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麻色道袍,一位看上去有耄耋之龄的道士,正慢悠悠地走在商丘城内,看着逃难的,抢劫的,杀人的商丘民众,发自内心的邪恶笑容,在那张满是黄牙的嘴里窜出:“哇哈哈哈哈……大晋天朝,大晋天朝!我就是要你败亡!我就是要你被分疆裂土!!你,对我所做的恶事,我,要你一点一点偿还,一点一点偿还。什么方法越令你痛苦,我就要你怎么偿还。”
周围的百姓没空去理会这个人的疯狂,他们只知道一则确切的消息:守军,不、战、而、逃!
没有比这则消息更刺激他们心灵的了,守军不战而逃。这意味着什么?分明就是放弃了商丘城啊。为什么放弃商丘城,没有一个民众会想到这是军令,而只会想到是将军的怯懦和士兵的无能。
亏我们还以为他们要全力保家卫国,才如此大量训练,却想不到,尽然会是为了逃跑而准备、商丘守军,你怎能这般对我?!
一时间,经历了各种情感的疯狂上涌的民众们,最多不过片刻功夫,就清醒过来,大受刺激的百姓,在如此打击下,只想到两个字——逃难。
注视着纷乱的人群,悠然跃上屋顶的麻色道袍老道,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在手中揉成极碎的小片,轻轻一吹,即刻化作纷飞的雪花,一蓬鲜血自口中飞出,尽数滴落在制片上:“给我,爆!”
“砰……”
“轰……”
“砰……”
“轰……”
“砰……”
“轰……”
爆炸的声音从四处传来,许多平民还来不及哀嚎,就死在这滚滚气Lang之中。而炽烈的火焰,在这一刻飞扬、升腾。
顿时,商丘化作一片发光发热的海洋。
“火药,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对于为什么会出现修士,邢少阳并不太关心,即便他和这个朝代有着深仇大恨,也和自己无关,因为周代晋,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违逆时光洪流的修士,在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时,只会被命运所吞没。
此刻的邢少阳,觉得自己好像被愚弄了。无处发泄的他,正怒不可遏,这时代竟然有了火药这东西,谁发明的,我可没教过这种东西!自己的记忆……沉默过后,发觉这事件异常尴尬——杜希文是如何死的,自己想起来了。愤怒瞬间消失,遗忘,遗漏,自己真不是一个合格的策划者,没有记住必须记住的基本事物:这个位面,有火药。
“牧梅人,该你出手了。我的要求是,梅花盛开之处,虽烈火依然,但凡人不损丝毫。”邢少阳在心中哀叹:计划赶不上变化,什么时候我有诸葛亮那种脑子……绝不可能。
至于那些出城的军队,算了,提醒他们一下吧,也算尽到自己的义务。虽然他们不可能从自己人设计的局中逃脱。
商丘城的地面,万株梅树拔地而起,绽放娇艳似火、却冷若冰霜的红梅。对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所有人都呆住了!那些被房梁压住的,被烈火炙烤、熏烤的,被抢劫的,抢劫的,处于惊恐中的各式各样的人们,纷纷被眼前的景色震慑了。
特别是那个耄耋老道,看着周围的梅树,更是气得牙痒痒,怨毒地瞪了一眼邢少阳所在的方向:“童少鸥,又是你,我与你誓不两立!”说着,留下一袭道袍,消失在空气中。
对于这种“小角色”,邢少阳从来不会多看一眼,即便他遁了,也没有关系。商丘城中,一个红色的身影任由火焰在梅林上烧灼,他站在一棵梅树上,静静地观望火焰的舞蹈。
“请问,您是仙人吗?”看着那红色的背影,有个大胆的人问道。对于这个救自己于危难的人,感激是一定的。
“算是吧。”邢少阳想了想,这个世界的仙,与地球的仙,完全是不同的类型。再说,现在的自己,似乎……勉强算仙。
“不知仙长尊姓大名?”此人继续问道。
“人称我藏头术士,童少鸥!”邢少阳缓缓回答着,借由寒梅图的力量,把方才的对话,传进每个人耳朵。
面色骤然发冷,顿生一股豪气,即便得罪此人,也要说出这句!当即厉声质问道:“那为何还不赶快灭火?”
“无、力、为、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邢少阳悠然地回答。此刻的我,没有这个力量。
“你……”胸前一阵憋闷,生生咽回那口鲜红,昏死过去。
此时,火蛇正在吞没商丘城,上空的黑烟正在升腾。
****连天的杀声,并未传进孟姓将领耳朵,却好似身临其境,顿时百感交集:“我不能这么做,我是商丘的将官,我有义务和商丘共存亡。我,对得起大晋天朝,却对不起商丘百姓。我,必须回去!”孟将军想通了,知道自己有必须完成的事。
“副官!”孟将军用即将结束的生命,发出了他这一生最后的命令,也是最为自豪的命令。
“末将在。”副官应声答道,对于孟将军的表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欢快和愉悦。
“随我来。”孟将军驾马飞奔,与军队有一定距离后,“吾乃商丘守将,誓要与商丘城共存亡。”
“将军,末将愿随您一同杀回去,即便触犯军法又如何?这般窝囊,兄弟们早就忍不住了!”副官听到将军要这么做,即刻热血沸腾,想要一同前去杀敌,而非执行命令。
“笨蛋,你想害死我大晋天朝吗?”孟将军见到那份命令和策动这么计划的文书,赞叹此人有过硬本领之余,更可惜自己此生无法再见。
“将军……”副官试图劝阻孟将军,却被阻止。
孟将军还是决定,不把第一条命令说出来,因为那东西,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此次不战而退,名为押送粮草,看似不战而逃,实则乃兵部诱敌深入、瓮中捉鳖之计。”
副官也是在军中历练过之人,听到这八个字,当即明白自己等人的作用:“将军,定不辱使命。可您……”
孟将军看了看副官,语气越发坚定:“吾乃商丘守将,必与商丘共存亡!否则,我还算什么将军!”
“将军!”副官知道,自己是劝不住孟将军了,“末将,定、不、辱、使、命!”同样的话,用完全不同的心态说出,会启到完全不同的效果。此时的副将,有爱,有恨,有念,有悲,有想……
望着策马飞奔的将军,副官拭去眼角的泪水,回到车队,对士兵下令:“继续前进!”
策马疾驰,孟将军提着手中的大刀,远远就瞧见那浓烈的黑烟升腾,国仇、家恨、不甘、埋怨统统汇聚在一起,快马加鞭地冲向商丘城。城墙就在眼前,孟将军的马鞭已不知抽了多少次,乍然,马腿一软,登时向一方倒去。
大刀撑着身子,从马上跃下,向大周军队冲去,边冲边喊:“小兔崽子们,我CNM,你孟大爷来也。”
二十来丈的距离,足够这些有弓防身的骑兵射出手中的箭!
“嗖……”
“嗖……”
“嗖……”
……
战场最是无情,孟将军即便武艺高强,也挡不住百十来支羽箭。被射穿的甲胄上,汩汩流淌着鲜血,如同刺猬一般的他,如同巨人一般的战力,而眼中,则是永无止尽的遗憾。只要……只要在前进……前进一步……就能,就能杀掉……杀掉一个胡子!
苍天不公!
孟将军身姿毅力在战场之上,不论怎么推都推不倒,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带着忧伤与愤恨,直勾勾地注视着每一个来往的他眼中的胡虏。
那柄散发蓝色光芒的奇剑,如今已没有丝毫光彩!察达看着被气势所慑的士兵,合上那双不甘的双目,轻轻放倒在地,命令道:“我们敬重英雄,给他留个全尸,葬了。”
****峡谷入口,队伍缓慢前行,副官勉强打起精神,孟将军这一去,定然是为国捐躯,自己,马上也要就义!大晋,为了你,我无怨无悔!突然,马惊了,一个突然出现的红色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不要进去,进去就是死路!”
副官强打起精神,谨慎地问道:“你,是谁?”
“童、少、鸥。”我只负责通知你们不要进去,最终的决策权,在你手上。
“这么说,我们的计划,被你这个藏头术士知道了?”副官恨得是咬牙切齿,真想在此刻把他杀掉,生啖其血肉。
“是啊,不但粮草保住了,就连你们的计划,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你们的人,根本不知道,我知道了这件事。”邢少阳作着解释。
副官怎么会听不出来,“我”和“我们”的区别,可在他看来,这已经区别不大了。在他想来,以童少鸥如今的地位,他知道,就等于整个大周参与攻城的军队知道。
“吾宁死,绝不降!”说着,驱策着坐下的马儿,向邢少阳冲去,可他的身子,诡异的消失在空中。
半个时辰后,当察达领着军队到达此处,发觉峡谷内满是流矢和落石。
****晋朝国都、黎晨,夜色深沉的天空下,皇宫内院依旧是灯火通明,虽不像现代大都市那般,让夜景的灯光遮蔽了天空的闪烁星芒,但从远处看来,也是亮堂堂的一片。
临近子夜,整个大晋王朝最具权柄的太监——三品太监总管、四喜公公,正伺候万岁爷就寝。见柱子已然入睡,轻轻退了出去,悄悄阖上房门,生怕惊扰圣上。
正欲回房歇息的四喜公公,见远处一个小太监正慌慌忙忙地跑来。一瞅,正是才提拔的小太监,打理御书房的太监安德海。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对着小安子就是一巴掌,这巴掌,响声不重,胜在狠辣。让这个新晋太监脸上,顿时出现一片火辣辣的红,在灯光的映照下越发明显,细细看来,却找不见丝毫手掌的印记:“深更半夜、如此慌乱,又衣衫不整、步履嘈杂,不怕吵醒万岁,治你个惊驾之罪?!”
扣帽子,四喜早已驾轻就熟,说得头头是道,令人想反驳也不能反驳。
“四喜公公,大……大事……”话还未说完,就被四喜用拂尘柄敲了一记脑袋。
“拿来。”四喜公公冷冷地说。
“嗯?”安德海愣了愣,当即明白,原来是要这个啊,今天又学了一招。从袖口取出一张三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太监总管安心地收下银票,心道,太嫩了,小安子:“打算用这东西堵我口?”
安德海心里一惊,再拿出一万两,递了出去。见四喜公公面带笑容,心里顿时安定了下来。“四喜公公……”见太监总管出手阻止自己说话,安德海即刻闭嘴。身为一个太监,在这皇宫之中,除了皇上这个万万不能得罪的主儿,剩下那些不能得罪的人中,这位四喜公公,赫然是雷打不动的第一位。
“呈上兵部军报。”接过兵部军报,在安德海耳边轻声说道,“跟我来。”
“是。”安德海乖巧地跟了上去。
拐角处,四喜直入主题:“有什么事不能呈在军报之中,说。”
安德海一脸惊讶,口吃道:“公……公公,您……您怎么……怎么……”
“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四喜面露笑容,“什么时候学会了,我这位子,也该换你来坐了。”
“多谢……”
“先别谢,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四喜询问着,当得到答案后,脸色一沉,心道:童少鸥,我不去找你麻烦,你到找上门来了?我的计划都让你破坏了!告诉你,莫要欺人太甚。否则,我要你的小命!
“公公?”安德海小心地唤了一声。
“把传令人叫来,告诉他,在御书房候着。”四喜公公熟练地吩咐安德海,“同时,你也告诉他,圣上这几天脾气不好,小心不要恼了圣上。”
“多谢公公,奴才这就去办。”安德海告退。
皇帝寝宫之外,拿出五千两银票,放到其中一位手上:“这些钱,你们分了吧。安德海没来过这儿,知道吗?”
“是。”众人赶忙回答,不论言语还是身体,都在颤抖、这种事情,不但要接,还必须接得好,否则,这位公公的辣手,能瞬间毁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