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静夜无月,屋内,飘荡着女子低低呓语。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低沉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脚步沉稳,似乎它的主人根本不害怕这样的动作会惊动屋内的人。
来人在外间迟疑了一下,转了一个方向,进了里屋,当清冽的目光接触到那床上睡得极不安稳的女子时,俊眉一蹙,还是走了过去。
侧头瞥见趴在床边浅眠的青姑,那人红唇微启:“容珏。”
话音刚落,身前落下一道黑影,弯腰点了青姑的穴道,抱着青姑消失在房间里。
站在床前看了良久,他才挣扎着坐在床边,迟疑地伸手触碰着少女的眉眼,一双清冽的眼眸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恨,是疼惜……
“一个丫鬟受伤,你尚且如此,当年……”那人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手渐渐下滑,最后落在少女的脖子上。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眸瞬间变得幽沉,轻抚的手握住了少女的脖子,随着目光越幽沉,握着脖子的手越用力,仿佛用这样的方式在发泄着什么。
看着一望无际的黑暗,她惶恐极了,她想要离开这黑暗之中,可是无论她怎么走,始终身处黑暗之中。
忽然,一双大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她瞪大了眼睛,转身就跑,然而,还是没能躲过,那手一下子掐住了她的脖子,掐的她喘不过气来,她难受地咳嗽了起来,想要喊“救命”,却怎么也喊不出。
“你以为如今的我还会对你有半分怜惜吗?”
黑暗中,传来一道幽冷的声音,秦歌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面前的人,却只看到一团黑影,掐着脖子的手更加用力了,她挣扎着,想要摆脱,却觉得呼吸更加困难!
“离开我的世界,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不保证下一次见面,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不要,不要,不要!
她眼角噙着泪,用力地摆开握着她脖子的手,看着那团黑影渐渐消失,她心里没来由的慌乱,终于,她呼吸顺畅了,朝着前方奔跑了过去,然而,无尽的黑暗在眼前崩塌,光明降临那一刻,她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紫色衣角。
秦歌一惊,睁开了眼睛。
她怔怔地望着头顶,许久回不过神,梦里的一切,那样的真实,真实的像是——
她一动,脖子一疼,她猛地皱眉,瞬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从床上爬了起来,点燃了灯,冲到了镜子前。
镜中的女子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头发凌乱,然而,脖子上那一圈红狠是那么明显。
耳边传来窗户被风吹的咯吱响的声音,屋外,一片幽暗。
谁来过?
秦歌的身体瑟瑟发抖,不是身体冷,而是心中在恐惧,她觉得在暗处像是隐藏着什么人,只要那人想,随时都可取她性命!
她害怕起那未知的危险……
风吹的灯芯摇晃,或明或灭,良久,秦歌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她只着单衣就走了出去,她并没有离开怡竹苑,而是去看了宛然。
安静的房间里,宛然安静的躺在床上,经过清洗的她,并没有看起来好些,反而让人觉得更加恐怖,触目惊心。
不过是半天,可她像是被折磨了半年一眼,脸颊眼窝凹陷,完全看不到曾经的明丽清秀,那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啃食过的身躯和梦里一模一样。
时不时地,还能听到几声呓语。
“秦明月,我家姑娘是清白的,休想污蔑姑娘。”
“秦明月,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背叛姑娘!”
“秦明月,你这个毒妇!”
……
秦歌怔怔地看着,除了眼睫颤抖,面上一片平静,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当天微微放亮之时,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背起宛然,朝着外面走去……
“姑娘!”
青姑一惊,睁开了眼睛,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凉亭,有些回不过神。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青姑低喃一句,忽然想到了什么,暗喝一声:“不好,姑娘!”
青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因为靠着石头睡了一眼,腿脚有些不好,一晃,差点没眼前一黑一头撞在地上,好在她反应极快,缓了会儿之后,她敛身,就急冲冲回了怡竹苑。
当她发现空空如也的床畔时,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青姑急的快要哭了……
萧景琰看着眼前衣衫凌乱的少女,要不是她那一双独一无二的眼睛,他几乎不能相信这个卑微的跪在地上的少女是那个骄傲的秦歌!
“秦姑娘这是何意?”
秦歌抬起头,灵动的眼睛直视萧景琰,俯首磕了一个响头:“求萧公子救救宛然!”
也许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莽撞地冲到秦明月面前,找秦明月报仇,然而,昨夜的梦却惊醒了她。
如今的她,卑微的像一只蚂蚁,随便什么人,只要动动手,就能掐死她,这样的她即使冲到秦明月的面前又能做什么?
最多,不过是白费了宛然的苦心,而她也将被赶出秦府,更甚者,被打死!
所以,她不能冲动,她要留住自己的命,当然,也要留住宛然的命!
她侧头,看了一眼身侧安静躺在那里的宛然,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宛然,等着,我定会救你!
萧景琰看了一眼少女身边躺着的面目全非的女子,当瞧见那遍体的伤口时,皱了皱眉。
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如鬼,脸颊眼窝深陷,傻子都能看出来,她曾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这么狠毒,对一个丫鬟下这么重的毒手?
即使看管生死伤痛,对于面前躺着的人,他还是有些动容。
然而——
“秦姑娘,在下爱莫能助,你请回吧。”
并非什么人,他都要救。况且……
“为什么?”秦歌大喊一声,“萧景琰,医者父母,你身为大夫,怎么可以见死不救!”第一次,她对萧景琰的冷漠感到愤怒。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救宛然?
“秦姑娘,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质问我?萧家人救人,一向随心随性,高兴的时候,就算路边的一个乞丐都愿意救,不高兴,就算你是王孙贵族,萧家人也绝不出手,你求我之前,难道没打听清楚吗?”
清冷绝傲的面容,没有了往日的温润,那一身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颤栗。
秦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如谪仙一般的萧景琰骨子里是那样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