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寻归京,杜府上下自是一片欢喜,范安阳自不例外,范夫人派来报喜的管事嬷嬷忙道喜。
“跟我娘说,我知道了,明日会备好礼,陪她一道去看二姐姐。”
管事嬷嬷笑着应下,心里却有些担忧,二姑奶奶才嫁出去多久?才两、三个月吧?就已经传出喜讯,六姑奶奶出阁都多久,却一直没有好消息,叫人怎么不心焦?
只希望六姑爷这趟回来,能在京里待久一些,最好待到六姑奶奶生子后再出京办事吧?
送走了管事嬷嬷,墨香几个不禁小心的看着范安阳,看得她别扭得要命。“你们几个做什么哪!”
“您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啊?二姐姐年纪比我大,却比我晚出阁,她在婆家的处境可不比我,赶紧生个儿子,好立稳脚跟,才是该当的。”
众人一想也是,二姑奶奶可不能跟六姑奶奶比,六姑奶奶还没及笄就出阁,且进门就当家,这地位再稳固不过,故去的大少奶奶熬了几年才生的儿子!她们少奶奶不用急,慢慢来,儿女缘总会到来的。
“听说二姑奶奶的婆家,和三姑奶奶的外家是亲戚?”瑞香抱着小宝进来,听到她们在说范安菊有喜了,想到在厨房听到的事,忍不住好奇问道。
“亲戚?”砚香对范安菊没好感,所以之前听到关于她的事,都是听了就过,从没往心里去。
“是亲戚没错,永宁侯夫人涂氏是二姐夫婿的姑祖母。”
永宁侯夫人便是当年算计侄女们亲事,好大捞一笔的那一位。她娘家虽有爵位在身,但目前当家的是她继母生的弟弟,她的亲弟弟因品性不良,被其父除籍,改立继室生的嫡幼子为继承人,因此两家并不怎么亲近。
永宁侯周家虽是侯府,但早在周姨娘祖父过世后就日渐下坡。而永宁夫人的娘家镇江伯府。却因镇江伯握有实权,而日渐兴旺,范安菊的丈夫便是镇江伯三子涂醒川的三儿子涂源山。家里排行第九,外人称他涂九郎。
涂九郎颇为有才,年方十七就已考上举人,原是想一鼓作气去考进士。可惜,遇上镇江伯太夫人过世。便误了考期,现在正准备要考春闱,其人甚为古板,也许是自小看了其母与妾室争风。因此他屋里很是干净,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这样的夫婿,家世好、有前途。又没有美婢妾室等麻烦,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范夫人为范安菊挑了这门亲事后。范太傅看了直笑,范大老爷则是直称贤妻,个中甘苦,只有身为局中人的范安菊才知道。
“你们听了都觉羡慕对吧?”范安阳问,众女点头如捣蒜,范安阳呵呵直笑,并不多说什么,墨香也笑,瑞香几个被她们笑得莫名其妙,想问,却已经没时间了,二少爷回府,大家开始忙起来了。
杜云寻是先进宫交差,然后才回府的,这趟差自然是不能对外明说,皇帝要赏赐他,也不好明说,只是很隐讳的嘉奖了他,临了,还不忘提醒他,赶紧的,把他送回来的那些草稿画成油画,然后给他送进宫来啊!
皇帝这是咋啦?
杜云寻完全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直到出了宫,杜相在车里,有些酸的数落他,“有什么好的,你就只记得给你媳妇,咋就忘了祖父和你爹啊?你说你啊!要送礼给你媳妇,你送就是了,干么用暗卫的路子,你不知道送回京的东西,皇上都要看过吗?”
“嘎?什么?”杜云寻听了祖父所言,愣在那里,“您的意思是,我托人送回京的画稿,皇上都看过了?”
“可不是。”杜相白孙子一眼,“你这兔崽子,也不想想,你能娶到阿昭,是托谁的福啊!有什么好的,就只记得你媳妇儿,我说你啊!”
杜云寻赶忙倒杯茶给祖父,打断他的话道:“我那不是给阿昭的礼啦!我是把画稿先送回来,让她先想想,要怎么把那几张草稿,描给在一张上。”抬手抚额,他完全没想到,会被皇帝和祖父误会了。
杜相冷哼,“反正皇上是看上那些画稿了,还明令你画好的油画要送进宫去,你就看着办吧!”
杜云寻哭笑不得,回到家,见到妻子,忍不住要抱怨哭诉一番,不想范安阳竟道:“该!那是皇上的暗卫,你倒好,竟然让他们给你送信回京。”
“以后不敢了!”抱着小妻子,“咦?怎么瘦啦?”
“我又长高啦!瘦点好。”范安阳冷哼,话声才落,就听到外头小孩子们的说笑声和脚步声,小念念带着弟弟来了,小宝现在会走路了,就不愿让人抱,他板着小脸拍掉奶娘要抱他的手,牵着姐姐的手,一步一步踩得踏实,侍候掀帘的丫鬟不敢怠慢,早早就掀开竹帘候着他。
可是他毕竟还小,门坎对他来说,有些高,拍开丫鬟们的手,他双手双脚并用的爬过去,爬过去之后,还很得意的拍拍衣服,咧着小嘴朝他姐直笑,小念念拍着小手,“小宝好棒啊!”
杜云寻看得目瞪口呆,“这是谁教的啊?”
“没人教啊!他自己学的。”范安阳朝小宝招手,小宝却冲着他二叔笑咧嘴,跟着啪答,口水就流下来,不等人帮忙,他自己手一捞,拿挂在脖子上的围巾把口水给揩净了。
然后不忘朝他二叔露出笑容,一脸邀功等人称赞的样子。
“赶快,快说他好厉害,不然待会他就哭了!”范安阳靠在杜云寻耳边悄声提醒,杜云寻还没反应过来,不过看到侄子小嘴开始扁了,他急忙开口称赞他,小宝得了称赞,嘴也不扁了,挺胸突肚的朝他二叔走过来。伸出双手讨抱抱。
杜云寻伸手抱起他,差点被他压手的程度给吓到,他转头看着范安阳,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范安阳打断,“小宝,你好乖。来这里坐。二婶让人给你端消暑汤来。”
“不要汤,要糕糕,凉凉的糕。”小宝抱着他二叔的脖子。跟他二婶讨价还价。
“不要消暑汤,就只有一块糕,喝消暑汤,有两块糕。”范安阳边说边比着手指。小宝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一碗消暑汤,两块糕。
杜云寻看着心里就有数了,怪不得几个月不见,小宝变得这么沉。
不一会儿。丫鬟把消暑汤和薄荷糕端上来了,杜云寻才发现,这薄荷糕比平常他们吃的要小一半。
他转头意有所指的冲着妻子直笑。范安阳趁小朋友们在吃东西,走到他旁边道:“小宝喝的消暑汤。其实是大夫开的方子,他现在会走了,根本关不住他,老爱往外跑,前两天就在大太阳底下玩了一下午,脸都晒红了,我怕热出毛病了,就找大夫给他开方子,那知道这小子可精了,一听是药,就不肯喝,只能用消暑汤来哄他,大家陪着他一起喝,他才肯喝。”
当然,其他们喝的,只是颜色看起来跟他的药汤一样的凉茶。
“他会算算数了?”杜云寻指着薄荷糕问。
“你以为他是孩子,就是傻的啊?”范安阳哼哼,“你侄子可精着呢!他也许还不会算算数,但他知道一块和两块的差别,一块吃完了,就没有了,两块糕,就是一块吃完了,还有一块。”范安阳道。
杜云寻失笑,回头把这事告诉大哥,也让他乐呵乐呵。
嘻闹了一下午,晚上用过饭后,杜相父子就把杜云寻叫去书房议事去了,范安阳等得昏昏欲睡时,杜云寻才从书房回来。
等他梳洗过,上床时,范安阳只记得说了一声,明天陪她娘去看她二姐。
杜云寻已从顾嬷嬷那里得知,今天范夫人派人来通知范安阳,范安菊有喜的事,伸手摸向妻子的小腹,不知几时他们才能有自己的孩子?
隔日,范安阳起身时,丈夫已不在身边,问了砚香,才知他去太学了。
用过早饭,又亲去检查要给范安菊的礼,范夫人就到了,母女两一起前往镇江伯府。
范安阳便问起范四娘的亲事,“她的婚事,可让你三婶伤透脑筋了,人不聪明但懂事倒也还罢了,偏偏是个心大的,之前老实了一段日子,现在看你二姐姐有了好归宿,心思就开始活泛了,你三婶快被她气死了!”
“二姐姐这门亲,确实是好,也怪不得四姐姐要眼红。”范安阳道。
“你二姐姐可不这么想呢!”范夫人怎么可能真让范安菊过得太好?“不过呢!这门亲事别说她,就是你爹都挑不出刺来,不过她才是当事人,是好是歹,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范夫人嗤笑,拿着绘着仕女扑蝶的纨扇轻轻搧着,“你看了就知道。”
进了镇江伯府后,范安阳不禁暗暗咋舌,这是那里来的暴发户啊?雕梁画栋全用上了金漆,奇山异卉毫不讲究深远美感的摆在一块,这是想以数量多种类多来取胜吗?
这还不算什么,等看到镇江伯夫人婆媳身上的穿著和戴的首饰,全是金光闪闪,晃得让人眼睛几乎要睁不开,知道她们母女是来探范安菊的,也就没多留,镇江伯夫人很是殷勤的让范安菊的婆婆陪她们过去。
只是才出镇江伯夫人的院子,就有人来请涂三夫人过去,因为镇江伯世子夫妻都在任上,府里就由涂三夫人当家,都是当家主母,范夫人便请她自便,只需派人领路就是。
涂三夫人不敢怠慢,派了心腹丫鬟领她们过去。
“镇江伯世子在乐州任盐运使,油水甚丰,家里的女眷便开始挥霍起来。”看涂三夫人的丫鬟离得远,范夫人悄声跟女儿咬耳朵,“不过,世子的差事交卸了,再过不久就要回京。”
所以范安菊的婆婆就为小儿子,相中了有着丰厚嫁妆的范安菊,就是想着,世子差事没了,日后家里日子没那么好过啦!至少小儿子有老婆的丰厚嫁妆在,日子不会过得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