲属。
黄铜皱了皱眉,把双手放进一盆清水里,搓洗引起水面阵阵波纹,地板上放着一个平板电磁炉,炉上是一个大铁锅。
一个女子坐在他对面,双手撑着上身,头低着,双腿呈之字形盘在一边。她的头上裹着纱布,黑色长发分成两束垂在胸前,穿着一件宽松的白恤衫和浅灰短裤,一双白长腿显露在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里。
他用皱巴巴的布擦干双手,说:“我准备好了!”
在她的蓝眼睛注视下,他拔开一个铁罐的胶盖,瞧了一眼,神气的样子立刻变成沮丧,水桶般大的铁罐里,只装着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玉米。
“只剩一颗了。”黄铜将它取出,放在一个铁盘中。
女子拿起玉米球,透过光洁外表观看里面的果肉,“不足够吗?”
“做一个玉米饼,至少需要四个。”黄铜合上铁罐的盖子,站起身,“仓库应该还有一些,我这就去拿。”
女子也跟着起来,“要不让我去,你在这里准备一下。”
“你知道它们存放在哪里吗?”
“不就一个小仓库嘛,我相信玉米不会钻到地洞里。”
黄铜笑了笑,掏出一把铜钥匙,递到她手里,“它们在木箱里。”
她点点头,然后穿上他的人字拖鞋,拉开木门,走进阳光里。
干燥的木头在燃烧,发出沥沥响声音,火光映红了旁边高高的干草堆和圆木柱子。一根玉米棒正冒着白烟,长度超过一米,火焰烤炙着饱满的果粒。
老赵用双手提着玉米棒一端,另一端架在木叉上,慢慢转圈,升起的果粒表面有焦黑斑点。
“熟了!”
他将脸往肘臂上靠,让衣服吸去脸上的汗,对着玉米说:“老何,你偷了小陈的三棵玉米,我拿回一棵,怎么算你都赚了。”
“唉,我这不算偷,是替天行盗!”
“好吧!随你怎么说,我现在要把你吃掉。”
老赵把手伸向玉米,指尖触碰到果肉一霎,灼热渗入神经,他痛叫一声,缩回手,连甩几下,把手指按在舌头上降温。
这时,木门外面传来响声,他手一松,玉米棒掉进火堆,慌忙用脚拨地上的沙土,掩熄火苗。他脱下外套,盖住玉米棒,然后躲在一捆干草后面。
粗糙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女子出现在视线中,老赵的眼神定住,“天哪,魔鬼的身材!”她身高一米八,腿部线条向下收拢,宽松的白恤衫,她看起来像一只耸立的白天鹅。
因为背光,老赵只能看清她突出的鼻子。
女子一进仓库就被烟熏着,连咳几下,她用手掌拨散鼻子前的烟气,然后向里面走。
看见她在四处观察,老赵把头缩在草堆的阴影里,幸好,她只是在草堆前闲逛一会,把注意力转到对面一个大木箱上。
木箱高约一米,长宽两米,表面全是树纹,嵌有一片铜质金属片,铜片中央是一个小孔。
女子摊开手掌,掌心有一把铜钥匙,插进小孔一扭,内部锁紧机构一声响,盖子打开。
她用手扶着长发,弯下腰,双眼观察箱底,她的小腿绷直,浅灰色短裤紧紧裹住饱满匀称的臀部。
老赵低头向下瞧,发现裤裆已经高高翘起。
他潜行到门口,把门一关,光线暗下,眼睛一时不能适应,他摸黑前行,在木箱边抓住女子的手臂,她往旁边躲。老赵将她拦腰抱起,摔在草堆上,然后用肥胖的肚腩压在她背上。
“尽情着叫吧!仓库的隔音很好。”他把女子的头按进草里,伏在她耳边说,“老子要把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给办了。”
“求求你,放开我!”她抽泣着,手臂蜷缩在身旁。
老赵将她的白恤衫捋到肩膀,毫不费劲摸到背部的扣子,这时,女子的抽泣声停了,身体一动不动。
他一愣,“老天,她不会死了吧!”
将包着纱布的头翻侧,她闭着双眼,脸无表情。
他把颤抖的手指伸向她鼻尖,女子突然睁大双眼,挥肘击中他的脑门。
就像被拳击手打中一样,他离开草堆,感觉整个仓库都在旋转。
在黑暗中,她站起来,全身肌肉绷紧,从木板裂缝透进一丝光,照着蓝色眼睛,令人窒息的感觉,跟刚才判若两人。
她突然冲来,老赵退后两步,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看见她起跳,张开双臂,两记手刀劈在他的脖子左右,又一阵晕眩,他简直以为脖子断了。
女子一手托着他的头,往柱子上一撞,结实的木柱震颤不断,抖下的灰尘落在老赵身上,这回他以为柱子断了。
倒地后,一只穿着人字拖鞋的脚踩住他的脸,肥肉和眼耳口鼻挤在一起,接着左手被拉起,手腕传一股强劲扭力。
“叭”的一声。
“这声音是怎么回事?”他问。
“手断了。”女子回答。
“谁的手?”
“你的。”
我的天!这女人怎会懂如此复杂的格斗术,难道是特工?
这时女子好像突然醒悟,惊讶地松开手。
老赵在地上打了打滚,忍痛爬起来,单手拉开木门,跑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她恢复过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到木箱前,里面只有十一个玉米球,她将它们揣在衣兜里,然后走回木屋。
黄铜看见她的样子有点惊慌,于是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碰见了一只老鼠。”她一边回答,一边将衣兜里的玉米球倒进铁罐。
“那一定是只可怕的老鼠。”他的手伸过来,她往旁边蜷缩着,“别怕,你瞧!”他抚了一下她的头发,取下一根粘在上面的干草。
“我是怕自己。”她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
“哦?”
“我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把你的手腕扭断。”
黄铜笑了笑,“你有这种力气吗?”
“现在没有,但暴走的时候就不好说。”
“好吧,请你收起暴走模式,我们现在开始做玉米饼。”
他把四个玉米球放进一个盘子,用一根木将它们磨碎,加入糖和牛奶,搓成泥巴。“我能做一个吗?”她看见他专注的样子,于是来了劲。
“当然!”
两个饼在油锅里加热,吱吱响,黄铜用铁铲子翻转,一面已经变成黄色,散发着浓浓香味。
“存粮只有这些了吗?”她托着腮,看他在忙碌。
黄铜放下铲子,用布擦擦手上的油,“明天我会去茉莉之城打工。你有什么打算?”
“我吗?不知道,我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你,除了你和刚才的老鼠,我没有看见过其他人。”她的眼皮向下沉,“我无家可归。”
“你跟我一起去吧!”他说。
“我能吗?”她的眼睛快速地眨了眨。
“嗯,只要你愿意。”
“愿意,我高兴极了。”
说话时,玉米饼已经熟透,黄铜将它们从锅里铲出来,乘在碟子上。两人各拿起一个,女子咬了一口,脸上是满足的表情,他咬了一口,却是扭曲的表情。
“我的天,太难吃了,好苦!”他迫不及待地灌了一口水。
“不会啊,很好吃!”她疑惑地看着玉米饼。
黄铜很快便搞清是怎回事,难吃的饼是她制作的,最让人感到困惑的是,明明材料都是一样,她怎能做出一个苦味的饼呢?
“你有加糖吗?”他问。
“加了呀!而且加了不少。”
“那怎么会?等等,你把糖拿给我。”
她把一个玻璃瓶递来,他看了一眼,“拜托,这是一瓶盐,你搞混了。”
火星的夜幕降临,寒风刮来,窗户在颤动,黄铜点燃一个简陋的暖炉,然后躺在红沙发上翻书,眼睛却常常看向木床。床上的女子裹住厚厚棉被,侧身躺着,黑亮的长发散在枕头上,双眼直视炉火。当她的目光转向沙发时,黄铜立刻老实地盯着书本。
“黄铜,你知道我从哪里来的吗?”
他把书合上,回答:“不知道,没准是从天而降的仙女。”
“胡说,仙女能受伤吗?”她摸摸头上包得严实的纱布。
“要是一辈子不能恢复记忆,你打算怎么办?”
她作了简短的思考,“那我就一辈子赖在你身边,白吃白喝。”
黄铜笑了笑,“我才不怕,反正是一个穷光蛋。”
屋外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在木头上,打乱了两人闲聊的气氛。
“一定是老赵,他晚上会从通风窗户,溜进仓库过夜,这回他的动静弄太大了吧,如果把窗户弄垮,看我怎么收拾他。”黄铜说着,从沙发上坐起。
两人披上厚厚的外套,冒着寒风走到屋外,绕过一棵结冰的白杨树,看见位于仓库顶角的窗户果然打开了,但大门也是处在未锁的状态,这有点异常,因为每傍晚,黄铜都会准时上锁。
难道是仓库遭贼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将木门拉开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