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路村

幼时的丁平卖到了邻省的一个偏僻山村里,周五的晚上,方振和方莹乘坐火车到了邻省的Y市,凌晨,方振带着方莹去见了一个朋友,开了朋友的车继续上路。

方振打开导航,“丁平养父母的家在路村,那里距离这里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你可以再睡会儿。”

“我睡得挺好的,而且我习惯早起了,我看你倒是精神不太好。”昨天晚上,卧铺车厢关灯以后方莹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上铺的方振一直在翻身,到站的时候也是他叫醒自己的,估计方振没有休息好。“要不,我开会儿,你休息。”

“你有驾照?早说就让你开了,我这人择床,换个地方不容易睡着。”

“那你在人家胡杨家,择床吗?”

“我们俩从小玩到大,我在他家住过很多次了,我已经把那里当自己家了。”方振找个地方停好车,跟方莹换了位置。

方振系好安全带,扭头一看,方莹两手握着方向盘,双眼放光。

“等一下,我感觉你此刻的心情是激动、紧张而且兴奋。你告诉我,你驾照什么时候考的?”

“上大学的时候,已经有三年了。”

“是吗?那你不应该是这个表情啊。”

车抖了一下上路了。

“方警官,你拿到驾照以后,经常开车吗?”

“我是工薪阶层,上班才两年,那里有车开。”

“单位的车呢?”

“出任务的时候,牛哥说自己技术好,都是他开。”

原来拿到驾照以后就没怎么开过车,怪不得这幅表情呢。“方警官,我同事的车比较贵,麻烦你开车的时候小心一点。”

“放心吧,我每一科都是一次过。”

方振悄悄给朋友发微信,询问其有没有买保险,得到“全险”的回复后,才稍放了点心。

“你太靠边了,往左一点。”

“两车相会,要减速。”

……

路村是一个靠山的偏僻山区,方莹跟着导航下了市级公路,是一个小路,小路越走越窄,地面铺满了石子,车子走过摇晃不已。进村之后,两人把车停在一个空地上。

“太爽了,好久没有开车了。”方莹的眼睛完成了月牙,“还是你好,肯相信我的技术。我们单位那些同事,每次我要开车,他们都说,莹莹啊,我没有买保险。哼!”

方振看着方莹清爽干净的笑脸,仿佛早晨刚刚盛开的花朵,还带着露珠,觉得一路的担惊受怕都是值得的。

“一会儿我去村委会,让他们带咱去。”

“不要不要。我看电视里说,收买妇女儿童的村落很多人觉得买孩子是合法的,警察去解救时还可能会遇到全村人的抵抗。”

方莹点头,“是的。张姐说,有时候大家还会趁半夜偷偷过去。那我们怎么办?”

方振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箱奶和一兜水果,“假装丁平的朋友,来看望朋友。对了,丁平在这里的名字叫什么?”

“李建设。”

路村的南边是一条小河,河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河边有很多石头,早上天色凉爽,几个孩子在河边玩耍。

“小朋友,你们知道李建设家在哪儿吗,哦,他爸爸叫李金成。”方莹跑过去,笑着问其中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男孩看了方莹一眼,方莹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警惕。

“我们是他的朋友,周末来找他玩。”

男孩放下心来,往东一指,“他家在东头,最破的那栋房子就是他家的。不过,他家没有人。”

“是吗?”

“他爸爸妈妈都死了,他也走了。”

方莹假装惋惜了一下,和方振往东走去。丁平的家很好找,方莹和方振一眼就看到了最破的房子。大门的红漆剥落了大半,露出锈迹斑斑,门上的锁也已经生锈。石头砌成的院墙倒了一截,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窗户上没有了玻璃,挂满了蜘蛛网。

“干什么的?”见两人一直往李金成家张望,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问他们,语气不善。

“大哥,你好。”方振笑着走过去,麻利地第一根烟过去,又取出火机给对方点烟,“我们是李建设的朋友,周末了想来找他玩。这里,是他家吗?”

中年男子吸了一口,“烟不错。朋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们曾在一个厂里上班,我听他说,他家乡风景很好。我喜欢画画,就想着趁周末过来写生。这里风景是挺好的,不过这里真的是他家吗?”方振看到丁平的资料,知道他还未成年,就在市里厂里打工,李金成去世之后,才到路村附近的厂里干活。相比之下后面的工作辛苦而且待遇差。

“是他家。你们很久没联系了吧。”

“是啊,我们不在一个部门,他换工作了也没跟我们说,联系方式也没留。”

“他家里没人了,父母都死了,他去他亲生父母家了。”

“亲生父母?”

是啊,中年男子看方振一脸惊讶,就简单告诉他,“他小时候被他妈卖到李金成家的,金成和他媳妇没了之后,他就找亲生父母去了。去年还回来过一次,带着警察来的,警察在村里问了很多人,说是要找他的妹妹,也不知道找到没有?你亲妈也真够狠的,一儿一女都卖了。”

方莹和方振为李建设的不幸经历唏嘘了一会儿,方振又递了根烟给中年男子,“大哥贵姓啊?”

“姓张。”

方振拉着中年男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坐下,“张大哥,您跟建设是邻居吧?那您知道他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金成爱喝酒,有一年冬天,他去邻村喝酒,晚上骑着摩托车回来,摔到河边去了。就那条河,连着我们好几个村。应该是从路上直接冲下去的,也不知道是伤得厉害,还是醉的厉害,他就倒在河边睡着了。冬天河边多冷啊,等到天亮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冻硬了。”

方振摇头:“真是太可惜了。”

“可不是吗。我们早就劝他不要喝那么多酒,他就是不听。建设长大了,日子刚开始好过,人就没了。那摩托车还是建设在外打工攒钱给他买的。建设真是个好孩子,可惜金成没福气。”

“那建设的妈妈呢?”

“他妈妈叫张玉秀。金成走了之后,建设就回来了,在镇里的工厂干活。有一天晚上张玉秀心脏病发没能及时吃到药,就去了。第二天早上建设下夜班回来才发现的,其实药就在抽屉里,可能发病太急了没拿到。”

方振叹气:“唉。建设在厂里可勤快了,虽然不太爱说话,可跟同事相处都很可以,没想到这么可怜。张大哥,你知道建设来这里的经过吗?”

“可不是,我就没见过比建设命苦的孩子。他来这里的时候我在外面打工,村里的事知道的不多。你们去问赵姨吧,她住在金成家后面,她跟张玉秀比较熟。”

方振又递了包烟给中年男子,道谢之后才去找他说的赵姨。路上,方莹问方振:“我记得不吸烟的,你什么时候买的烟?”

“来之前准备的。不管是生意场上,还是生活上,和男人拉近关系,递烟最直接也最方便。”

“那女人呢?”

“未婚女人,衣服、化妆品、追剧。已婚女人,孩子话题永远不会过时。我们办公室那群女人没事就在一起聊天,话题说过来说过去,就这几个。”

李建设家后面那户人家的门口,有两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坐在门口聊天,旁边还有两个孩子在一起玩。方振看了方莹一眼,方莹明白,该自己出场了。

“请问,这是赵阿姨家吗?”

其中一个女人抬头看看他们,见是一对陌生的年轻男女,看穿着打扮,像是城里来的,疑惑地问:“你们是……”

方莹笑笑,指着李建设家的房子说:“我们是李建设以前的同事,来这里找他,他们家没人。他们邻居说赵姨跟他家最熟,所以想过来问问。”

那个女人又看了方莹他们一眼,才说:“我就是。”

方莹又把方振编的来村理由说了一遍,然后说:“赵姨,我们听前面胡同的张叔说,建设身世很可怜。现在也不知道在亲生父母家里怎么样?”方莹说完,眼眶红了,她是真的为丁平难过。

赵姨脸上也露出哀伤来,她叹了口气说:“他在这里没有亲戚,走了之后,就没跟这里的人联系过。”

“赵姨,那您知道他是怎么来这里的吗?”

赵姨看了方莹一眼,有些犹豫,她旁边的女人见状推了她一下,说:“嫂子讲讲吧,我也想知道。再说,警察都来过了,你还有啥不能说的。”

赵姨看了那女人一眼:“好像是你出嫁的第二年还是第三年吧,有一年夏天,有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来村里,说是家里穷养不起,想把孩子送人。那时候玉秀都三十多了,一直没孩子,就拉着我去看。建设那时候六七岁吧,个子高高瘦瘦,长得也白净,玉秀和金成一眼就相中了。后来他们商量好了价钱,金成去镇里取了钱,那个女人带着钱就离开了。不过,我看出来那个女人撒谎了,她当时穿的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可是我看到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有长时间带戒指留下的印记。还有,她身上的衣服虽然脏了,可是料子很好,一看就不便宜。还有,她头发扎起来了,是烫的卷发。那时候村里的妇女,很少有烫头发的。”

“那个女人就是建设的亲妈?”

赵姨点点头。

“赵姨,你怎么这么肯定呀?”

“因为她这样说的时候,建设没说啥啊。那时他都五六岁了,如果不是,怎么会一直乖乖地跟着那人呢。他亲妈走了以后,建设好像才反应过来,一直哭闹着要走。一开始,金成还劝几句,后来,就直接动手打了。金成脾气不好,又倔又臭,建设小时候没少挨打。”赵姨说完,看了看门口玩耍的两个孩子,脸上露出宠爱来。

方振往前凑了凑,“赵姨,那时您家的孩子吗,两个孩子在分享手里的糖呢,真懂事。”赵姨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方振又接着说,“建设从没对我们说过他小时候挨打的事。”

“那是他不记得了。有一次,金成喝醉了酒,用凳子砸破了建设的头,俩人也不带孩子去卫生室看看,就用水洗了一下就让孩子睡了。第二天早上发现孩子发高烧,估计烧了一晚上了,去卫生室打针输液,两三天才醒。醒来之后,以前的事他就不记得了,估计是烧糊涂了。从那以后,建设不嚷嚷着回家了,金成也不怎么打他了。”

“那从那以后,他们是不是就对建设好了。”

“比以前好了,但是,到底不是亲生的。村里都是建设是买来的,玉秀担心孩子最后回亲生父母家,总是防着他,初中毕业就不想供他上学了。我经常劝玉秀,孩子是被亲妈给卖的,肯定回不去的,你们对他好一点,他长大了一定会报答你们的,可她不听。她从来不舍得给建设买新衣服,都是去亲戚朋友家要一些旧衣服给建设穿。有一次还给他穿女生的旧衣服,那次我从娘家回来,看到建设在放学的路上被同学笑话,建设低着头默默地走着,那些人就上去扯他的衣服。我把那些人赶走了,刚想去劝劝他,他却低着头跑开了。后来,建设初中毕业,玉秀就不想让他上学了,让他跟着村里的年轻人在镇上的小厂里打工挣钱。玉秀对建设也够狠的,不过,我知道也不能全怪她,那时候金成天天喝酒,家里没钱,他们的日子也确实不好过。”

“我们领导总夸建设能干懂事,吃苦耐劳,原来,他从小就吃了这么多苦。”

赵姨擦了擦眼泪,“可不是,我也心疼他,可是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我说了玉秀几次,她也听不进去。建设真的是个好孩子,特别知道感恩。他刚上初中的时候,金成总是在外面不回来,玉秀到处找他,家里经常锁着们。建设没有家门钥匙,放学回来就在门外等着,饭也吃不上。我见了,就经常叫他去我家吃饭。那孩子腼腆,不肯去,我硬拉着才过去的。后来,他见我在地里干活,就过去帮忙,也不说话,干完活就走。”

方振又问:“那建设在村里,有朋友吗?或者是要好的同学?”

赵姨摇摇头,“没有。小孩子不懂事,都叫他买来的,所以他跟同学都合不来。不过,有一次,我倒是见他跟村南头的小姑娘说过话,两个人看起来很亲密。那小姑娘叫王悦,前两年考上了大学去大城市了。”

“那个王悦,不也是买来的吗?”问赵姨叫嫂子的女人突然道。

赵姨瞪了她一眼:“是。不过,王悦家里有钱,她爸爸妈妈也疼她,我记得有一次班里的男孩扯坏了她的新裙子,他爸爸追到人家家里把那个孩子骂了一通,听俺孩说,男生都不敢欺负王悦。她可比建设幸福多了。唉,你们俩不是来写生的吗,怎么没带画夹什么的?”

方振笑笑:“哦,在车里呢。本来想先看看建设,下午再写生的。既然他不在,那这些东西都给您吧。”说完,方振把水果和牛奶都递给赵姨。

赵姨哪里肯接,“这怎么行呢,不能要不能要。”

方莹帮方振推让,“建设家没人,这些东西我们带回去也怪沉的,就放您这儿吧,给两个孩子喝。”

赵姨又推让了一会儿收下了,“那你们中午在家里吃饭吧,从这里到镇里还挺远的。”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谢谢赵姨。”

午饭赵姨做的手擀面,配上土鸡蛋和山野菜,面条劲道,浇卤鲜美,方莹和方振连连夸赵姨手艺好,赵姨热情地每人又添了半碗。

吃完饭休息时,方莹和赵姨一起刷碗,“赵姨,李建设的亲妈从这里走后去了哪里您知道吗?”

赵姨想了一会儿,说:“她不是回家了吗?不对,上次李建设和他亲爸来的时候,没见他妈,听说,他妈把他妹妹也给卖了,警察带着他们父子俩来这儿找线索,最后好像也没找到。你说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亲妈啊。”

“就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忍心?”

“我们这儿虽然不富裕,可也没人卖儿卖女。当年玉秀买建设的时候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还借了不少。所以,后来建设吵着要找亲生父母,她和金成觉得做了赔本生意,才那么狠心。唉,是他们想不开,如果对孩子好点,那孩子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除了上次,李建设又回来过没?”

“没有。那孩子跟村里人都没感情。”赵姨有些伤感道,“平时在村里也不怎么说话,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会笑笑回话。多数时候,是坐那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上班以后,也知道孝敬玉秀他们,给玉秀买衣服,给金成买酒,后来还买了一辆摩托车。可惜他俩不知道惜福,总觉得孩子报答的不够,得寸进尺。有一次我见建设在背后看着金成,那表情有点吓人。他看见我之后,立刻又变得呆呆的,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后来又见了一次才明白,他对金成和玉秀,是又恨又爱吧。”

“难为他了,要承受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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