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时常有客来,求见老太爷的,大老爷回府后,也有同年来拜访,大少爷的学伴也不少,眼前这位杜家小厮却是没见过。
门房管事让人进去通报,自己则是客客气气的请杜家小厮进门房边的待客厢房稍待,一旁几个小厮好奇的张望,不一会儿功夫,大少爷身边的小厮就匆匆赶到,见到杜府小厮后,忙对管事道:“快快请杜少爷进府,这可是杜宰相家的少爷。”
管事随杜府小厮去请人,门边的几个小厮悄悄拉着大少爷身边小厮问:“原来大少爷认得杜宰相家的少爷?”
“杜家大少爷与咱们大少爷同是太学生,怎么会不相识?杜大少爷和咱们大少爷交情可好了,中秋的时候,杜家还邀大少爷去做客。”
“中秋?可那天大少爷没出府!”看门小厮怪叫一声道。
“啧!你的记性倒好,连那天大少爷没出府也记得?”大少爷的小厮以肘撞了他一记道,原待再说下去,却见杜大少爷带着一瘦骨嶙峋的少年下了马车,他暗道不好,怎么这位主儿也来了?
“二少爷,您也来了?”
杜大少爷俊朗的面容漾起歉意的笑,“我们不请自来,实不好意思。”
“不,不,不是。”小厮连忙摆手有些手足无措的解释:“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实是二少爷难得出门,还来看望大少爷……”
被称为二少爷的瘦弱少年冷哼一声,他的脸很瘦,瘦得皮包骨,衬得他脸上那对唯一称得上好看的眼显得很大很突兀,也特别的吓人。
小厮嘿嘿笑了两声在前领路,杜宰相府的大少爷斯文俊秀,曾听闻二少爷更胜一筹,若说杜大少杜云启与自家大少爷范安柏、许尚书家的三少爷许恒、太平公主么儿,镇远侯二少爷苏肃仪并称京城四秀,那杜家二少爷杜云寻与自家七少爷范安岳便堪称京城玉树。
他怎么都想不通,杜家二少爷那一点能跟自家七少爷相提并论?七少爷可是屡受皇帝垂青封赏,杜二少爷弱不禁风,瘦得都脱形了,那有七少爷好看?若说才华,也没听人说起他有何出众之处啊!
杜云启扶着弟弟,轻声责备道:“早知道就不让你知晓我今日要来探望长青兄。”
杜云寻并未理会兄长,他正奋力的往前走,那女人的心真是狠,才进门就急着除去前人子,好为她的孩子让路?哼!也不知生不生得出孩子来,就急吼吼的要置他们兄妹于死地。
说话间,已来到范安柏的小院,自父亲外放那年起,他便住到外院的小院来,不像内院许多院子都没起名,祖父命人整修这处院子给他时,就他的字为名,取名长青斋。
看到杜云启兄弟站在院门,打量着小院的环境,范安柏露出淡淡的微笑迎上前去。
“子守兄怎么有空来?连复常也来了?”范安柏大感惊讶,一时竟忘了请客入内,还是范安岳在旁咕哝了一句,他才面带微笑的请客人进门。
虽然这一日内院里忙乱不休,但不过是几个姨娘和庶女的搬迁小事,对范夫人根本无足轻重,但儿子的学伴上门拜访,于她来说可是件大事。
打发人去前院探消息,又命大厨房另备几样精致糕点,江南小菜待客,还把丁嬷嬷派过去帮忙招呼客人。
丁嬷嬷自是明白自家夫人想知道什么,到了长青斋问明了来客身份来历后,就派丫鬟把消息传回去。
“原来是杜宰相家的少爷们。”范夫人若有所思的托着腮道。
“杜宰相府,夫人,老夫人不就是杜家的姑太太?”
范夫人点头,她的母亲丁老夫人杜轩卉便是杜宰相的亲妹,这两个孩子说起来还得叫她表姑?还是表姨来着呢!“既是自家亲戚,一会儿让大少爷把人领进来让我瞧瞧。”
“夫人,杜家既与您有亲,怎么之前都没往来?”好奇开口问询的丫鬟是在任上添的丫鬟,因范夫人一向宽待,便大着胆子开口问。
另一个丫鬟却是扯了她一下,道:“就你多话。”
“没事,杜宰相是我亲舅舅,本该是我上门去拜访的,只是,杜老夫人与我们不对付,所以舅舅便来信让我们别去招惹她。”
当年舅舅希望大表哥娶她大姐,鱼雁往返事都快成了,孰料舅舅这位继妻从中横插一杠,险些把她大姐害得进庵堂当姑子去,大表哥后来娶了座师之女为妻,她那舅母的盘算落空,请客之日与母亲针锋相对,几乎当场翻脸,尚幸她婆婆拉住了她娘,才没把事情闹大。
不过自那之后,母亲就与娘家不相往来,仅他们小辈依礼往来。
算一算大表嫂过世也三年了,想来她那舅母心愿应是得偿了吧?既知上门的访客是自己的表侄,方才让人准备的见面礼就显得太薄了,范夫人忙又让丫鬟开箱笼加厚了礼。
昭然院中安静如常,自昨晚祖父发话后,她那娘亲得知消息,极为快速的做出反应,今日就让三位姨娘搬到一块儿住,而范安兰则搬去和范安菊同住,丁香也不知打那儿听来的消息,说周姨娘本来打算要说服她爹,让范安兰搬来昭然院住,不过很可惜,父亲被祖父找了去,一宿未回内院,周姨娘生生等到天亮,父亲出门上朝去,才悻悻然的让人把范安兰的东西搬走。
“听说周姨娘今儿脸色好难看呢!”
“三姑娘就这样乖乖搬去和二姑娘住了?”
“应该是吧!内院是夫人做主,夫人发话,三姑娘也搬了啊!再说,六姑娘住昭然院,是老太爷交代的,老太爷恼了三姑娘,怎么可能让她住进来?”墨香自小就在昭然院侍候,最是晓得老太爷看重昭然院的程度。
范安阳咬着脆脆的麻花,满嘴芝麻和麦香,吃得她满足的眯起眼,像是餍足的小猫一样。
“茶。”范安阳很努力揣摩傻子该有的样子,说话尽量简短,好避免被人看出破绽。
贺璋家的正在库房里继续忙,便把侍候她的事交给墨香,那四个新来的,暂时只能帮忙打打下手,听到六姑娘喊茶,竹香急忙起身去沏茶,她刚把茶端回来,就看到新来的瑞芳匆匆走来。
“小心,小心!”看到她像是没看到自己手上的茶盘,还一个劲儿的撞过来,竹香连忙叫道。
“啊?”瑞芳急急剎住脚,看到自己差点撞上竹香,她伸手抚着胸口,惊魂未定的道:“我没看到你。”
“不是,不是啦!”瑞芳急急解释:“我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啊?”竹香是七个丫鬟中年纪最小的,个头也最小,大家也就将她当自家妹妹看,看她一副小大人样的问自己,瑞芳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昨儿晚上老太爷说,要让六姑娘随大少爷他们一起南下,那,咱们呢?”
“原来你在操这个心啊?还早呢!你不是跟你叔婶他们一起住,难道不想跟姑娘出京?”
“不是,不是,我是担心瑞雪,我二婶就她一个女儿,怕她娘舍不得。”
“她娘舍不得她,她不去就是。”竹香完全不懂瑞芳在想什么。
“我,我是怕二婶不让她去,我就得自个儿一个人随姑娘出远门,我,我会怕。”
竹香抿着嘴,“你还有我们嘛!不怕,不怕。”竹香边说,边示意她帮忙掀帘子,她们走进西次间,竹香方放下茶盘,瑞雪就跟在后头进来。
“我不是让你等一会儿?怎么自己先跑回来了?”她没好气的对瑞芳问。
瑞芳嘴角翕翕,却没有说什么,墨香见她们堂姐妹似有什么不对付,便悄悄去把贺璋家的请出来。
有贺璋家的坐镇,瑞雪不悦的看着堂姐好几眼,才收回眼神不再看她,范安阳捧着茶盏,左右轮流看着她们姐妹,贺璋家的问瑞雪姐妹适才去了那里。
她们是新进府侍候的,今日是第二天,家里人担心她们当不了差,找人连络打探消息很正常,贺璋家的不是个严苛的人,她们家里有人来找,她也就放行没多问,只是现在看她们两姐妹似有什么不妥,想着不好放着不管,便耐心的询问着。
“方才见我娘去了。”
“婶子是不放心你们姐妹吧?”
“欸。”
贺璋家的看瑞芳一眼,又问:“可跟你娘说,老太爷要让六姑娘出京的事?”
“说了,我娘说能出京长见识是难能可贵的事,叫我要好好侍候小姐,不要让家里人丢脸。”瑞雪又看了瑞芳一眼。
“婶子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出远门。”瑞芳冲口而出。
贺璋家的转头看瑞雪怎么回答,却发现六姑娘眼眸闪过一抹精光,她怔了下,待回神想看清,又只见六姑娘眼眸里一片纯净的左右张望着,像是在看热闹。
瑞雪愕然回道:“怎么会是我一个人,难道你不跟着去?”
“这不好说。”贺璋家的此言一出,众丫鬟纷纷转头望着她。
范安阳也扭头看她,似在问有什么不好说的?
“姑娘这一去不知几时才会回京,可是一定会回来的,然而姑娘这一出门,院子里难道就放着无人看守?所以势必要留人看着院子的。”她顿了下又道:“你们都是贴身丫鬟,说来应该会都跟着姑娘出京,回头我找丁嬷嬷问问去,看她怎么安排,如果你们家里人不愿让你们跟着去,趁早跟我说,我好回丁嬷嬷去,看是要把不能跟去的人调出去,另派新人过来侍候。”
却没有说,不愿跟去的人就留下来看守院子。
范安阳看着众丫鬟表情各异,心想,贺璋家的对这新进的丫鬟并不放心吧?
送上二更~再去码字,这个星期要去医院陪我娘,老人家要动手术,这种时候有兄弟姐妹的好处就来了,大家可以轮流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