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隔了一万年,有些东西也变得模糊。恨我?我想说他凭什么恨我?可又一想,恨我又如何?难道我们还能在一起?恨与不恨在经过那么多的事情,经过一万年时间的冲刷,早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到不知天君如今也变得如此无聊,居然跟那些散仙一样打听起本君的八卦来。”青华冷笑,言语之中颇有不满。
“帝君差以,我并非是想听八卦,只是如今魔界既然已经消停,我们也不必再继续绷着老死不相往来,我有意派人去与魔族化解这十几万年来的敌对关系,只是怕帝君会因着前尘往事有些意见,故而先来问问您。”
妙严天君要跟魔族交好实现真正的三界太平。可如今的太平全都在于我活着,我受着万箭穿心之苦,若有一日我死了呢?
“你即是天君,这等事情自该是你做主,本君……没有意见。”青华身来便是为了三界的,纵使他心中有恨也绝不会因此而影响大局,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帝君这样说,我就放心许多。”妙严轻轻一笑,“只是历来两国交好都是通过双方缔结姻缘开始的……”他又顿了一下,似乎一直在给帝君下套,“蕲霰心头只有一个不忘公主,而我们天界能配得起不忘公主,又与不忘年纪相当的,就只有华乐宫帝君您唯一的弟子离哥了。”
唯一的弟子……离哥?终于,他还是收他为徒了是吗?这真是太好了。
“你要离哥娶不忘?”青华似是愣了一下。
“是,离哥和不忘都是蕲霰带大的孩子,我相信若是离哥,蕲霰一定不会反对这门亲事的。”妙严天君将一切都想得如此细致,连我的反应都一并算在了里面。
“呵。”可青华却冷笑一声,“那之后呢?你是不是还想说因着这桩姻缘,所以希望我跟魔君可以碰一碰面?天君,你的意图究竟是与魔
族交好?还是想拿本君做个消遣?”
“帝君莫气,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所以之前才问了你是否还恨她,你若还是恨,那之后的交好,和亲,都是空谈,一切都基于你嘛。”天君连忙解释。
“我不恨。”可谁料话还未完,却听到青华这样说,“我之前的确恨她不分好坏,胡媂要拐她去魔族,楠楠拿了刀子在她背后要杀她,可她却依然愚蠢的将斩神剑指向了我;我之前也的确恨她绝情,居然会当着两军战场,剖开胸膛将半心扔还给我;我也恨她居然杀了执明……”
往事一点一滴的浮现眼前,我也是在回到魔界之后,二哥才对我说,青华当时对楠楠下手是因为楠楠正在我背后要杀我,只是我不知,我回身时只看到楠楠中剑倒地……
“可我最恨的并不是这些。”他的声音越发深沉,似乎也同我一般深陷往昔无法自拔,“我最恨的是我明知道她好坏不分,明知道她绝情绝义,明知道是她杀了执明,可我却依然想她回来,回到我的身边,做我的夫人!”
心脏在这一刻似乎忘记了跳跃,我呆呆的靠着墙壁,台下的喧闹,眼前的茶客瞬间消失无踪,整个世界如此安静,安静的只有他的声音在缓缓道:“我恨她,我又爱她,整整一万年的时间里,我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了,我究竟是要为执明报仇还是要向她屈服,求她原谅我?”一记苦笑,如此无奈,又如此酸涩,酸的我眼泪都要止不住,“也幸亏,她这一万年里从未想过要回来,终究不过是我一个人在那里自作多情而已……”
我捂着自己的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眼泪却是一遍又一遍的淌下来。
“哎,造化弄人啊。”妙严天君深深叹了口气,“其实蕲霰是因你的半心而生,当初我若唤来让你看看她,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麒麟山大劫,更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事情了
。”
妙严天君只觉得当初全是因为青华没有见过我的样子,贸然下了要杀我的命令,这才惹出这许多的事情,若是当初他知道那是我,也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当初,我将半心给孟琦,希望她可以重新开始,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创造出一个不属于三界任何一方的生命。所以当你说蕲霰的名字并不在《仙灵录》上时,我就已经猜到她可能就是我的半心而生,是孟琦的新生,而同时我也立刻就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我创造出了一个可能会毁掉整个三界的危险人物。所以我要杀她,就算是你执意要我见她,我也还是会避开,然后想尽办法杀了她,因为我一直都知道她是谁,多余的见面,只会让我生出不舍,在三界安危面前,我的不舍只会让我铸成大错。所以过去的一切,无可避免……”
只是谁知道,天君没有安排我们见面,而我却主动来到了华乐宫……
“初见她时,她不过是一头麒麟兽,因着陵光的阻挠,我没有直接对她下手,可等她化成人形时,我却再也不能对她下手了。”他深深叹了口气,“凡间的经历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一千岁的劫难而已,而对我来说却是此生最刻骨铭心的爱恋,我一生无欲无求,这世界怎么变都无所谓,可我就是想要她,想要她陪在我身边,天堂地狱都无所谓,整整六万年的漫长人生,我唯一所求的……不过一个她而已……可最后……”
可最后,我们还是分开了。
“帝君为何不将这些都告诉她呢?”妙严跟着唏嘘不已。
“我要怎么说?说我给她生命,却杀了她全家,知道她历经八百年的劫难,却选择袖手旁观,还巴不得她死?如果你是她,在听了这些以后,会原谅我吗?会愿意跟自己的仇人在一起吗?”
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瞒着我的理由了,因为错在先,从故事的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