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菀闲不住,拉了丁筱妍姐妹跑来探,连姚囡囡也拉来了。
有同窗之谊,几个姑娘交情要比寻常社交场合上认识的要来得深,这也是为何云渡飞想让女儿们拜在严筠门下,就算没有一同上课,与严筠曾教过的学生有着师姐妹之谊,云仙儿她们日后在社交场合上,也能有人照顾一二了,不过很可惜,严筠没让他如意。
帮着出了几个主意之后,玩得尽兴了,王进菀她们正想打道回府,二门上的小丫鬟欢天喜地的来报,大少爷他们到了!王进菀她们就算想走,也得跟人打声招呼再走,毕竟是亲戚。
范安柏早在进门时,就听范总管说家里来了客人,十分和气的与表妹们打了招呼,待知道其中还挟了位武将家的小姐,他也不禁挑高眉疑惑的望着范总管,送走客人,范总管才对他说明个中原由。
“原来如此,我就说,阿昭运气虽好,可也没好到能让严先生找上门来收徒的理,原来是托了姚姑娘的福。”
范总管含笑附和,知他们兄妹久别相见,必有许多话要说,便告退准备家宴去。
“恭喜大哥,考上进士了!”范安阳和范安岳两个站一块儿,一起拱手为礼,虽然将近一年不见,范安阳也不是原主,按理说,与范安岳的默契应该不怎么好,不过这会儿却是非常有默契,虽然差了快半颗头,但看起来非常具喜感。
“中了进士,不用留在京里,也不用当官?”
“我和子守他们两,还有几个太学的同窗,这趟出京,都是得皇上特旨授命的,虽有官职在身,却不是实差。主要是替皇上招揽些有才有志之士。”
范安阳不是学历史的,对考科举什么的仅有的粗浅概念就是考状元探花之类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是学艺术的。可这玩意儿花钱,别以为用计算机随便p一下就能交差,她们学校的教授们强调的是实地操作!画素描还好,炭笔馒头都蛮省的,肚子饿了,馒头还能拿来啃,可设计图、油画,都是彩图,要用颜料的,而且还死贵死贵的。
学费、生活费、房租、伙食费那样不花钱?她又个凡事不求人的。一切自己扛,累死自己也不会开口求援的主儿,忙着赚钱都来不及,哪来的闲功夫管历史上,科举考试之后。那遥远的皇帝怎么选官?
倒是没想到,她竟然穿越了!而且还是历史课本里头不曾存在的朝代,哦,就连疆土也不尽相同,真是太有意思了啊!原本以为跟自己毫无相干的事情,竟然砰!有关系啦!
范安岳有些不敢置信,本朝选官制度。小时候他们娘亲闲着无聊,早就教过他们的,阿昭学得可比他好呢!怎么不记得啦?范安柏却不知此节,便为范安阳细细解说。
大燕朝选官有经科举选官,亦有举荐及荫封,荫封大都为武官勋贵之家。但文官之家也有,不多;举荐则是由地方亲民官推举地方上有才有德之人,但是,审核极为慎密严格,若经查察不符。不止举荐的亲民官要吃罪,就连其上直属长官也一并要吃挂落,故一般地方官是不轻易举荐人的。
云渡飞当初想岳家举荐他,就算黄大人有心,在品德这一关就过不去了,更何况黄大人不愿,爱女与人私奔,黄夫人没少削他,她要管教儿女,黄大人在宠妾的哭诉哀求下,三番两次疾颜厉色不许她插手,出了事就想要她出面把事扛下来?
世上有没有这么好的事啊?
自然是没有,黄夫人不想理,但不止她的儿女婚事受影响,同族的女孩们婚事统统被连累。族里怪责黄夫人没把庶女教好,黄大人自觉让妻子为他承受族人的责难,后来云渡飞带着妻小上岳家请罪,并想趁机攀上青云路的打算,就被黄夫人极力阻拦,黄大人顺势而行下被打断了!
“也就是有荫封之道,所以杨十一郎纵使被判刑流放,还能因太后之故回京并得官?”范安阳总算有些明白了!怪不得人人要削尖了脑袋当官、进宫。
咦,不对,杨延喜……“那杨延喜还没找着人?”
“早就找到了,不过皇上大概要用她钓鱼,所以没把消息放出来。”范安岳抱着红红,天热啊!红红被个小火炉抱的头晕眼花,软软的不动弹,范安岳还觉得这趟回来,红红想他了!
又闲聊几句京里的情况,范安阳才回房,让他们兄弟两早点休息。
范安岳看着范安阳离开了,才闷闷的道:“阿昭都没问。”
“问什么?”范安柏边看着丫鬟们把他箱笼里的东西安置好,边心不在焉的问。
“娘啊!也没问爹。”
其实真不能怪范安阳,她本就是孤儿,不知该如何与家人相处,当然也不知如何与父母相处,她对范夫人没有太多的孺慕之情,随着时光的流逝,原主留在她身上的感情包袱渐渐淡了,正如院长妈妈说的,人都是处出来的,范夫人虽是原主的生身之母,可是原主前世,至死,亲娘都没想起她来。
因为高烧痴傻,身边人说什么,她就听,听多了,也就信了!她没有能力去判断真假与否,也没办法判断身边人是好意、歹心,说的话是大实话,还是连篇谎言。
她至死,都以为兄弟跟母亲一样,嫌弃她是个傻子,所以将她关在家中院里,不闻不问。
但看看她眼下的际遇,可与原主不同,范安柏一开始可没怀疑她没变傻啊!为她处置了心怀不轨的丫鬟,讨回了被范安兰主仆想方设法抢走、偷走的东西。所以她十分怀疑,原主对前世的记忆有几分真实。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生了重病,家里人都没来探她,身边侍候的人全是新换上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告诉她,娘和兄弟们嫌弃她成了傻子,所以讨厌她,不想见到她了!不许她出院子,不许她出门,在她面前说娘亲的坏话,说她兄弟们的坏话,教她在丁嬷嬷她们面前撒泼,将真正关心她的人拒于门外。
范安阳久不碰触原主这些深埋心底的记忆,今夜却不知为何,这些记忆却自动的翻腾上来,叫嚣着要她注意,要她关注。
范安阳悄悄的推开薄被坐起来,按着脑袋暗道:“好啦!好啦!别再吵了!”趿上鞋,借着外头的月光看清屋里的摆设,小心的没弄出声音来的往她的书房去,因为她最近常常睡到半夜,会忽然爬起来练画,早早就跟墨香几个学了怎么起火点灯,又有月光照明,在书房大书案旁的小花几抽屉找到打火石和火绒罐,三两下就把火点着,将大书案旁的落地羊角灯燃亮,取出墨条研墨,将原主的这些记忆草草记下来。
她写得很急,字非常的潦草,墨香听到动静过来时,她已经写了足足两大张,墨香虽识字,但识得不多,范安阳的字迹很潦草,有的字还只有一半儿,更有的是奇怪的线条,应该不是画,而是字符吧?感觉上是文字啊!
可是通篇看下来,能懂的字没几个!
范安阳见她进来,便让她研墨,又接连写了两大张,才放下笔来。
“姑娘大晚上不睡觉,写着这什么呢?”墨香见她放下笔忍不住好奇问道。范安阳这会儿才看清自个儿写的是什么!啊啊啊!除了简体字,她连拼音和英文都写上去了啊!
墨香见她神色不对,以为有什么不对,当即不敢再问,范安阳根本不知怎么答,睡蒙了,又被原主的记忆闹得睡不好,爬起来将记忆中一些事记下来,只管写,没管旁的,写完了,累得她半死,经墨香提醒,才发现自己写了什么!幸好墨香没往下追问,讪讪的朝她笑了笑,将那几张纸凑到灯前燃着了,烧了个干净。
“姑娘?”墨香惊呼,忙要去拦,又怕烧着范安阳,急得直叫。
“没事啦!就是一些事儿想不通,想着写下来看看能不能弄懂来。”看着纸都燃尽了,范安阳才安抚墨香。
墨香虽比范安阳大几岁,但学问上的事,她真不如范安阳,听她这么说,以为是严池给的功课闹的,也就不再说什么,回头却往大少爷那处告了一状,范安柏为此特地去与严池详谈,此乃后话了!
天还没全亮,墨香看着便侍候范安阳回去睡觉。
躺到床上之后,范安阳长叹一声,原主记忆中的很多事,全都改变了!原主自意外后,便一直被关在家中,直到出阁。
她却由祖父安排,来到外祖母身边长住,原先她并不懂,为何要这样安排,后来听严筠讲课时提到,时人有五不娶,其中丧妇长女不娶,她的情况虽不是丧妇长女,但母亲不记得她,无人教戒她,再加上太医诊断后说她将痴傻终生。
怕她日后婚事艰难,所以祖父将她送到外祖母这里来教养,祖父并不知她装傻,却仍为她做这样的安排……
为何前世祖父不曾这样安排?不,不对,或许他,他安排了,只是没想到原主身边侍候的人存了歹心,不让她亲近家里人,不知道那些人是否就是今生周姨娘等人安排的那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