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临死的时候,让哀家转告你,她瞎了眼,才会信你!”
……
当这句话入耳之时,赫连远心头一震,猛地抬头,一脸震惊和不信的看着青萝太后!
青萝太后明显感觉到,身前的赫连远,在听到自己的话时,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菟。
这,正是青萝太后想要的结果!
“别这么看着哀家,哀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她迎着赫连远的视线,缓缓直起身来,神情淡淡,唇角的笑泛着几分得意之色:“不过,这些,确实是她亲口所说。”
为什么?
乐儿为什么会这么说逖?
只一瞬间,赫连远的思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动着。
“朗月……”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目光阴沉下来,视线在大殿内来回睃视着,始终不曾见到朗月,他陡然起身,如一阵风一般,转身大步向外。
见状,青萝太后本就微翘的嘴角,不禁又扬起了些。
然,只下一刻,便见赫连远猛地转身,如一头盛怒的狂狮,又朝着她大步而来。
“皇?皇帝?!”
见赫连远一脸怒容,青萝太后饶是再如何淡定,也因心中有鬼,不受控制的全身大震,如此……却来不及掩去嘴角的弯起的弧度。
赫连远双目泛红地看着青萝太后,心中似是在极力克制隐忍,但是很快他便放弃了克制,陡然伸手掐住青萝太后的脖颈,厉声说道:“别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朕知道,是你!皇后之所以出事,跟你脱不了干系!”
眼前的一幕,让殿内众人,皆都心神一窒!被赫连远掐着脖子的青萝太后更是怒喝道:“皇帝什么意思?哀家不明白?你如此对待哀家,可想过后果没有?!”
闻言,赫连远无所谓的笑着,掐着青萝太后脖子的手,微微收紧:“朕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着送你跟皇后一起陪葬!”
“皇上!”
孙姑姑眼看着青萝太后的脸色由白转青,不由嘶喊出声,她顾不得尊卑,只记得护主,伸出双手,拼尽全力拉扯着赫连远如铁一般的手臂:“皇上可是忘了,她是您的母后,你儿时之时,唯她对你最是疼爱……”
“远儿……”
青萝太后的脸色,已然憋得青紫,感觉到周围的一切,越来越模糊,她心头惊惧,听到孙姑姑的话,她心思一转,无比艰难的出声,双眸中尽是以前先帝犹在时,她看他的慈睦眼神!
“母后……最疼朕的母后?!”
赫连远语气冷潇,冷冷扫过孙姑姑,大手下的动作,又是一狠:“朕怎么觉得,她巴不得朕死!”
“皇上!”
眼看着赫连远目光阴沉,手下动作狠辣,不留一点余地,孙姑姑心神皆颤,实在无法阻止赫连远的动作,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求道:“皇上息怒啊,太后娘娘乃是一国太后,便是犯了再大的错,再对不起皇上,也不能死在皇上手里啊!”
闻言,赫连远眉心一皱,手下力道却是不减分毫。
他何尝不知,孙姑姑的意思。
但是,他和他的乐儿,若不是因为青萝太后,又怎会一再错过!
五年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他几乎可以笃定,如今这一切,皆是因她而起。
全都因为她!!!
眼下,他只想让她死!
让她给他的乐儿偿命!
彼时,青萝太后瞪大了眼睛,尽是不置信的看着他,她张了几次嘴,却只能艰难说出几个字:“你……疯……了!”
“朕早就该疯了!”
赫连远哂然一笑,凝视青萝太后的双眸,阴沉无比,冰冷无情!
“皇上若杀了太后,世人会怎么看您啊?”
青萝太后渐渐因憋气而面色青紫,不停的翻着白眼,孙姑姑声音中,满是惊慌,即便吓的体若筛糠,却仍旧不懈的扯动着赫连远的手臂:“万请您三思啊!”
“朕管世人怎么看朕?朕现在已经疯了,一个疯子管世人怎么看作甚?便是被世人当成是魔鬼,又有何妨?”唇畔,因孙姑姑的话,浮上一抹冷笑,赫连远的眸底,满是对自己的嘲讽和不管不顾的疯狂!
若非一直顾忌着青萝太后的身份,如今她早就是一具死尸了。
哪里还轮得到她来替云紫璃给他传话?
他,本就不该让她活着。
若是那样,他的乐儿,又怎会再一次离他而去?
“皇上!”
眼看着青萝太后大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双眼更是一翻一翻的,孙姑姑吓的眼前发黑。
就在她无计可施之时,忽地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大殿。
在这一刻,大殿内一片静寂。
除了婴儿的啼哭声,和炭火燃烧的滋滋声,便
tang再无其他!
赫连远的心,在听到那声嘹亮的婴孩啼哭声时,蓦地便是一缩,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半晌儿,他循声望去,冷冷的睇向偏殿门口处正抱着孩子的陈莺。
“皇上!”
陈莺的声音,仍旧如她的名字一般,婉转如莺啼,抱着孩子缓步来到赫连远身前,她施施然跪落在地:“皇上回来,还没有见过皇长子呢,您看皇长子生的粉雕玉琢,多好看啊!”
赫连远的视线,一直都纠缠在陈莺怀中的孩子身上。
那孩子的哭声,一声一声的,就像是打在他的心头,让他心中震动不已。
说实话,在他的心里,对这个孩子,是有几分埋怨的。
因为,若不是为了生他,他的乐儿也不会发生意外。
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孩子是他跟乐儿爱的结晶,他的乐儿为了生他,可以不顾性命,他的心里又忍不住被那小小的一团所牵引。
目光直直地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儿,他掐着青萝太后脖子的大手,蓦地一松,将她推倒在地!
因窒息太久,青萝太后已然神识涣散。
忽然被赫连远推离的她,噗通一声,硬生生的摔倒在地,痛的紧锁了眉头。
“太后!”
孙姑姑上前,手忙脚乱的想要将青萝太后扶起,怎奈青萝太后此刻头脑发懵,双脚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
彼时,赫连远已然从陈莺手中接过孩子。
从没抱过孩子的赫连远,姿势生疏而僵硬,看着怀里软软小小的人儿,凝着那与云紫璃相似的五官,赫连远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这是他跟乐儿的孩子。
这个孩子,本该得享万千宠爱!
可是,如今乐儿却……生死未卜!
是的!
就算眼前这具焦尸上有他给乐儿的玉佩,他也不承认这就是她!
是以,用生死未卜四字,才最是贴切!
短暂的晃神之后,思绪又回到了云紫璃身上,赫连远眼底的柔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锐利和锋芒。
因赫连远的眸光,青萝太后的心底,狠狠一窒!
精明如她,怎会不明白,他的眸光代表着什么。
“一文听旨!”
眸色,如万年冰山一般。
赫连远睇着青萝太后,唇角处浮现一抹凌厉的冷哂:“此今日起,太后囚禁于慈宁宫佛堂之中,每日青灯古佛,素衣食斋,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踏出福堂一步,否则……杀无赦!”
闻言,青萝太后浑身一颤。
顾不得颈间疼痛,她极力扶着孙姑姑想要起身,却脚下一软,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跪坐在地:“哀家是太后……你不能这样对哀家!”
“皇上!”
陈莺此刻面色晦暗,亦是哆嗦着出声:“皇后薨逝之后,一直都是太后娘娘在主持大局,她老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皇上三思!”
随着陈莺如此言语,殿内由沈灵溪起头,其她几人也跟着纷纷跪地求情:“还请皇上三思!”
“谁若敢为她求情,就给她一起滚去佛堂!”不曾去看陈莺一眼,赫连远语气冰冷地丢出了这句话。
他此言一出,众人皆都噤若寒蝉。
青灯古佛,素衣食斋。
慈宁宫的佛堂不算小,但是也算不得大。
若是吃喝拉撒全在佛堂之中,是何情境可想而知!
青萝太后左右看了看,见众人皆都缄默不语,作势便要出声,却被孙姑姑用力拉了下胳膊。
“这已然是朕三思后的结果!”
赫连远冷冷的扫过众人,视线在青萝太后身上停留,厉声说道:“皇后的事情,朕会仔细彻查,太后最好跟这件事情无关,否则的话,朕不介意做大吴历史上第一个弑母的皇帝!”
听到他的话,青萝太后紧绷的心弦,啪的一声断裂开来。
她以为自己将事情做到了万全,却不想赫连远压根儿就不信她!
直愣愣的,就那么看着赫连远,她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是在赫连远冰冷如刃的目光下,却张了张嘴,难以成言。
见状,赫连远冷然转身,抱着孩子回到灵榻前。垂眸深情的凝望着灵榻上的尸体,摊开紧握着玉佩的手,他看着玉佩上的裂痕,用力闭了闭眼。
虽然,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这具尸体便是乐儿的。
但是,他看着这具尸体的时候,心中却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感觉!
可是,不管这具尸体到底是不是他的乐儿,终究改变不了,她难产时他不在身边,她受到伤害时,他没有好好保护好她的事实。
他,身为帝王。
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心爱的女人。
想到这一点,赫连远渐渐冷静下来,嘴角亦哂然勾
起。
许久之后,双眸复又缓缓睁开。
他将玉佩攥如掌中,沉声问道:“二文何在?!”
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乐儿产子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是保护不了,那么他便为她所遭受的一切,讨一个说法。
在他的话,问出口后。
大殿内,一片静寂,并无人上前回话。
半晌儿,只见孙姑姑上前回道:“启禀皇上,在皇后娘娘薨逝之后,二文大人因未能救活娘娘,请罪仁和宫中,已被证实,葬身于火海之中。”
闻言,赫连远龙眸微眯。
也就是说,出事的时候,二文是跟云紫璃在一起的。
不!
除了二文,还有阿媚跟杏儿!
而四文,又哪里去了?
沉吟片刻,他再次看了眼灵榻上的焦尸,便将视线移开,冷冷的,如嗜血的魔鬼对一文吩咐道:“先将太后请去佛堂!请大长公主到承乾宫!”
“是!”
一文恭身,应是。
赫连远抬步,抱着皇长子,快步离开慈宁宫大殿。
***
新越,地处大吴南邻。
自京城离开,无澜所乘坐的车辇,便浩浩荡荡一路向南而行。
一路上,云紫璃始终昏迷不醒。
直到车队即将抵达新越和吴国边境之时,她才自昏迷中悠悠转醒。
缓缓的,睁开双眸。
入目的光,微微有些刺眼。
在朦胧的光华之中,云紫璃的唇角,不禁微微勾起。
她,还没有死!
这是此刻,她最直观的认知!
头顶上方。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承尘和纱帐。
许是因生产时失血过多,此时她双眸之中所看到的景物,全都有些模糊。
紧蹙着眉,轻眨了眨眼后,感觉情况稍好。
感觉到有人正在擦拭着自己的手,她不禁轻动了动手指,将实现移到那人身上。
那是……阿媚!
见她转醒,阿媚心下一喜,瞬时便喜极而泣,将手里的湿帕子搁在热水盆里,阿媚不由出声感叹道:“姐姐,你可算醒了?你可知这几日我有多担心你……”
“嗯?!”
淡淡一个嗯字出口,低哑的让人心疼,云紫璃轻轻抬起手来,想要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却因浑身无力,而终是无法成行。竭力凝注着一脸激动的阿媚,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轻声问道:“这是哪里?我的孩子呢?”
她记得,她生下了孩子。
然后,青萝太后端了虎狼之药进门……在那之后,她应该血崩而死才对,可此刻,她却还活着!
记忆,渐渐回笼,想到当时发生的一切,她不由自嘲一笑。
人,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要痛苦千百倍!
就如她现在这般!
见云紫璃一醒来,便问起孩子,阿媚的面色不由一滞!
她有些勉强的轻笑了下,轻轻的拉着云紫璃的手道:“这里,是侯爷……是澜太子所乘坐的车辇……姐姐的身子,尚未转好,如今还是先别想其他的了。”
闻言,云紫璃眉头微蹙。
无澜的车辇?!
想到在临产前,她曾让阿媚去找过无澜,她心下了然,却还是明知故问道:“是他救了我么?”
“是!”
阿媚未曾否认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只需稍作思忖,云紫璃便知,此刻自己该是正在前往新越的路上,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重复着刚才的问题,轻声问道:“我的孩子呢?”
听云紫璃提起孩子,阿媚面露为难之色。
见状,云紫璃心下微凉,眼眶也跟着泛红。
阿媚如此反应,只能是因为她的孩子,留在了吴国皇宫里。
阿媚忙道:“姐姐生产之后,太后便将皇长子带去了慈宁宫,澜太子为救姐姐出来,已然在仁和宫大开杀戒,为了能让姐姐顺利脱身,只能……”
云紫璃知道,阿媚想说的是只能舍弃她的孩子……
但是,任何人都能舍弃她的孩子,身为母亲的她却不能,“停辇,我要回去,我的孩子还在那里!”
说话间,她便挣扎着欲要起身。
直到此刻,她仍清楚的记得。
当她生下孩子之后,只扫过匆匆一眼,什么都不曾看清。
那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他是那么的小,那么的脆弱,她怎能离他而去?怎能将他置于青萝太后鼓掌之间?!
“姐姐!”
阿媚声音略略提高,面露愠色:“姐姐难道忘了么?太后要置你与死地,此刻若你回去了,岂不是羊入
虎口?”
云紫璃心下一顿,紧皱着眉头,眸中水雾浮现:“我的孩子……”
可怜,她的孩子!
才刚刚出生,便离开了母亲的怀抱!
阿媚知云紫璃最挂念什么,但是此刻,她真的不能回去!
用力的握着云紫璃的手,她坚定无比的道:“澜太子说慈宁宫已经安排了人手,定会保护小主子平安,姐姐莫要伤心,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回去,此刻你要做的,便是好生调理好身子,而后再回吴国皇宫,夺回孩子,为杏儿报仇!”
“杏儿怎么了?”
阿媚的一句为杏儿报仇,使得云紫璃心跳陡的快跳两拍,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阿媚。
阿媚知道,对于云紫璃而言,有些事情,她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所以,听她问起杏儿,看着她虽面色蜡黄,却精神不错,阿媚想着要燃起她的斗志,也并未多做隐瞒,只是双眸微红,轻颤着唇瓣说道:“姐姐有所不知,在姐姐昏迷之后,仁和宫里,竟莫名其妙的走水了,杏儿她……”
云紫璃心下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双眼微眯,扒着阿媚的手臂,面露急切之色:“杏儿她到底怎么了?”
“杏儿她为了让姐姐能顺利逃出,拿了姐姐的玉佩,跳入了火海之中……”话,说到最后,阿媚眸底的水雾,便再也无法忍住了。
“杏儿……死了么?”
心底,又一次揪疼起来。
云紫璃呐呐的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其他。
杏儿……死了!
那个一开始总是犯错,傻乎乎却对她忠心的丫头,就这么烧死了?
想到生产那日所发生的一切,云紫璃苦笑着,身子止不住的轻颤了下。
只是瞬间,她顿觉自己的下体,有一股热流奔涌而出。
恍惚之间,她心头剧痛,只觉眼前一阵模糊,便再看不清任何景物!
“姐姐?!”
阿媚眼看着云紫璃情况不对,不由惊疑出声,然后面露惊色,想也不想,伸手拂过云紫璃的双~腿~之间,见自己的手上,沾上一抹殷红,她急忙起身,转身向外室喊道:“二文!”
二文本是在外室里配药的。
听闻阿媚的喊声,他连忙放下手里的药材,进入内室。
见二文进来,阿媚连忙开口说道:“姐姐方才醒过了,可此刻,却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