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的,王进苑带着孩子,总算回到京城。
西山,杜府别院二门处。
范安阳带着弟妹和儿子在二门相迎,待马车停稳,仆妇们便上前打开车门,把小主子们迎下车,小念念穿着鹅黄齐胸襦裙,身条抽长了许多,出落的像个大姑娘了小宝没什么变,只是有些害羞,王进苑的儿子让奶娘抱在怀里,一双眼骨碌碌的到处张望。
王进苑最后下车,看到范安阳就笑弯了眼。
“哎呀可回来”
范安阳笑,“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相视一笑后,王进苑就敛了笑,“该先带孩子们,去给夫人上炷香。”
范安阳笑容淡了些,“嗯,你们是昨儿下晌到通州的吧?”
“瞒不过你。”王进苑挽着范安阳的手,孩子们跟在后头,小四牵着小煦,小宝一直看他们两,他记得弟弟,可怎么会有两个弟弟?还有个妹妹他的眼睛不断在三姑娘和小四之间转来转去,似想不明白,怎么会多出两个人来。
念念却是晓得,她有一对比自己小的叔叔和姑姑,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两。
让人把行李先送回房,范安阳领着她们去给小万氏上香。
王进苑对小万氏是真没什么好印象,小念念也只隐约记得,府里有位在庄子上养病的祖母,小宝就更不用说了,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不过该尽的礼数不能免,在祠堂里给小万氏上香,王进苑带着念念和小宝给高明亭上香。
“这是你们的生身之母,是你爹的元配。因意外而身亡。”范安阳在旁说道,小念念点头,她还记得她娘,她画过她娘的画像,小宝也记得他娘,不过毕竟年纪小,那些记忆已经淡化。
都上过香之后。范安阳让人送小煦他们三个回去。自己送王进苑他们回房,把念念姐弟打发去洗漱,王进苑和范安阳在内室的榻上坐下。“刚刚没问你,方才那两个是……”
“是三妹妹和四弟弟。”范安阳道,“都长大了,不好总跟着方姨娘。”
方姨娘怯弱成性。王进苑也是知道的,“对了。你回来的正好,刚好帮我分担事儿。”
“干么?我才回来,就想使唤我做事啊我告诉你啊我可是长嫂,嗯哼。只有我使唤你的份。”王进苑故做凶恶的吓唬范安阳,范安阳啧了一声。
“行了你”范安阳便道自己怀孩子了,“之前忙二妹妹的事。后来又忙夫人的事,连自己有喜都不知道。”
王进苑一听急得不行。“你没事吧?”
“没事儿,就是容易累。”范安阳靠在王进苑的肩头,就像小时候一样,“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啊刚好帮忙管家。”
“去你的”王进苑啐她一口,可到底不敢做什么,就怕让范安阳不舒服。“你还好吧?”
“好。”范安阳笑弯了眼。
王进苑问起杜云蕾的事情,“知道父亲给她订了亲,相公就说,她肯定不会乖乖就范,果然,话才说完没几天,就接到消息说她逃了。后来是怎么处理的啊?”
范安阳叹了口气,把杜云蕾的事详细说给王进苑听,王进苑听完之后讶异的张大了嘴,半晌回不过神,“因为要找她,意外破获人贩子贩卖人口?”
“嗯,不过她没讨着好,被改名换姓换了身份,不再是杜家女,而是远亲谢春意。”
又说起黄家人的言行,王进苑掩嘴直笑,“我看你不是因为管事累着了,而是不想再搭理黄家人吧?”
嘿嘿,范安阳傻笑,“不过自打三弟回府后,那对夫妻就没再上门了。”范安阳有些疑惑,王进苑笑着安抚她。“你还盼着他们来啊?庄户人家,没来,自然是忙田里的事情呗还能因为啥?”
她顿了下,“不过,二弟真打算帮黄二郎找差事?”
“人家要求的还不是一般的差事呢要钱多事少,还要体面,最好还有房让他们住,有人侍候他们一家。”范安阳是真不懂,那个黄二嫂的脑洞怎会开得这么大,这样的条件她也敢开出口,除非,她知道了谢春意与杜府真正的关系。
这个想法突然跳进脑中,范安阳一惊,抬袖掩唇若有所思,谢春意才与自己说,会老实安份过日子,不会再给他们添麻烦,又怎会把这件事说出去,那么,黄二嫂又为何有底气来跟他们提这要求?
在黄家的谢春意也跟范安阳有着同样的疑惑。
因农忙,全家出动,只有黄老太太上了年纪,腿脚和腰骨都有毛病,大家不让她下田,怕要是个有万一就不好,谢春意本来也应该跟着下田的,不过黄老太太开口留她在跟前侍候,黄大老爷也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身边不好没人在,谢春意才进门,以前又没下过田,留她在老太太身边侍候正好。
这天,家里人天没亮就下田去了,谢春意跟老太太吃过饭,起身收拾碗盘欲走,老太太忽道,“谢氏啊你以前不止没下过田,也没做过这些活计吧?”
谢春意一悚,张大眼惊讶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朝她眨眨眼,“我没说错吧?”
“老太太真厉害。”
“要不是那天你去给杜夫人上香,杜府的回礼这么厚重,我还看不出来,不过你以前和相府的关系,应不止是远亲而已吧?”
谢春意苦笑,她没想到这老太太竟然看得出来。“是,只是我犯了错事,所以……”谢春意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要不要全盘托出。
老太太也没想探问到底,“你二嫂怕也看出来了。”只是没她看得那么深,杜府要给谢春意撑腰,不代表会帮衬黄家出人头地,黄二嫂只看到可以从中为自己和丈夫捞好处,没想到人家想拿捏他们,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所以二哥和二嫂才会放着田里的事,成天跑去西山?”谢春意将手里的碗盘放下,迟疑的问。
老太太呵呵笑,“应该是吧你那二嫂八成是哄你那婆婆,说什么好不容易搭上相府这门亲戚,想请托相府的少爷给你二伯寻个好差事,若能在城里谋个体面的差事,也就不必成天在地里寻摸着看天吃饭了。”
因为村里有人在京里的铺子当差,因为人机灵会来事儿,混得不错,当了几年伙计就给升格做管事,帮着掌柜打理铺子,还在城里买了座宅子,把老子娘都给接去享福。
村子里谁见了不欣羡,大家都想如法炮制,但没人家机灵,没人家会来事儿,嘴也不够甜,机运没人家好,所以虽有不少进京做事的,但大多不上不下的吊着,差事繁重领的钱也不多,甚至还有因故被东家打伤打残被扔回来的,想跟人家一样在京里置产,那是作梦,顶多只是比村里种田的人家好过一些而已。
所以黄二郎夫妻想要杜府代为寻个好差事,并不算太出人意料之外。
但是,她那个二伯大字不识一个,能做什么事?拍卖楼里的差事肯定是不可能,杜府的差事更不会让他去做,她才跟二嫂说,她不会给家里添麻烦,谁知道二伯夫妻就给了她一耳光。
谢春意气得粉脸绯红,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老太太并未发现谢春意快哭了,她正在想,黄二嫂是怎么看出谢春意和杜府关系匪浅的,要知道,就算是她自己,也是琢磨了许久,才想明白的。
其实她猜错了,看出不对劲的,不是黄二嫂,而是黄大嫂。
她是跟着谢春意进杜府的,初始她恨不得多生几双眼,好把杜府的一切统统记牢在心里,根本没发现异状,直到出杜府,她也都还没查觉得出什么不对,是离开杜府时,谢春意依依不舍的表现,让她起了疑惑,进而对杜府的回礼产生质疑。
黄二嫂能从谢春意那里拐走大半的东西,全是拜她所赐,她也拿了一小半去孝敬两重婆婆,然后自己留了几件首饰,悄悄带回娘家后,请她娘家嫂子拿去当铺当当,这一当就知道那些首饰的价值了。
如果谢春意真如落马河庄庄头所言,是杜府老家分支一位老祖宗家的曾外孙女,与相府并不亲,不过是去给相府杜夫人上炷香,杜二少奶奶为何要回这么重的礼?于是她去套了谢春意的话,谢春意太单纯,连被人套话都不曾察觉。
范安阳要是晓得,原来是她回的礼太重,才让人对谢春意身份起疑,只怕是要呕得吐血了
黄大嫂是长嫂,自持身份,做不出黄二嫂那等痴缠的行为来,她就想,让黄二嫂他们夫妻打头阵,等得了准信后,她再出手,看是要把黄二郎的差事抢过来给自己的丈夫,还是请杜二少爷另给丈夫谋个差事。
黄二嫂被人当枪使,却毫无所觉。
老太太是知道自家儿孙的资质的,就算谢春意与相府关系匪浅,那也只有她与相府关系亲近,黄家人想藉此攀结上相府,人家杜府可愿让他们攀结?
再说,人家大费周章隐瞒这关系,把谢春意嫁到黄家来,就是没打算让黄家知道这层关系,那他们自以为是的巴结上去,会不会惹恼了相府呢?
老太太想到这儿,心里直骂二孙子夫妻两,可千万别惹出祸事来带累家里,一边看着谢春意,想着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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