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上门女婿

八月二十日, 淄川国公主进了上京。

听说皇上亲自带人出宫迎接,好几年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了,文武百官全部到场, 宫中娘娘各自争艳, 那场面比本国将军班师回朝还要轰动。

足以见得皇上对于这次使团的重视。

这些事情都是阮姜听长青说的, 长青素来不是八卦之人, 这次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觉得阮姜不露脸太可惜了, “娘娘您别跟万岁爷闹别扭了,这几天宫里传的都没边了。”

阮姜苦笑,“这哪里是我跟他闹别扭, 我哥出事我还没说什么他就把我关起来了,明显已经对我不信任了, 我倒是想跟人说清楚, 他也不给我机会啊。”

自从被禁足以后, 阮姜也很久没有见过赵望了。

这次出宫迎接这位公主,各个宫里的人都去了, 偏偏她这个长禧宫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长青也叹了一口气,还从未见过赵望这个样子对待阮姜。

总不能真的因为阮驰,连自己的妃子都不理了。

平日里太阳将近下山的时候御膳房就会送晚膳过来,今日月上梢头那边还没有送过饭来,阮姜躺在榻上, 其实她并没有想吃东西的感觉, 况且长青和曲觞在门外嘀嘀咕咕传到了她的耳朵。

“都这个时辰了, 怎么还没送过来, 曲觞你去打听了吗?”

“刚问过了, 说御膳房的厨师都在准备宴席,没有给咱们宫里准备饭。”

“这不是胡说嘛, 之前举办了多少的宴会,那次人不比这次的多,也没有落过这里的饭菜,这是怎么反而忙起来了。”长青说着便要出门,“我去问问那帮奴才,这是给谁不好看呢。”

“长青,你还不懂吗?”曲觞反而倒是透彻,“这要是没人吩咐,有几个人敢这么对咱们娘娘,恐怕这些都是别人交代好了的,就连宫里的小厨房都给借走了,摆明要给咱们娘娘难堪,现如今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咱们给娘娘准备点吃的,别让娘娘起了疑心。”

闻言长青暴怒,却又没有别的办法,“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吃的,我们倒还好,不能让娘娘饿着肚子。”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阮姜从门内唤了长青一声,听到以后她推门进入,行礼过后便听到阮姜吩咐,“今日不用膳了,本宫没有胃口。”

两人的话她听了个大概,宫中向来如此,你要是爬的高,谁都想过来巴结,若是不受宠了,哪家的阿猫阿狗都能过来踩一脚。

好在第二天饭菜恢复了平常,看上去好像更精致了几分,其中到底是谁做的手脚大家都能猜测出来。

长青说起此事,似乎见怪不怪,“万岁爷只不过是和娘娘闹了别扭,又不是真的生气。”

又过了几日,宫里就传出来淄川国公主要和亲的消息,说是要带一个驸马回去。

消息一出,赵望就让各官家里报备适龄公子的资料以及画像送到宫里让人挑选,每天都有世子送来,场面一点都不比皇上选妃逊色。

赵望没有时间陪着这个公主胡闹,每天跟她一起看各家人的是白芷。

长青给阮姜用艾草熏着穴位,语气平稳,“听闻白答应在主座一坐,底下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呢。”

阮姜想起来,白芷不笑的时候脸上就跟死了人一样的表情,就算是她都有些害怕,更何况底下的人呢。

她轻轻嗯了一声,用手扶着自己的头闭目养神。

前些日子她觉得身子有些虚,应该来的月事也停了,找了太医,说她脉象不稳似乎有些宫寒,开了一些艾草还有活血的草药给她调理。

调理这几日,她没感觉自己身体有什么变化,反而是这心越来越沉静。

“不过也是奇了,这些人家送来的都是庶子。”

“这有什么好奇的。”阮姜与长青解释,“不是庶子才怪,说是驸马,其实就是人家来招上门女婿了,就算皇上给的爵位在尊贵,终究还是要跟着人家回去的,你愿意让自己儿子背井离乡吗?”

长青这才明白了,这么做既不会让万岁爷难堪,万一真的被看上了,自己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本来以为赵望会一直生气直到这件事过去,没想到晌午的时候外面的人就通报了一声,赵望朝着长禧宫的方向过来了。

宫里人听了都挺慌张,已经将近小一月没有见到这位主了,连接待的礼节都有些生疏了,只听见曲觞在门外高喊,“小朱你快去把门口的小石子捡一捡,别让它把万岁爷给绊倒了。”

闻言阮姜推门而出,“曲觞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听风就是雨,你是不是忘了隔壁住的是谁。”

阮姜此话一出,几人都抬头纷纷看了过来,是她们太过于激动了,忘了最近新受宠的白芷的宫殿就在她们隔壁。

最为尴尬的是曲觞,是她让大伙干的这么激烈,不过她还是在一边接话,“娘娘不要这么想,说不定我们把门口打扫的干净一些,万岁爷看着欣喜,就过来瞧您了。”

阮姜刚想说你想多了,门外打扫的小太监就跪了一地,一个个的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望走进大堂,就闻到了一股中药味,他蹙眉,坐在主座,“你生病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跟你示好的还是皇上。

阮姜笑道:“不过是身子有些虚,让太医看了看开了些中药调理一下,没什么大碍。”

然而听了这话赵望并没有舒展眉头,冷哼了一声,“最近淄川国公主的事你可听说了?”

“听闻公主貌若天仙,吟诗作对皆有出彩的地方。”

“不是这个,她选驸马的事情知道吗?”

“略有耳闻。”

“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

奇怪,怎么会问她这个?

就算觉得怪异阮姜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听闻南大人家的公子一表人才,性情温厚,待人待事有自己的风格,正是和公主相配。”

“你和朕想到一块去了。”赵望并没有多么高兴的意思,“但是你知道那个淄川国公主想要嫁给谁吗?”

“谁?”

“阮驰。”阮姜的瞳孔放大,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明显是不相信的样子,赵望的语气里面都带着责问,“这事你有什么看法?”

她能有什么看法。

那日赵桓告诉她会把她哥给救出来,本来以为他要做的是先找到自己哥哥,然后改头换面给他一个新的身份。

现如今赵望告诉她,淄川国公主要招自己哥哥当驸马,这可比把自己哥哥藏起来要困难多了。

至于是不是之前公主就喜欢自己的哥哥,这个可能性太低了,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因为阮姜父亲常年征战他国的原因,淄川国对阮天齐的仇恨已经上达到了国仇的程度了,任何一个子民提起他来都是咬牙切齿,在那些人眼里,阮天齐就是给他们带来无限灾难的人。

所以说淄川国公主除非是不想回去了才会把她哥招为驸马,如今这么做,傻子都能看出来,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毋庸置疑的是,这件事跟赵桓脱不了干系。

讽刺的是,这件事如果真的拍板定钉了,阮驰就从杀人凶手变成了重点的保护对象。

“我不知道。”阮姜回答。

“想知道朕是怎么回答的吗?”

阮姜的心一下子就到了嗓子眼,如果赵望说不同意,她哥可能就彻底没有生路了,不过她还是拱手,“臣妾不想知道。”

“真不想?”

和亲这种事可大可小,如同对方真的是过来求和的,那么怎么都无所谓。

如果对方是借这个理由来找事的,就要事事小心,稍微有个错误出现,背上骂名打起仗来,百姓戳脊梁骨骂的都是那个理亏的人。

所以阮姜相信赵望有自己的判断,在一次行礼,“真不想。”

“朕答应了。”

阮姜抬头看着他,没有什么欣喜的表情。

这件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赵望有他自己原则,“朕想看看这个淄川国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皇上跟臣妾说这话是因为已经有了我哥哥的下落了吧。”阮姜冷静下来才明白赵望的意思,他来自己这里说这些东西,恐怕已经有点怀疑自己的意思,她在一边盯着赵望的眼睛,目光里面满满的都是坚定,“臣妾可以保证,关于我哥哥的下落,我一概不知。”

“他当众劫囚,又是光天化日,看到他的人有不少,朕用不着跟你在这里打听什么。”赵望起身,经过阮姜的时候偏过头在她耳边轻声言语,“朕来这里,不过是提醒你,好好在宫里待着,别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阮姜皱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只见到了赵望眼睛里面写满了冷漠。

她咬了咬唇,最后还是放弃了跟赵望说些别的,乖乖的低下头,像是臣服了一般,轻声说了一句,“臣妾知道了。”

闻言赵望挥了挥手,出了门以后对李总管说:“去寿延宫。”

李总管的声音尖锐外加上扬,“摆驾寿延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