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了身份,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凰盟,本就是秦长歌一手所建,极其隐秘,一直打着商家的旗号,看来就是普通商户。
萧玦隐约查到她有宫外势力,按照最合理的想法,秦长歌定然建立的是武林势力,以她的才智,她建立的武林势力定然也是发展最迅速最庞大的,所以才会找上目前势力最大的炽焰帮。
却不知道秦长歌要的只是韬光养晦,波澜不惊。
凰盟以最普通的木材店起家,对外一律由祁繁的弟弟祁衡出面,称“衡记”,先是贩运燕国木材到梁国从中取利,最初开的是棺材店,当然这是秦长歌的恶趣味了,她的棺材店木质好,做工精,价钱也公道,颇受欢迎,越开越大,渐渐又做起了远途生意,将西梁盛产的绸缎销往气候炎热的离国,再将离国贱卖满街都是的珊瑚明珠运回来,顺路在中川招上一批能工巧匠,高薪带回西梁,品质好的,精心做成首饰,销往皇宫和豪门巨户,品质差的,也仔细盘了花样,店铺里明晃晃摆着,式样奇巧,价钱合理,由不得人不掏银子。
秦长歌有时高兴起来,会亲自设计了花样,由匠人做了,戴上两次,立时便会成为西梁流行,而衡记的首饰店铺,会最先摆出和皇后戴过的一模一样的首饰,秦长歌吩咐了,不能多做,顶多五副,不定价,价高者得,所谓物以稀为贵也,是以每次首饰出来,立即满城蜂抢,高官贵爵的夫人小姐们,派了家奴彻夜守在店门前,经常打得头破血流,就为抢得那“绝品”珠花。
也有店家眼红,仿做了售卖,但是终究不及衡记的店做出来的精致不走样,久而久之,只有衡记黑底红色凌霄花标记的首饰,才能成为高贵尊荣的代表,戴了其余店家的仿制品,反倒会惹人嗤笑。
至于什么“时贱而买,时贵而卖”,粮食丰收时买进粮食,卖出丝漆,蚕丝上市时收购蚕丝售出粮食,什么“敬客如神,薄利多销”无论哪家大户首次登门必有让利,什么“知地取胜,择地生财”,不论远近,概择商业易于发展之地,多选南北要冲,交通水运便利,货往频繁之地,因地制宜易货通商,诸般茶盐丝帛,皆有获利,凡此种种诚实有信手腕精明的商家风范,凰盟的经商之道在千绝门出身的几乎无所不通的秦长歌调教下,越发炉火纯青,短短数年,已经发展成可以左右梁国经济局势的巨富。
“明姑娘,”在反复询问试探当年旧事,甚至屡设陷阱套话,秦长歌见招拆招,种种般般都合若符节,甚至连睿懿不为人所知的私隐都对答如流后,祁繁终于信了这女子确实是皇后亲信,盖因为有很多事体,不是皇后亲口,那是无论谁也不可能知道的,而皇后素有识人之能,她看中的人,就从没走眼过,定下心来的祁繁终于斟上一杯茶,放在另一具高点的棺材上,“观您行止,当可知不凡,我对主子的眼光自然也是绝对信任的,主子为人所害,凰盟上下悲愤难言,多年来潜伏查探苦心谋划,只为于最有利时机予仇敌致命一击,只是真相至今深潜晦暗,扑朔难明,我等眼见时光流逝,主子犹自沉冤未雪,实是食不下咽寝不安枕,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最近,凰盟又遇上了麻烦事体,您既然来了,这便好了,咱们也有主心骨,那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
考验来了,秦长歌垂眼一笑,祁繁这小子还是那德行,看似跳脱滑稽其实谨慎阴险,哪里会轻易便信了一个空降到凰盟的新主人?找点问题刁难刁难,一看看她心田,二看看她处事风格值得效忠否,如果自己过不了关,秦长歌相信,祁繁才不象容啸天,会顾忌到凰令和先主遗命有所犹豫回护,他会直接将自己一脚踢开,不杀掉自己这个知情人就算烧高香了。
祁繁,永远只选择最有利于局势的人和事,而不为虚礼缛节,规则伦理所拘。
当初就是看中他和容啸天,一个圆滑玲珑内心阴险,一个外表桀骜实则忠直,实在是很好的搭配,如今看来,确实没错,最起码,在她死去的这几年内,凰盟没有分崩离柝,儿子也帮她养得很好。
虽然,包子,好像,笨了点……纷繁的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面上是浅笑盈盈,秦长歌如愿笑问:“哦?愿闻其详?”
“我凰盟衡记这些年在郢都做生意,早已成了气势,可谓独霸商场畅通无阻,”祁繁抿了口糖稀,仔细的品了品,嘿了一声喃喃道:“要不再加点薄荷?……您想必知道,咱们是皇商,和各大豪门世家做生意也做出了交情,这也是我凰盟获取各项情报的重要来源,本来都好好的,谁知道最近,被人横插了一杠子,今年,北方一个巨商,姓凌,好大手笔的到了郢都,一来就开商铺拜山头,他做的生意,走的路子,和我们当年很象,也是木材起家,兼营各业,奇的是,他的木材比我们的还好,首饰比我们的还精致,价格也更便宜,便宜得似乎不合常理,照我们的账房核计,他那样的经营法,短时间内难有收益,真没见过人那么恶形恶状的做生意……他又舍得砸钱,没多久,就用白花花的银子砸开了豪门巨族的大门,混得风生水起,抢了我们很多生意,听说最近还在活动要走皇宫的路子,也做皇商。”
“哦?”秦长歌眼波流掠,嫣然道:“这什么人哪,没根没底的,就能在短短数月内,挤倒经营多年势力雄厚的凰盟……还真令人向往……”
哼!容啸天重重拂袖,出门去了。
“咳咳……”祁繁讪笑着给她续茶,“那个……没有挤倒嘛,他那种做法,也很不对味……只是……有点没以前便利了,我们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查探的结果,对方果然不是普通的商户,背后的势力,竟然是那个由小帮派起家,自从突然立了新帮主后这几年发展极为迅速,势力遍及全国的第一大帮炽焰帮。”
“那你们就任人横插一脚,被动挨打?”秦长歌笑得开心,“凰盟如果只有这个能耐,还不如收拾包袱,一起去投炽焰帮吧。”
“咳咳……”祁繁只当作没听见:“凰盟自然不能任人掠夺侵占我苦心多年的基业,说实话,我暗杀,使诈,设圈套,联合众商家打压,种种手段都使过,可惜对方身后的炽焰帮势力强盛,凰盟帮又限于身份背景,不能太过放肆,所以竟成了如今胶着局面。”
“后来我们重金买通那商人的一个伴当,从他口中,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消息。”
祁繁喝一口茶,笑眯眯的卖关子,等秦长歌迫不及待的发问,秦长歌却看也不看他,只是敲了敲身下棺材,喃喃道:“木质细密,有金玉之声,上好的乌木,不错,不错……”
无奈的猛灌一口茶,祁繁悻悻道:“听对方说,炽焰帮原本一直在北方活动,此次大举南来,不惜血本的扎入郢都商圈,是为了替一个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