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镇六房东院小厅里,丁筱明正与几个管事婆子说话,只见她们涎着脸奉承着丁筱明,她却是神色蔫然,才打发走人,她身边的仅剩的大丫鬟芳草倒了杯茶给她。
“奶奶歇一歇吧!”
“怎么歇?这些不省心的,就是金山银山也禁不起她们这样挖。”丁筱明气愤的一拍桌,芳草皱着眉头劝了两句,火气才平复一些,外头就传来喧哗声。
芳草使个小丫鬟去看,不一会儿小丫鬟就跑得飞快回来。“奶奶,是新来的红莺姑娘来了!还红着眼呢!”
话声才落,门外就听到院里的小丫鬟气急败坏的嚷着:“红莺姑娘,红莺姑娘,等等,等一等啊!”
“奶奶没唤,你你你怎么就往里闯呢?”
“奴家要请奶奶做主啊!奶奶,奶奶啊!”有一管娇滴滴嗓子那个叫红莺,是她大姑子王绢绢送的,另一个弱柳扶风叫玉环的是小姑子王佳佳送的,丁筱明皱着揉额,眼见外头吵嚷不休,芳草见不是个事儿,便开口道:“奶奶,还是让她进来回话吧?总在外头吵,万一给传到老太太和姑奶奶那儿就不好。”
丁筱明想想也是,不要回头又指着她鼻子说她刻薄人了。“让她进来,再派个人去问问,看是怎么一回事?”
芳草边使人去看情况,边走到外头亲自己去请人进屋。
丁筱明说起来还不到二十,但看着那肤白姣丽的红莺,那似被滋润得十分丰足的脸蛋。丁筱明就觉自己老了!红莺穿着一袭秋香镶绿缎边条的衣裙,硬是在这秋冬时节,穿出一身春天的气息来。
乌云鬓上只有簪着几朵绢做小花,琼鼻彤唇眸带泪,欲泣欲诉惹人怜。
就芳草见了也忍不住为之砰然心跳,这个红莺是个连女人见了也生怜的尤物,丁筱明却只觉恶心!王绢绢那个贱人,不是穷得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吗?哪来的银子买这么一个尤物来给她弟?
红莺捏着帕子细诉着自己被欺负的可怜。要请丁筱明给她做主云云,可是坐在上头的奶奶却没反应,怎么跟大姑奶奶说的不一样啊?
不多时,就有丫鬟回报,红莺姑娘仗着是大姑奶奶送给大少爷的人,开了一大堆菜,让大厨房给做。可是她连姨娘都不是,不过是爷儿们房里的通房,想吃香喝辣?成啊!自个儿掏腰包呗!
红莺哪儿晓得宅门里,吃穿住用皆有份例,想要额外吃什么用什么,都要自个儿掏钱的!她还以为进了王家门,就是享福的份儿了!
丁筱明听了暗嗤笑。却是没搭理她,只让底下的婆子道:“红莺姑娘,你是我们大少爷房里的通房丫鬟,这通房丫鬟的份例,就是二菜一汤,想吃点别的,你得自个付钱。”
“嘎?”红莺一愣,美人儿呆愣也是美人儿,丁筱明却没心情看她耍笨,“大姑奶奶送你来侍候我们夫妻的。不是让你来享福的,你倒好,不过侍候大少爷一日,就要寻大厨房的不是了?你这是来给我们夫妻添乱的?还是来侍候人的?”
“我……”红莺被丁筱明咄咄逼人的口气给吓住了,没有反抗的被婆子们拉了出去。
“那个玉环和香草没闹起来?”
“闹了,昨儿夜里那两个不知何故打了起来,今儿这般安静是因为两个都挂彩了。”芳草对香草实在有恨铁不成钢,三姑娘明明就说了。会给她们寻个好人家,结果她在姑娘跟前一点消息都没透,没想到趁姑娘在娘家侍疾,就爬了姑爷的床。
“让人请个郎中回来看看。省得人家又往她们背后的主子那儿告状去。”
“两位姑奶奶也真是的,那有管到兄弟房里来的?”芳草忍不住抱怨。
丁筱明冷哼,然后迟疑的问:“你说,大姑姑是不是早就知道,王绢绢她们两想给相公送通房啊?”
不然回金水镇的途中,怎么会跟她说那一番话。
芳草苦笑,大姑太太会教三姑娘怎么应付通房、姨娘,那是因为大姑太太太了解她们家老太太了!毕竟妯娌多年,能不知老太太的手段吗?
看看王家两位姑奶奶的作为,就知她们那点手段早让大姑太太看透了,才会在回来的路上提醒三姑娘一二,也幸好有她提醒,老太太总算没揪着三姑娘先斩后奏就在娘家多待时日的事。
只是,香草可斗得过红莺和玉环两个?
丁筱明却不在乎她们三个谁输谁赢,反正她们都越不过自己去。
正喝着茶,外头有人来报,“奶奶,东陵丁府三夫人使人来了!”
看完母亲来信的丁筱明,有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不是说十三姑娘近来长进了,祖母很欢喜吗?怎么会突然派了这许多功课给她?”
来送信的是三夫人的人,自然是挑对自家夫人有利的话来回,例如,老夫人要挟三夫人,若十三姑娘不好好去上课,就要把她送到庄子去,家里几位姑娘和王家表姑娘都捧着范家表小姐,独独冷落十三姑娘云云,却是绝口不提,丁筱楼不睬丁筱真的示好,直接甩脸给姐妹们瞧。
如此这般编派了其他姑娘的不是,听到疼妹的丁筱明耳里,焉有不恼火的理,虽明知丁筱湘几个不是这种性子,但忍不住怀疑,范家兄妹给的好处多,将她们拉拢了过去,自家妹子的脾气她又不是不了解,那就是头倔驴啊!纵使去祠堂回来后,不再那般尖利,但若是其他姐妹都针对她而来,难保她不会故态复萌!
因此对婆子的话便信了七分,再加上有二夫人的信左证,丁筱明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的道:“二房这是打算干么?瞧着范家有好处,就巴结上了啊?”
那婆子嫌不够刺激似的,又加油添醋,什么范家送来的礼,都让二房先挑了,挑剩的才给三房,大表少爷他们偏心眼,老夫人和二夫人也跟着偏。什么好的、玩的、吃的、用的全紧着范家表小姐。
“三姑奶奶您不晓得,她们有多过份啊!就连苏家使人送吃食、小玩意儿来,就独缺咱们十三姑娘的份啊!”这个就是婆子凭空捏造的了!反正三姑奶奶又不会去查证。
苏家是丁筱湘的准婆家,如果连他家送礼都独缺丁筱楼的,那表示什么?丁筱明火大了,将手里的信再看一遍,才带着婆子出门往大姑姑丁文芙家去。
苗大家的一行人左钻营。右收买,好不容易打听到,王进修回来了。
他们逃家的事,丁文芙早在王老太太那儿说过了,因此他们几个兄弟,并未被老太太责骂,只是老太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他们。“你们看看你们大哥。再瞧瞧你们自个儿,不好好进学,你表兄弟他们要上学,你们老往他们家跑带坏了人家,你们母亲可怎么跟舅爷们交代啊!”
老太太唠唠叨叨话来回数遍,听得王进安几个在底下,纷朝王进修下狠手,直疼得他眼泪都飊出来了,一抬袖哽着声:“祖母责罚得是,都是孙儿不好。只是二舅舅打广陵请了好先生来教表兄他们,孙儿几个也是求学若渴……”
这话说得王老太太心一动,抬眼望向儿媳,丁文芙微微一笑,“知道上进是好,不过族学的夫子也是了得的,那可是你们父亲花了心血才请动的。”
王老太太一听脸就沉下来了,对啊!族学的先生是长子特地请来的。这几个小家伙把他们亲爹心意当成驴肝肺,全追捧别人家的夫子去了!
丁文芙满意的看着婆婆的脸色变了,这才轻笑着圆了几句,看着老太太面色稍缓。才劝道:“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媳妇看他们这几个孩子,许是坐不住了,正好,前儿相公不是打发人回来送年礼?曲姨娘也挂念孩子,不如就让他们随管事们去任上吧?”
听丁文芙这么一说,王进修首先变脸,王进安和王进邦也白了脸,王鹏程任上虽非偏僻荒凉,但那能及得上自家舒坦呢?再说,王进修或许是别有居心,但王进安两个却是很想能跟随嫡长兄的脚步,进广陵书院读书,这么一来一往,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在路上,到时功课没进益,又生生延误一次广陵书院入学考的时间。
王老太太听长媳这么说,原本以为甚好,后来又想到,儿子任期好像不长了,孙子们要真去任上,儿子又要花时间去照应他们,她可不敢奢望儿子那几个妾室会照顾孙子们。
“不好,不好,他们还是老实待在家里读书吧!”老太太摇摇头,老头子年纪大了,如今要他帮管着这几个孙子,只怕力不从心,媳妇又跟自己一样,对庶子都是放养着,吃好穿好的待着,有本事有能力就自己上进,只要别惹事生非闯出大祸来,都由着他们去。
“母亲,他们要读书,不好随着管事们去任上,不如让二丫头去吧?替她兄长姐姐去尽孝,还有,媳妇是想,大老爷在任上只有几个姨娘侍候着,也不知她们尽不尽心,不如您再拨个好的去侍候大老爷?”
老夫人原本听到要让王进蕗去,心里有点不高兴,王进蕗不过是个庶女,这么一行人护送她一个,老太太觉得有点小题大作,但媳妇后头加了这么一句,让老太太心里觉得很舒服,觉得媳妇看重的还是大老爷,怕人侍候的不好,却不是拨自己的人去侍候,而是请自己做主。
“还是你有心,不如你来帮我挑一挑,看派谁去侍候老大的好?”
“您身边的丫鬟那一个都是好的,这您做主便是,不过,去之前,是不是先抬上来当姨娘?免得一去就让人欺负了!”
老太太一抚掌,“你考虑的是,那就秋痕吧!你看如何?”老太太指了身边一个年方十七杏眼桃腮的俏丫鬟,秋痕娇羞的垂下头,双手不安的拧着裙裾。
“母亲挑的自然是好的,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我就吩咐下去,晚上摆酒抬秋痕做姨娘,过几天就让她陪二丫头一起去老爷任上。”
“好!”老太太高兴得眉开眼笑,屋里的众人纷纷向秋痕贺喜,几个男孩为自己不用去父亲跟前松了口气,丁文芙含笑点头,听着丁妈妈回报:“三姑奶奶气冲冲的来了,还带着三夫人房里的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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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小卡,又遇上小朋友明天要去露营,要准备东西,笨点点以为是后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