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天裔被琅琊一番话惊在了原地,久久发不出一声来。
“怎么了,吓坏了?”
琅琊看着他的模样,哼笑着低下头。
本是激动的情绪也像是被一盆冰水众头淋下一般,冷静下来。
“你当然吓坏了,你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看着表向就在那说着全天下人都会说得话。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全天下人都会说这样的话,我却不会生天下人的怒,单对你这么苛刻?”
商天裔咽了一口唾沫,眼神复杂又后悔。
他松开了相到绞动的手指,从新握住了琅琊的手。声音包裹着太多的后悔。“琅琊我很抱歉,我辜负了你对我的爱,我这次回来,我只为了来看看你是否能顺利登基。我知道我之前的话太过于幼稚,太过于孩子气,你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求你不要把这些气全埋在肚子里?好吗?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好不好?”
难受的咬了咬牙,商天裔把手缓缓伸进怀里,从里面轻轻掏出一包花生酥与一块闪着幽蓝色的宝石,
牵动着嘴角勾了一下。这似笑非笑的尴尬表情令商天裔英俊的脸看上去狼狈又怪异。“这块宝石是我母亲的,听说世间少有。你……你如果喜欢便带着罢。我,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掩盖我做错事说错话的事实,我,我即刻就赶回边线。”
舔了舔唇角,商天裔接着道:“我会为你打下整个北战,当初的约定我一直都记得,我爱你从不改变,但我明白,我的英雄主义伤了你的心,请相信我。”粗糙带着厚茧的手担忧又无措的在空中轻轻抖动,直到抚上琅琊光滑柔软的脸颊。
商天裔在琅琊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一直紧崩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似乎摸到琅琊的脸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以北战为聘,我一直记得,琅琊,我会做到。我希望在我送给你前,你不要把我推之门外,好吗?我会改。我真的会改。”
琅琊只觉得眼眶里的红血丝再在寸寸的发疼。
商天裔伸手轻轻拥抱她。在她耳边说。“只要你可以开心,无论什么,我都可以做。”
“天裔……不必了……”
琅琊把下巴靠在商天裔宽厚的肩膀上。“我说,不必了,你不必为我打下北战了。商天裔,或许我错了,我不应该妄想着可以得到一切……”
商天裔隐约可猜到琅琊想说什么,这种话令他更加不安。
他不想就这么放弃琅琊。但他耐着性子,强迫自己听着琅琊想说的话。
琅琊吸了吸鼻子。
可能是眼里的红血丝实在是太疼了,也有可能从皇爷爷死后就积压着的情绪终于在今天,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情景,刺痛了她最忍受不了的那个点。
有水花开始在琅琊眼里聚集……
“皇爷爷说得对,皇位永远是孤独的,我真的……有点累,在不停磨和中累了,咱们上辈子就注定没有再在一起,这辈子……又怎么可能呢?”
水花脱眶而出
,落到商天裔肩头。
“天裔,不必攻打北战了,我们之间……就这样罢。”
向征着帝王的明黄色披风袍在风中打着转,一下又一下,旋起又落下,偶尔还会打出一两个转角与弧度。
春蕊与一干宫人站在琅琊身后,看着已是皇上的琅琊静静站在城墙之上,不知看着什么。
风越来越大,远处有乌云再次压顶。
春蕊静静等了一会后,忍不住上前小声提醒道:“皇上,怕是要下雨了,咱们早些回去罢。”
琅琊最后望一眼那早已看不见一人一马,唇角落寞的轻轻一扯:“回吧。”
“就这样罢?!”商天裔猛得松开琅琊,有用的双手交错间紧紧握住她瘦弱的肩头。疯狂的咬着牙崩着脸,好半晌,压抑着声音轻柔道:“‘就这样罢’是什么意思?”
琅琊发现,商天裔现在的模样就像是受不了委屈快要痛哭的孩子。
“琅琊,琅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商天裔的双眼有些泛红。他身上的骨肉也紧紧的崩紧,但他的声音仍是轻轻的,柔柔的。“北战我一定会打下,不以聘礼的形式也要送你,只要我打下它,你就原谅我好么?好不好?好……不好?”
最后的那声‘好不好’就像无助的兽类,哽咽又囫囵。
琅琊那声‘不好’在喉咙口翻滚,却迟迟没有吐出声。她像是被人呃住喉咙一般,一点也发不出声音来。
商天裔紧张望着琅琊,眼睛里倒映出的人满满都是她。
她的眉头轻轻皱着,渐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琅琊,琅琊。琅琊!!”商天裔害怕拒绝的话从她嘴里说出。他猛得拥住她,紧紧的,用力的,拥住他。不容置疑道:“我会打下北战,为我犯下的错赎罪!”
之后……
他驾马而去,一心为了赎罪前去北战杀敌。
琅琊从城墙回紫金殿后静静看着孤零零放在桌子上的花生酥。
厚黄纸包装的口袋一如几年前的一模一样。打开口袋,琅琊拿出一颗放到嘴里,花生酥上包裹着的糖有些融化,丝丝的甜味顺着舌苔上的感观开始扩散,暖暖的甜甜的一直滑到胃里。
琅琊吃着吃着眼泪忍不禁滑了下来。
本是一滴,一滴,最后竟是泪如雨下。
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那些眼泪却像不受控制似的要把这忍了七天的痛苦与委屈全部排干净一样。
直到再也没有一滴眼泪可以流出,琅琊也意识到自己眼睛明日绝对见不了人了。
看吧,她果然不是一个坚强的帝王。
或许在她的骨子里,她还是上一世那个天真傻气,习惯把委屈一直一直咽入骨里的南宫琅琊,即使重生了,她也无法放弃商天裔。
她就是一个……懦弱无比的人。
春蕊在外面轻轻敲着门。“皇上,皇上?”
琅琊想开口,但痛苦过后的噪了干得直发紧。
拿起水
杯含了些水。等噪子润了些,琅琊隔着门问。“何事?”
春蕊听出了琅琊声音里的异样,微微楞了一下,道:“绿萍郡主求见。”
南宫绿萍?琅琊拿手背抹了两下脸。“寡人累了,绿萍郡主若是有急事,明日再议。”而后补上一句。“去冰窖拿些冰块过来。”
“奴婢遵命。”春蕊在门外福了福身,回到殿外。
南宫绿萍见春蕊出来,急急迎了上去。“如何?皇上说要见我了吗?”
春蕊福了福身,道:“郡主,皇上龙体欠安,郡主一向与皇上交好,想来今日大典一事也有所耳闻,这事奴婢本不应该多说但皇上自回来后心情便不太好。而不久更要出席国宴,所以……”
南宫绿萍脸色跟着变了变。毕竟这次反判的人可是年愠文的胞弟。若是较真了算,年家人造反,家人有可能不知道吗?
春蕊见南宫绿萍脸色有变,便接着道:“不过皇上说了,绿萍郡主若有急事,明日再议。”
“皇上愿意见我?”南宫绿萍脸色一喜,深怕反悔似的急急应下:“那我明日再过来。”
“好,那……奴婢送你?”
“好。”南宫绿萍知道琅琊愿意见自己已经满足。
春蕊带着几名宫人将南宫绿萍送到殿外,见着她朝着后宫走去,才引人前往冰窖。因为不知琅琊的冰块究竟有何用,但想着主子噪子的异样,还是决定多带一些。便命宫人取了二块关人高的巨大冰块扛到紫金殿。
紧锣密鼓的把冰块抬到琅琊房内。就听到琅琊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春蕊留下,其余人都下去罢。”
“奴婢遵命。”宫人躬身退下,为主子合上门。
琅琊见众人走了,这才肿着眼拉人珠帘后走来。
“皇上这,这是怎么了?”春蕊抬头一见琅琊的模样,惊得差点背过气,急得绕着琅琊打转。“怎么一下子眼睛就变得这么肿呢?不久便是国宴了,这,这可如何事好。”
“不必着急。”琅琊半躺到贵妃椅上。“你现在去找件合手的硬物,将冰凿碎了为我敷敷眼。”
好法子!春蕊双眼一亮,当即道:“奴婢这就去。”
那冰块的效果着实好,赶在晚宴前,琅琊的眼已经大好,只是眼尾还余着一抹浅粉。春蕊深怕众人看出,便为琅琊布了一层粉才安下心。
国宴进行的有条不紊,舞娘献典几番后,众位大臣已然放松下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为朝堂上的新局势彼此拉拢试探。
琅琊将众人的动作都看在眼底。酒过三巡后,宣布了右相与南宫绿萍的婚事。
右相本是得意抿着酒,听着身边官员的奉承。听到琅琊这个决定后,笑容一瞬间凝在了唇角。但他很快缓了过来。毕竟眼下是国宴。
心头却道:才挤下了与自己斗了半辈子的左相,好不容易可以放心享受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权力快感,就又有一道新的势力涌了起来。而涌起来的这人还是右相的嫡长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