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四夫人东挪西移的,总算挤出地方来安置二十三娘,不过崔烨这侄儿就真心挤不下了,尤其他大少爷出门,带的随从多到几乎是崔家四房所有下人的两倍,崔四夫人就算想安排他住下,他大少爷也不愿委屈自已。
住到客栈去,虽是多花些钱,至少比住在庶出伯父家中来的自在些,崔烨自小就是生活在一个使尽全力打压庶出的环境里,现在嫡支败落,祖母虽还在,但因崔家在她的带领下,与海贼勾结,还被官兵逮个正着,虽然她没被论罪,可是全族上下再也没人把她一回事了。
都说崔家是名门,是世家,可是别说他这一辈,就是他父亲那一代,除了这位庶出伯父考上官职,就没人考上一官半职了。
他祖母总是说,四伯父要不是靠裙带关系,也做不了京官,大伯父他们和他爹一说起这个兄弟,也总是面带鄙夷。
事实却是,祖母嫡亲的几个儿子全因与海贼勾结而被论罪,这位四伯父却只被降职,未被撤职查办,也没被判刑,现在他爹和其他几位伯父,都流放去东北受罪,四伯父却官复原职。
这是单靠裙带关系做到的?若真如此,为何祖母当初不为大伯父他们也安排这样的裙带关系?
崔烨不敢深思,带着仆从匆匆离去。
二十三娘发现他走掉时,还气愤的跳脚骂个没完。
崔四夫人抚额,老实说。她还真不知要怎么跟半大不小的姑娘家相处,“二十三娘,那是你兄长,就算他有什么不是,你做妹妹的,怎好背后骂人,还骂个没完?”
不说还好,这一说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我骂他怎么了?他要是在这儿,我还要揍他呢!他可是答应了我祖父,要让我吃香喝辣享尽荣华富贵的。结果呢?把我送到殿下跟前。他就脚底抹油跑了,等到我成了殿下的人了,他又冒出来骂我不要脸,真是笑死人了!”
崔二十三娘手扠腰肢。冲着崔四夫人数落着崔烨。“明明他就是存了那个心的。怕被人揭穿,所以才早早避开了去,还以为所有人都是睁眼瞎看不出来呢!哼!我呸!还有脸来骂我。真是笑话。”
“本来殿下和我如胶似漆一刻也分不开的,他偏要来搞破坏,把殿下哄回京,然后又来笑我没本事,没能把人拢在手心里头。”
崔四夫人听得脸皮直发麻,这位姑娘也未免太豪放了吧?这就是纪州世家名门崔府教养出来的小娘子?
稍晚,崔时明回府,得知崔烨带着六叔的孙女进京来,而且这个侄女儿还与十一殿下迟迟滞留纪州有关,眼前忽然一片黑暗,再听妻子说到这侄女的言行举止,崔郎中觉得脸皮子火辣辣的。
“这六叔是做什么的啊?怎么他家的孙女会是这个样子?”崔四夫人好奇的问。
“六叔?”崔郎中摇摇头,他久不在老家,对这些族亲实不怎么了解。
“反正我现在是把二十三娘拘在家里,你赶紧修书回老家,这件事咱们真不好管,也不能做主,可是真放任不管,咱们家可能就会被牵连进去。”
崔郎中摇摇头,“崔烨敢这么做,怕是老太太在背后指使的,就算修书回去,她甩手不管,我们也拿她没辄。”
“这可怎么是好啊!”崔四夫人愁得都快哭了,这就是个烫手山芋,揣着不放不行,扔出去也不行。
头疼啊!
崔烨安置好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给十一皇子捎信去,接了差事的小厮跑去问客栈伙计,被那伙计好生嘲笑了一番。
“这位小爷,这还没出宫开府的皇子都住在宫里啊!你要送信给十一皇子?那只能托人送,你可有相熟的侍卫?这信要不要紧啊?请侍卫递消息,可能要一层传一层的,且不说几时能送到,这疏通关节的银钱可要花费不少啊!”
小厮傻眼,他一个月月钱才一两银子,伙计跟他说了这些废话,就要了他一两啊!得到的答案竟然还要花更多钱?
哭丧着脸回去找管事求救,管事也懵了!当差办事这么久,从没要送信进宫去,他哪儿知道这规矩门路啊!
只得拖着小厮去找主子商量。
崔烨这厢为了送消息给十一皇子而头大不已,崔郎中这边则为拘着二十三娘不让她出门而头痛。
宫里的十一皇子日子却过得极顺心,一直提心吊胆怕皇帝会因他延误差事责罚他,不想只回来那天,把他叫去问问话,之后既没责骂也没惩罚,让他松了口气。
十一皇子的归来,和安王妃新生的儿子,都让梅妃重新振作起来,三天两头的打发宫嬷嬷去安王府探望安王妃和小公子,又要盯着针宫局给十一皇子和新孙子裁新衣。
每到过年前,总会有不少人送礼进宫来,以前梅妃总是让安王先挑完了,才把剩下的送去给十一皇子,现在不同了,所有的礼全尽着十一皇子来挑,要是以前,他还会客套一下,留些给七公主,现在,全都是他的了!
这次出宫,让他初尝云雨之乐,回宫之后,没了崔二十三娘那个泼辣小娘子,却有温柔似水、娇俏可人等不同类型的美貌宫女任他挑,每天都有不同的美女承欢,让他忘了今夕是何夕。
他的这番荒唐行为,自然是早就传进帝后耳中,皇帝皱着眉头,交代了御膳房给十一皇子熬些补汤,皇后这边却是派了宫嬷嬷,去给被十一皇子收用的宫女们灌药。
宫里其他嫔妃乐得看戏,自有人把这事捅到梅妃跟前去,梅妃气恼不己。可是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又是十一皇子的嫡母,这么做并没错,但梅妃才死了个儿子,而这个儿子身后只留下一子,她不免要担心,仅剩的这个小儿子,万一那天步上他哥的后尘,可怎么办呢?他还没成亲呢!
梅妃一状告到皇帝那儿去,把皇帝都气乐了!
“安王过世已有几个月了。小九、小十的婚事。皇后和兰妃都在相看着,你就什么事都不做吗?”
“他哥才死啊!皇上您怎么能让皇后她们就操办起九殿下他们的婚事?”
“不过十个月的孝期,你现在不打算,要等到什么时候?”
梅妃吶吶的道:“至少也得等个三年吧?”
皇帝气极反笑。“我倒不知老七何时成了他们兄弟的老子了!要兄弟们替他守孝三年?”
梅妃自知失言。连忙跪下请罪。不过皇上没闲心听她哭诉安王死得冤枉,拂袖而去。
这一幕,范安柏因在御书房为皇帝拟稿。所以目睹全程,回头就卖给他妹婿听了。
杜云寻正在画室作画,严池打算年后重新开画展,上次画展临时变调,变成了拍卖会,虽然他们的画作都卖得了高价,但毕竟和严池原本的打算相去甚远,所以他老人家打算来年再开次画展。
“安王其实死的一点都不冤枉,谁让他娘和外祖、岳丈先起心动念,要行刺怀王,能怪杨家反击吗?也不想想,富阳侯多宝贝这个外孙子啊!”范安柏语带嘲讽的道。
杜云寻低头挑笔,头也没抬的道:“也没多宝贝吧!不然,怎么容得下孙女逃婚打他的脸啊?怀王也是个好性的,竟然没有跟杨家吵起来,仅仅是少往来而已。”
“他能怎么办?他那正妃也是他外祖的外孙女啊!要真的闹翻了,跟正妃这边要怎么相处?”范安柏摇摇头,起身走到杜云寻的座位旁,低头观看他正在画的山水画。
“你这是用水墨的笔法,却是用油画来表现?”
“只是试试而已,笔法还不熟练,还得再练练。”杜云寻眯眼看画。
范安柏道,“你可别整天只顾著作画,旁的事也得管管。”
杜云寻不解的抬头,范安柏冷哼,“听说你娘的陪房们监守自盗,跟你继母串通,把你娘的嫁妆弄走了。”
“嗯。”
“你就扔给我妹去管?”范安柏不悦的问。
原来大舅子是不高兴他把事情扔给老婆去管?“阿昭说等她理清楚了再说,反正,祖父和父亲都已经知道了,我家那个三弟直接说,他娘的嫁妆他全都不要。”
范安柏怔了下,才笑出声来,“他倒乖觉,反正他娘的嫁妆也不多,多出来的都是来路不明的,索性全舍了不要,你祖父他们反倒会因此高看他一眼,将来分给他的那一份,自然是不会薄待他。”
杜云寻冷笑,“他那个妹妹却不这么想,阿昭还以为她是在难过她娘的情况,结果人家是在心疼那些到手又飞了的头面和珠宝。”
范安柏觉得这妹婿最近有些尖酸了,不过想想,他的遭遇,也就释然了,不过还是得提醒他一下,省得尖酸过头就惹人厌了。
杜云寻被念叨到脸微红,他也知道最近自己有些过了,乖乖挨训后,恭送大舅兄离去,然后回房去找老婆求安慰。
范安阳才不理他咧!她忙死了!年关近,本来事情就多如牛毛,又添上要清理两位婆婆的嫁妆,要把所有的东西好好的归回原位,说来简单,做起来可却真费神啊!
偏偏师父年后又想要再开画展,真是……还有那个拍卖楼,范安阳想到就觉头皮发麻。
杜云寻回房时,范安阳还没回房,小念念抱着红红在他们屋里的大炕上睡觉。
“怎么睡在这儿?”
“念念小姐来找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本来说很快就回来的,念念小姐就说在这儿等,可等到现在,二少奶奶都还没回来。”杜云寻听了点点头,让人陪着小念念,自己则去找范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