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薇看来,这位何姑父就是个妥妥的渣男,理直气壮地花用着妻子的嫁妆却还宠妾灭妻。何家一大家子也都是人渣,渣得都无可救药了。
“祖父,还等什么呢?和离!让姑母跟姓何的和离,把嫁妆都拉回来。”然后咱再慢慢想法子弄死他们!最后这句话沈薇没敢说出来,怕她爹她伯父他们觉得自己太凶残了。若是只有她祖父一个人在,她早就嚷嚷出来了。
就这么个奇葩的渣男还容他活着不是浪费米粮吗?弄死,全都弄死!容这群蚂蚱蹦跶着,多碍眼啊!沈薇是个护短的,她虽没见过这位姑母,但身体里到底流着一样的血脉不是?
“薇姐儿。”沈弘轩皱着眉瞪了沈薇一眼,人家闺女都乖巧柔顺,他这个闺女怎么就这么彪悍呢?动不动就嚷嚷着和离,这是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沈薇耸了下肩垂下眸子不说话了,就她爹这样的封建卫道士,她都懒得再跟他浪费唇舌。
老侯爷不满意了,冲着他小儿子训道:“你朝小四嚷嚷个什么?她说得难道不对吗?有种你朝何章铭那个龟孙子瞪眼去,他都敢这样糟蹋咱们忠武候府的闺女了,还不收拾他留着过年?”
沈弘轩的态度一下子就软了,陪着笑脸道:“父亲,儿子这不也没说什么吗?妹妹和妹夫到底是夫妻,何况还有琳姐儿,若是和离了——”女人出嫁就该从一而终,哪能一受点委屈就和离的?妹妹被妹夫慢待他也很气愤,可也不至于就和离吧?
老侯爷看向其他的儿子和儿媳,见他们脸上均露出赞同的神色,老侯爷都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他是个粗人,才不管世家大族那一套繁文缛节,他只知道他的闺女在夫家受了大委屈,他得带着儿子孙子去何家把他们家的锅底捣烂,不然要这么多的儿孙干什么?不就是替出嫁的姐妹撑腰的吗?
瞧瞧儿子们这怂样,还是小四对他的胃口啊!老侯爷心中感叹着。
沈弘文哥仨见父亲不说话,只是长吁短叹着,不由都面面相觑。沈弘文想了想道:“父亲,何家这么欺负妹妹,咱们自然是不能容的,这不是没把咱们忠武候府放在眼里吗?儿子想着派个管事过去瞧瞧,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侯爷抓着桌上的镇纸兜头扔了过去,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那是你亲妹妹你就派个管事过去?若是你亲闺女莹姐儿霜姐儿你也派个管事过去?你这个不孝的,老子要你何用?要你们何用?”老侯爷气得手都发抖了。
沈弘轩冷不防见个什么东西砸过来,下意识地偏偏头,那镇纸贴着他的肩膀飞过去了,砸在身后的墙上,发出很大一声响。
几人都吓坏了,没想到老侯爷说发火就发火,尤其是许氏和赵氏,虽知道老侯爷威严,但哪里见过他发火?脸色都白了,其中许氏更为焦急,一脸担忧地望着自个的夫君,心中不停地埋怨老侯爷:夫君都是要抱孙子的人了,还被老侯爷这般打骂训斥,多伤面子啊!
“父亲息怒,儿子知错了,这事儿子听您的,您说怎么做就怎么做,要不儿子亲自去云州走一趟?”沈弘文赶忙描补道,他现在脸上火辣辣的,都恨不得给他爹跪下了。
许氏也立刻开口相帮,“父亲,夫君他也是担心妹妹,妹妹若是和离了,又没个子嗣,以后孤零零一个人日子可怎么过?夫君也不是不关心妹妹,只是薇姐儿的婚期近在眼前,咱们哪里走得开?”
赵氏眼珠子一转,想到这位姑奶奶是自己夫君的同胞妹妹,自家可不能不表态,忙用胳膊捅了捅夫君。
二房夫妻难得的心有灵犀了一回,沈弘武撸袖子撩袍子就道:“父亲,儿子愿意去帮妹妹出气,看我不整死那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那架势就跟街上的泼皮无赖也不差什么,只是他年纪有些大了,这个作态难免有些不伦不类的。
沈薇真心替她祖父闹心,咋就养了一群这样的玩意呢?若是她的姐妹在夫家受了欺负,她早拎着板凳抡上去,先揍了出口气再说,哪会像他们这样顾虑这个顾虑那样的?等他们商量出个主意来黄瓜菜都凉了。
“祖父,祖父,要不孙女替您跑一趟?”沈薇试探着说道,心底隐隐地兴奋,哎呦,虐渣渣这样的事她最喜欢做了,这事她可有心得体会了。
而且他祖父肯定是去不了的,一来他亲自去就显得太兴师动众了,何章铭那渣男还不配。二是忠武候府正站在风口浪尖上,各府的眼睛都盯着她祖父呢,实在不宜出京。
老侯爷瞧着他孙女发亮的眼睛,还能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不由心中一暖,却是把眼睛一瞪,“少胡闹了,你给我老实呆在府里等着徐大公子来迎娶。”都要大婚的人了,还惦记着到处乱跑,也是个不省心的。
老侯爷看着儿子们那怂样就来烦,顿时没有了说话的**,挥手把儿子们打发出去,独留沈薇在书房。
“小四啊,你说你姑母这事怎么办?”老侯爷直截了当地问。
沈薇道:“孙女觉得吧还是和离的好,姓何的一家摆明是没把姑母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咱们即便现在过去教训了他,压着他认错,也难保他就能待姑母好,说不准咱们一走他就故技重施了。咱们离得远,也不能天天在那看着不是?要人命的**手段多着呢,他们再做得隐蔽点,就是把姑母谋害了等咱们赶过去也晚了呀!所以还是和离的好,咱们把姑母带回来,跟他何家一刀两断,之后再收拾何家,也免得投鼠忌器。”
都过成这样了还不和离等什么?姑息才会养奸,不要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改正了错误还是一条好汉。为啥是金不换呢?因为难得,因为少呀!沈薇可不相信何家那个姑父能迷途知返,他已经在渣化的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老侯爷心中也是赞同和离的,他宁愿养闺女一辈子也不愿送出去给人这般作践,名声?名声有个什么用?只要他在朝堂上不倒,只要忠武侯府不倒,谁还敢挑剔他孙女们的名声?他顾虑的是另有其事。
“可和离了你表妹怎么办?她可是姓何,是何家的闺女,从礼法上说你姑母是带不走她的。”留着这个小外孙女在何家受苦他于心不忍哪,而且他闺女也不能同意啊,到时为了女儿他闺女肯定是不会和离的。
沈薇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一起接回来呗,咱也没说表妹不是何家的闺女,可咱家接外孙女来府小住总是可以的吧?住着住着不就变成常住了吗?表妹都十三了,回头让大伯母寻摸寻摸给说门亲事嫁过去,不就不用回何家了吗?再说了,等姑妈和表妹一离开咱们还能容何家蹦跶,到时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管表妹?”就算是仗势欺人,他何家有胆子说不吗?只要他们敢吱声,那就往死里收拾,啥时收拾得他们闭嘴了啥时为止。
老侯爷不觉点了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他虽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但于内宅的事务上却不大精通,庞先生又留在西疆帮他看顾大孙子了,老妻更是个拎不清的,他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幸好还有小四在,他无比庆幸。
“那小四觉得谁去合适呢?”老侯爷又问。
沈薇不假思索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不等她祖父开口又继续道:“祖父您慢慢听孙女给您分析,咱们府里您现在就是风向标,您的一举一动大家都瞧着了,所以您不能去,也没必要去,他何家不过是个泥腿子,那值得您贵足踏贱地?大伯父刚封了侯爷,还得应酬来府上道贺的人呢,所以他和大伯母也不能去。我爹?先不说他身上还有差事,就他那个迂腐性子您能放心?按理说二伯父倒是挺合适的,他是姑母的同胞哥哥,去替妹妹仗腰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可他比我爹还不如呢,谁知道他会不会被人多灌两杯酒多送几个美人就把姑母给卖了?”
说到这里她抬眸看了老侯爷一眼,接着道:“再说小一辈吧,本来大哥倒挺合适的,他性子稳重,行事颇有章法,为人机灵懂变通,侄子为姑母出头这也能说得过去。可他远在西疆呀!二哥三弟都没出过远门,也没办过什么差事,不被人坑了就是好的了。再往下数,珏哥儿奕哥儿太小,更镇不住场子。这么一排算,可不就孙女最合适吗?好祖父,您就让孙女去吧,孙女保证把这事给您办得好好的,不仅把姑母和表妹毫发无损地带回来,那何家也不会让他们得了好去。”
老侯爷却不为所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赶紧收收心思等着嫁人。”真不知他把小四弄到西疆走一遭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丫头的心越发地野了。
“就你二伯父吧。”老侯爷一锤定音,这也是无奈之中的选择不是?谁让府里的主子就他最闲呢。到时让安兴跟着他一起去,有安兴看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
“那还不如二伯母呢。”沈薇提出不同的意见了。
“为何?”老侯爷倒是很想听听小孙女的说辞。
“祖父啊,不是孙女我有意下您的面子,二伯父,哎,实在是提不上手啊!何况这等内宅**之事还是妇人出面解决的好,二伯母为人泼辣,也有些急智,又有娘家亲嫂子这一身份,比二伯父好行事多了。而且二伯母此人最看重利益,您只要稍稍暗示她一二,还怕她不尽心?”沈薇理直气壮地道。
老侯爷乐了,什么看重利益,不就是贪财吗?小四这丫头倒是会粉饰太平,不过她说得倒真有道理,“行,那就你二伯母吧。”他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沈薇的建议。
许是烦心事解决了,老侯爷整个人都觉得轻松起来,也有了和小孙女玩笑的心情,“你姑母若是和离了,京中肯定会有闲话的,于你们几个的名声也有妨碍,你可是要嫁到晋王府的,就一点不担心被夫家轻看吗?”
沈薇摆摆手,特有范儿,特有内涵地道:“祖父,这你就没看透了吧!孙女总结了,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是在被人说说闲话和说说别人的闲话中度过的吗?被人说几句咋了?能少一块肉吗?只要不是当着面说的,孙女就当没听见。那些当着面说的,孙女自然有手段扇回去。至于轻视,呵呵,孙女都已经是皇家封的郡主了,他们再轻视能把我怎么样?”沈薇斜着眼睛,一副万事看透地超脱模样。
停了一下她又道:“您也不用为姑母发愁,那么大一个侯府还能缺了她那点子吃穿?有您这个亲爹在,没人敢薄待姑母的。您百年之后不是还有孙女我吗?珏哥儿可是我亲弟弟,他若是敢不孝敬姑母,我亲自动手收拾他。您啊,都上了年纪了,别想那么多,安生享几年清福,万事孙女替您担着呢。”沈薇是打心眼里心疼祖父,但说着说着她都被自己感动了,她咋就这么伟大高尚呢?
老侯爷更是暖心不已,老泪都差点落下来了。从几岁大他就依靠自己,刚强了一辈子,冷不丁被个小孙女说万事要替他担着,他真是感叹不已啊!
能怪他偏疼小四吗?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的三个儿子都没小四对他这份上心。
二房沈弘武两口子一回到院子里,赵氏就把屋里的丫鬟打发出去了,警告般地道:“老爷,若是父亲让你去云州,该怎么替姑奶奶出气就怎么出气,只是可不能闹得太僵,更不能提和离的事,即便是姑奶奶主动提起,老爷也要劝着姑奶奶打消念头。”
“你这败家娘们说得是什么话?这是你一个当嫂子该说得话吗?妹妹被欺负成这样还不和离?留在他们何家早晚是个死!一家子泥腿子还敢欺负老子的妹妹,就该弄死他丫的。和离,必须和离,父亲和大哥都同意和离。”沈弘武把眼睛一瞪,可义正言辞了。
赵氏却气得猛推了他一把,“你个杀千刀的,你光想着你妹子了,咋就不想想你闺女呢?萱姐儿都十四了,冰姐儿也有十三了,都正是说亲的好时候,若是府里有个和离的姑奶奶,谁家还愿意跟咱们做亲?大哥他们同意,那是他们闺女都出嫁了,仅剩一个月姐儿,年纪还小,唯独咱们萱姐儿冰姐儿——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说着说着赵氏就用帕子捂住眼睛哭了起来。
沈弘武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当真就有那么大的影响?”他就这么两个闺女,还是很疼爱的。
赵氏止住泪,“那还有假,老爷在外头行走,哪里知道这内宅的事?谁家挑媳妇不是千挑万选?有个和离的姑母,咱们府里的女孩儿都跟着受牵连。”
沈弘武坐在椅子上不言语了,好半天才道:“这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还得看父亲的意思,父亲若说和离那肯定得和离,而且不定就是我去云州。”言下之意就是他也没办法。
赵氏把帕子一摔,心道:我的个爷啊,满府就你最闲,又是姑奶奶的亲哥哥,你不去谁去?
“父亲哪里就懂这内宅的事?你去云州自然是你说了算。何况姑奶奶也不一定就愿意和离,她可是还有个小闺女的,闺女都是娘的心头肉,她哪里舍得把闺女扔在何家自己回京?到时父亲问起,就说姑奶奶不愿意和离,父亲还能怎么着你?”赵氏给夫君出着主意。
沈弘武却觉得烦,他一边觉得赵氏说得对,一边又觉得哄骗他爹是不对的,不由心烦起来,“行了,行了,说这个还为时尚早,父亲还没说让谁去呢。”本来他挺想去的,但被赵氏这么一说,他一点也不想去了。
晋王府大公子徐佑正走在进宫的路上,他面色平淡,嘴唇却紧紧的抿着。二更都已经过了,皇伯父却还召他入宫,走得还是密道,这让他不得不猜测是不是出来什么事情。
徐佑的身影一出现在御书房,站在窗前的雍宣帝立刻就转过了身,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阿佑,你的婚期要推迟了。”雍宣帝的脸上带着郑重和内疚。
“圣上,可是出了什么事?”徐佑目光一凛,忙问道。
雍宣帝徐徐点头,“这回你们回京途中遇袭的事查到点蛛丝马迹。”顿了一下他才接着说:“你应该也知道先皇曾有位结义兄弟,只是后来闹了分歧,那人便带着一队人马隐匿了。”
徐佑眼底寒光一闪,“圣上说得是那位并肩王?”作为皇家人,尤其是领着特殊差事的皇家人,徐佑是知道不少秘辛的,包括那位一字并肩王程王爷的事情。
当初乱世中先皇揭竿而起,和他一起打天下的还有一个叫程义的人,程义此人文韬武略,各方面都不输于先皇。先皇仰慕其才,便歃血为誓结为异性兄弟,言道将来共享天下。
后来先皇真的就建立了大雍朝,封异性兄弟程义为一字并肩王,可程义却不大满足,并肩王也只是王,说好的共享天下呢?可此时朝局已定,支持先皇的人也居多,程义只好暂时蛰伏。
后来这对异性兄弟还是闹翻了,明面上是程义带着支持他的一队人马归隐江湖,但徐佑却知道程义是中了先皇的毒酒杀出皇宫的。
雍宣帝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先皇去时就不放心此人,言道此人必将是咱们徐家江山之大患。朕登基这么些年,他们一直没有露头,现在却赶上这么个节骨眼上出头,朕不放心,你亲自去查查这事。”雍宣帝吩咐道。
电石火光间,徐佑想都没想就应道:“是,臣定不负圣上所期望。”他是很想娶沈四,但他也知道轻重缓急,若是真让那位曾经的并肩王成了事,作为皇家人的他自然保不住性命,就更不用说娶妻了。而且圣上都召他来了,肯定是非他不可的,他主动一些,圣上也高兴啊!
“好,好!”雍宣帝拍着徐佑的肩膀,目光里满是欣慰。
第二天一早,晋王府就传出消息:晋王府的大公子昨夜旧疾复发,现在已经赶回山上寻神医救命去了。
然后圣上急招沈老侯爷入宫,也不知说了什么,反正沈老侯爷带着一堆上次和婚期推迟的旨意回府了。
这下京中说什么的都有的,说得最多的还是忠武侯府四小姐命硬克夫,不然为何这边马上就大婚了,那边徐大公子就旧疾复发了呢?
忠武侯府也是人心惶惶,当事人沈薇却是安之若素,在她看来,不就是婚期推迟了吗?又不是婚事取消了,不是啥大事。
至于什么命硬克夫的说法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命硬?克夫?啊哈,真是太好笑了!徐佑那厮不过是看上去冷清,实则身子骨可好着呢。什么旧疾复发去山上找神医救命,他身边就跟着神医好不好?指不定这不过是个噱头,徐佑那厮又去干啥狗屁倒灶的事了。不得不说沈薇猜测地可真准。
老侯爷对孙女的沉稳十分赞赏,悄悄把事情说给她听了。沈薇心道果然,却是灵机一动,道:“祖父,现在徐大公子都旧疾复发了,孙女是不是该再去大觉寺清修一段日子为他祈福呢?”清修是假,暗度陈仓才是真,她还惦记着去云州呢。
“你是想去云州吧?”老侯爷对小孙女还是挺了解的,一看她眼珠子骨碌碌转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难道祖父不希望孙女去吗?”沈薇倒很理直气壮。
属性狐狸的祖孙二人对视一眼,不由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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