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杜云蕾是范安阳的小姑,不过,她父母双全,轮不到她这做嫂子的来教她,不耐烦看她主仆演戏,懒懒的手一扬,就让人把这两位请出去了。
出了常苑,杜云蕾犹愤愤的瞪着奶娘。
“好姑娘,都是我的错,您别恼啊!”奶娘哄着杜云蕾,娇纵的杜云蕾冷哼。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瞒骗我,我娘昨儿还好好,你就咒她。”
奶娘深觉委曲,她不过说错夫人病倒的时间,有必要这样死揪着不放吗?
杜云蕾气呼呼的胡乱瞎走,奶娘跟在后头,眼见她直奔杜夫人住处而去,急得直跳脚,又不敢提醒她,只能尾随其后小心侍候着。
杜云蕾出了院子,直往杜夫人那里去,自然是没瞒住范安阳,杜相只交代让杜夫人好好养病,可没说不许人探望,杜云蕾自然是能去探望她娘,只不过刚刚才来闹那么一下子,这会儿才往她娘那儿去,不免让人觉得她本末倒置。
范安阳正要去理事,没多加理会就去了小花厅,谁知事才理到一半儿,贺璋家的就沉着脸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范安阳打发走回事的管事媳妇,才转头问她。
“二姑娘去见夫人,也不知怎么的,夫人就甩了二姑娘一巴掌,骂了好些难听的话,话里话外都是嫌她跟您太亲近了!”
范安阳失笑,“夫人这是胡涂啦?我们姑嫂不该亲近?再说二姑娘几时跟我亲近了?一早就来我这儿又哭又下跪的哩!”
“好像是那个奶娘在夫人面前挑拨了些话,咳,真是作孽哦!夫人不信自己的亲生骨肉,却信那个奶娘。”
范安阳却没打算插手。“女儿是她的,奶娘也是她挑的,她眼睛不睁大看清楚,与女儿生份了,怪谁?”顿了下又问:“大夫来过了?”
贺璋家的颌首,却没回答,范安阳好奇了。“大夫怎么说?”
“说夫人有喜了。”
呃……有喜了啊!这是好事啊!“几个月了?”
“说是有四个多月了。”贺璋家的有些纠结。自家姑娘还没及笄圆房,偏她当着家,婆婆有喜。她得照看着……
“四个多月,现在是三月,嗯,夫人还真是小心呢!”范安阳让人去通知杜相父子这个好消息。
贺璋家的憋着气道。“若不是祝嬷嬷出事,夫人该不会一直瞒下去吧?”
继次媳当家。当婆婆的怀了孩子,却瞒着府里诸人,是怕范安阳知道了,会对她的孩子下手不成?
才回到常苑。天地变色,轰隆一声巨响,天开始下大雨。
这场滂沱大雨没能浇熄贺璋家的火气。端着午膳进来后,她重重的哼了一声。“她自己心思不纯良,就当人人都与她一样。”终究是憋不住火气,说了这么一句。
范安阳笑着推她一下,“这种话可别再说了。”又转头交代自己屋里侍候的,要谨言慎行。
墨香她们齐声应诺,范安阳吃完饭,想了想,交代贺璋家的,“回头大夫再进府来,请他顺道为大老爷那几位姨娘也诊诊脉。”
“您是怕,那几位姨娘也同夫人一样,怀了孩子不敢声张?”
“夫人防的,兴许不是咱们,而是那几位也不一定,记得吧?我们还在湖州时,夫人和姨娘们曾传出喜讯的。”
贺璋家的愣了一下,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此事,“您记性真好,我都忘了还有这事了。”
随即就烦恼起来,“如今您管着家,若她们同时传出喜讯,您可就累了!”
“我虽管着家,可是我是媳妇,总不能伸手管到公爹和婆母屋里去吧?”范安阳想了好半晌,才松开眉头。
“话是没错,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女子怀胎十月,虽说夫人这胎已四个多月,若她狠下心,拿这孩子来对付您……”
“嗯,这么一想,倒真是件麻烦事儿。”
杜夫人已有一子一女,若她狠下心,拿这孩子做筏,来对付范安阳,那确实是防都没得防。
不过换个角度想,她有需要拿亲骨肉的小命,来对付范安阳吗?
好像不需要啊~
除非,这胎本就不稳当,迟早保不住。
啊?她好像想太多了,肯定是太闲了!
杜相当晚没回来,听说是南方传出水患,皇上责令各部和诸相尽快拿出对策来。
大老爷倒是在天擦黑时回府了,他一回来,先是去杜相书房一趟,听取暗卫统领回事,又回自己书房去,然后才是去看传出喜讯的妻子。
隔天一早,顾嬷嬷就替已去上朝的杜大老爷来传话,“大老爷说,夫人害喜严重,让在荣庆堂开小灶。”
范安阳高兴的应下,顾嬷嬷皱眉拉着她的手道:“您不恼?”
大老爷此举无非是在表明,怕大厨房在范安阳的指示下,给杜夫人送些对孕期不利的食物啊!
“我恼什么,这才好。”她抚掌而道。
“我听说害喜很是辛苦呢!若要委屈她,和我们一起吃大厨房里份例的菜肴,怕是不合胃口,若因此委屈了肚里的弟弟,可就是我们做兄嫂的不是啦!父亲既然开口给夫人开小灶,那她想吃什么,就让自己院里的人去备办,咱们既省心,她也能顺心,一举两得,多好?”
顾嬷嬷失笑,这二少奶奶倒是个心宽的,若是大少奶奶听闻大老爷这安排,怕又要想不开钻牛角尖了。
“对了,旧府最近好安静。”范安阳问。
“二房回老宅去了,老夫人犹豫了良久,最后决定跟着回去,看着二老爷安置下来再回京。”顾嬷嬷抿着嘴,意有所指的笑道:“他们一走。三老爷便寻了老太爷,请他老人家给他安排差事。”
“给他在京里安排差事?”
“不不不,三老爷主动要求,不要在京里。”顾嬷嬷道,“老太爷说,就算给他安排差事,也得他做得来才成。要三老爷先去自家铺子做事。”
范安阳没说话等她接着说。
顾嬷嬷抿了口茶。“三老爷应下了,不过不想在京里,老太爷便让他去了咱们家在通州的铺子。”
三老爷有事做了。之前老太爷才派了先生去教孙子们读书,听说三房的几个孩子倒还上进,只是基础差,得从头教起。先生们教得有点吃力。
范安阳迟疑了,问:“夫人房里如今又少了个祝嬷嬷。人手本就不足,如今可忙得过来?”
“忙不过来也没办法啊!万夫人病了,一时半会儿只怕是顾不上她这儿,咱们府里的家生子。夫人又不愿用,只能从外头进人,但出了祝嬷嬷这事。老太爷怕是不会允许从外头进人。”
顾嬷嬷又道:“怕只怕万家要再送人进府,老太爷都不会答应了。”
祝嬷嬷可是退回去。又被万夫人送回来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就算杜相肯,万家也不敢再送人来给杜夫人使唤了。
“嬷嬷陪我走一趟吧!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夫人肚里的弟弟。”
顾嬷嬷点头,有了孩子,日后要添置人手可不少,奶娘、丫鬟等都要信得过的人,杜夫人身边原就人手不足,等孩子生下来,人就更不够用了,现在不赶紧定下来,到时匆促将就,若有个什么闪失可就不好。
来到荣庆堂,看门的婆子看到范安阳来,忙堆起笑容,讨好的迎她进门,交代小丫鬟领路。
院里几乎没人走动,范安阳看了领路的丫鬟,那丫鬟便抿着嘴道:“夫人怕吵,姐姐们没事就待在自己屋里,给夫人和少爷、姑娘做针线。”
她说的少爷,肯定不包括杜云启和杜云寻。
走到正房前的院子时,忽然听到正房传出一声厉喝,“那个蠢货,竟然就这样放过去了?”
一名女子声音低柔的回了她几句,好像是把杜夫人安抚下来。
这是杜夫人的声音?范安阳和顾嬷嬷对视一眼,示意小丫鬟别作声,顾嬷嬷拉着她,走到僻静处才问,“屋里除了夫人,还有谁?”
小丫鬟摇头,“就只有夫人和青青姐,啊,青青姐方才去针线房了,不在。”小丫鬟想了半天,颓然的摇头,她不知道和夫人说话的人是谁。
“夫人今儿可有客人来访?”顾嬷嬷觉得范安阳这话问得多余,杜夫人养病后,上门来访的人虽不多,但都要投帖才上门,门房都要知会她和范安阳的,可今日没人上门拜访杜夫人。
事实上,近来除万家还有人来看杜夫人,已无旁人会来探望她了。
小丫鬟摇摇头,可是停了一下,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怯怯的看着范安阳她们。
“你想到了什么吗?直管说就是。”
“是。今儿原是没有客人来的,不过,之前我去解手,经过西角门,看到门开着,看门的刘妈妈领了位姐姐进来,我不知道她算不算客人。”
“你以前见过她?”
“嗯,是大姨太太家的表姑娘,身边侍候的姐姐。”
范安阳若有所思的沉吟半晌,正屋里的杜夫人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看来情绪颇不稳定,范安阳想了想,决定还是改天再来,顾嬷嬷也同意,两人便这么出了荣庆堂。
走下荣庆堂的阶梯,范安阳来了兴致,拉着顾嬷嬷绕着荣庆堂墙根走了一圈。
顾嬷嬷本还不明白她这么做有何用意,但绕完一圈,她若有所思的张口欲言。
“回去再说吧!”
等回到常苑,范安阳让顾嬷嬷坐,让人上茶后,才问:“嬷嬷可看出什么了?”
“荣庆堂的门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