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渡飞还不知他心心念念的好徒儿兼好女婿,就在严池家里头,出了严宅,抓过小厮便道:“回去给我好好盯着杜府,杜家二少爷一出门,就来报我,听到了没有?”
小厮憨憨的点点头,然后撒腿就跑啦!云渡飞见他听话,总算一吐心中郁气,交代马车往广陵书院去。
谁知还没到广陵书院前的大街,就被堵在路上,云渡飞气恼不已,让人去前头看是怎么回事,回来的是他前两日派来守书院门口的家丁,因为没得地方借窝着,他是守在书院大街前的茶楼里,不过他一个下人,自然是抢不到好位置,只能在大堂里与其他相熟人家的下人,一块儿并桌,连除夕都没回去,亏得茶楼老板想趁机捞一笔,除夕也没休息,他们这些人才有地方窝。
大年初一,广陵书院门庭若市,不止广陵城,就是周边的地方官员也都往书院这儿凑,上回七皇子他们来广陵,官员们不能把公务丢着跑过来巴结人,这回遇着过年,府衙封印,大好机会岂容放过?
杜大少奶奶的兄嫂也赶大流的跑来了,在丁家拜过年,高大哥与妹婿跟着丁二舅往广陵书院来,丁二舅是湖州最大的文官,他来给六皇子拜年,满街的官员们都得让道,官高一级压死人,这街上有大半官员的考核成绩握在丁二舅手里,能不让?其他州府的大小官员,也不敢得罪他,这一让道,就把原就拥挤不堪的大街给堵着了。
云渡飞的马车被堵在最外头,听家丁回报,进广陵书院的人很多,且多是官身,他心就凉了一大半,不过还是心存侥幸。让心腹给了那家丁一包碎银,让他继续盯着,让车夫送他回家去。
上严家拜年的人还真不少,严筠虽能应付泰半。可严池也不好缩着,草草看了范安阳给他画的小像之后,便跟女徒弟道:“等开店了,我去找那掌柜的订纸,这种技法有意思啊!”
严池很开通,对这种新技法接受度很高,不过还是盯着范安阳:“该练的功课也不能落下,这技法只是工具之一,万不可沉迷其中,而忘了根本。”
范安阳乖巧的点点头。严池便忙着待客去了!单珏城看了小师妹一眼,便提脚跟着师父待客去,回大厅的路上,就问:“这技法是小师妹弄出来的?”
“是啊!说是看丫鬟们在画眉,看着好玩。就拿炭笔画着玩儿,我原以为是她随父外任时,在任上跟海对边的番子学的,但问她弟,她弟说并没有。”
“那……”单珏城原也是这么想,没想到他师父早问过了。
“阿昭丫头自个儿也不知道,我倒是在想。兴许是佛祖保佑,让她傻病好了,还给了她与众不同的能力。”严池将范安阳能把人画得栩栩如生的绘画能力,当成是佛祖给的恩典了,不然,要如何解释她短短时日。就能用炭笔将人画得这么像呢?
单珏城这般的绘画底子的人,拿到炭笔之后,玩了这么两日,都还在适应炭笔呢,她却能画出与人十分相像的画作来。这不是佛祖给的恩典是什么呢?
至于为什么是佛祖而不是老天爷,单珏城想到了这丫头遭掳,然后被救,然后傻病就治好了,外间不都说是佛祖保佑吗?便想当然耳,认定这小师妹有这般神奇的绘画能力,是佛祖护佑之功。
不过好在这小师妹不藏私,大大方方的就亮出来,也是,单珏城心说,就算亮出来了,也不是人想学就学得会的。
他家十几个人全学了,是比用毛笔方便,但是炭笔实在很脆弱啊,稍稍用点力就啪嚓断给你看,不晓得有没有能不能改进啊?
范安阳是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素描能力,被她师父定性为佛祖所赐,这么一个大危机,就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安然渡过。
却说丁家,过年上门拜年的客真不少,虽然丁二舅他们不在,有官职在身的人家,也多是投帖送礼,人都往书院见六皇子去了,但女眷们还是往丁府来,县官不如现管,六皇子是贵人没错,但他是男的,不见女客。
大家虽然对他很好奇,竟能引得个花季少女不顾颜面放话要嫁,还追着他满大燕的跑,但毕竟男女有别啊!虽有不少人家想把女儿往六皇子身边塞,可也得衡量下,自家比得过富阳侯杨家吗?杨延喜是不要脸,但皇上也没拿她怎样,还放任她追着六皇子跑。
不少想攀附六皇子的人家想到此,不免有些退缩,心道,杨延喜不愿嫁五皇子,怕是嫌弃侧妃之位,六皇子还没订亲呢!看皇上之前对太后有求必应,说不定杨延喜回京后,到太后跟前一撒娇,老太太便心软,又求皇上将杨延喜许给六皇子当正妃了!
有太后当靠山,这杨家出格的事,也不止一两桩了!各家掂量了自家的份量后,觉得还是别去攀附为妙!
再看看广陵城里,丁家似乎还有孙辈亲事尚无着落的!
这么一来,往丁家来的夫人、太太们,就有不少是带着自家适龄的女孩子来的,不巧,能招待这些小姑娘的丁筱妍姐妹们去严家了,这些小姑娘们只能跟着自家长辈,统统待在丁家内院的花厅里。
杜大少奶奶更衣回来,见自家大嫂跟在丁二夫人身边,正与人说话,便不往前凑,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就正好听到几个小姑娘们在聊天,小姑娘们凑在一起能说什么,从衣服首饰说到相熟的姐妹们的婚事,便有人说起云仙儿曾当面给丁筱楼难堪的事。
小姑娘里不乏与云仙儿要好的,听人说起此事,不由为她感到忿忿不平,另外几个素与她们不和,听她们为云仙儿说话,便忍不住嘲讽两句,双方一言不合便斗了起来。
杜大少奶奶看着心慌,不知如何是好,坐在她旁边的一名穿着天青褙子的少女笑着打了圆场。
“行啦!这两位姐姐都是心善的,要是知道大家为她们的一桩旧事起争执,心里不知会有多难过呢!”
少女的人缘似乎不错,她一开口,就有人附和,更有人靠过来,娇嗔道:“原来张家姐姐躲在这儿啊!怎么没看到其他几位姐姐呢?”
“她们陪祖母去姚家了。”
“哦!听说姚家那个野丫头拜在严先生门下当学生,也不知学得如何?”挽着天青褙子的张家姑娘的是个身着红地妆花小袄的小姑娘,其他听她说姚家那野丫头时,脸上的表情皆十分微妙。
杜大少奶奶坐在一边瞧着,心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家出来的,怎么背后说人是野丫头。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丁筱楼如今大变样,已不复从前人见人嫌的样子,可见严先生教导有方云云,又从丁筱楼说到了同在严筠门下学习过的丁筱真。
“都说张家人不好处,可看看筱真姐姐,上到老夫人,下到家里仆役无人说她不好。”说姚囡囡是野丫头的女孩口气是又羡又妒。
其他人知道她家原有意将她姐姐嫁张七郎,也就是丁筱真的丈夫,但后来嫌张家人不好相处,因而作罢,现在看丁筱真过得好,自家闺女在婆家多磕绊,便醋了,一家子在家里时,没少说张家的闲话。
杜大少奶奶听了一耳朵的闲言闲语,等高大嫂来找时,她欣喜的迎上前,高大嫂与仍在座的小姑娘们问候了几句,这才与小姑子转身离去。
待回到杜家,杜大少奶奶忍不住抱怨起那些小姑娘们来,高大嫂听了却觉不好,屏退侍候的人后,方与小姑子说起悄悄话,待得知小姑子在京里时,竟连个交好的手帕交都没有时,高大嫂脸色微僵。
她婆婆不是很精明的吗?难道都没发现,女儿养在老祖宗身边,什么该学的都没学?怎么不早早把人接到身边教着呢?虽说住在京里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把人拘在老祖宗身边,连出门交游都没有,还不如自己呢!
抿了口茶,正想开口说话时,忽听到外间吵吵嚷嚷的,高大嫂脸一沉,杜大少奶奶扬声问,“怎么回事?”
杜大少奶奶的大丫鬟气恼的冲进来,“刘嬷嬷也不知怎么了,硬要闯进来,奴婢跟她说您……”话还没说完,就被冲进来的刘奶娘打断了。
刘奶娘一进来,扬手就往大丫鬟的脸上招呼,“你个贱人,红口白牙的跟大少奶奶胡说什么?”
高大嫂定睛一瞧,被打的大丫鬟便是前一日,与她们说刘奶娘做了什么好事的那个丫鬟。
心里一动,便想明白了,自己和小姑子出门回来,就屏退屋里侍候的人,刘奶娘怕是以为自己要跟小姑子商议怎么处置她,所以急急忙忙的赶来,丫鬟们在外头拦着她,她心里焦急,不管不顾冲进来,看到屋里这丫鬟,以为她在主子跟前编派她,才会失了分寸就动手打人。
高大嫂端茶不语,杜大少奶奶则是又羞又气,亏她一直在大嫂面前说奶娘好,不想她就当着大嫂的面,扯自己的后腿,丢她的脸!
“来人,把刘嬷嬷请下去,看来是日子太好过,大过年的吃酒吃过头了,把她关起来好好的败败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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