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凶险落胎皇上震怒

125凶险落胎,皇上震怒

卫妃只轻抿着嘴,掩饰不住脸上的不悦之色,只将目光投向那火红枫叶,慢幽幽道:“是啊,臣妾有口才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有口才,就如皇后才高八斗知别人所不能知典故一样,太子也是才高八斗知别人能知典故。”

皇后手微一拧紧,脸上却未见丝愠怒之色,只带着一丝淡笑道:“太子是皇上的儿子,自然是像皇上的,卫妹妹这番话该对皇上去说,想必皇上听了必定夸妹妹会说话儿。”

旁边的鄂贵人早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手里拿着一叶如手掌般的红枫叶子把玩着,她睥睨一眼卫贵妃道:“妹妹却是个不太会说话的,嘴里也只有一句粗话,‘龙生龙,凤生凤’,皇上是龙,皇后是凤,太子自然就有龙凤之姿,不像不些人的孩子啊……”她随手将手中的红枫叶往上一抛,那红枫叶恰似红蝶般翩然而落,她掩嘴笑着朝卫妃福了福道,“卫姐姐,请恕妹妹失言,姐姐肚子的孩子自然也是龙生龙了。”

卫妃脸上冷冽,想发作却又隐忍了下来,只化作一声冷笑道:“鄂妹妹是慕容家费心巴意的从苗疆寻来的绝色美人儿,一入宫就深受皇上的宠爱,想必身怀龙种也是迟早的是了吧?”

鄂贵人只气的发怔,自打她入宫以后皇帝就宠幸过她一回,还说了不留,每每想到那一晚她就觉得羞辱,她变了脸色哼一声低声嘟囔道:“也没见谁怀个孩子这样子轻狂的,还不知能不能生是下来?”

许久不说话的舒妃脸色一片黯淡,只叹息一声道:“各位妹妹都是有福的,哪像我于子嗣上算是无望了。”

皇后劝慰道:“舒妃妹妹也还算年轻,何必说这些丧气话。”她伸手指了指如意道,“这里不是有个现成的神医么?”她又笑了一声道,“福瑞郡主,你医术高明,连宫里御医都不能及,改日寻个时间好好替舒妃诊治诊治,幸许开个方子调理调理也就好了。”

如意福了福身子道:“臣女遵命

。”

舒妃的眼光略在如意身上看了两眼,脸色却有些煞白,连那笑也跟着凄惘了几分:“福瑞郡主是太后和皇上身边的人,臣妾怎敢劳烦她?”

皇后笑道:“绵延子嗣乃皇家头等大事,若福瑞郡主能调理好舒妃妹妹的身子,想来皇上和太后也是极高兴的。”

卫妃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皇后可真会借花献佛呢,说不定佛一发慈悲就可全了舒妃姐姐的心愿,叫姐姐也得了孩子。”

舒妃哑然失笑道:“那就借卫妃妹妹吉言了。”她眸底暗光淡扫,又抬头环顾了四周看了看,轻叹道,“这样好风景好的却叫人心旷神怡,连心境也跟着开阔了。”

鄂贵人又抬头看了看,点头道:“确是好看,只是今日众位姐妹们都来了,怎么玉贵妃姐姐没来?”

皇后微笑道:“她身子不大爽快。”

鄂贵人又笑道:“皇上那样疼她,怎么不叫福瑞郡主去给她瞧瞧?就怕不是身子不爽快吧?”

皇后伸手指了指鄂贵人笑道:“你这张嘴到底是太伶俐儿些。”

卫妃准予笑道:“伶俐太过了反惹人憎厌恶。”

“你?”鄂贵人心头大为不快,正欲回嘴,她身后的良贵嫔拉了她悄声儿道,“如今谁还能比得过她,妹妹你还是消消气吧,如今人家风头正劲,何苦治气,不如咱们一起赏红枫去,瞧着那一边的红枫更好看呢。”

鄂贵人被气乎乎的拉走了,皇后也起了身笑着对着舒妃道:“今儿本宫是让各位妹妹来赏枫的,尽顾着说会儿,本宫也要走走去了。”说完,又回头对着如意道,“福瑞郡主,你可仔细照看点卫妃,她可比不得旁人。”

皇后说完,竟自去了,卫妃脸上又红又白,如意劝道:“卫姐姐,别生气了,咱们也一起赏枫去。”

卫妃道:“也是,看风景总比看某些人的嘴脸好多着了。”

庭院中一阵风拂过,吹的枫叶哗哗儿响,摇曳着树叶儿千姿百态的招展着,时不时传来几声笑,众妃的笑声似莺语燕呢,娇婉春啼,掩在红叶下的娇颜却是笑魇如晕,一双双媚眼儿流眄似波,只是再娇美的容颜也经不过埋在这深宫里蹉跎,到最后不过是冬日的红叶,失了艳烈的色彩,化作灰败凋落成泥。

皇后兴致颇高,唯有舒妃心不在焉,只管逗弄着她怀里的一只小黄狗儿闹闹,在宫中众嫔妃中唯有舒妃最喜欢小动物,她宫里的猫儿狗儿总是七八只,还养着几只小白兔,在入宫前,她若遇到那些个受了伤的小动物总是带回家养着,皇上甚为喜爱她这一点,说她最是个温柔慈善的。她怀里的狗儿闹闹却是个最活泼的小狮子狗,也最得舒妃喜爱,平日里她时常带着它玩。

“汪汪……”闹闹叫了两声,就从舒妃的手心里跳了出去,舒妃一惊只唤了两声道,“闹闹……闹闹……”

皇后笑道:“你是个爱静的性子,养的小狗儿倒活泼爱动,好在它平日里也是个极温顺的,你就任着它在这园子里逛逛吧!”

舒妃释然微笑道:“今儿它好容易出一趟,这会子撒欢儿的就跑了

。也罢,就由着它闹一会子吧!”

鄂贵人和良贵嫔一起走了过来,又陪笑着:“看了这会子红枫叫不觉着有什么好看了?”

皇后淡淡道:“怎么?鄂贵人不喜欢红枫么?”

良贵嫔呵呵一笑道:“刚鄂贵人还跟臣妾说起,皇后娘娘国色天香,把这满庭院的红枫都比了下去,咱们不用瞧红枫,只瞧皇后娘娘就行了。”

皇后心情颇好,只笑着道:“本宫怎比得各位妹妹如娇花软玉般的赛比红枫,本宫再好也比不得各位妹妹年轻了。”

舒妃淡笑道:“皇后是最经得起岁月的,怕是有朝一日臣妾都老了,皇后还是这么着年轻耐看。”

皇后默然了一会,温和的地说道:“本宫哪还能经得起岁月,逛了这会子倒觉着有些儿累了。”说着,她又吩咐文心道,“还有卫妃也不宜太过劳累,叫她逛会子就过来息着。”

鄂贵人笑道:“还是皇后娘娘会体贴人儿。”

不过一会,皇后就见着卫妃扶着如意的手走了过来,眺目望去,见卫妃的红颜映着红烈如火般的红枫,更显得人美艳无方,虽怀着孕也似弱柳拂风的娇媚,除了肚子微凸以外,身量苗条却未减半分,脸上红扑扑当真比将这里的一诸多妃子都比了下去,还有她身边的沈如意倒似绽放在赭红霞光里的最纯净的一朵白莲花儿,浑身透露着一股清冷而又高贵的气息,就连走路那摇曳生态的姿态都与颜汐晚那般相似,叫人看了好生刺目,撇开沈如意不谈,若论样貌身量儿,这里也唯有鄂贵人可以与之相较,再者就是宫里的玉贵妃,只可惜玉贵妃的年纪大了,怎比得卫妃和鄂贵人花朵儿似的妍丽。

若待卫妃诞下男胎,她的气势益发要盛了,且不论她腹中之子是否龙种,如今她和沈如意走的这样亲密,到时就算是滴血验亲,沈如意必是替她想个法子遮盖的过,到时自己反倒要鸡飞蛋打弄一场空,说不定还要惹皇上怀疑她是个妒妇,况且她也不敢肯定卫妃肚子里的未必就不是龙种,与其他日受其害倒不如立时除了干净。

舒妃见卫妃来了忙笑迎了上去又道:“妹妹可仔细着点,慢些儿走。”

鄂贵人掩口笑道:“舒妃姐姐说的是,卫妃姐姐可别把腰给闪了。”

卫妃隐着怒气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单拿眼瞪了一眼鄂贵人,只缓缓坐了下来,皇后笑道:“这里已摆好了吃食,众位妹妹都过来坐吧!”说着,又笑对如意道,“福瑞郡主也坐下吧。”

如意淡淡道:“谢皇后娘娘赐座。”

一时间,浣林苑内的青竹亭内莺莺燕燕的坐了一群人,每人跟着都摆一张高几,各人爱吃的东西三两样,并着一个什锦攒心盒子,自斟壶,众人有说有笑,不时的还有宫女端着碧荷叶式的翡翠盘子来,里面盛满了各色水果,皇后笑道:“今儿本宫陪着诸位妹妹赏枫闲坐,益发热闹了。”

皇后正说着,却听见几声小狗急急的汪汪叫声,她又笑道:“舒妃,你瞧不用寻,你的小狗儿就自动跑来了。”

舒妃笑道:“想来它也玩够了

。”说着就半弯着身子唤道,“闹闹……”

闹闹撒欢儿似的冲着舒妃摇着毛茸茸的长尾巴,舒妃弯腰抱起它,它只安静的待在舒妃怀中,卫妃百无聊赖的坐在那儿,时不时的与如意说两句话,阳光斜斜的射入亭中,卫妃纤细的玉指摇了摇手中的帕子只对如意道:“如今身子重,也经不得热了,这会子被太阳晒着倒觉着有些蒸的慌。”

轻浅的香气随着卫妃汗液而蒸发开发,愈加浓郁,闹闹微有不安的在舒妃怀里挣扎了两下,舒妃回头吩咐她身后的宫女道:“宝霞,将闹闹带下去吧!”

宝霞刚接过闹闹,闹闹忽然烦燥的汪汪叫了两声,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怎么回事,闹闹从宝霞的怀中一跃,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圆圆的弧度,径直扑向卫妃,卫妃手里还拿着一小片藕粉桂糖,还未来得及送入口中,双目惊恐的一瞪,只听她凄厉的尖叫了一声:“啊!”

如意大惊,站起身来就要去扶卫妃,忽觉得身后一重,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她整个身子反倒朝着卫妃身上压去,幸好站在不远处的阿日一个箭跑冲了过来,她眼明手快,一伸手就齐齐扶住了她和卫妃。

闹闹还在疯狂的冲着卫妃叫着,龇着尖利的牙齿欲再扑向卫妃,情急之下,阿日飞起一脚将闹闹踢飞,闹闹惨叫一声,肥圆的身子继而重重的跌落在地,只呜咽了两声,口里便流出血来,舒妃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卫妃,惊叫了一声:“闹闹……”

一时间,苑内哭声惊呼一片,众人手忙脚乱,鄂贵人和良贵嫔早唬的躲到一处去了,文心就要来扶皇后,皇后脸上变了色满是焦急道:“本宫没事,这会子还不赶紧去看看卫妃有没事?”

卫妃脸上早已被闹闹尖利的爪子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渗了出来煞时可怖,卫妃大哭着捂着脸,手上沾到鲜血,她睁眼一看白润手掌上沾着猩红的颜色,顿时花容失色:“我的脸,我的脸……”

“福瑞郡主,你赶紧看看卫妃的龙胎有没有事?”皇后急道。

一时间又有许多妃子跑到卫妃身边来关怀备至的问有没有事,如意诊了脉,鄂贵人和良贵嫔满脸忧色的蹭了过来,两人齐齐问道:“怎么样?”

“幸好孩子没事。”如意长舒了一口气。

众妃嫔脸上神色不一,鄂贵人和良贵嫔几乎要让满腔的失望完全表现在脸上了,立时煞白一片,倒是皇后沉得住气,捋了捋胸口,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心里恨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就差一步,没想到沈如意那个贱人带来的哑巴手脚如此伶俐,竟一下子扶住了两个,虽伤着卫妃的脸,可有沈如意这个小贱人在又有什么关系,左不过调养几日就全好了。

卫妃还在哭泣,就连舒妃也在声声呼唤着闹闹,哭的甚是悲戚,皇后满脸不悦的瞪了一眼舒妃道:“那孽牲畜差点害了皇上的孩子,就算这会子不被福瑞郡主身边的丫头踢死,也会被打死,你这会子还干嚎什么?若让皇上知道了又是一场大气要生,连你都脱不了干系。”

舒妃的声音越哭越小,只哽在喉咙里呜咽着,“臣妾……臣妾也不知道闹闹好好儿的怎么就发了狂……平日里……平日里它虽活泼却从未伤……伤人啦……”

卫妃摸着脸颊上的刺痛,心内却并不十分害怕,她虽然甚为珍视自己的容颜,但也知道如意必定能帮她治好,只是这件事明摆着是有人蓄谋的,她本来就决定不要这个孩子,如今若能没了正好,又见鄂贵人正一脸失落的立在她旁边,撇着嘴的模样,她深觉厌恶,正巧鄂贵人穿着一件粉色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她只微微儿的拿脚踩了,又哭道对如意道:“如意,我的脸可还有救么?”

如意安慰道:“卫妃娘娘放宽了心,没事的

。”

鄂贵人冷笑一声道:“有福瑞郡主这样的能人儿,卫姐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还不赶紧的回去好好保养保养你的身子骨最是要紧,若让皇上知道了,皇上还不知疼的什么样儿呢?”

卫妃冲着如意眨了眨眼,如意深知卫妃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又低眸看见卫妃的脚踏在鄂贵人裙摆一角上,她立时明白了几分,只是这样跌坏了人却要受极大的罪,她启口道:“卫妃娘娘,不如让臣女送你回去吧!你的脸也要上药。”

卫妃沉了眸,深吸一口气却下定了决心,她知道如意必是担心她的身体才叫她走的,不行!要走也该让鄂贵人先走,她收了泪意,左半张脸上却是殷红一片,“如意,你快些儿回去取了药直接去长春宫,本宫一刻也不能容忍这脸上的疤,没的叫皇上见着讨厌,你快去啊!”

如意知她有支走自己之意,只得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卫妃娘娘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臣女这就先回忘忧阁配制治外伤的药,好叫卫妃娘娘不用太过担心自己容貌受损。”

皇后点了点头,如意带着阿日先行离开,卫妃转眸冷冷的瞪了一眼鄂贵人道:“今儿个鄂贵人妹妹是不是很失望啊?”

鄂贵人冷着脸道:“臣妾有什么了失望的。”

卫妃冷笑道:“你当本宫是个瞎子么?瞧瞧你的小脸儿都快变成猪肝色了,只可惜啊,本宫肚子里的孩子好的很。”说完,她眼神略微飘远,看着站在皇后身边红肿着眼的舒妃道,“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舒妃满脸悲戚也不说话,皇后的脸倒冷了两分,只沉声道:“好了!卫妃你也不必含沙射影的说什么了,只是场意外罢了,幸而未动着胎气,你赶紧回宫养着吧!”说完,又回头吩咐文心道,“文心,你扶着卫妃回长春宫去,可要仔细的着点。”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好意,臣妾不敢劳烦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送,臣妾瞧着鄂贵人一脸不悦的样子,莫不是怪着皇后娘娘看重了臣妾,不如叫文心送鄂贵人回去吧?也省得她乌眼鸡似的盯着臣妾。”卫妃说道。

鄂贵人小脸雪白,不愤道:“臣妾哪里有卫妃姐姐的福气,臣妾自个有腿,况且这身子也比不得姐姐珍贵,臣妾自己会走。”说完,她袖子一拂,抬脚间只觉得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下一凝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卫妃叫了一声:“鄂贵人你竟然绊……”

卫妃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一栽,鄂贵人满脸惊恐,只看着卫妃的身子往自己身上扑来,二人俱叫尖叫一声,鄂贵人人先着地,“砰!”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卫妃从她身子上滚落下来,下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甚至连感觉一股热流从下身涌出,那被她遗弃的生命已化作一股血水永远剥离了她的身体。

那一日,凄风苦雨,屋外的天空那样晦暗,几乎让她辨不清去静园的路,可她的心是那样的热切,因为她知道他在静园等她,推开漆黑的小门,他一下迎了过来,急切的将自己拥在怀中,他的身子那样温暖,温暖了她带着冰雨的柔软身子,他的手那样沉稳有力,那臂膀里是她贪恋的气息,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将自己给了他,鸳鸯交颈,他融入她,她包容他,是那样水乳jiao融,密不可分

孩子,他带给她一个孩子,可是后来她好惶恐,她辜负了他,也辜负了皇上,更辜负了腹中这个可怜的孩子,肖大哥,你会怨恨我么?皇上,你会憎厌我么?还有我可怜的孩子,你的阴灵儿可会恨毒了我这个狠的心的娘亲。

一阵阵灼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对不起这个孩子,发出凄厉无比的哭叫声,她拼命的捂住腹部:“孩子……我的孩子……”

鄂贵人后脑勺一阵锐痛,脸上不知何时被卫妃手指上的尖锐的护甲划破了,火辣辣的地疼的她想掉泪,与此同时,苑内的惊呼声再次响起,连一向端庄无比的皇后都失声尖叫一声:“这还了得,快!快看看卫妃!”

卫妃蜷着身子痛的在地下不停的呼唤道:“我的孩子……”她发丝早已散落开来,珠钗玉簪掉落在地,血渗透衣裙流了出来,迅速将地下染的通红,皇后急呼道:“快!把福瑞郡主再叫回来,这会子她还未走远。”

如意只听到嘈杂的尖叫声,还未等文心去找她,她赶紧又返身急步跑了过来,因跑的太急,额头上浸出汗来,皇后满眼里全是忧色,不停的双手合十祷告佛祖保佑皇家子嗣,没有人管鄂贵人摔的疼不疼,所有人的焦点都齐齐落在卫妃身上,皇后祷告完毕,眼睛里竟带着泪意,仿佛她真的很在意卫妃腹中之子似的,连声音都带着紧张的颤抖:“福瑞郡主,孩子还有没有的救?”

如意只摇了摇头:“臣女再无回天之力。”说完,便赶紧命人将卫妃抬回长春宫。

皇后眼里泪意更盛,无尽悲意,抖擞着唇儿半句话也说不出话,其实她心里在笑,这卫妃终究是个无福的,她费尽心思都没打下她肚子里的孽种,本来她都以为今儿要功亏一篑了,谁想到倒有了这意外之喜,又见鄂贵妃已被她身边的贴身宫女扶了起来,脸上尤还带着血,发丝凌乱,连衣服也皱着,正垂着眼低声哀嚎着,她脸色一冷:“到底怎么回事?”

鄂贵人哭道:“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啊!臣妾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好好儿的那卫妃就扑了过来了。”

众妃寂静无声,这种事还是不要插嘴的好,只一个个干眼看着,皇后沉声道:“这件事本宫自会查明,若你有半句虚言,本宫绝不饶你,不仅本宫不能饶你,连皇上和太后都不能饶你。”

鄂贵人浑身一阵虚脱,脚下虚浮的站不住,一阵冷汗涔涔从额头上流下,反刺的她脸上的伤口更疼了,皇后冷然道:“这会子先都散了吧!”

一时间众妃退去,落下一地狼藉,那血在日光的照耀下却比那一片红枫还要夺目了。

……

“阿战……阿战……孩子……我的孩子……是我没用…我没用……”卫妃耳边似乎在萦绕着孩子的哭泣声,那小小的身影儿就立在她面前满身是血的盯着她,肖其卫,皇上的脸在她眼前不停的晃动。

她听见肖其卫在骂她是个毒妇,听见皇上骂她是个荡妇,她努力的想要伸手拉住哭泣的孩子,向孩子忏悔她犯下的罪孽,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她都碰不到孩子的手,到最后孩子在她面前化作一滩血水,一滩怵目惊心的血水,那血水渐渐的将她淹没,她沉溺在血水里无力挣扎,只看着皇上的脸越来越清晰,他是皇上,他叫莫战,她从来都没有唤过他的名字,她好想在临死前唤他一声阿战……她好累,好想就沉睡在那滩血水里再醒不过来,让她带着满身罪恶去陪伴她未出世的孩子

那血水灌入她的鼻腔,灌入她的嘴里,入喉处却是苦涩无比,她忽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却见皇上正坐在她床边,手里端着药碗正一勺一勺的喂她吃药,泪迅速迷蒙了双眼,连着浓密的睫毛都被泪沾染了一层湿气,迷蒙蒙的皇上的脸看上并不十分真切。

“蝶舞,蝶舞,你终于醒了。”皇上见卫妃睁了眼,赶紧放下药碗伸手一把握住了卫妃的手。

“皇上……”她几乎不敢相信皇上会亲自喂她吃药,一种强烈的内疚和自责感绞的她心一阵抽痛,痛之余,还有种绵绵的欢喜,“皇上,真的是你么?”

所有泪在这一刻全涌了了出来,那泪里有她对皇上的爱意,对孩子的欠意,对肖其卫的遗忘,是的!从今以后,她可以好好与皇上待在一起了,即使他的心里不爱她,只是她能够待在他身边就足够了,她的手缓缓抚向小腹,那里她一心不想的孩子终于没了。

“蝶舞,你还年轻,咱们日后还可以有孩子的。”皇上细语温存道,在众多妃子里唯一蝶舞一人能跳好《凤落明月》的,每每看她跳舞,他就能进入一种美好的幻像,即使是清楚的知道是假的,可他还是无法自拔的跌入幻像,幻像里有他的哲哲。

他本对她腹中之子产生了一丝疑虑,可终究是只是疑虑,这宫里的争斗他不是不知道,或许真是他误会了卫妃,在生死之际,她口口声声唤的是他的名字,就像当年的哲哲唤他阿战一样,好久了,他都不曾听到这样呼唤,他不能不为之动容,孩子没了,他无比的痛惜,这几年来宫里多少个孩子都没了,这就像个诅咒一样绞的他寝食难安,难道是他杀戮太多,现在是遭报应的时侯了吗?

他看着卫妃苍白的脸庞,那脸上还带着一道翻着鲜红血肉的伤口,那伤口亦刺痛了他的心。

“皇上……”卫妃听着他温软的安慰几乎不敢相信,她和他从来也没有过这样和平相处过,更没有这样的温存时光,过去是她待他太冷,现在是他抛弃后宫,如今他竟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他的脸色好憔悴,她想起身去抚摸他的脸,想抚平他眉尖的一缕痛楚,她挣扎着刚想起来,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传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幸亏卫妃妹妹没事。”

卫妃转头看去,原来这偌大的寝殿里不是皇上一个人,还有皇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面带盛怒。

“皇上,这都是臣妾的过失,若不是臣妾请诸位妹妹去赏红枫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皇上要责怪就责怪臣妾,这会子卫妹妹刚醒,身子骨还太虚弱,也不宜再在她伤口上撒盐,还请皇上跟臣妾出去说话,臣妾自会禀明皇上一切,倘若皇上还有疑问,待卫妃好了些之后再来问她也不迟。”皇后眼里布着血丝,言语间极是悲痛,好似失了孩子是她一般,将那份痛楚的表情恰到好处的表情在脸上。

皇上深以为然,拍了拍卫妃的手安慰道:“蝶舞,你好生息着,朕待会再回来看你,有如意在这里照顾你,朕很安心。”

“皇上……”卫妃念念不舍的轻唤了一声

“蝶舞,你放心,朕自会给你一个交待。”皇帝说着便松了手,带着皇后一起离开了寝殿,只落得卫妃一脸惆怅。

如意缓缓走了进来,本来她是想留个机会给皇上和卫妃单独相处的,结果皇后偏偏跑了过来,她上前安慰卫妃道,“卫姐姐,只要你心里有皇上,终有一日,你是怀上皇上的孩子的,到时侯你也不必如此痛苦了。”

“如意,你说我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卫妃迷茫的转过眸子,脸上的神情是那样的哀伤,“其实我明明知道皇上心里没有我,还偏偏起了这份奢念,你说日后我真的会有皇上的孩子么?”

“卫姐姐,这世间有许多事没有对不错,只是你自己必须要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在你选择皇上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这孩子的结局,你的奢念不过是源于对皇上的爱意,妹妹想着皇上心里亦有姐姐,姐姐何愁怀不上皇上的孩子。”

“妹妹,你的话听着总是让人觉得宽慰,姐姐这会子心里倒觉着好了不少,在这后宫之也中容不得我后悔悲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今儿早上的事明摆着就是皇后和舒妃布下的局,好险恶的用心,只是这次便宜了她们,只抓住鄂贵人这条小鱼儿。”

“姐姐先养好身子,来日方长,姐姐不用急于一事。”

“嗯!”卫妃点了点头,呆呆的望着那帐上的多子多福的吉祥纹样,只喃喃道,“妹妹,姐姐这会子却有些累了。”

“姐姐先睡会子,想必待会皇上还会再来问姐姐话的。”如意轻声劝慰一句,卫妃合目又是一声叹息。

……

锦梨堂内,皇帝脸上阴冷如三九之雪,鄂贵人披散着一头秀发跪倒在皇上面前,皇后坐在皇上旁边,一样的冷着脸色,鄂贵人哭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没有想害卫妃腹中的胎儿,是她自己扑向臣妾的。”

“贱人!”皇上怒气冲冲甩手就重重的打了她一个大巴掌,“你还敢狡辩,卫妃那样珍爱腹中的孩子,怎会扑向你?”

皇后忙劝道:“皇上再生气也还要顾及着身体,如今太后听了消息已是伤透了心,若皇上再气坏了身子,叫太后她老人家可如何是好。”

皇上脸色愈加难看,定睛看着皇后淡淡问道:“今儿好好的怎么会发生那么事多?先是舒妃豢养的狗无故袭击卫妃,后又是这个贱人绊倒了卫妃,你身为皇后,怎么能一个小小的赏枫宴都能办出这么多事来?舒妃也就罢了,朕素闻皇后你和鄂贵人交情颇深,她犯下这样的大错,岂不是你素日里管教不严?”

皇后心里倏地一跳,艰难的起身跪倒在皇上面前,抬眸凄婉的看着皇上,白白的粉脂下是早已褪尽的华丽:“皇上说这话是疑着臣妾故意纵着鄂贵人了么?皇上责罚臣妾,臣妾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皇上不能怀疑了臣妾是故意为之的,卫妃的孩子没了,臣妾也很伤心很自责,臣妾愿意这会子就受了责罚,但臣妾的真心不容皇上来质疑,即使皇上认为臣妾冒犯了你,臣妾也还是要说,就算臣妾是个死罪,也要死的清清白白。”

皇上缓缓道:“朕不过问了你几句,你就有这一箩筐的话来回朕,你若清白也无需在朕的面前表白,清者自清,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好了

。”说着,他半眯着眼,目光慢幽幽的从皇后脸上略过,那语气已是十分淡漠了,“你起来吧!若跪疼了膝盖,太后怕是又要心疼了。”

皇后扶着膝盖慢慢站起,皇上的目光复又放到鄂贵人身上,“看来你在这锦梨堂住的太舒服了,是时候该换一个地方待待了。”

“皇上——”鄂贵人一凛,凄厉的叫了一声,“皇上就如何认定了臣妾的罪,臣妾没有罪,是卫妃故意陷害臣妾的,臣妾是冤枉的啊!”

“放肆!”皇后冷喝一声,伸手指着鄂贵人道,“卫妃就算要想冤枉你,怎么拿腹中之子来冤枉了,这样做她有何好处?”

鄂贵人似乎受到什么提点一般,她神色一亮道:“除非是她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拿腹中之子来害臣妾的,臣妾说句诛心的话,说不定卫妃怕生下来的孩子不像皇上,所以想借机利用孩子来……”

“砰——”皇帝彻底震怒,站起身来一脚踹着鄂贵人,又目圆睁,额上青筋突突跳起,薄唇微颤动了一下,厉喝道,“贱人胡说!”

鄂贵人爬起身来,眼里涌出一股浓重的血意,若不是有朝一日能再见慕容剑,她早一头碰死在这里了,想着此事再无回转,她反倒生了一股决绝之意,她咬着牙,身上每一处关节都疼的撕心裂肺,眸底血红,带着一种深刻的仇恨与不甘瞪着皇上,那声音幽冷和森然:“皇上,臣妾早不知道你不喜欢臣妾,因为臣妾是慕容家送到皇上身边来的,慕容家叛乱谋反,怕是皇上早就视臣妾为眼中刺了吧?不管臣妾有没有绊卫妃,怕是皇上对臣妾的惩罚都不会变,也罢,顶多不过一死,臣妾若死了,也还要到阎罗殿上去找阎王爷,叫她来找皇上,让他告诉皇上臣妾是清白的,臣妾比那个下贱的卫妃清白多了。”

她本就生的绝色,虽然脸上留了一道伤痕,但丝毫不能减少她的美,她的脸色通红,一双眸子又圆又亮,樱红的唇被鲜血沾满倒添了另一种凄艳无双的美,她挺直了脊梁跪在那里,眉间紧拧的一缕相思之意渐渐飘远了,她冷幽幽道:“是三尺白绫还是一杯毒酒?”

皇帝冷笑一声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朕便成全了你。”

“皇上——”皇后惊呼一声,“此事还未查明,就连卫妃那儿皇上都还没问清楚,怎么能这会子就赐死鄂贵人,非臣妾要偏袒鄂贵人,实在上臣妾担心皇上一怒之下错冤了人,反凉了宫中众姐妹的心啊!”

皇上眼中一片阴翳,皇上眼中一片阴翳:“朕的皇后果然顾全大局,还担心朕错冤了人,既如此,这件事就交由皇后来查如何?”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着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这会子在夫君面前臣妾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臣妾不为别的,也并不想袒护谁,还请皇上查明真相再行定夺,若这会子赐死了鄂贵人,皇上问了卫妃或许是误会一场,皇上到时该如何面对宫中诸妃,就算卫妃以为是鄂贵人使的绊子,这宫中还有其他嫔妃可以说话,今儿早上目睹事情发生的可不至臣妾一人,宫中诸姐妹多少双眼睛都看到了,皇上大可以一个个仔细问清楚了,若可以证明是鄂贵人故意暗害卫妃的,皇上再赐死她也不迟,何必又急着这一时半会的。”

皇上神情凝滞如寒霜,微微看了皇后一眼,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表情,良久,他淡漠道:“既如此,朕就给皇后一个面子。”说完,他复又看向鄂贵人道,“死,何其简单,朕的就要你死的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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