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启最近很忙,忙得时常夜不归营,让杜大少奶奶及其身边的人很不安,杜大少奶奶的奶娘抱着小娃儿,看着愁眉不展的杜大少奶奶,忍不住叹道:“原以为上无长辈,自个儿当家做主,最是自在不过,可没想到,也没人能帮着姑娘拘着姑爷了!”
“奶娘你说什么呢!”杜大少奶奶放下揉着眉间的手,伸手把女儿抱过来,小姑娘比刚满月时长开了些,五官样貌较像杜大少奶奶,仅有眼睛略像杜云启。
“姑娘,姑爷已经有三日没回来了,也没让人捎个信回来,您不能再这样忍下去了。”身形微胖的奶娘正色的提醒道。
“相公在外头忙正经事呢!我不好过问吧?”杜大少奶奶迟疑的回道。
奶娘朝几个大丫鬟使了个眼色,大丫鬟们知她有话要跟杜大少奶奶说,便安静的退了下去,奶娘这才拉过杜大少奶奶的手,温声道:“姑娘啊!您怎么还没拐过弯来?”
杜大少奶奶不解的挑眉看着她,奶娘柔声的道:“之前您怀着孩子,姑爷房里就只有那么一个通房,您也没给姑爷再添人侍候,奶娘是替您担心啊!这些日子姑爷常常在外过夜,会不会是在外头,被人勾了魂去?”
杜大少奶奶心头一震,手上一紧,怀里的襁褓被紧箍住,觉得不适先是嘤嘤低泣,后来便大哭起来,杜大少奶奶却没反应,奶娘见状不对,连忙轻拍她的手,见她仍没反应,才用力拍狠拍两下,杜大少奶奶手上吃痛,才回过神来。
看女儿大哭,她也吓了一跳,忙把哭闹不休的女儿交给奶娘安抚。奶娘带孩子很有一套,三两下就拍哄得安静下来,眼看杜大少奶奶又陷入沉思中,看看襁褓的小女娃一眼。心道说正事重要,还是先把小小姐抱出去交给刘奶娘照看去。
便起身把孩子抱出去,命守在门外的大丫鬟抱去给小小姐的奶娘,转回来,杜大少奶奶正定定的看着她。
“奶娘是瞧出什么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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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兄弟已经连着几日赖在我这儿了,还不回去?”范安柏没好气的瞪着杜云启,屋里仅他们两个人,所有侍候的人,都被范安柏遣出去了。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什么赖,我是陪。陪复常在你家住。”杜云启义正严词的道,声音却不敢大,怕被外头的人听到。
范安柏瞪他一眼,“我们阿昭还小,没有成定局之前。不许你说出去。”
“知道,知道!”没敢说自己那天差点被杜云寻陷害,“我连你嫂子都没说。”
“没说就好。”范安柏看他有些心虚的样子,也就没揪着他,高氏若是个聪明人,就不会四处说,而且也不会再让她家的亲戚打什么歪主意。
杜云启嘿嘿笑了下。杜云寻虽比他年纪小,但心里比他有主意的多,知道两家长辈有意结亲,他便打定主意要跟范安阳多多相处,经常的就以要讨论严先生派下的功课为由,跑来范家和范安阳姐弟讨论。这一讨论就是一天,家也不回了!
还说什么,反正他又不是没住过,范家的客院他很熟,范安柏暗恼。也不好赶他出去,杜云启却是难得开了窍,深怕弟弟做得太过,被大舅子修理,爱弟心切的他,非常的牺牲奉献的精神,常常陪着杜云寻在范家住下,兄弟两个之前就常在范家住,两家的管事、下人都习惯了!
因此一时之间也就没人想起来,杜家现在可是有当家主母在了!杜云启成亲前,有奶娘掌着他的小院,成亲后,有妻子接手管着,对他来说,没有变化,因此也没有已为人夫、为人父的自觉性,留宿范家,也就没有让下人回家跟妻子说一声。
范安阳倒是有想到,可是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事情多,就把这事给丢脑后了,再说,杜云启留宿范家,几乎都是在跟范安柏下棋,倒是杜云寻因与他们姐弟为同门,一起在严先生门下习画,姐弟两个一开始还是杜云寻教的,严先生这些年虽仍不时点拨人,但毕竟多年不曾收徒,新收的徒儿中有两个才满十岁,历练少,对他说的东西,就未必能像杜云寻这样领悟得快,杜云寻在绘画上确实有独到的天份,年纪不大,但因经历特殊,故对严先生对意境上的解说,总是很快就能融合贯通,画出令严先生满意的画作来。
让严池老怀大慰。
白天范安岳要上学,范安柏除了去书院,还时不时往各铺子去,丁老夫人没带范安阳去赴宴时,她便在家处理家务,练画、画书法,杜云寻不好待在范家,却也不想回杜家,便随范安柏去书院,但更常去的是严家,严池平日要点拨单家那几个孩子,杜云寻来,正好让他分忧,让他帮着指点他们,看他口条清楚教法简单易懂,严池便放下心,正好年关近了,他放手让杜云寻教单家子侄们,自个儿常常赴友人邀宴去。
杜云寻和范安岳拜师,都是低调进行,不曾大张旗鼓,单家的几个子侄们并不知这与他们年龄相当的杜云寻也是师叔,对严池叫一个与他们年纪相差不多的少年,来给他们上课,心中大为不满,对杜云寻颇为不服,三番两次趁严池不在时,给他难堪,杜云寻虽年少,却比他们精,一直不曾让他们得手。
只是饶杜云寻再精,也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防了几日,终究还是让他们得手一回,严池正好出门访友不在府里,杜云寻没让严筠知道,让人去跟她说一声家中临时有事就匆匆走人。
上了马车,小厮问他,“二少爷,咱们回府吗?”
他沉吟半晌摇头道:“不,还是去范家,先派一个人去请大夫,跟范总管说一声,让他别让范六姑娘知道,省得她担心。”
小厮却建议他往不远的医馆去,“小的跟范家的小厮打听过,那家医馆大夫医术不错,是个识趣的。”见杜云寻没有立刻答应,小厮又劝,指着他小腿上的伤:“二少爷,您这伤还在淌血,这样去范府,您说能不惊动范六姑娘?小路少爷和长青大少爷都不在。”未尽之意就是,他们都不在,万一吓到了六姑娘,可没人能帮忙哄她,小厮不觉得自家少爷会哄女孩子,六姑娘半大不小的,要是被吓到哭闹起来,可就不妙啊!
杜云寻点点头,同意先去医馆疗伤,虽然他不觉得范安阳胆子有这么小,不过,还是留心一点的好,省得范安柏看他不顺眼。
小厮说的医馆就在附近,坐堂大夫便是上回与单珏城配合良好的那一位,他近来常去严家走动,也见过杜云寻,对这位相貌比女孩子还漂亮的少年印象很深刻,因为没有那个人脸颊上有那么一道明显的疤,却不积极治疗的,偏这少年就这么大剌剌的亮出来给人看,一点也不避讳,害他一直想向他推荐自己祖传去疤疗淤的良药,却都不好意思开那个口。
这会儿看到人上门,腿上还有一道碗大的伤口,把他吓了一大跳,忙让人扶着他进里头去,他拿了剪子将杜云寻伤处的裤子剪开,仔细端详后才问,“这伤是怎么弄的?”边问边清理伤处。
杜云寻疼得紧咬着牙没理他,小厮看了自家少爷一眼,便轻描淡写道:“遇上几个不长眼的,找我家少爷麻烦,我家少爷一个不注意就着了他们的道儿。”
大夫瞧了杜云寻的脸一眼,心道,长得这么好,难免遇上人瞧他不顺眼,想到自家刚从军中被赶回来的侄孙,便试探的问道,“既如此,怎不请几个身手好的随身保护?小老儿瞧您富贵,应当花得起这个钱吧?”
“家里也有身手好的家丁,只不过去了人家家里做客,他们不好跟进去,这才着了人家的道。”杜云寻淡淡的道。
大夫点头,“这样子啊!”低头帮他处理伤口,边想着如何把话引到他那侄孙身上去。
杜云寻闭着眼不看,小厮却在旁边紧盯着,边问着回去后,要怎么包扎换药,多久要再来上药,还问他家少爷需不需要喝药。
大夫见他问得详细,忍不住多看他两眼,称赞道:“这位少爷,您这小厮倒是个机灵的,做事挺周到的”
“嗯,那是。”不只机灵周到,还忠心,他的祖父母是杜相身边得用的管事,祖父见他好,才拨给他的。
“我帮您把把脉,一会儿给您开个消炎化淤的方子,您回去后让人熬来喝。”说着就抓过杜云寻的手来把脉,这一把脉才发现,这少年看来健康,实则是空架子,小小年纪怎么底子这么差?便问:“这位少爷幼时是否曾经落水还差点溺毙?”
杜云寻颇为诧异,“正是,您看得出来?”只是把脉而已,就能看出他幼时曾差点溺毙?
“您的肺部听来有啸音,应是曾落水险些溺毙才会伤及肺部如此严重,脾胃也很虚,中毒过,幸亏不怎么严重,你的喉咙因此受毒药灼伤,初时说话肯定很疼吧?”
“还好,都过去了,方才说的这些,你有办法治?”
“除了喝药之外,还有食疗及强身健体之法,药是三分毒,若能不用,最好是别用。”
杜云寻点头问道:“那强身健体之法是什么?”
“习武。您这年纪才开始习武有些迟了,不过若只为强身,便不算迟,搭配食疗,应能与寻常人一样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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