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安阳托着腮,有点苦闷的摸着红红一身光滑水亮的皮毛,经过调养清理,红红已恢复原本的模样,就是两只前爪伤还没好全,不过不妨碍它卖萌讨主人欢心。
大概是太舒服了,只见它前爪后脚摊开,让肚皮贴着凉凉的竹覃,闭着眼睛打呼噜,呼噜声太响,范安阳看它一眼,忍不住翻白眼,这个懒样完全看不出当初焦急刨地想进屋的模样!
“姑娘,红红这爪子怎么会伤得这么厉害啊?这么些天了,还没好透?”竹香端着托盘过来,上头摆了瓶瓶罐罐,全是范安柏特意跟郎大夫讨来的药。
范安阳叹气,又重说了一遍,“它和白白找到我们时,因为它胖钻不进那个老鼠洞,就趴在屋外睡着了,后来大概是饿醒的,因它堵在洞口,那些耗子出不去,正好被同样饿坏的白白抓来吃,红红闻到味道醒过来,发现还是进不去,急了,拚死命刨地要进屋,爪子就伤得狠了!”
范安阳没说的是,幸好那天红红在屋里,那个坏人开门,是它和白白两个扑将上去,才让她们有机会溜掉。若只有白白一个,它那小身板只怕扑不倒那家伙吧?
红红闻到药味醒来,圆滚滚的黑眼珠看着竹香拆了它前爪上的纱布,它轻轻的伸展了下爪子,嗯,不痛了,习惯性的伸舌舔着伤处,脑袋上却突遭攻击。
“上头还有药,别乱舔。”范安阳见它看过来,轻声斥道。
嗷?红红只得乖乖任竹香为它清洗、上药再包扎起来。包扎好之后,它伸舌舔着爪子,又被小主人拍头,红红好生委屈,圆滚滚的黑眼珠无辜的看着小主人。
竹香几个在旁偷笑,就连端着燕窝进来的房嬷嬷也忍不住看呆了,早知这只狐狸很聪明,可没想到这么可爱。范安阳见大家都在笑,只得亲取来放在身边的食盒,拣了块烘得甜香的肉脯来喂食红红。
竹香看着忍不住要问,“姑娘,咱们家红红是谁喂都好,可那杜家的白白可不是,那几日岂不饿坏了?”
范安阳一滞,呵笑道:“你们太小看白白了,它不吃你们喂的,是它傲娇耍性子。其实人家才厉害了!它们两找到我们时。我们被关在庄子上的屋里。屋里有几只耗子,红红胖,堵了洞口,白白在屋里头一扑一个准咧!没几下功夫就把耗子全抓住了。把红红给急得,哪!这才把爪子给刨伤了,白白也好玩,叨着它逮着的耗子给红红,结果这吃货一吃更急啦!还是杜家表哥和我拿椅子把洞口敲大,才让它钻进去。”
“那屋里是有多少耗子啊?”
“不晓得。”范安阳拍拍红红的头,又道:“我听杜表哥说,之前在小城的柴房时,听到邻家的妇人嚷着她家的卤肉被偷了。好像就是它们两的杰作。”
哗!这下子不止竹香几个对红红另眼相看,就是对白白也得高看几眼。
正在说笑间,有丫鬟来报,道是王家送来拜帖,王家老太爷将携妻、媳及一众孙儿前来探访。还有崔家、方家等也投帖来访,另又有丫鬟如喜鹊来报,“丁家老夫人要来看望姑娘,不日就要到了。”
范安阳听得头晕,王家来拜访,她能理解,外祖母年纪大了,少动弹,这些年甚少离开东陵城,却为她奔波,让她觉得有些鼻酸。至于崔家、方家……方家前两日不是才和苏家一道儿来过?又要来?
至于崔家,是她想的那个崔家吗?来人家家里做客,还说人家亲戚闲话的那一家?见她目露疑惑看过来,房嬷嬷点了点头,范安阳问那几个丫鬟,“大少爷他们不在吗?怎么通报到我这儿来?”
几个丫鬟皆笑回道:“两位少爷与杜家大表少爷去了书院,还没回呢!范总管便想请示您,看要如何安置贵客。”
范安阳沉吟半晌,“客有亲疏,方家是广陵人,不必安排住处,外祖母来,定要先去看二舅父的,二舅母一家许是要住在二舅那儿,王家在广陵可有产业?”
见房嬷嬷点头,范安阳便道,“这几家怕是都有住处,咱不用替他们愁,倒是这崔家……”
他们之前可是不遗余力的说她坏话呢!“也不必安排崔家人住处了,人家是百年世家家大业大,咱们家小业小宅子逼厥,不敢委屈了崔家的少爷。”
众人为之一愣,这位姑娘向来软绵,纵听过她与庶姐不睖争抢曾动手脚,却是未听过这般讥刺的话,面面相觑的同时,心下皆在想,那药谷传人果然了得!
丫鬟领了主意,便速回话去,范总管那儿得了话,也是大吃一惊,要不是知晓大少爷尚未回府,几要误以为是大少爷说的了!
待范安柏等人回府,听范总管回报,范安柏似笑非笑的睇他一眼,“既请姑娘拿主意,她也拿了主意,便照她的话做吧!让门房警醒些,可别学杜家那几个不长眼的,什么人等都放行。”
范总管也不恼,笑呵呵的问:“大少爷,敢问小的可否将此事回报老太爷去?”
“你这般试她,不就是为了想与祖父报信去的吗?去吧!去吧!让老人家早早放下心也好。”
范总管欣喜自去写信回京,杜云启有些不喜的睃了范安柏,“怎么?不高兴我方才说的?”
就算真为范安柏说杜家门房的事不悦,杜云启也不好再放在脸上,毕竟那是事实啊!“我家的杜总管与京里那位差着火候,也差你家这位多矣!”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气死!杜云启摸着鼻子认了!
范安柏却道:“你对他要求得太高了!也不看看他今年多大,想他事事周全?咱们都做不到,怎么去要求他?”
没有说出口的是,被发卖掉的杜家门房,是杜相亲点的,能被杜相派来的,应是忠心耿耿的,谁知道他们会屡次给杜老夫人及杜夫人的人通融呢?
隔日,崔家人率先上门,来的是崔家长房长子崔昱及二房三子崔琦。还拉了崔牧同来。
因是男客,自由范安柏等人招待,范安阳无事一身轻,照样跟红红狐狸玩疯了!范嬷嬷瞧着不是个事,暗道是不是要跟范安柏说一声,范安阳的课得紧着上了。
崔家这两位算是崔家年轻一辈里,较为明理知晓世事的两个,与范安柏拱手为礼,“我家那几个弟弟不晓事,道听途说之事也拿来嚼舌。辱了贵亲名声。实是对不住得很。”
如果人家扯皮死不认错。他们板起脸来还有几份理,奈何人家一上来就笑言自家弟弟不晓事,赔了不是,你还能拿他们咋办呢?
自是不能板着脸骂人。还得有笑影儿回人家几句,憋都能给憋出病来。范安柏倒底道行浅,面皮转换微有裂痕,实因他正形惯了,一下子要转过脸色来,有点小难。
反观杜云启,此人大概是对着弟弟那张冷脸习于哄弟弟,再说崔家那几个混蛋诽谤的又不是他家亲妹,应对起来自比范安柏轻松一些。正想开口说几句话,不想外头有人轻笑一声,直言道:“崔家是百年世家,素来最是讲究教养,倒是难得见识这般上不得台面的。道听途说的事也好拿来说嘴,若自家闲言几句倒也罢了!偏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唯恐天下不知的大声嚷嚷,这毁人名声有如杀人于无形,亏得我家表妹是个心宽仁厚的,如若是那等心思细腻,怕是早因此被逼得香消玉殒,几位事后道歉赔礼,可挽得回人命?尊驾几位弟弟们,可比之朝廷御史之舌尚毒上数百倍!”
一道身影缓缓走入众人视线,穿着松绿直裰的杜云寻嘲讽的扫了崔家兄弟一眼,崔昱兄弟脸色微变,自家已低声下气道歉,范安柏不受也只能笑着受了,此行任务行将达成之际,竟杀出个程咬金来,然杜云寻话虽尖利却没说错,崔昱兄弟因觉心虚,面色讪讪。
范安柏冷笑,若他家阿昭真是个心细如发纤细敏感的女孩,被人说得那般难听,怕是自苦难抑羞愤欲死吧?人要是被逼死了,崔家这般不痛不痒的口头赔罪有个屁用?
崔牧早在杜云寻开口时,略往后退了些,他没回老家过年,还名正言顺的往嫡祖母那儿告了刁状,原以为崔晔几个回去,不知要如何气恼,回头要怎么整自己,这个年过得提心吊胆,开春后老家迟没动静,他便悬着心,不知崔晔几个后手如何,不想崔晔几个没来,来的是大堂兄和四堂兄。
两位堂兄要他带路作陪,他本是想,这两位堂兄算是明理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嘛!他爹还想着与范、杜两家交好呢!
听两位堂兄的话,他原不觉不妥,但听了杜云寻的话之后,方醒过味来,怪道范安柏的脸色那么僵呢!
范安柏笑而不语,就是屋里侍候的也觉解气,也不上茶只肃手默立,任屋中气氛僵凝。
还是杜云启笑着打了圆场,插科打诨一番方混了过去,崔家兄弟出得范府,大哥崔昱忍不住拭下额上油汗,抱怨着:“这杜家二少爷真不好相与。”
四哥崔琦则瞪崔牧,“你怎不事先提醒一句,这杜家二少爷嘴利?”
崔牧两手一摊甚是无奈:“我与他们兄弟不熟,怎知这位二少爷嘴利?”
崔琦要再说他甚,却被大哥崔昱拦住,“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来,你我乃一家骨肉,纵是晔哥儿他们待你不好,你也不能为此记恨崔家。”
做错事的不怪,反怪他没早提醒他们让他们出糗?崔牧冷笑,又想,崔晔几个待他不好,他这当大哥的不说他们,反说他这被欺负的不该,想到范、杜两家非亲骨肉,却互为犄角一致对外,他们自家血亲却这般猜度他?
嫡祖母嫡房素瞧他爹不起,他们本就没当他们这房是一家人,而是当他们是嫡房的下人,只会使唤他们为嫡房的做事出力,出了差错就怪在他身上,这样的家人,他宁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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