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姬乃是在万分情急之下,忽然记起伽因大师秘传的佛门无上心法无相神功,当时也没有多想,依诀运功行气。本来被对方禁制住的全身穴脉,突然之间完全复原,而且一阵潜力自然而然涌集手臂被扣住的脉门那儿。这时颜峰已生出强烈反应,松手震退数步。
她哪知颜峰这刻不但一条手臂完全麻木,同时体内真气也波荡甚剧。她只要走上去,举手之间,就可把他击倒或者杀死。
只见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一样,转身急急奔出林外,她曾经躲在一处树叶之中,因气喘不已,被美艳夫人听到声音。
接着她听见颜峰的说话声,于是她不顾疲乏,赶紧溜走。
她这一走恰好后来与无名氏变成相反的方向,当然这种情形谁也无法事先知道。
她奔走两三座山岭,已经疲累欲死,一头钻人丛密树林后面,却是一片软茸草地,便倒了下去,拼命喘息。
喘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复,于是游目打量四周形势,这时才发觉自己四周都是密密的树叶,颜峰打四面经过,都不易发现自己,心中稍觉安慰,缓缓坐起身子,突然之间,见到对面枝叶间隙之中,露出一对眼睛,向她瞧着。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但她因为十分酸软疲乏,所以只能瞪大双眼,望着那对突然出现的眼睛。
过了片刻,她渐渐冷静下来,向那对眼睛道:“你是谁?”
那对眼睛眨了一眨,忽然闪动着凶毒杀机,但任谁也一望而知道这对眼睛后面的头脑中转动着什么念头。
这一回凌玉姬可没有忘记毒针,赶快卷人口中,忖道:“我最多自杀而死,也不会遭受凌辱……”此念一生,胆子又大了许多。
她微微一笑,道:“你用不着吓我,出来吧!”
枝叶一分,一个人走人树叶之内,凌玉姬看时,却是瑛姑。
她的眼中仍然流露出杀机,凌玉姬暗自忖道:“她为何有杀我之意?我从来都不曾得罪于她……”
瑛姑道:“颜峰呢?”声音甚是森冷。
凌玉姬忽然微感宽慰,付道:“原来她心中的恨毒乃是因颜峰而起……当下柔声道:
“他被我甩开,恐怕不久就要到此处……”
瑛姑眼球一转,道:“他可曾带走墓中的宝物?”
凌玉姬道:“像你一样,带了一个包袱之多!”
瑛姑哼了一声,忖道:“我如果杀死了她,总有线索痕迹留下,倒不如找个别的法子,或者可以多得一份希世珍宝也未可料……”
心意一决,便敛起眼中杀机凶光,道:“你且别乱走,待我四下巡看一番,若是碰上那厮,我孤身一人,他不但无法对我怎样,甚至可以使他迷乱凌玉姬道:“等一等,苦行禅师呢?”
瑛姑怔了一下,大声道:“我为了要追上你们,只好把他丢在地上!…
凌玉姬骇然睁大双眼,道:“唉,你怎可放手?这样说来,他这条性命已经无法保住啦!”
瑛姑冷笑一声,道:“谁叫他碍手碍脚的?况且还有鄂都秀士莫庸和灵隐山人与他伤势一般沉重,为何就不怕坐在地上?
凌玉姬道:“苦行禅师是因为我刚刚施了初步手术时,那颜峰就出现,那时他万万沾不得地气……唉,苦行禅师是你亲生之父,你明明知道,还如此狠心对付于他?”
瑛姑眼中又闪动着杀机,忖道:“原来你已知道我的秘密,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势必受尽天下人辱骂,今日我非取你性命不可……”她冷冷道:“用不着你管广话声未歇,人已转身纵出树林之外。
她展开脚程,四下搜索了一番,这时一轮明月,高挂中天,月光像银纱,罩住山岭林表,极是清幽美丽,同时目光也可以及远,便利搜索。她打算找到颜峰之后,便告诉他凌玉姬藏身之处,并且已经想好了一条毒计,那就是不但将凌玉姬藏身之处说出,同时又哄骗他说,凌玉姬有个奇怪的誓言,只要任何男人揭开她面上轻纱,见到她的全貌,她就得嫁给谁。
这话并非全假,其中一半是事实,因此颜峰如果问她是不是揭开她面纱之后,她就要委身此人时,凌玉姬定必承认。
这一来颜峰无疑会施展迅快手法,扯掉她的面纱,于是凌玉姬迫不得已使用她那种杀人于元形元声的秘艺,颜峰登时死在当场。
最后的结局是玻姑她回到凌玉姬身边,找个万全的机会,一出手将她杀死。
于是,知道她底细的凌玉姬死了,颜峰也死了,他从财神之墓中带出来的稀世奇珍,也都落在她手中调
这个计策真是天衣元缝,千妥万妥。因此,她面上泛起险恶得意的笑容。
她不必再想,移步向西南方奔去,兜了数里路,似乎不对,便绕道回来,先去瞧瞧凌玉姬是不是还蹲在原处。
月色中但见她快逾奔马,穿林越岭,眨眼之间已奔了四五里路。
忽见一座山坡上,出现一条白衣人影。她陡然停步,凝神望去。只见那条白衣人影仰头望月,迎风独立,衣袂飘举,一派出尘绝俗的风韵。
她心中陡然涌起怒意,恨恨地忖道:“凌玉姬不但跑了出来,还在这等当眼之处,临风赏月,不知打什么主意……嘿,嘿,她遭遇意外不打紧,但破坏了我的计划,那时真是碎尸万段也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了……”
这瑛姑一生冷酷无情,从来不管他人生死,只顾自己利益。因此,她虽是明知凌玉姬是她的异父同母姊妹,也没有丝毫爱惜之情。
她含怒疾奔过去,直到切近,那白衣美人才缓缓掉转头来看她。
这位白衣美人见到瑛姑面上的怒容,似是大感讶异,怔了一怔。
瑛姑压低声音,道:“你为何跑了出来?”她虽然瞧不见对方全貌,但从她眼中发怔的神色,却猜得出对方面上轻纱下面的嘴巴一定微微张开。
白衣美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正在生气,是么?”
瑛姑道:“当然啦,你不但离开那隐秘的藏身之所,还站在这等当眼之处,岂不是有意让颜峰见到?”
凌玉姬分辩道:“但我如果一味躲起来的话,颜峰固然找不到我,可是无名氏也一样难以寻到我的下落……”
瑛姑道:“这一点等我替你安排,我如果见到颜峰,就把他支走,如果见到无名氏,就带他找你。”
凌玉姬摇摇头,道:“不,我要站在这儿!”
瑛姑怒气又泛涌起来,她真妒恨这个异父同母的姊妹,竟然能教天下高手,俯伏在石榴裙下。自然她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蓝岳他也是裙下忠臣。
她暗自想道:“如果她坚决不肯躲起来的话,不论是碰上颜峰或者无名氏,都将被人带走,我的秘密永远都在她肚中……而且,蓝岳有一日得到她的话,哼,我就将被蓝岳弃如敝展了……”
此念一生,登时杀机填胸,举步缓缓迫近她身边,冷冷道:“我劝你还是听我的话躲起来的好广
她摇摇头,便自仰首向天,凝望那一轮皓月。
瑛姑冷冷一晒,暗运真力,聚在两指,突然间向她腰间“曲突穴”点去。
她这次出手,事先毫不招呼,以她的一身功力,就算是当代武林高手,也万万闪避不开。
哪知她手指刚刚沾到对方的衣服,凌玉姬倏然像一阵清风似地飘了开去。
瑛姑大吃一惊,瞠目望着她,心想她这一下身法,分明是帝疆绝艺之一,称为大移形法,这一路绝艺并非凌波父的家数,她却怎生会施展出来?
凌玉姬看她一眼,娇声道:“你这一指有穿山裂石的威力,我这个血肉之躯,怎生当得起?你存心取我性命,为的是什么缘故?”
瑛姑道:“我这一下能发能收,如果你躲不下,我就会自动收口。”
她双眉一皱,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这话想骗谁?…
瑛姑微感讶异,付道:“她一向柔懦软弱,纵然看破我的存心,也不会这般针锋相对地根究。想不到她不但懂得武功,而有还转变了性情……”
她也没有深想,举步走了过去,摹地举掌疾劈,凌玉姬眼中射出森冷光芒,肩头微沉,左掌欲发未发。这一招恰好是拆招反击的绝妙手法,骇得瑛姑赶紧斜闪数步。
但瑛姑还不服气,再度出手急攻,掌势连环,卷起一片狂风。
凌玉姬在她掌影之中闪来闪去,都是恰到好处地避过她的煞手。到了第六招时,突然出手,刚好和她的掌力对上,发出“膨”的一声,瑛姑立时被她绝强掌力震退四五步之远。
她目闪寒光,冷冷道:“好大胆的丫头,还不与我住手,你还不晓得我是谁么?…
瑛姑惊啊了一声,呐呐道:“你……你可是夫人?…
她点点头,双目之中仍然闪动着令人悸怯的森冷光芒。她道:“你为何要取玉姬性命?”
瑛姑呐呐道:“我、我………
她接着道:“你妒忌她是不是?但你已知道她是我的什么人,还敢下此毒手,真是该死……”
瑛姑听了这话,心中又加添了一种毒恨,暗想:“凌玉姬是你的女儿,我又何尝不是?
但你的口气却似乎这个一向不曾见面的女儿份量还要重些。”
她到底是个城府深沉,秉性险毒之人,自制之力甚强。这时不但不露出心中之意,还故意装出十分害怕的样子,道:“夫人饶恕我这一遭吧,婢子实在万分怀恨她的美丽!她将天下的男人都抢走了……”
美艳夫人听了这话,反而收敛了眼中杀机,微笑道:“傻丫头,你何必妒忌于她,其实你和她一样都是我的……”她忽然停住口,没有把最要紧的内容说了出来。
瑛姑心中叹一口气,想道:“如果你亲口对我说我也是你的女儿,我就放过玉姬,而且不再恨你一直把我当作丫头饲养之事……唉,你为何不说出口,为何不让我叫你一声妈妈……”
她似乎已知道这种渴望永远不会实现,所以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痴心。要知她自己虽然晓得是美艳夫人的大女儿,而美艳夫人也明白她已经知道,但美艳夫人就是不肯当面说出,只是偶然情不自禁像慈母一般地对待她。可是却不能消灭瑛姑心中积郁的怨恨。
美艳夫人沉默不言,心中正在考虑一个重大的决定,那就是她想命瑛姑去找到凌玉姬,然后,就在这名著天下的华山之中,正式教这两个女儿见面,并且要她们互相以姊妹相称,而她则将公开宣布自己乃是两个女儿的母亲,她不再将这件事当作一个人的秘密。
这个想法对于美艳夫人而言,自然是一件极为巨大的决定。她若是与凌玉姬认明是母女身份的话,她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过着荒唐的,面首三千的生活了。
她默默想了好久,才横心决定了。她道:“阿瑛,你带我出去找玉姬吧!”
瑛姑点点头,道:“她就在那边的树丛中躲着!”
于是她带着美艳夫人,向东北角奔去,走了大约四五里路,瑛姑停步道:“她就在前面那座山坡下的树丛之内。”
美艳夫人温和地道:“好,你去叫她出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瑛姑觉得她的声音特别温柔,心想大概是因为凌玉姬的缘故,更加添上几分怨恨。
她放步向那坡下树丛中奔去,不久,就传来她的声音,道:“夫人,玉姬小姐跑掉啦!”
美艳夫人一腔热望,陡然冷了下来,奔到那树叶中,只见枝叶茂密,又是在山坡之下,月光照射不到,十分黑暗。
她向瑛姑指说凌玉姬藏身之处凝望一眼,微微泛起一阵冷笑。但却不被瑛姑见到她的神情,柔声道:“她一定尚未跑远,我们快追!现在我们分头去追,以一顿饭时间为限,不论追到与否,仍然在此处碰面……”瑛姑应一声好,便放步走开。美艳夫人突然将身上白衣和面纱迅快脱掉。
在那袭白衣之下这位美艳夫人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衣,宛如夜行衣。她将白衣卷成小小的一团,塞在衣带上,然后举步向瑛姑背影追去。
她一身黑色衣服在黑夜中是极难发觉,加以她轻功绝佳,很快就追到玻姑后面,悄悄跟住。
瑛姑丝毫不曾发觉,拼命绕圈飞奔,登山越涧,如履平地。
奔跑了一阵,忽见左边山坡上人影一晃即隐,身法极是神速。
瑛姑不假思索,大声叫道:“颜公子……颜公子……快点现身……”她的声音并不提高,可是在这等静夜之中,山坡上之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那边山坡上闪现的人影,正好就是颜峰。他听见瑛姑叫喊,心下大感讶异。暗自忖道:“她怎的就看出来是我?而且声音之中,透出十分紧急的味道?”疑念一生,自忖纵然痪姑有什么好谋,也不需放在心上,便从另一端树林阴影中纵了出去。
他自然想不到以瑛姑这等心计阴险,武功高强的人,此时为了杀死凌玉姬的机会难得,所以仅仅瞥见人影一闪,使胡乱叫喊。同时由于她的确急于找到颜峰,所以声音之中透露出心中真情。
瑛姑放慢脚步,向山坡奔去,掠过一丛树影,倏地风声飒然,迅快擦身而过,接着面前多了一道人影。她连忙停步瞧看,只见这个人长得面长如马,可是双眸之中,却是炯芒闪动,正是直隶颜家中的颜峰。
她大喜过望,道:“颜公子,果真是你么?”
颜峰冷冷哼了一声,道:“难道还有人胆敢假冒我颜峰不成?”
瑛姑急急道:“颜公子,你怎会让玉姬小姐脱出你的掌心?”
颜峰心下怀疑,道:“笑话,你见我孤身一人走动,就以为凌玉姬逃出我的掌心,是也不是?”
瑛姑心中想道:“好厉害的人物,若果我不是亲眼见到凌玉姬的话,准保从他口中探不出一点风声……”她这时心有所恃,微微一笑,道:“我亲眼见到玉姬小姐,而且与她谈话,不过她却没有提起如何从你手中脱身之事,故此我特地找你……”
颜峰冷冷一笑,道:“我这就要离开华山,没有工夫跟着你罗唆。”
瑛姑轻晒一声,道:“你不想知道她躲在什么地方么?”
颜峰毫不迟疑,举步向山坡下奔去,口中斩钉截铁地应道:“不想知道。”
原来这颜峰哪里就忘得了凌玉姬,他明知无名氏也在此山中到处搜寻凌玉姬,以他眼下一肚子愤怒,如若不幸碰上,非被他当场击毙不可。
但他仍然冒险在此地,到处找寻,可见得他确实愿意因凌玉而担风冒险,虽死不惧。
但他却想到瑛姑乃是凌玉姬手下婢子,虽然也看出瑛姑不是寻常婢女,非没有可能出卖凌玉姬,但她没有道理出卖给自己,何况这华山之中还有个假扮凌玉姬的美艳夫人,这瑛姑本是美艳夫人的侍婢,说不定她就是由美艳夫人差遣来的。
因此他毫不迟疑,口中干干脆脆地拒绝,脚下也施展出功夫,扑下山坡。
瑛姑急急追了下去,此时与他相隔两丈,两人均是急奔之势,风声掠耳。她只好从丹田中迫出声音,叫道:“颜公子,当世之间,只有我知道玉姬小姐藏身之处,你为何不想知道?”
颜峰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万万难以置信这是真话,可是他脚下却也没有放尽全力飞驰。
瑛姑见他速度并不加快,连忙又抖丹田叫道:“你如果不信的话,终身将后悔莫及,目下是唯一的机会,你最好停下细细想……”
颜峰身形微微一滞,瑛姑便迫近数尺,但他忽然又如离弦之箭,冲到老远,大声道:
“本公子平生所作所为永不后悔……”
说到最后的一个字,已经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四五丈远。
瑛姑见他已出全力在奔驰,情知无法追上。何况在静夜穷山之中,大呼小叫,说不定马上就把无名氏引来,那时更加不妙。
当下她停住脚步,恨恨地叹口气,深悔自己一开始之时说错了话,以致颜峰总不肯相信她的话。原来她为人聪明绝顶,心思灵敏,这时早就猜出颜峰对他不肯相信的原故。
她想了一想,眼中射出凶光,忖道:“这个借刀杀人,出气与珍宝兼得的妙计绝不成功,但我何尝不可以亲自下手把她击毙?”
正在忖想之际,右侧山石之后冒出一条人影,轻飘飘落在她身前,道:“你想杀死什么人?”
瑛姑举目一看,敢情是那颜峰折了回来,躲在一边窥看她的动静。
当下道:“我想杀死谁你应该心中明白。”
颜峰心头一震,忖道:“她在暗中流露出杀机,自然不是假装,如果她想杀死凌玉姬的话,这个凌玉姬决不会是美艳夫人假扮,但她为何要指点我去。”
这疑念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当下不动声色,道:“我先问你,玉姬身上衣服可有撕毁?”
瑛姑双眉一皱,道:“这个我却没有看清楚。”颜峰接着道:“你为何肯将她的下落告诉我?”
瑛姑冷冷一笑,道:“第一,你包袱中的东西要分我一半。第二,我要你们身上一点信物,好拿给无名氏他们瞧看……”
这番假话她早就想好,是以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
颜峰微微一笑,忖道:“她说‘无名氏他们’这一句,内中显然包括蓝岳在内……”
这时,他不由得不信,只因大凡女子为了妒忌之心,那是什么毒辣古怪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点点头道:“你的条件不算苛求,还留下一半的珍宝给我,好,咱们一言为定。”
瑛姑摇摇头,道:“你先把那一半给我,我就带你去!”
颜峰自思道:“她可能想骗我这一半价值连城的珍宝。可是她应知我有取她性命的能为,因此怕不会是假的?”
他乃是大好大恶之人,气度与寻常贪心险诈之徒不大相同。只见他微一凝思,立刻取下包袱,放在地上解开。登时珠宝光气,耀眼生花。
他随手分为两份,道:“玻姑,只要你指引我找到凌玉姬,其中一份便归你所有。”
瑛姑双眼发自,望着那两小堆奇珍异宝,胸中贪念大炽。她虽然自己也有整整一个包袱的珍宝,可是大凡贪财之人,总不嫌多,而且越多越贪。
颜峰道:“随便你拿!”
瑛姑暗想自己的妙计纵然不成功,让凌玉姬和颜峰两人活着,但她一心一意爱的是无名氏,要她此生永远恨着颜峰,自然痛苦万分。同时仍然可以绝了蓝岳的痴心,也是好的,假如全部成功,颜凌二人皆死于非命,则这两堆珍宝落在自己手中,更是最妙不过……
她眼中射出欢愉之光,取出一条青中,蹲下去将其中一份包起。
颜峰早就退开一旁,这时并不出手偷袭,甚至见到她暗暗多取了几样,也不做声。
要知他当真一心一意想得到凌玉姬,为了她可以献出他的一切,此所以他虽然也是贪财好色之人,这刻却反而高兴非常。只因玻姑如果不是真的得知凌玉姬下落的话,怎会有这种举动?
瑛姑包好珍宝,系在腰间,然后道:“一会儿儿我带你去,你见到她之后,别提起我。”
颜峰道:“去吧,我永远不提及你的名字都行。”
瑛姑道:“但你不一定能够将她弄得上手……”
颜峰哼了一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瑛姑微微一晒,道:“好吧,你既有信心把握,我何必多言!”
颜峰改容道:“如果瑛姑有以教我,事成之后,这一堆珍宝再分一半给你!”他刚刚说过不要人家操心,可是一听对方口气,立刻就能改容相向,委实是好雄胸襟。
瑛姑道:“你先分那一半给我,我才告诉你!”
颜峰沉思一下;道:“好,你自己拿!”瑛姑急忙又分了一半,放人囊中,然后道:
“玉姬小姐就在东边那座山峰脚下………
瑛姑接着道:“她躲在树丛之中,后面有三株参天古树,作品字形矗立,极是好认,待会儿我带你去,如果见不到她,你的东西我立即退还。”
颜峰冷冷一笑,暗想谅你孤身一人,也无法吞没我的珍宝。
瑛姑接着道:“你一找到她,第一要紧之事,就是伸手把她的面纱揭开颜峰哼了一声,道:“撕下她的面纱之后,她就肯献身给我么?”痪姑道:“不错,无名氏就是看过她的全貌,所以她答应做他的妻子。”
颜峰哦了一声,想起凌玉姬果然是害怕人家去揭她的面纱,心下便有几分相信。
瑛姑道:“她有一个极为奇怪的誓言,那就是任谁揭开了她的面纱,看过她的全貌,就得嫁与那人为妻!”
颜峰道:“她已允嫁与无名氏,此誓不知是否有效?”
瑛姑道:“据她自己说因为还未和无名氏成亲,所以此誓言尚在,不然的话,她就用不着再遮住面孔了,对不对?”
颜峰觉得大是有理,点头道:“多谢你的指点,我得手之后,定必感恩图报!”
其实瑛姑话中破绽甚多,颜峰虽是智谋绝伦,一步百计之士,却因此事关心过甚,总不敢向坏处想,是以深信不疑。
他自然想到凌玉姬有一种杀人于元形的奇怪武功之事,同时他曾经被她身上一种威力绝强的神功震得半边身子麻木,是以更加相信当日玉虚宫浮尘子被她在一众高手眼前杀死,而又元人查得出是何手法之事,并非无稽的传说。
当下道:“瑛姑你还未将抵御她杀人于无形的奇功内情告我,我一伸手,岂不立毙当场?”
瑛姑冷笑一声,道:“人家无名氏又怎生见到她的全貌的?他又为何不死?”
颜峰想了一下,道:“无名氏死不死与我何干?”
瑛姑道:“我教你一个方法,你要知道玉姬小姐为人心慈胆小,你只要突然出现,使她大为震骇,这时,你便可急速伸手揭开她的面纱,木已成舟之后,她也就只好跟你了!”
颜峰寻思了好一会儿,道:“这法子也有道理,我只好拼这一次!”
瑛姑哪知他是因为凌玉姬身上具有神功,颜峰自知强行劫她出山,不易办到,所以决心要试一下。当下心中暗喜,忖道:“这一回你不死在她手下才怪。”口中却道:“如此你跟我来……”说时,便举步向东面奔去。
颜峰放开脚程,宛如奔雷掣电般追上她,拦住她的去路,道:“等一等,我还有一句话要向你请教……”
瑛姑心中一凛,讨道:“此人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单是这脚下功夫,当世已没有几个人练到这等地步。”
她停住脚步,道:“什么事?”
颜峰道:“你见过她面貌没有?”
瑛姑点点头,道:“当然见过啦!她只忌男子,不避女子!”
颜峰道:“她的面貌到底长得怎样?”
瑛姑微微一咽,道:“姿容艳绝,举世无双!”
颜峰冷冷道:“只有这两句话么?”
瑛姑听出他的口气中,似乎有点问题,暗感讶异。但她也是聪明绝顶之人,眸子一转,微微晒道:“还有一句。”
原来她此刻摹地记起那美艳夫人也在此山之中,说不定颜峰刚才也碰见了她,而把她识认为凌玉姬,或者美艳夫人曾经告诉过他什么话。
她这一猜可就一点也没有猜错,只听她道:“还有一句话就是那玉姬小姐宛如美艳夫人化身……”
颜峰顿时不言不语,脑中浮现美艳夫人千娇百媚,艳丽无双的容颜。
他本来已深深被美艳夫人迷住,假如凌玉姬当真与她长得一样的话,当真值得牺牲一切将她弄到手中。至于他早先竟肯舍弃美艳夫人之故,并不是因她年事稍大或者不够美貌,而是因为得知凌玉姬长得与她一般,那凌玉姬不但是处于,同时又是无名氏的妻室,加上青春年少,他自然而然将全部心意放在她的身上。瑛姑意冷冷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
颜峰道:“你向来是不让须眉的女中丈夫,我怎会不信你的话。”
瑛姑听了这话,不觉做然一笑。
他接着又道:“只不知凌玉姬和美艳夫人比起来,哪一个长得更美丽?”
瑛姑心中忖想道:“我必须说玉姬长得美丽一些,他才会不顾一切地去揭开她的面纱!”当下道:“她们两人面貌长得十分相肖,原也分不出哪一个美丽些,凌玉姬小姐到底是个含苞未放的少女,多了青春的光彩,自是比夫人娇艳得多。”
颜峰暗中吞了一口唾味,恨不得马上就把凌玉姬找到,揭开她的面纱瞧瞧,更恨不得立刻就占有了她,享受她青春美丽的肉体……
但他虽是情急已极,面上却一丝一毫都不流露出来,淡淡一笑,道:“如此甚好,我再向你请教一事,那就是凌玉姬和美艳夫人长得一模一样,她们之间可有什么深切的关系?”
瑛姑忖道:“你等会儿就得丧命在凌玉姬神秘奇功之下,跟你说了,也无妨碍!”
于是答道:“这话问得好,除了我之外,再没有别的人知道,凌玉姬乃是美艳夫人的女儿!”
颜峰怔一怔,不禁轻轻啊了一声,此时,三丈远的树叶后面人影微闪,晃眼便奔出老远。
颜峰和瑛姑一点也不曾察觉,颜峰眉头一皱,道:“当真有这等事么?”
瑛姑道:“这就奇了,我这是第一次告诉外人,而你偏不相信!”
颜峰寻思有顷,道:“我不是不信你的话,而是想到美艳夫人居然肯为凌玉姬的父亲生下孩子。可见她对这个男人是多么的倾心相爱。”
瑛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忖道:“这有什么稀奇?她曾经生下了我,但她却不见得对我父亲苦行禅师有什么真情。”
颜峰接着又道:“凌玉姬的父亲是帝疆四绝中的凌波父无疑。听说这位凌驾天下武林的奇人长得身材高大,英风凛凛,有龙行虎步之姿。唉!她相貌既是不凡,武功又高,无怪美艳夫人倾心相爱,为他生下孩子。”
他虽是险诈之人,但到底出自名门,又具有好雄的心胸气度,是以此时缅怀前辈豪情风流,不觉十分神往。
瑛姑道:“走吧,别要让玉姬小姐跑开,再也找她不着……”
颜峰陡然一震,道:“是啊,这才是最要紧之事……”但他却没有立刻举步,又接着道:“玻姑你说我非马上揭开她的面纱不可么?”
瑛姑道:“你这人平日颇有决断,为何今晚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她停歇一下,接着道:“自然是非揭她面纱不可!我不是告诉过你,只要你淬出不意,将她面纱取下,见到了她的全貌,那时节她就毫无法子,只好不理无名氏而委身嫁给你了。”
颜峰胸中热血沸腾,暗想如果她委身下嫁的话,就是短十二年命也是甘心!当下决然道:“走吧,请玻姑前面领路!”
瑛姑应一声好,转身向东面奔去。
不久,便奔到峰脚下,远远已可见到三株高树作品字形矗立。在那三株古树之前,果然有一片茂密树丛。
他们站定观看,颜峰低低道:“不好,我忘了一件大事……”
瑛姑讶道:“什么大事?”
颜峰细声道:“蓝岳他……”下面的话甚是模糊,听不大清楚。玻姑听见这事有关蓝岳,心头大震,不知不觉俯身过去,道:“公子说什么?我听不见!”颜峰道:“我说蓝岳兄他……”玻姑赶紧又移近一点,几乎已碰到他,突然感到劲风袭腰,猛地醒悟时,已被颜峰以迅快绝伦的手法,点住腰胁问四处穴道。
瑛姑顿时四肢百骸尽皆麻木酸软,站立不住,跌倒地上。
颜峰伸手抓住她的腰带,提起来纵到侧面一方山石之后,将她摆在暗影之中,冷笑一声,道:“我不会向你加害,也不会乘机取回你身上的珍宝,若然凌玉姬当真因你的指点而落在我手中,我就回来将你穴道解开,那些珍宝就当作酬劳,但万一你的话不尽不实,我能够活着回来,你或者可以不死,却要受点活罪。万一我回不来,你身上四处穴道之中,有三穴可以到时自解,但那期门穴乃属足厥阴肝经,三个时辰之后,肚伤血枯,先是一身武功自行散去……”
瑛姑乃是当世高手之一,哪能不晓得人身穴道的种种奥妙,那期门穴如果下手点得重了,立即送命,点得轻了,也要受到重伤。目下听地颜峰一说,登时明白他另有家传点穴绝学,力道不轻不重。若是肝伤血枯的话,武功自然要散去。
大凡武功高强之人,无不深知武功散去时的元量痛苦,在起初的丁个时辰之内还有得救,过了一个时辰,风吹草拂,都宛如利刃剜刺,此时即使有神医国手,也没有下手救治的机会。试想风吹草拂尚且剧痛难当,如何还能诊查脉息?又焉能下手解穴及灌药?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真是比取了她的性命还要害怕一万倍。
可是她目下发不出一点声音,因此纵然有心将实情告知颜峰,也没有法子。
颜峰却由是于深知这瑛姑满肚子毒计,因此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免得多生波折,反而中计。他想本来十分周到,便是当地到达凌玉姬藏身之处时,纵无有伏兵暗袭,以他一身本事,对方又少个瑛姑,自然可以随时脱身出困。至于凌玉姬的奇功杀人于无形固然厉害,但没有瑛姑在后面伺隙毒害的话,他便可以专心一意对付凌玉姬了。再说,他焉能将千辛万苦从财神之墓中得来的许多元价之宝当真分给瑛姑?
这两人都是阴险奸诈之辈,手段各有千秋,目下的局面,还不知谁胜谁败。
颜峰提一口真气,向那茂密的树丛奔去,一面飞奔,一面顺手折了一截树枝,拗断成七八节,藏在掌心之中。眨眼间已经奔到树丛边,他晓得凌玉姬虽然不会出手与人搏斗,但身上练有奇异的神功,耳目都比常人灵敏得多。
困此他一迫近树丛,便轻轻扬手发出一节树枝,嚏的一声落在左面数丈之处。
他预计这时凌玉姬如果听到听息,一定转眼向那边望去,是以趁机迅纵人树丛之内。
那片树丛十分茂密,占地约三丈方围,当中有一圈空地。
颜峰落在那一圈空地外面数尺中的树叶空隙间,没有一点儿声息。
放眼从隙缝中望人去,只见空地中果然有个白衣美女,悄然而立,此时果真如自己所料,面向那节树枝落下之处,惊惶瞧看。
颜峰定睛看了一会儿,只见这个白衣美女面掩轻纱,翠眉人鬓,那对美眸黑白分明,澄如秋水。正是目下天下武林中无数高手逐鹿争夺的凌玉姬。
不过他记得美艳夫人长得和她也是一模一样,因此他并不立刻相信她就是凌玉姬。假如瑛姑不是美艳夫人的婢子的话,他这时就不会疑心犹豫了。
只见她惊惶四顾,最后似乎因没有什么异状,这才轻轻吐一口气。
颜峰小心地打量她,从她的样子举止上,实在看不出她是凌玉姬或是美艳夫人。
他从其他角度端详,心中却暗暗可惜自己早先没有小心辨认住美艳夫人身上装束衣物有什么奇特之处,以致此刻实在认不出来。
他乃是深沉多智之人,此时毫不急躁,潜心细细打量。
忽见她头上鬓发后顶处稍稍散乱,而且还有三四张小小叶子沾着。
他心中一动,忖道:“她若是美艳夫人的话,以她一身绝顶武功,怎会被枝叶拂到头发,身负武功之人,即使在穿过密密的树林之时,仍然会本能拂向头面的枝叶,由此看来,她一定是凌玉姬元疑了………
但他仍然不大放心,忖道:“我可以再试她一试,这就发出一节树枝,落在远处,声音务求轻微。如果她是美艳夫人,定然假装听不见。但如果是凌玉姬的话,她不但听见,而且会转眼瞧看……”
当下觅准头上枝叶空隙,将一节树枝扣在食拇两指之间,运足真力弹了出去。
那节树枝飞了出去,在数丈以外才落下,传来一下极是轻微的声息,如果不是内功深厚,耳目特灵之人,真是无法听到。
那位白衣美人转头向树枝落处望去,眼中露出惊慌之色。
颜峰微微一笑,忖道:“不错了,她真是凌玉姬。她目下万分留神四下声息,以她的耳聪,这一下声音虽小,仍然可以听见。虽然她反应太快,不似她平日那么温柔。可是在这种提心吊胆的环境之下,动作快了一点也是人情之常。”
这时他心花怒放,首先再次看准地形,然后将掌心中六七节树枝准备好,突然发难。
先是一节树枝疾射人空地中,啪的一声,击中对面一根树干上,他用的乃是内家真力手法,那节树枝一碰到物件,立刻疾弹回来,直向凌玉姬身上射去,极是劲急。凌玉姬惊得急退时,那节树枝擦体而过。颜峰又依样葫芦地发出一节树枝,弹了口来,凌玉姬又退一步。
颜峰一连发了五节,凌玉姬就退了五步,后背就靠近颜峰一步。这五步退下来,她的后背已堪堪碰到树丛枝叶,离颜峰只有三尺,伸手就可以摸到。
颜峰本可伸手点她穴道,可是他记得自己吃过大亏,凌玉姬身上练有一种极为神奇厉害的神功,能够将敌人的力量反震回去,当时他被她震开之时,也是抓扣住她脉穴,照理应该连真气也无法运转,而她却能够发出一阵强大绝伦的潜力暗劲,不但震开自己,还几乎全身麻木而跌倒。
因此他万万不敢再伸手去点她的穴道,这道理十分明显,她目下正在闪避斜飞而到的树枝,身上元疑已运起神功,此时如若出手点她穴道,适足自取其辱而已。
当下他依照原定计划,突然冷哼一声,道:“玉姬,你看是谁来了?”
凌玉姬骇一跳,突然转身向他瞧看,满面尽是诧骇之色。
淡淡月色之下,彼此相距只有两尺左右,自然看得清楚。只见树丛树叶已经压开一角,露出一张长形的面孔。
她才看清楚时,颜峰迅快如闪电般伸出右手,五指发出强凝真力,虚虚一抓,顿时将她面上轻纱揭起。
颜峰目光到处,只见她素面朱唇,媚目流波,当真有倾国倾城之貌。尤其使他神摇心荡的,便是她长得跟美艳夫人一模一样。
他在财神之墓中与美艳夫人有过合体之缘,对于她的内媚已是铭刻深心,是以此时面对长得和美艳夫人一模一样的凌玉姬,那一缕蚀骨销魂之感也自附会在她身上。这刻他不但忘形地伸出舌头,,同时也忘记早先预定的应变之策,将压开的枝叶放松,挡住面对面的空隙。
凌玉姬惊惶地向后退去,颜峰嘿嘿冷笑连声,举步冲出树丛,身上衣服被树枝挂破了好几处。
颜峰沉声道:“你自家有过誓言,凡是见到你全貌的人,便得嫁他为妻,可是当真?”
凌玉姬渐渐恢复正常,道:“是又么样?”
颜峰道:“我不想动手用强,你最好乖乖跟我走!”
凌玉姬道:“你已见到瑛姑了?是她告诉你我在此地?”
颜峰点点头,接着道:“这些你何用追究,反正目下你已经属于我。我愿意为你舍弃一切,与你隐居在景物清幽,人情淳朴的小城或乡村之中凌玉姬道:“你牺牲了什么?”
颜峰精神一振,道:“我如果得不到你的话,不出十年,即可号令天下武林,日常生活的种种享用比王侯还要华奢……”凌玉姬缓缓道:“我如果不跟你去,宁可自毁誓言,你便如何?”
颜峰怔了一阵,深深叹一口气,道:“我未曾见到你全貌之前,还能出手相迫。现下却不敢得罪了你,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他这话说得情深意重,十分真挚,面上泛起一片黯然之色。
凌玉姬沉吟道:“你果真这么喜欢我么?”
颜峰道:“我见到你的全貌,只要这一生能够与你厮守在一起,就是为奴为仆,做牛做马也是甘愿!”凌玉姬摇摇头,道:“我的样子真的对你有如许力量?”
颜峰道:“如有一字虚言,日后乱刀分尸,不得好死!”
凌玉姬眼珠微转,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瑛姑现下在什么地方?”
颜峰道:“她就在那边一块石头后面,已被我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你可是要拿她出气么?”凌玉姬点点头,颜峰接着道:“她被我点中期门穴,只等三个时辰之后,其余三处穴道自行解开,血气开始逆攻肚脏,不出一个时辰,血枯肚伤,此时风吹草拂,宛如利刃刺体,疼不可当,如此久则十个时辰,快则三个时辰,始行丧命,她如此下场,你满意了吧?…
凌玉姬道:“很好,如此我就不必找她了……”颜峰放软声音,道:“我们走吧,快点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凌玉姬冷笑道:“你可是害怕无名氏么?”
颜峰在她面前,焉能承认?腰肢一挺,道:“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伯!”
凌玉姬道:“这就行了,你先得把无名氏杀死,我才能遵照誓言,委身嫁你!”
颜峰默然不语,凌玉姬道:“你如果自问赢不了他,那就休想与我终身厮守,除非你……”颜峰听到尚有第二条路可走,不觉伸长脖子,侧耳聆听。
凌玉姬接着道:“除非你能够与帝疆四绝争雄逐胜,不为他们所败,我也可以嫁你广颜峰瞠目道:“原来你还有这么多的条件?”
凌玉姬道:“当然啦!要不是我认为你有这种资格,你早就像玉虚宫浮尘子一样横尸我脚下了!”
这几句活古怪得有理,颜峰不由得不信,皱眉道:“如此说来,无名氏也打算与帝疆四绝争一日之长短子?”
凌玉姬道:“不错,还有一点我还没有讲清楚,那就是你杀死无名氏的话,必须光明磊落,不得暗箭伤人。我一定要在场目击。你如果赢得他,并且取他性命的话,我就甘心情愿做你的妻子!”
颜峰寻思一下,决然道:“好,我一定设法找到无名氏,与他拼个生死!”
话犹未毕,树丛中传来一种枝叶断折的暴响,接着一条人影突然飘落在颜峰左侧数尺之处,冷冷道:“无名氏在此,你有什么本事,不妨施展出来凌玉姬惊暖一声,叫道:“你……你怎的找到这儿?哎,真把我急死了……”叫声中向他扑去,搂住他脖子,身躯贴在他怀中。
无名氏剑眉耸起,宛如石像一般,动也不动。
颜峰眼中喷出妒恨光芒,厉声道:“凌玉姬,快点滚开!”
无名氏冷冷道:“你听见没有,滚开吧!”提脚一踹,顿时把凌玉姬端开寻丈,叭达一声摔在地上。
他此举倒把颜峰弄得如坠五里雾中,茫然莫测其故。无名氏剑眉斜轩,朗笑一声,道:
“似她这种低三下四,朝秦暮楚的女人,何足挂在心上,颜兄你说是也不是?”
颜峰心中道:“你曾经得到过她,自然弃不足惜,但我从来未曾得过她的青睐,焉肯舍弃……”他心中尽是利害得失之念,哪里领略得到无名氏的壮士豪情,英雄胸襟。
他道:“无名兄说得倒是容易,她目下已是兄弟的人,你可不得对她无理。”
他两眼望着地上的凌玉姬,举步走过,擦过无名氏身边时,突然迅忽转身,骄指如乾,疾点无名氏胸胁间五处大穴。
无名氏吸一口气,运起绝顶内功,脚下纹风不动,但上半身尤其是腰胁之间,陡然缩退大半尺。
手指虽是落空,但以他的一身功力,相距如此之近,又是全力攻袭,指上发出的真力不亚于尖锐的点穴撅。谁知无名氏虽是中了他的指力,却行如无事,连眉头也不皱一下。颜峰心中大凛,暗忖这个强敌情仇一身武功竟不知有多么高深,如果彼此堂堂正正之阵,对面交锋,实在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无名氏哼了一声,道:“颜兄擅长偷袭暗害,兄弟早就佩服得很!”
凌玉姬愤愤地尖叫一声,道:“颜峰,我对你说过什么话来着?…
颜峰冷冷道:“姑娘的话,颜某岂能忘记,但怕只怕颜某竭尽一身本事,将无名氏击毙之后,姑娘却不肯遵守诺言,跟随颜某。”
凌玉姬咬牙切齿道:“只要你击毙此人,我甘心情愿永远跟随着你!”
颜峰眼中闪动出奇异光芒,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凌玉姬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颜公子可别看小我是个女流之辈!”
颜峰道:“好,好,颜某今日就为姑娘舍身一拼。若是生而无欢,死亦何惧之有!无名氏,你若果不敢与我一决生死,那就趁早说出来,当着凌姑娘的面前,向我叩三个响头!”
无名氏冷冷地望着他,双眉轻皱,似是寻思对方这话是否可行!颜峰那么好险多智之人,此时也不禁暗暗诧疑忖思。
歇了片刻,无名氏倏然仰天长啸一声,这一声长啸之中,隐隐表示出他业已想通了什么难题,是以发出长啸,抒发胸中的舒畅。
颜峰道:“你要打就打,何用装模作样?”
无名氏微微一晒,道:“你虽是阴险无义之辈,但说的话却未尝没有道理,你说一个人生而无欢,死亦何惧之有,这句活当真值得深思寻味!”
颜峰面色毫无变化,他为人一向沉潜多智,每逢面对敌人之时,克制之力便突然大见造诣。此时尽管心中情绪起伏,惊喜不定,却丝毫不露诸形色。原来他心中暗暗想道:“无名氏特地提出我说的这句话,敢是因为凌玉姬当面要取他性命,是以他感到生而无欢,便不惧死,要与我放手一拼?”
他转眼向凌玉姬望去,只见她已经移目望天,眼中闪耀着莹莹泪光。
三个人三样心事,淮也测想不透别人心中想法。
颜峰自知武功比不上无名氏,因此并不急于出手发难,暗暗竭知思索应付强敌之法。
他本是足智多谋之人,念头一转之后,暗自想道:“眼下此人既不可以力敌,便当智取,但此刻主客之势铣两相当,元从先行布置有利形势,唯一之法,只在攻心。他既然首肯我‘生而元欢,死亦何惧’的话,元疑凌玉姬的反常变节,对他打击甚大,我只从这一方面着手扰乱他的心神,然后觅机动手,必有可乘之机,得以一举击毙此人……”
他眼珠滴溜溜一转之后,微微冷笑道:“我还有几句话语要说,说完之后,就要领教你惊世骇俗的绝学了。”他不但避免在武功方面说出轻视自大之言,以致刺激得对方生出争雄斗胜之心。甚且还故意说他具有惊世骇俗的绝学,好教对方骄做自大。
他接着道:“这一战于你我是生死之争,于凌玉姬姑娘却是决定终身之举,我如果幸而取胜,便不须说,如果死在你手下,她目下已是我的妻子,只好守寡殉节,终身不得投向别人怀抱之中……”
无名氏冷哼一声,望也不望凌玉姬一眼。
颜峰又接着道:“无名氏你棋差一着,错在不曾与她真个成亲,以致启人凯觎之心,这件事完全怪不得凌玉姬姑娘,你却须担负一切错误之责!”
无名氏再也不能缄口不语,怒声斥道:“胡说!这是什么道理?”
颜峰见目的已达,轻笑一声,道:“你武功虽高,智力却低卜这等道理纵是三岁小童也听得明白,你不妨细心想想。我懒得跟你罗咦,可要动手啦……”原来他故意捏造一篇歪理,好教无名氏分心寻思,动手时武功不免会打个折扣。而这件事关涉到凌玉姬终身,不由得无名氏不分心想个明白。
他向前跨了两步,提聚全身真力,发招疾攻。
无名氏果然因心神不定,倏然飘退数尺,不曾出手封拆。颜峰暗喜好计得售,急急欺身进扑,掌发连环。他不但功力深厚,而且出手招数,元一不是帝疆绝艺,奥妙凌厉兼而有之。无名氏心绪混乱,哪能抵挡封拆,仗着身法神妙,急急又退。
突然两条人影凌空飘落在树丛中的空地下,其中一个厉声大喝道:“颜峰你专门兴凤作浪,无事生非,且吃我一拳……”喝声中呼的一拳向他背心猛击。
另一个人则嘿嘿冷笑数声,口中迸出“接招”二字,也自发掌连环疾辟这两人出手威势不同凡响,但见拳力山涌,掌风飓转。颜峰大吃一惊,身形斜转,双掌一齐向后甩拍,严密封住身后上中下三盘。
只听“砰砰”两声,那两人所发拳掌的内力都劈中了颜峰,颜峰哼了一声,借势向前冲出六七尺,这才站定脚步,旋身瞧看来人。
他虽是以家传秘学,一式偷自帝疆绝艺的“雁背夕阳”,运足全真力,封住后背,但那两人功力深厚异常,这一下只震得他面红耳赤,气促心跳。
定睛看时,来人竟是名列封爵金榜的罗门居士和十二金钱叶藻。
罗叶两人待扑上去动手,无名氏已经开口道:“两位且慢手,在下还话说……”罗叶两人感念无名氏开放财神之墓救他们出困的恩德,又恨那颜峰阴险毒恶,不但屡次加害凌玉姬,而且还有烦恼峡一段仇恨,是以早先一见这颜峰力迫无名氏之际,不禁怒火上冲,立时出手。目下既听无名氏出言阻止,便一齐气沉丹田,硬生生煞住前扑之势。
无名氏拱手道:“多谢两位……”接着转眼望住颜峰,冷冷道:“颜峰你以一身家传绝学闯荡江湖,业已脐身高手之林。今日你可敢与我决一死战,绝不使诡弄诈?”颜峰暗暗行功运气,迅速在身体肉转一周天,自觉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这才仰天朗声大笑,道:“好极了,我就怕你不敢与我决一死战……”
他转眼向那边望去,只见凌玉姬兀自伏在草地上,心中陡然一震,但觉这个绝世美女,真是天下间最不祥之人,她足迹所至,总是争战不休!
他本是好雄人物,此刻心智一旦脱出财色二字羁绊,立刻将前因后果,看得透透彻彻。
当下又接着道:“罗门居士和叶慕叶大侠刚才责怪本人兴风作浪,元事生非,这话对不对,本人不予置辩。”
颜峰又道:“现在却想请你们作个见证,今日之战,如果无名氏赢了,将我立毙当场,自元话说。设若本人输败之后,幸而不死,从此置身于江湖之外,更不打扰他和凌姑娘的好事……”
无名氏接口道:“照你的口气,反过来说也要我这般做法,是也不是?”
颜峰道:“正是!”
罗门居士和十二金钱叶藻一齐转眼向凌玉姬望去,只见她趴伏在草地上,双肩和身躯不住轻轻耸动,显然是暗暗抽泣。
对于这种男女之间的事,他们实在无法,只好回头向无名氏望去,看他怎生回答?
无名氏朗声一笑,道:“你的意思好得很,我不妨让你占一点便宜,那就是今日如果你不幸失手落败的话,你若是心中不服,两个月后,我在……”他沉吟一下,预算自己要南下前赴黄山,途中必须经过许多地方。突然一个地名浮上心头,随口道:“我就在庐州城外的皇恩寺等你,再作一场生死之斗。”
颜峰冷冷一笑,道:“如果我今日赢不了你,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有何用处?这个便宜不提也罢!”
无名氏道:“不然,你一向足智多谋,如果输了之后,尚有机会,势必会竭精弹智,研思绝招。同时设法增强内功真力。其次,只要你不施展诡计恶谋,届时你尽管多带人手,堂堂正正与我决一死战,我纵是败在你多人围攻之下,却甘心情愿,你看怎样?”
这一番话只听得罗门居士和十二金钱叶藻都中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连地上抽泣不已的凌玉姬,这刻也不禁微微抬头,望住无名氏。
颜峰沉吟道:“如此说来,我不否认当真是个大大的便宜,可是……可是……”
无名氏接口道:“你想问我为何予你以这等机会是不是?”
他话声一顿,转眼探瞥诸人,只见颜峰不住点头,罗门居士和十二金钱则身躯微微前俯,伸长颈子,一望而知他们也十二分想知这到底是什么原故。
无名氏傲然长笑一声,道:“我如果不予你一个机会,只怕你日后永不心服,与其如此,倒不如作如此安排,教你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
颜峰也是骄做自负之人,听了这话,不由得面泛怒容,厉声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横行到几时……”
话声未歇,已自提气聚力,脚下不了不八,一掌当胸,一掌斜斜举起,作势欲击。
罗门居士和十二金钱虽是见多识广,名列封爵金榜之上,但也认不出他这一招是什么家数。叶傈心中一凛,大声喝道:“等一等,我们身为见证人,也有话说……”
颜峰凝目卓立,冷冷道:“你在自有大侠之名,行事却不公正。嘿嘿,你分明是拖延时间,好让无名氏思考对付我这一招的法子。”
十二金钱叶藻面上微微一红,他本来不善作伪欺诈,这时心中有愧,当真说不出话来。
无名氏道:“颜峰你少说废话,这一招以我看来,平淡元奇,哪用寻思破解之法……”
颜峰原式不动,仰天长啸一声,他内力深厚,这时又特意要响亮,用足全力。但听这阵啸声高亢人云,浩浩荡荡,震得数人耳鼓作响,心中烦促,如若这些人不是内家高手的话,当时就得被他的啸声震死!
这阵啸声不但远远传出,响彻穷山,而且悠长绵远,老大一会儿儿工夫方始停歇。
罗门居士和十二金钱不禁相顾失色,无名氏却冷笑一声,深深吸一口气,仰首向天,也自发出一声长啸。
他的内功修为本是别辟路径,与众不同,乃是凌波父临死前方始悟出的元上心法,与佛门神尼伽因大师的无相神功几有异曲同工之妙。因此无名氏虽是修为时间有限,但屡经忧患奇逢之余,内功造诣已深厚异常,远胜于苦修数十年的内家高手。
这一声长啸清劲高亢,直有穿金裂石之威,声音虽是劲急凌厉,但含气敛劲,一听而知犹有余力。
颜峰等数人但觉心悸耳鸣,急忙暗运内功相抗。纵是如此,仍然感到血流加速,脉穴颤跳。
无名氏仰天长啸,足足有半盏热茶时分之久,才突然收住。
众人忽然觉得四下静寂得出奇,原来那无名氏的啸声太过劲厉震耳,所以收歇之后,四周便似乎特别寂静。
这两人以啸声较量内功,却是无名我式赢了。罗门居士道:“无名兄内功之强,当世元两,佩服……佩服……”他不提两人的输赢,只说无名氏当世无两,分明已指出颜峰输了。
无名氏欠身拱手道:“罗门居士谬加赞誉,愧不敢当。兄弟这一下虽有卖弄之嫌,但其中这实在含有深意,诸位不久自当明白。”
颜峰厉声道:“无名氏你废话少说,本公子要出手啦。”他的姿式早就立好,这时跨上一步,右掌疾拍出去,他的右掌本来举到肩头,此时拍出自是攻袭对方上三路。可是掌势发了一半,陡然成为斜折腰胁,当胸的左掌也欲出未出,变成另一种凌厉攻势。
无名氏一看他出招变化,脑中陡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这时但觉对方双掌所罩的部位繁多奥妙,尤其是那只欲出未出的左掌,暗蕴数十百种杀手妙着,当真是武林中至高无上的绝招。
他心中冷笑一声,暗想这一招元疑是帝疆四绝中那个曾经在财神之墓前出现的葛老人的家数。自己目下不但精通凌波父的修罗七炔,还加上伽因大师的大悲佛手,这两种绝艺都是武学中攻守之道的种种要诀秘旨,变化精微,深奥元匹,任何人只须参悟出其中之一,便可成为武林高手,任是最平凡的招数,暗蕴这两种妙谛秘旨之一在内,立时化腐朽为神奇,寓深奥于平淡。
无名氏这时对颜峰所使绝招的先手后着都看得明明白白,有如素所诸悉。他自家还不知道自己因学会伽因大师大悲佛手,得以与修罗七诀比照参悟,一身武功已突飞猛晋,高上一层。还以为颜峰总是因偷学得来的绝招所以未尽精微,被自己一眼就看穿看透。当下身形微侧,左手向右,右手向左,迅疾抓去。
他这一招只是普普通通的擒拿手法,不过奇就奇在他双手所抓之处,分明是空虚无物,除非对方自动凑了上去,不然的话,这一就等如空发。
罗门居士和十二金钱都是当代高手,以他们武功之强,阅历之丰,仍然测不透无名氏这一着空招有何奥妙之处,都感到大惑不解。
凌玉姬却轻轻嚏了一声,声音中尽是惊讶诧异之意。
颜峰见他发出虚招,正要大喝挥击伤敌。喝声还未出口,猛觉自己这一招蕴含的六七种变化,竟然没有一种可以发出伤敌,无论以哪一种变式出手,都在他双手十指擒拿威力笼罩之下,这一惊非可小可,侧身斜闪数尺,错开这种对面被制之势。
原来颜峰到底不能与帝疆四绝相比,虽是偷学不少帝疆绝艺,但施展之际,未尽精微。
是以直到自家当真要施展后着击敌之际,方始发觉对方尽制机先。若是换作帝疆四绝的话,无名氏才一出手,早就看透其中奥妙,不须等对方招数全发,便已变化招数,另换一路武功,可争回主动之势。
那罗叶两人面上茫然之色未收,又添上骇讶之容。各自用心揣测颜峰为何要急急闪开之故。
帝疆绝艺已是宇间武学中绝顶功夫,除了内功遇异俗流,高不可攀之外,各人所擅的武功都达到武学中各种路子的登峰造极的境界。不论是阳刚阴柔正大奇诡都被他们的武功包含在其中,等如是武学中的总纲要领,其下流派变化虽多,总不出纲领包含的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