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楚云晗接过了刘安递过来的令牌,眸光触及之时,脸色沉了沉,这令牌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确是赫连雪的。
刘安抬头,小心打量了楚云晗的脸色,便又道:“皇上,奴才仔细瞧过了,这囚室中的尸体,乃两部分人,其中搜出这令牌的人,便与皇后娘娘有关,另一部分人,奴才不知。”
楚云晗薄唇紧抿,没有说话,双手紧紧攥着令牌,便连指骨都有些泛白,心中沉思了良久,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眸光凌厉如刀剑,已是渐渐泛起了杀气。
先前楚云晗便疑心赫连雪,因此,便派了人在凤栖宫暗中监视,但赫连雪这段时日,却并未发现异常,楚云晗便也就渐渐放下了疑心,但每当想起,赫连雪之前与楚非然相处时,又感觉有些奇怪,但倒底哪里不寻常,自己却说不上来。
从方才刘安说的话,以及这手中的令牌,楚云晗本是心思精明之人,当即心思一转,便立刻明白了,虽然有些不确定,但心中的怒火,已是无法抑制,像是狂卷而来的海浪,瞬间便要将他淹没。
“你的意思是说,皇后与这件事情有关?是她囚禁了晴儿?”楚云晗冷冷开口,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即便如此,额头已是现出了青筋。
闻言,刘安忙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在囚室中发现了这令牌,感觉有些可疑,这才前来禀报于皇上。”
楚云晗没有说话,但嘴角却浮现出了一丝讥笑,即便不愿意去相信,这个表面上端庄贤良的皇后,内里实则是包裹着恶毒阴狠的心,但事实摆在眼前,却又不得不去相信,若是先前,自己还怕冤枉了她,但如今,似乎发生的一切事情便解释的通了。
当初因为北含墨即位,赵胤去了北周找卫芷岚,晴儿与非然被兰贵妃劫走,这当中若是没有赫连雪的相助,又岂会这般容易?若是寻常人,倒也罢了,但赫连雪是皇后,手中自然有权力,想要派出些武艺精湛的高手,自不是难事。
这几个月,自己派了许多人去搜寻晴儿的下落,但每当有线索之时,便会被切断,先前他还以为是兰贵妃的人,心中还在疑惑,为何丞相府已经被赵胤屠了满门,兰贵妃依然有如此强大的势力?若这当中有赫连雪的帮衬,想要动些小心思,亦是很难被人发现。
非然患有痴呆之症,不认识任何人,便连面对自己时,也很是陌生,但有好几次,自己却亲眼见到,非然再面对赫连雪时,眼里会不经意间便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也正因为如此,自己先前才会怀疑。
楚云晗脸色冰冷,眸光透着肃杀之气,如阎罗般,满身戾气,便连近身侍候多年的刘安,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些年,后宫貌美如花的妃嫔何其多,楚云晗知晓自己子嗣单薄,定然是这宫中的妃嫔因为争风吃醋,相互暗害,便也睁只眼闭只眼;于他而言,子嗣不过是血脉的延续,无论谁是孩子的母亲,都无所谓,但对于楚非然,却是真心疼爱,因为卫芷晴,是楚云晗爱着的女人。
即便当年,楚云晗爱自己更胜于爱卫芷晴,甚至不惜给她造成了深深的伤害,但从楚非然得了痴呆症,楚云晗的心疼,没有半分作假,对卫芷晴的担忧,也是实实在在的,完全出自于真心。
想到此,楚云晗闭了闭眼睛,心中已是明了,即便极力想要冷静,但想起卫芷晴生死不明,便再也镇定不了自己的情绪;想到此,楚云晗立刻起身,声音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朝着刘安道:“摆驾凤栖宫。”
……
夜,依然寂静无声,暗无星光。
凤栖宫内,赫连雪还未睡,今晚不知为何,她总有些心绪不宁,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便披衣起身,许是因着卫芷晴被人救了出去,如今清云大师也在皇宫医治楚非然,这些天,便是睡着了,也总是不安稳。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宫女恭敬的声音道:“奴婢见过皇上。”
赫连雪心中一惊,莫名感到有些紧张害怕,从楚非然在皇宫之后,楚云晗便每晚都待在了龙承宫,再没有召妃嫔侍寝,也没有踏足过凤栖宫,倒不知为何,今晚已是夜深了,怎会突然过来?
容不得赫连雪继续思考,便听闻楚云晗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赫连雪微微敛了敛情绪,方才抬头,便见楚云晗已是踏步走进了寝殿,黑色的眼睛看向自己时,竟是无比的冷漠。
赫连雪心中沉了沉,想起自己之前对卫芷晴与楚非然做的事,不由得感到有些心虚,即便面上依然冷静,但隐在衣袖里手,仍是不自觉的颤了颤。
“臣妾不知皇上深夜前来,没能出殿相迎,还望皇上恕罪。”赫连雪跪地行礼,声音如以往般般,温柔如水,但却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此刻究竟是有多么的紧张与害怕。
楚云晗薄唇紧抿,没有说话,凌厉如刀剑般的眸光紧盯着赫连雪,似是要将她看个通透,不过片刻,已是让赫连雪的手心,冒出了些许冷汗。
一时间,殿内沉寂的可怕,楚云晗没有让赫连雪起身,赫连雪因着心虚,又畏惧楚云晗如此凌厉的眸光,自是不敢抬头,也揣测不透楚云晗的心思,便只能一动不动地跪在冰凉的玉石地面上。
如今,已是深秋,在这夜晚,赫连雪身子娇柔,没过一会儿,便感觉有些受不住了。
楚云晗没有言语,良久,方才冷声道:“抬起头来。”
赫连雪咬了咬唇,自是不敢违抗楚云晗的命令,便缓缓抬起了头,正好便看到楚云晗冷厉的眸光正紧盯着自己,不由得心中越发紧张。
“皇后可知朕为何会深夜前来?”楚云晗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凌厉的眸光盯着赫连雪,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闻言,赫连雪强自敛了敛情绪,方才冷静道:“臣妾不知。”
“不知?”楚云晗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整个人显得越发冷冽,眯着眼睛道:“皇后可睁开眼睛仔细看看,这令牌是你的么?”
说完,赫连雪还未来得及反应,楚云晗已是将手中的令牌,扔到了她面前。
一时间,赫连雪神色怔了怔,眸光触及地上的令牌,心顿时便沉落到了谷底,这令牌自是她的,但却不知,为何会落在了楚云晗手里?难道是苍莽山的暗卫,被楚云晗的人发现了不成?
即便心中感到害怕,但赫连雪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的情绪,温柔笑道:“皇上,恕臣妾愚钝,不太明白皇上的意思。”
楚云晗嘲弄的勾了勾嘴角,继而脸色陡然一沉,厉喝道:“皇后,事实摆在眼前,难道你还不承认么?朕问你,晴儿被困在苍莽山的囚室,这件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闻言,赫连雪心中一颤,听闻楚云晗如此冰冷的话语,不由得感到有些慌乱,但想到这一切事情,若是自己真的承认了,依着楚云晗冷酷无情的性子,定然不会轻饶,便强自冷静,镇定道:“皇上,臣妾真的不明白您的意思,也不知道臣妾犯了什么错,皇上要臣妾承认,这几年来,臣妾尽心尽力服侍皇上,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望皇上恕罪。”
说罢,赫连雪似是极为委屈般,眼睛渐渐泛起了泪光,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好不惹人怜惜。
楚云晗嗤笑,沉声道:“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这令牌难道不是你的?莫非你要告诉朕,是有人偷盗了你的令牌,正巧便落在了苍莽山的囚室中?”
赫连雪心中一惊,听闻楚云晗的话,大抵已是明白了,当初为了调动暗卫相助兰贵妃在燕州劫走卫芷晴与楚非然,自己便用了这令牌,兰贵妃此人疑心极重;为了两人能够更好的合作,她又派了暗卫在苍莽山看管卫芷晴,便是为了防止有人将她劫走,这令牌自也是在暗卫身上,如今,既然被楚云晗的人发现了,定然会猜测到这件事与自己有关。
想到此,赫连雪抬起头凝视着楚云晗,一双美眸噙着泪水,梨花带雨的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实在不知这令牌为何会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上,以此让皇上误会了臣妾,但臣妾发誓,臣妾对这件事根本就不知晓,皇上,您要相信臣妾。”
“你当真以为,朕会信你么?”楚云晗神色冰冷,此时面对赫连雪,再没有了往昔对她的情意,竟感到无比的厌恶。
“皇上……”赫连雪扬起满是泪水的娇美容颜,玉手轻抬,便紧紧攥住了楚云晗的衣角,楚楚可怜的道:“臣妾发誓,真的不知道这令牌为何会落在皇上手里,臣妾是被有心人栽赃的,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
楚云晗闭了闭眼睛,即便心中早已是起了疑,但因着只有一块令牌,再没有铁证之前,也不敢太过断定,这件事便真的与赫连雪有关,强压制住心头的怒火,冷声道:“朕再问一遍,晴儿被关在囚室中,以及非然得了痴呆症,这两件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这几年久居深宫,又如何会与这些事情有关?”赫连雪泪水盈盈,委屈道:“臣妾知晓皇上担忧晴妹妹,这些日子里,也经常诵经念佛,希望佛祖能够保佑晴妹妹平安无事,皇上怎能这般误会臣妾?”
楚云晗薄唇紧抿,没有言语,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冷冷盯着赫连雪,似是在思考她话中的真假。
赫连雪心中颤了颤,虽是害怕楚云晗如此凌厉的眸光,但面上仍是止不住的落泪,似乎楚云晗真的冤枉了她,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良久,楚云晗方才收回了视线,冰冷道:“你最好祈祷,这件事与你无关,不然,朕定然不会放过你!”
说完,楚云晗便不再多作停留,已是大步离开了寝殿,唯有赫连雪依然跪在地上,因着楚云晗这句话,顿时便感到一阵冷意,似乎凉透到了骨子里,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待缓过神来时,赫连雪神色满是不甘,一双美眸透着恶毒怨恨的光芒,想起楚云晗临走前说的话,心中便感到极是恐惧,赫连雪明白,楚云晗是因为仅仅一块令牌,不足以定下自己的罪名,不然,自己定然不会这般安然的待在凤栖宫。
想起这一切都是因为卫芷晴?赫连雪心中便恨毒了她,极是后悔当初在囚室的时候,自己不应该顾及兰贵妃的阻拦,将卫芷晴这个贱人与楚非然杀死,如此便不会有这些后顾之忧。
但事已成定局,即便想要扭转乾坤,显然已是来不及了,赫连雪咬了咬牙,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如今只能祈祷,清云大师医治不好楚非然的痴呆症,以及自己派出去的人,能够尽快找到卫芷晴,只要杀了她,便好办了。
……
连续过了好几天,赵胤的伤势已是渐渐好转,虽是身体仍有些虚弱,但已是可以走动了,但这段时日,从在西山,被卫芷岚刺了一箭之后,原先便话不多的人,如今更是沉默寡言,脸上也再没有了笑容,一双眼睛,似乎没有了情绪般,无喜无怒。
便连近身侍候的于石,也察觉到了赵胤的变化,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知晓皇上定然是被皇后娘娘伤心了,不然又怎会如此?
以往,即便赵胤性子寡淡,话不多,但偶尔也能从眉目间窥探到一闪而逝的柔和;如今,赵胤似乎整个人变得越发冷淡了,有时候,整整一天也不会说话,让人更加难以揣测内心的想法。
卫芷岚从那日来过华阳宫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整日待在凤雎宫,赵胤也没有踏足凤雎宫,似乎两个人,已经忘了彼此。
这深秋,也在不知不觉间入了冬,天气渐渐变得寒冷,似乎天地万物都越发萧索。
今年的雪,也比往年来的早了些,仅仅不过一夜,窗外便满是冰雪,清早,天还未亮,秋菊便在殿外扫雪,因着有些冷,时不时便用手哈着气。
卫芷岚一宿未睡,神思依然清明,紫兰端着早膳走进来的时候,正倚靠在榻上看上,容色淡然,似乎没有事情能够惊动她。
“娘娘,该用早膳了。”紫兰笑了笑,不过很快,便将膳食整齐有序的摆放在了桌面上。
卫芷岚轻抿了抿唇瓣,没有说话,但却放下了书卷,清冷的容颜,隐隐透着些朦胧缥缈。
良久,卫芷岚方才转过了头,一双美眸看向紫兰,轻声道:“皇上……这段时日,好些了么?”
闻言,紫兰叹了口气道:“皇上的伤势,已是好的差不多了,但仍有些虚弱。”
卫芷岚睫毛微颤,但却没有言语,整个人依然静静。
“皇后娘娘,既然您如此担忧皇上,为何不去华阳宫看一看皇上呢?”紫兰道。
卫芷岚苦笑,但却没有多言,淡淡的起了身,便坐在了桌前,面色平静的用起了早膳,即便卫芷岚面色淡然,但紫兰却能看出来,卫芷岚不过是表面上伪装着自己而已。
……
望江楼,雅间——
兰贵妃脸色阴沉,一双美眸紧盯着手中的密信,眉目冷冽,犹如冬月飞雪,周身都透着冰冷的气息。
她千算万算,以为自己手中有了筹码,可以以此来威胁卫芷岚,却没有想到,卫芷晴竟然会被人救走?!
兰贵妃手中紧攥着密信,已是将纸张,捏的变了形,心中蕴含着滔天的怒火,却又发作不得,便感觉似乎被人当头一棒,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原以为这囚室已经极为隐秘,这几个月都没有露了行踪,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候,卫芷晴竟然被人救走了,囚室里的全部机关,也都被捣毁。
兰贵妃脸色阴沉的可怖,眼里满是怨恨毒辣的光芒,这些天,她待在西京,便是为了离间赵胤与卫芷岚,所以才迟迟没有回汴楚;果然如她所料,卫芷岚的确因为北含墨,与赵胤离了心,这两个人之间,原先便有隔阂,如今卫芷岚对赵胤已是没有了当初的信任,正因如此,卫芷岚才会相信,北含墨已经死了。
更让兰贵妃没有想到的便是,卫芷岚竟然会为了北含墨,在西山刺杀赵胤,听闻这个消息时,兰贵妃疯狂大笑,心中满是报复的快意,深知卫芷岚虽是刺杀了赵胤,但实则折磨的是她自己,因为兰贵妃比谁都看的清楚,卫芷岚心里,始终还是爱着赵胤的。
原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当中,却独独没有料到,卫芷晴这个筹码,竟然会突然被人救走;一时间,兰贵妃气得脸都扭曲了,狠狠的将手中的纸张揉碎,心中依然满是怒火。
待缓和了情绪,兰贵妃整个人已是冷静了下来,她向来颇有心计,将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仔细想了想,立刻便明白了;当初北含墨离开了皇宫,自己便派人,去搜寻他的踪迹,却始终没有线索。
即便后来,自己利用北含墨伪装了人头,以此让卫芷岚与赵胤离心,让她在西山差点杀了赵胤,北含墨都没有出现,想必那时候,他便早已离开了西京,趁着自己不在,已是秘密前往了汴楚,这才将卫芷晴给救了出去。
不然,兰贵妃想不到,还有谁会有这么强大的能力,不仅能将卫芷晴救走,还能将囚室的机关全部捣毁,即便自己与赫连雪的暗卫,将整个苍莽山都给搜遍了,也依然没有两人的下落。
想到此,兰贵妃狠狠咬了咬牙,怎么也没有想到北含墨竟然会为了卫芷岚,不惜亲自前往汴楚,去将卫芷晴救了出来,心中不由得满是恨意,因着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已是将她的全部计划打乱。
即便兰贵妃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心中的怒火团团燃烧,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般;良久,兰贵妃方才闭了闭眼睛,心中已是有了主意,如今,只希望她派出去的人,以及赫连雪的暗卫,能够早日搜寻到北含墨与卫芷晴的行踪,只要将这两个人除去,才能顺利进行她的计划。
……
汴楚,龙承宫——
这些天,楚非然已是渐渐好转,即便楚云晗偶尔提到卫芷晴,也不再会如先前般,流露出痛苦的模样,整个人,似乎已是渐渐恢复到了以前般。
清云大师来给楚非然诊过脉,痴呆症已是被治好,记忆也早已恢复,身体也调养好了,虽然不再如先前般呆傻,但也不如在燕州时,整个人都很是狡黠灵动。
如今的楚非然,似乎已经脱胎换骨,小小年纪便变得极为深沉,沉默寡言,即便楚云晗如何与他说话,但都是一副内敛的模样。
如此几次过后,楚云晗也是没有办法,不知这是好是坏,非然比之以往,似乎沉稳内敛了许多;楚云晗明白,他的变化,定然是与卫芷晴有关,因此,犹豫了好几日,这日下朝之后,因着太想知道当初在囚室发生了何事,竟让楚非然受了重大刺激,以及赫连雪与这件事,究竟有没有关系,便再次开了口。
“父皇,您很想知道么?”楚非然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眸光看向楚云晗时,竟然有些许恨意。
陡然见到楚非然这样的目光,楚云晗心中沉了沉,但仍是强笑道:“我很担心你娘,非然既然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可否告诉父皇,当初在囚室,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言,楚非然冷冷道:“父皇既然心中早已怀疑,又何许再问我?”
楚云晗神色一震,瞧着楚非然嘴角的嘲讽,不由得心中紧了紧,原来楚非然之前不及想起了所以的记忆,也知晓自己在怀疑赫连雪,难怪这段时日,面对自己时,总是冷淡的态度。
“父皇,您心中既然怀疑,为何不将她处置了去?难道娘在您心中,真是一点儿地位也没有么?”楚非然抬头,眸光盯着楚云晗,眼里早已没有了往昔的灵动,不过是小小的年纪,似乎成长了许多。
面对着楚非然的质问,楚云晗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最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立刻起身,便离开了龙承宫。
若是先前,楚云晗还有些不确定,这件事是否真的与赫连雪有关,但如今,一切都明白了,楚非然不会说谎,此刻,楚云晗心中满是怒火,脸色阴沉的可怖。
龙承宫距离凤栖宫并不远,没过多久,楚云晗便到了,也没让人通报,直接便大步走了进去。
因着几日前,楚云晗曾来过凤栖宫,赫连雪心中便满是焦躁不安,想要派人去给兰贵妃通风报信,以此想办法瞒过楚云晗的眼睛;但自从那日后,楚云晗便将赫连雪禁足了,凤栖宫明里暗里全是楚云晗的人,一举一动都被盯着,赫连雪纵然心中越来越不安,但也毫无办法,只能每日活在无尽的恐惧中。
且更让赫连雪意料未到,便是救出卫芷晴的人,竟然会是北含墨,幸得她之前便派出去了人,暗地里四处搜寻卫芷晴的行踪,却正巧拦截住了北含墨派人送给楚云晗的信;北含墨言语简单,但每一句话,便如重锤敲打在了赫连雪的心上,万万没有想到,北含墨竟会插手此事,即便这信被赫连雪的人拦截住了,但她仍感到有些后怕,若是这封信,送到了楚云晗的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正在赫连雪惶恐不安的时候,便听到了殿外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不禁心中一惊,方才回转过身,便见楚云晗已是走了进来。
“臣妾见过皇上……”赫连雪忙便要下跪行礼,却被大步走近的楚云晗,抬手用力的扼住了咽喉,不由得心中一沉,不可置信的看着楚云晗,因着太过用力,赫连雪竟感觉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不禁一阵猛咳。
“赫连雪,告诉朕,晴儿被关在苍莽山的囚室中,以及非然患了痴呆症,是不是都与你有关?!”楚云晗脸色阴沉,冰冷的眸光紧盯着赫连雪,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般。
“皇……皇上,臣妾冤枉,这件事真的与臣妾无关啊……”赫连雪煞白着脸,瞧着楚云晗冷厉如刀刃的眼神,心顿时便沉落到了谷底,难道楚非然已经将所有事情全都想起来了不成?不然楚云晗怎会突然又来了凤栖宫?
“朕的耐心有限,最后一次问你,这件事,是不是你在暗中相助兰贵妃?!”楚云晗神色冷酷,五指倏然用力,赫连雪骤然便感觉自己难受的厉害,似乎立刻便要昏厥过去,因着呼吸不畅,面容已是毫无血色。
“不妨实话告诉你,非然已经恢复了记忆,你当真以为还能瞒得了朕么?!”
楚云晗语气冰冷,让赫连雪的心,似乎也如坠冰窟,心知事到如今,怕是自己想瞒,楚云晗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相信她,不由得感到恐惧;但转念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卫芷晴这个贱人,心中便嫉妒的发狂,涌起了巨大的怒火。
当年这个贱人为什么会是假死?她若是真的死了,该有多好?为什么过去了这么多年,楚云晗仍是忘不了她?自己在这后宫中与一众妃嫔争风吃醋,周旋于各种算计之间,却不过是可笑之人罢了,因为楚云晗心中自始至终爱着的都是卫芷晴。
一时间,赫连雪突然竟很想笑,但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相反因为楚云晗用了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似乎便要这般死去;没想到当年自己以为卫芷晴已经死了,这五年,依然斗不过一个死人,当知道她还活着,楚云晗竟不惜亲自去往燕州,心中便满是嫉妒,以至于兰贵妃找到自己,要与她合作时,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自己便答应了。
赫连雪心中是恨的,恨毒了卫芷晴,这些年,她机关算尽,在后宫中处心积虑,为了晋亲王,以后能顺利登上皇位,暗害了许多妃嫔,以及未出世的皇子;却没有想到,她此生最恨的女人,却给楚云晗生下了子嗣,原以为将卫芷晴困在囚室中,等到兰贵妃利用之后,便可以亲手杀了她,到头来,却是被人救走,也让楚云晗发现了端倪,终是怀疑到了自己。
瞧着赫连雪既悲且恨的面色,楚云晗松了手,闭了闭眼睛,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凌厉的眸光,依然如刀子般,似乎要将赫连雪凌迟,冰冷道:“晴儿与你素不相识,也从未见过面,你为何会如此对她?!”
闻言,赫连雪心知瞒不住了,便也不再隐瞒,况且,这段时日,她已经过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一双美眸盯着楚云晗,眼里满是悲愤之色,嘲讽笑道:“皇上,臣妾会如此对待卫芷晴的原因,您难道不知道么?”
楚云晗薄唇紧抿,没有说话,但见赫连雪捂嘴轻笑,但眼里已是泛起了泪光,温柔道:“因为臣妾爱皇上啊,但臣妾却始终走不进皇上的心,在皇上的眼里,爱着的人,便只有卫芷晴,臣妾嫉妒,疯狂的嫉妒,便想要害死她,因为,只有卫芷晴这个贱人死了,皇上才不会总是想着她!”
赫连雪说话的语气,极为平静,似乎在当着楚云晗的面,承认了自己想要暗害卫芷晴,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平常事,说罢,赫连雪的眸光,满是恶毒之色,恨声道:“皇上,您不要怨臣妾心狠,怨只怨你不该爱上卫芷晴这个贱人,若不是因为您,臣妾也不会如此待她,谁让这个贱人勾了皇上的魂呢,即便过了五年,皇上的心中,依然爱着她,纵然这后宫中妃嫔众多,但臣妾与众位妹妹,在皇上眼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
闻言,楚云晗震怒,即便心中已经确定,这件事定然与赫连雪有关,但听闻她亲口说出来,心中便满是怒火,阴沉的脸色,便如狂风暴雨来临前般,全身透着冰冷森然之气,纵然赫连雪强自镇定,但仍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赫连雪,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你竟然敢与兰贵妃勾结,将晴儿囚禁几个月?!”楚云晗心头怒火如岩浆喷涌而出,想到自己派人找了卫芷晴这么久,却被赫连雪动了手脚,顿时,便抬手狠狠掴了赫连雪一巴掌。
“啪!”
霎时,便响起了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这寂静的殿内,显得犹为清晰,楚云晗是练武之人,且因着心中巨大的怒火,下手自是极重;不过一巴掌下去,赫连雪白皙莹润的脸蛋,立刻便留下了清晰的五根手指印,脸颊也迅速肿了起来,因着这重重的力道,整个人也顿时便跌在了冰凉的玉石地面上。
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剧痛,赫连雪神色怔楞,不可置信的看着楚云晗,双手颤抖着抚摸着自己肿胀的脸颊,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楚云晗竟会下手这般重。
“大婚五年,朕一直以为你如表面上般,是个端庄贤良的女子,却没想到,竟是心思这般恶毒!”楚云晗神色冷冽,阴沉的眸光没有丝毫温度,冰冷道:“你恨晴儿,所以便与兰贵妃联手,将她关了好几个月;但非然这般小,你竟然也能下得去毒手,这痴呆症,若非有清云大师,非然这一生,岂不都毁在了你的手中?!”
楚云晗强压制住心头的怒火,又道:“原先朕因为爱着晴儿,对你倒是感到愧疚,但却没有想到,你竟是这般狠毒的人;这些年,后宫中发生的事情,妃嫔流产,皇子无故夭折,以及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事,朕对你不是没有过怀疑,但却从未去真正插手过,但晴儿与非然,是朕放在心里的人,你竟然敢如此大胆,将晴儿囚禁,非然毒害!”
闻言,赫连雪心中一颤,面对着楚云晗冷厉的指责,竟无法反驳,这几年,她的确做过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手中沾满了鲜血;楚云晗向来精明,因为卫芷晴与楚非然一事,能联想到这些年后宫中发生的种种事情,倒也不奇怪,但真当听闻楚云晗如此冰冷的话语,赫连雪仍是心中发冷。
“朕问你,晴儿如今在什么地方?若有半丝隐瞒,朕定然不会饶了你!”楚云晗冷冷开口,如刀子般的眸光紧盯着卫芷晴,不放过她脸上丝毫表情。
“皇上,您应是清楚,她已经被人救了出去,臣妾又怎会知晓?”赫连雪自嘲一笑,因着脸颊上传来的阵阵痛楚,以及楚云晗看向自己,眼中流露出的深深厌恶之色,便感到心中满是痛苦。
闻言,楚云晗眉头紧皱,倒是没有怀疑赫连雪说的话,即便知晓卫芷晴是被人救了出去,但在没有亲眼看到她,心中仍是感到担忧,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赫连雪以及兰贵妃,周身都散发着戾气。
楚云晗俊颜冷冽,旋即,又突然想到之前非然得了痴呆症,除了被下药之外,便是受了重大刺激,但这其中,必定是与卫芷晴有关联。
思及此,楚云晗竟感到心中满是不安,厉声道:“赫连雪,你既然敢对非然下毒手,自然不会放过晴儿,她被你与兰贵妃囚禁的这几个月,可曾受过苦楚?!”
语罢,赫连雪捂嘴轻笑,但眼里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流,柔声道:“皇上,您既然猜到这些年来,妃嫔暗害,皇子夭折,这种种阴私事都与臣妾有关,又怎会想不到,卫芷晴落在臣妾手中,会如何折磨她?!”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楚云晗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想起之前楚非然眼里,流露出的深深恐惧,便感到卫芷晴定然不会好过。
赫连雪强自敛了敛心绪,柔柔笑道:“皇上不是爱了卫芷晴这个贱人好些年么?即便她的心早已没有了皇上,但皇上仍是忘不了她,想必是这张脸,迷惑住了皇上;臣妾嫉妒她,自然便会毁了她,尤其是这张脸,臣妾看了便讨厌,只要卫芷晴被毁了容,皇上定然不会再喜欢她了,想必见到她如今这副粗鄙丑陋的模样,皇上还会感到厌恶呢。”
“你将晴儿的脸给毁了?!”楚云晗猛然暴喝,脸色阴沉的可怖。
“臣妾不仅仅是将卫芷晴这个贱人的脸毁了,臣妾还将她毒哑了,让她这一生,都再也不能开口说话,怕是如今,即便皇上见到了卫芷晴,也认不出她。”赫连雪温柔一笑,面上依然冷静,但身体却控制不住的颤抖,尤其是面对楚云晗如刀子般凌厉的眼神,眼底不由得流露出一抹恐惧。
“好,很好!”楚云晗怒极反笑,咬牙道:“原先朕还打算念在这五年的情分上,饶你一命,但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恶毒,不仅毁了晴儿的脸,还将她毒哑,便休怪朕冷血无情!”
赫连雪心中一颤,整个人还未缓过神来,便听闻楚云晗沉声道:“刘安!”
闻言,刘安立刻便从殿外走了进来,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方才自己便守在殿外,已是听清楚了里面的动静;万万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是如此狠毒的妇人,皇上派人搜寻了卫芷晴好几个月的行踪,竟是皇后娘娘在暗中动了手脚。
“拟圣旨,朕要废后!”楚云晗冰冷道。
刘安心中一惊,正欲说话,便见楚云晗凌厉如刀的眸光,扫了自己一眼,不禁打了个哆嗦,忙道:“奴才遵旨。”
赫连雪神色一震,听闻楚云晗要废后,立刻便慌了,忙跪行到楚云晗面前,流泪道:“皇上,您不能废了臣妾……”
“如此恶毒的妇人,朕若不废了你,实属意难平!”楚云晗面色厌恶,语气更是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闻言,赫连雪脸色煞白,心顿时便沉落到了谷底,但却强自冷静,想到自己不仅仅是汴楚的皇后,更是摩罗国的公主,便流着眼泪,神色凄楚道:“皇上,您怎能废了臣妾?难道您不顾及到汴楚与摩罗的两国关系么?何况,臣妾想要暗害卫芷晴,也是因为心中太过在乎皇上,以至于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举动,皇上……您可不能废了臣妾啊!”
楚云晗冷笑,听闻赫连雪说的话,竟是感到荒唐至极,因为太过在乎,便有理由去伤害别人,这果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不用以汴楚与摩罗的两国关系,来威胁朕,不妨实话告诉你,若是你没有伤害到晴儿与非然,在这后宫中守好自己的本分,朕不会废黜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如此残忍的对待晴儿与非然,朕定然是饶不了你!”
楚云晗容色冰冷,沉声道:“早在朕还是七皇子时,便在摩罗渗透了势力,当年娶了你,不过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罢了;正因如此,朕才会对你感到愧疚。因此,你若是没有过错,朕定然会对你以礼待之,如今,五年过去了,摩罗朝堂,早已遍布朕的势力,你的皇兄虽是摩罗君主,但不过只是傀儡而已,你当真以为,能威胁得了朕么?!”
闻言,赫连雪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似乎感觉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让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原以为楚云晗定会考虑到两国利益关系,不会真的废黜自己的皇后之位,正是想到这点,这段时日,她虽然感到惶恐不安,但实则内心还燃着一丝希望,但却万万没有想到,楚云晗早便将这个摩罗国都已控住,便连皇兄,也不过是傀儡而已。
想到此,赫连雪感觉自己很冷,似乎如坠冰窟,全身没有丝毫暖意,怎么也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但在面对楚云晗冷厉如刀的眸光时,她相信,这个男人有能力做到,她即便不愿意去想,但却不能不相信!
正在这时,刘安已将笔墨纸砚准备好,楚云晗神色冰冷,没有丝毫耽搁,沉声道:“赫连氏得沐天恩,贵为皇后,然其暗害妃嫔,毒害皇子,心肠恶毒,德行有失,实属十恶不赦,难立中宫,故废黜其皇后封号,贬为庶人,交由内侍省问罪!”
闻言,赫连雪神色怔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被废黜了皇后之位,从今往后,她再不是母仪天下,身份尊贵的皇后,而是被关押在内侍省大牢的罪人,等不了多久,楚云晗便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楚云晗说完,似乎对于赫连雪极为厌恶般,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阴沉着脸便离开了凤栖宫。
唯有赫连雪仍跌坐在地,面色煞白,整个人似乎没有了灵魂般,一双美眸满是怨恨与不甘;倏尓,疯狂的尖笑声响彻了整个内殿,似乎蕴含了无尽的悲凉与绝望,以及深深的恨意,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
……
西京,凤雎宫——
冬日的天比以往要黑的早,卫芷岚用过晚膳后,便在殿内静静的看书,窗外依然下着大雪,但殿内却生着火,温暖如春。
恰时,紫兰走了进来,手中端着汤碗,放在了梨木桌面上,便又走到了卫芷岚近前,从怀里掏出个信封,递给她道:“皇后娘娘,您昨夜受了寒,奴婢方才便去了小厨房给您熬了碗姜汤,不知是谁,趁着奴婢不注意,便将这封信放在了窗台上。”
说罢,紫兰又笑道:“奴婢方才已经检验过了,这信封上没有毒,心中感到有些疑惑,便立刻前来禀报于皇后娘娘。”
闻言,卫芷岚轻抿了抿唇瓣,没有说话,但却将书卷放在了榻上,抬手接过了紫兰递给她的信封。
不知为何,卫芷岚心中竟感到有些不安,仔细将这信封打开,眸光触及之时,脸色陡然变得冷冽。
紫兰蹙了蹙眉,瞧着卫芷岚脸色凝重,便知有事情发生,但却不敢多问。
一时间,殿内沉寂的可怕,良久,卫芷岚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之时,眼里满是冰冷之色,沉声道:“这是兰贵妃写的信。”
紫兰心中一惊,提醒道:“兰贵妃?娘娘可是需要奴婢去禀告皇上?”
“不用了。”卫芷岚摇了摇头,苦笑道:“本宫伤了皇上的心,两人已是没有了情分,即便是告诉了皇上,也没有办法,因为,兰贵妃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本宫的命。”
闻言,紫兰神色一震,瞧着卫芷岚的神色,再联想到兰贵妃,立刻便明白了,忙道:“娘娘,兰贵妃来信,是与芷晴小姐有关?”
卫芷岚点了点头,“兰贵妃在信里说,想要救出姐姐,让本宫七日后,独自一人去燕支山见她。”
语罢,紫兰心中担忧,蹙眉道:“娘娘,兰贵妃既然让您独自一人前去燕支山,定然是没安好心,您可不能真的去,不然便会中了她的毒计。”
卫芷岚容色淡淡,但眉目间却透着一抹冷厉,轻声道:“姐姐在她手上,本宫不能不去。”
“即便如此,娘娘也万不可独自一人。”紫兰面色焦急,又道:“燕支山位于大夏与汴楚的交界处,距离西京有些距离,兰贵妃让娘娘独自前往,摆明了便是设了陷阱。”
“本宫明白。”卫芷岚容色平静,语气没什么情绪的道:“但本宫若是不去冒险,又如何能够救出姐姐?”
“那……那让奴婢去禀告皇上,依着皇上的英明,定然会有法子的。”紫兰忙道。
“不必了。”卫芷岚摇了摇头,淡淡道:“信上说了,必须让本宫独自前去,不能告诉皇上,也不能派高手暗中相护,若是被兰贵妃发现,她不会立刻杀了姐姐,但却会折磨她,是本宫连累了姐姐,不能再让她受苦。”
闻言,紫兰眼眶渐渐有些湿润,担忧道:“娘娘,但若是不告诉皇上,您真的独自一人前去,此行必定是凶多吉少。”
“本宫知晓,但却不能不去。”卫芷岚自嘲一笑,又道:“兰贵妃只给了本宫七日的时间,如此算来,本宫明日一早便要离开皇宫,不然时间不够,若是皇上问起,你万不可说本宫去了什么地方。”
“奴婢谨遵皇后娘娘旨意。”紫兰流泪道。
卫芷岚淡淡一笑,但却没再言语,昏黄的灯火映照下,清冷的容颜显得有几分苍白之色。
……
次日,天色微明,卫芷岚已是让紫兰收拾好了包袱,用过早膳后,便独自一人离开了皇宫。
即便此去燕支山,兰贵妃早已设下了陷阱,但卫芷岚想到温婉柔弱的卫芷晴,是自己从来到异世,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心中顿时便充满了勇气,无论如何,她也必须要将卫芷晴救出来。
赵胤知晓时,以为卫芷岚是误以为北含墨已死,又与自己走到了这般局面,心灰意冷之下,方才决定离开皇宫,心中满是痛苦;既想要派人去拦住她,又想到当日在西山时,卫芷岚眼里无情的冷漠,竟对自己痛下杀手,心似乎便被钢刀狠狠剜了个洞,再也没有勇气去阻止她离开。
于石原以为,皇后娘娘离开西京这三年,皇上派了大量兵马四处搜寻,这次定然不会让她离开;却没有想到,皇上听闻之后,面上无喜无怒,也没有派人去阻止,放了皇后娘娘离宫,即便皇上表面上伪装的极好,但于石依然能够看出来,皇后娘娘不告而别,皇上心中定然是痛苦万分的。
……
东州——
客栈的房间内,卫芷晴从昨夜便陷入了昏迷,迟迟未醒,脸色潮红,额头滚烫,高热不退,即便北含墨请了好几名大夫,但却不见起色。
从当日两人离开苍莽山之后,北含墨便带着卫芷晴回西京,但因着之前被关在了囚室好几个月,又受尽了折磨,卫芷晴的身体已是病入膏肓,方才到了东州,便再也撑不住。
东州仍属于汴楚管辖的范围,在此已是耽搁了两天,但卫芷晴这病来势汹汹,便连北含墨,也不由得感到担忧;想到远在西京的卫芷岚,若是卫芷晴真的香消玉殒,怕是会大受打击。
“咳咳……”
倏尓,房间内,响起了卫芷晴虚弱无力的咳嗽声,昏迷了整整一夜,已是渐渐苏醒,但脸色依然潮红的厉害。
北含墨抬头,黑色的眸光看向卫芷晴,低沉着声音道:“你醒了?”
卫芷岚神色怔怔,因着昏睡了太久,整个人还有些恍惚,良久,方才用手比划着,“我们回西京了么?”
北含墨向来精明,即便卫芷晴不能说话,但大抵也能猜到她的意思,便摇头道:“还没有,这是东州,还在汴楚境内。”
闻言,卫芷晴苦笑,继续比划道:“我这病来的太突然,耽搁你了。”
“无碍。”北含墨叹了口气,轻言安慰道:“回西京,暂且不急,这两日,你先将病养好,到时候再回去也不迟。”
卫芷晴没有说话,如秋水般的美眸,已是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接过了北含墨递来的纸笔,写道:“西京可有传来消息?岚儿如今还好么?”
北含墨沉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因着之前,自己秘密前往汴楚去救卫芷晴,为了不让兰贵妃发现,便刻意隐藏了行踪,以至于让卫芷岚误以为是赵胤杀了自己,便在西山行刺,赵胤身受重伤,这两人之间原先便有隔阂,如今,这误会怕是越发深了。
得知消息时,北含墨也感到震惊,万万没有想到,卫芷岚竟会为了自己,不惜对赵胤痛下杀手,心中情绪极是复杂;这三年,自己对卫芷晴的情意,并不比赵胤少,但却不希望,这两人会因为自己,互相折磨彼此,
即便是心中爱着卫芷岚,北含墨也希望能与赵胤公平竞争,若是卫芷岚真的放不下赵胤,倒也罢了,但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因为,赵胤痛苦,卫芷岚心中定然也不会好受。
“湘儿在皇宫,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你,只要你平安无事的回去见她,湘儿定然会感到很是高兴。”北含墨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卫芷晴的话,毕竟,卫芷晴已是病得厉害,若是再因为担忧卫芷岚,对她并不是件好事。
“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卫芷晴唇角绽开淡淡的微笑,即便容颜不再,但眼里依然泛着柔和的光。
北含墨微微抿了抿唇,眸光定在卫芷晴娟秀的字迹上,久久没有言语。
……
连着过去了两天,卫芷岚已是离开了西京,到了芜城,还有五天的时间,算着路程,应是能到的。
冬日的天,冷得厉害,即便卫芷岚身上披着暖和的羊绒狐裘,但策马疾驰之时,冷冽的寒风便如刀子般刮在脸上,极是冰冷刺骨,便连握着马缰的玉手,也被冻的通红。
因着昨夜下了场大雪,便连河面都结了薄薄一层冰,两日连续赶路,卫芷岚许是有些累了,稍作停歇之后,便继续纵马奔驰;想到卫芷晴便在兰贵妃手里,自己担心了好几个月,即便此去极是危险,也定然要将她救出。
与此同时,凤雎宫内,紫兰从卫芷岚离开皇宫之后,心中便满是担忧,想到兰贵妃信上说要让皇后娘娘独自一人前往燕支山,定然会设下陷阱,即便娘娘武功高强,也必定是危险重重。
思及此,紫兰再顾不得卫芷岚离宫前曾说过的话,而是直接便去了华阳宫。
此时,赵胤方才喝过药,于石便进了殿,恭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近身侍候的宫女紫兰,想要求见皇上,不知皇上是否召见?”
闻言,赵胤微微抿了抿唇,想起卫芷岚,眼里流露出一抹伤痛之色,良久,方才淡淡道:“宣。”
于石低声应是,便立刻退出了殿,不过片刻,紫兰便走了进来,朝着赵胤跪地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
赵胤容色淡淡,语气没什么情绪道:“起身罢。”
紫兰因着心中太过担忧卫芷岚,便不再耽搁,忙道:“皇上,奴婢有事禀报于您,皇后娘娘前两日离宫,便是因为兰贵妃来信,必须要让娘娘独自一人前往燕支山,且不准告诉皇上,也不准派人在暗中保护,皇后娘娘因着想要救出芷晴小姐,便一个人去了,奴婢怕皇后娘娘会遇到危险,便特意前来禀报于皇上。”
语罢,赵胤心中一沉,原以为卫芷岚是因为北含墨,方才离开了皇宫,却没想到这其中的缘由竟是这般,一时间,心中情绪难言,极是复杂。
与卫芷岚相处多年,赵胤明白,卫芷岚此番独自前往燕支山,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自己,不仅仅是因为兰贵妃让她一个人前去,更是因为她误以为北含墨已死,与自己之间有着重重隔阂。
思及此,赵胤唇角满是苦涩,想到卫芷岚独自前去燕支山,兰贵妃定然会设下陷阱,便是想要她的性命,不然,也不会囚禁卫芷晴好几个月。
“朕知道了,退下罢。”赵胤语气淡淡,但眉目间却透着一抹疲惫。
紫兰低声应是,便立刻退出了殿,方才出至殿外,不由得舒了口气,这两日,她心中满是担忧,如今,将此事告诉了皇上,顿时便感到安心了些,相信依着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感情,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娘娘犯险。
殿内,赵胤薄唇轻抿,黑色的眼睛,深不可测,经过这些天的调养,身体虽是仍有些虚弱,胸口的伤也还没全好,但想到卫芷岚独自去了燕支山,绕是他向来镇定,此刻也有些担心,因为,赵胤比谁都清楚,兰贵妃对卫芷岚的恨。
顿了好一会儿,赵胤方才沉声道:“于石。”
闻言,于石立刻便走进了殿,便听闻赵胤又道:“派些皇室暗卫,虽朕去往燕支山一趟。”
于石心中一惊,忙道:“皇上,您的伤还未痊愈,龙体仍是虚弱,西京距离燕支山,可是有些距离,陆太医之前便说过,皇上需要静养。”
赵胤容色淡淡,自是知晓自己身体还未恢复,但因着心中担忧卫芷岚,也考虑不到那么多了,摆手道:“这是朕的命令,你尽管去照做便是。”
于石见此,心知自己再劝已是无用,不由得叹了口气,便退出了内殿。
……
整整七天,很快便过去了,卫芷岚从离开西京之后,便几乎没怎么歇息,一路马不停蹄。
待到了燕支山时,正下着大雪,山高路滑,卫芷岚将马栓在了山脚下,便踩着皑皑白雪,独自上了山。
抬眼望去,似乎整座山都被白雪覆盖,山体高耸入云,坡路陡峭,即便卫芷岚会武,但走了没多久,脚便有些僵。
等到了山顶之时,已是未时了,卫芷岚容色冷淡,一双美眸环视四周,依然没有见到兰贵妃,不由得蹙了蹙眉。
但卫芷岚知晓,兰贵妃既然约了自己在燕支山顶见面,定然会前来赴约,因为,她最想要的便是自己的性命。
“我来了,不必再躲着,出来吧。”卫芷岚语气虽淡,但面色却含着一抹警惕。
闻言,前方不远处,便传来了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卫芷岚方才抬头,便看到兰贵妃挟持着卫芷晴,正不疾不徐的朝着自己走来。
陡然见到卫芷晴,卫芷岚眼里闪过一抹亮光,这些天,她心中极是担忧,如今,亲眼见到卫芷晴,总会安心了些。
原以为卫芷晴落在了兰贵妃手里,定然会受些苦楚,但让卫芷岚意料未到,便是眼前的卫芷晴,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整个人却安然无恙,似乎并没有吃过苦头。
即便卫芷岚心中感到有些疑惑,但却没有多想,毕竟,能够亲眼看到卫芷晴安然无事,她始终悬着的心,便也放下了,已是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究竟有哪里不对劲。
“卫芷岚,你总算是来了。”兰贵妃冷哼一声,继而眸光环视四周,感觉到周围确实没有别人,这才放下了心。
“我已经如你所愿,独自一人来了燕支山,你是否该放了我姐姐?”卫芷岚容颜冷冽,一双美眸紧盯着兰贵妃,想起楚非然患了痴呆症,心中便满是怒气。
“你急什么?”兰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挑眉道:“你应是知晓,我为何会让你独自前来,既然如此,我又怎会如此轻易便放了卫芷晴?”
闻言,卫芷岚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冷声道:“有话直说,你倒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兰贵妃眯了眯美眸,眼里满是怨恨之色,冷笑道:“卫芷岚,你应该清楚,这些年,我最恨的人便是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囚禁卫芷晴,既然你如此重视姐妹感情,我倒要看看,你能为了她,究竟做到何种地步?”
卫芷岚没有说话,眸光看向卫芷晴,便见她也正担忧的看着自己,忙道:“岚儿,你不要管我,兰贵妃如此恶毒,定然不会放过你的,赶紧离开这里。”
闻言,卫芷岚心中一暖,方才心中的疑虑,顿时便烟消云散,轻声道:“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无论如何,我也会带你离开燕支山。”
卫芷晴面色焦急,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兰贵妃点了哑穴,转头看向卫芷岚,挑眉道:“果真是姐妹情深,但今日,你们两人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放开她!”卫芷岚眉目冷冽,沉声道:“你恨的人是我,不该连累到我姐,这些年,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总该做个了断。”
兰贵妃嗤笑,不以为意的道:“卫芷岚,你觉得可能么?若是没有卫芷晴,你又怎会乖乖的前来燕支山?”
卫芷岚冷笑,已是没有了耐性,冷声道:“你倒底想要怎样?!”
“我要你自废武功?”兰贵妃脸色阴沉,慢悠悠道:“怎样?想要我放了你姐,不妨答应我这个条件如何?”
闻言,卫芷岚没有说话,一双美眸紧盯着兰贵妃,但见她正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似乎颇为期待般,但眼里却闪过一抹浓浓的怨恨之色,仿若原野里的狼,极是恶毒。
“想要我自废武功,在你面前,便如蝼蚁般,能够随意便被你捏死,然后你便狠狠折磨我,最后再将我和姐姐一道杀死在燕支山,是么?”卫芷岚冷静自若,语气极是平静。
“是又如何?!”兰贵妃冷笑,嘲讽道:“如今,你姐姐在我手上,你已是没有了退路,若想救出她,便只有答应我的条件,不然,今日,你和卫芷晴,都得死!”
“既然都是死,你还觉得,我会愚蠢到答应你的条件么?”卫芷岚讥笑,眸光看向兰贵妃时,眼里满是嘲弄。
“原来,在你心目中,你姐姐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兰贵妃秀眉微挑,不以为意的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这燕支山?”
“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将我姐姐救出。”卫芷岚淡淡一笑,眉目间依然是一派风轻云淡,似乎兰贵妃根本就威胁不到她。
“那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兰贵妃脸色一沉,旋即,便以极快的速度将卫芷晴往后一推,顿时,便上前与卫芷岚交手。
这些年来,兰贵妃心中是恨毒了卫芷岚,当年,在赵胤还未爱上卫芷岚时,她便已经心仪了赵胤好些年;原以为,凭着自己的姿色以及心计,定然能够让赵胤爱上她,却没有想到,赵胤竟然会爱上卫芷岚,为了她,即便先皇有意指婚,也拒绝了好几次,即便如此,自己仍是不死心,最后终是得偿所愿,嫁给了赵胤。
却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场阴谋的开始,赵胤为了卫芷岚竟不惜对自己下狠手,每晚的宠幸是假的,温柔是假的,极致的宠爱也是假的,所有的一切,全是假的;曾经,她便梦想着能够早日为赵胤诞下皇嗣,不仅仅是因为想在后宫稳固地位,更是因为她想拥有两人的孩子,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赵胤竟是如此冷血无情的人,在她的饮食里下了绝子药,让自己终生不能怀孕。
每每想到此,以及丞相府被屠满门,兰贵妃心中便满是怨恨,这世间,没有一切能够让她如此痛苦;但每当想起这一切,无尽的怨恨以及痛苦,便如燎原之火,似要将她焚烧,让她恨不得将卫芷岚千刀万剐,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卫芷岚这个贱人!若没有她,赵胤不会如此,丞相府也不会被屠满门。
一时间,两人激烈的交手,强烈的剑气,震的周围山石滚落,兰贵妃自幼习武,武功自是极高;卫芷岚虽是起步晚,但武功是赵胤亲授,这些年来,也从未有过丝毫懈怠,因此,两人的武功不相上下。
“卫芷岚,我今日必定取了你的性命,让你下去地狱,为我丞相府几百条人命陪葬!”兰贵妃脸色冰冷,眸光恶毒如蛇,每一招都极为凌厉,直朝着卫芷岚的要害处袭来。
“想要杀我,怕是没这么容易。”卫芷岚嗤笑,神色满是轻蔑,灵巧的避过了兰贵妃的攻击。
寒风呼啸,凌厉的剑气一扫而过,乱石穿空,激起千堆雪,兰贵妃容颜阴沉,因着太想要杀了卫芷岚,出手更是快准狠!将狠厉发挥到极致,手中利剑,夹杂着摄人的杀气,用的几乎是见血封喉的招式,招招致命,若是卫芷岚稍有不慎,便会血溅当场!
卫芷岚冷笑,眸光微眯,身姿翻转,极为迅速的避开,便以极快的速度,将五指朝兰贵妃的咽喉处袭去。
天空灰蒙蒙的,依然飘着小雪,不过很快,两人便过了百招,但都未曾讨到好处,兰贵妃左臂中了一剑,卫芷岚肩膀处,也受了伤。
正在此时,山顶四周突然便涌现出大批黑衣杀手,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眸光锐利如鹰,杀气腾腾。
“卫芷岚,我说过,今日必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兰贵妃冷酷一笑,眸光看向卫芷岚时,尽是轻蔑之色。
闻言,卫芷岚心沉了沉,但面上依然镇定自若,兰贵妃说完,便向后退开两步,轻抬了抬手,顿时,这些杀手全都朝着卫芷岚攻去。
一时间,饶是卫芷岚武艺精湛,也挡不住这猛烈的进攻,没过多久,便连中三剑,所幸不是要害处,但即便如此,流出的鲜血已是染红了她的衣裙,在这皑皑白雪中,显得犹为刺眼。
卫芷岚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便连动作也越发迟缓,有好几次,若不是她反应灵敏,迎面而来的剑便刺中了她的心口;兰贵妃冷冷一笑,如刀子般凌厉的眸光夹杂着无尽的恨意,立刻便闪身,再次朝着卫芷岚猛攻。
“嘶——”
因着卫芷岚已是被这些杀手包围,兰贵妃突然加入,使得卫芷岚越发不敌;顿时,兰贵妃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卫芷岚手臂便中了一剑,深可见骨,鲜血滚滚流出,痛的卫芷岚脸色煞白,但却紧紧咬着唇,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此时,卫芷岚笼罩在刀光剑影中,兰贵妃冰冷一笑,眸光嗜血狠辣;倏尓,手中泛着寒光的剑,猛然便朝着卫芷岚的咽喉处袭去。
因着卫芷岚正被黑衣杀手缠斗,此刻无暇分身,若是挡了兰贵妃的攻击,四面八方全都会涌来无数刀剑,无论哪种选择,她都险象环生。
正在此刻,兰贵妃手中的利剑,距离卫芷岚还有些距离的时候,霎时,面色变了变,眼里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正因着这些微的迟缓,卫芷岚立刻便避开了她的攻击。
卫芷岚这才看清,兰贵妃肩胛处,已被钉住了三枚梅花镖,鲜血顿时便汹涌而出;兰贵妃咬了咬牙,立刻便伸出两根手指,以极快的速度,封住了自己的穴道,血方才渐渐止住了。
恍惚间,卫芷岚似乎看到了赵胤,正从前方缓步走来,依然是月牙白色的锦缎衣袍,上面绣着迎风怒放的红梅,褪去了平日里尊贵华丽的气质,多了些清雪傲骨之姿,亦如他整个人般,瑰姿艳逸,风采卓绝。
卫芷岚立刻便明白了,方才兰贵妃中了梅花镖,便是出自赵胤之手,离开皇宫之时,赵胤并未阻拦,自己也曾特意向紫兰交代过,不许将自己前往燕支山的事情告诉赵胤,想来紫兰这丫头,终究是太过担心自己,不然赵胤怎会如此巧合?
想到此,卫芷岚心中满是苦涩,但手中动作却没有停歇,依然与这些黑衣杀手缠斗,但与此同时,因着赵胤的到来,也涌现出了许多皇室暗卫,卫芷岚应付起来,便没有方才那般吃力了。
卫芷晴依然被兰贵妃的人控制住,此刻,兰贵妃因着受了伤,又瞧着赵胤以及这些皇室暗卫,突然出现在燕支山,不由得心中感到慌乱,但强自敛了敛情绪之后,顿时便冷静下来了。
兰贵妃脸色阴冷,将泛着寒光的剑,架在了卫芷晴的脖子上,狠声道:“卫芷岚,你若敢妄动,我立刻便能要了你姐姐性命!”
闻言,卫芷岚心中紧了紧,怕兰贵妃真的会伤了卫芷晴,便没再上前立在了原地,冷声道:“我警告你!若你真敢伤了我姐姐分毫,我必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兰贵妃冷笑,似乎根本就没有将卫芷岚说的话放在心上,沉声道:“卫芷岚,你不是很能耐么?怎么?还是没能将你姐姐从我手中救出去?”
卫芷岚没有说话,眸光紧盯着兰贵妃,但见她脸色苍白,便知晓定然是因为方才中了梅花镖的缘故,赵胤本就下手极重,又伤在肩胛处,若不是兰贵妃反应快速,只怕是这梅花镖已是刺中了她的咽喉。
即便兰贵妃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卫芷岚仍是看的出来,因着赵胤的出现,兰贵妃的情绪显得很不稳定,架在卫芷晴脖子上的剑,也有些轻微的颤抖。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兰贵妃没有想到,自己让卫芷岚独自前往燕支山,还特意派人前去打探,卫芷岚的确是一个人离开了皇宫;但却没有想到赵胤竟也会突然在此,想起之前的种种仇怨,心中便满是怨恨,过往的一切,全浮现在脑海,兰贵妃当初对赵胤有多爱,此刻心中便有多恨!
“放了她。”赵胤容色冷淡,面上没有丝毫情绪,让人看不清心中想法。
闻言,兰贵妃嗤笑,似乎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情般,不以为意的道:“赵胤,你以为到了如今,我会听你的么?”
“这山顶全都被我的人包围,即便你不放人,今日依然是逃不掉的。”赵胤面色淡漠,比之以往,全身透着的冷意,让人心底不由得生了寒意。
兰贵妃冷笑,眸光满是怨恨之色,想起卫芷岚为了北含墨,竟不惜在西山刺杀赵胤,但这个男人,为了卫芷岚,即便重伤未愈,依然赶来燕支山,便是怕她有危险。
想到此,兰贵妃心里便极是嫉妒,对赵胤便也越发的生了恨意,情绪渐渐有些失控,咬牙道:“今日即便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与卫芷岚下地狱,为我陪葬!”
闻言,赵胤嗤笑道:“想要我为你陪葬,你还没有这个能耐。”
兰贵妃面色冰冷,眸光满是嗜血狠辣之色,便如凶狠的狼,闪着狠毒的光,厉声道:“你们这对狗男女,今日,我必定要杀了你们,唯有如此,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卫芷岚秀眉轻蹙,察觉到兰贵妃情绪已是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便知晓即便她恨极了赵胤,但依然还有情意,不然,面对赵胤时,情绪不会渐渐失控。
想到此,卫芷岚心中已是有了主意,抬头盯着兰贵妃,冷声道:“我姐姐性子温婉善良,与你从未有过仇怨,你何苦要将这一切怨恨,全都牵连到她?!”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她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与你成为了姐妹,既然如此,必定要承受代价!”兰贵妃冰冷一笑,恨声道:“卫芷岚,你这个贱人!我此生恨毒了你,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我一定拍手称快,这天下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死去,为什么你还好好的活着?我做梦都恨不得杀了你,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让你生生世世都再不能为人!”
“真是可笑,你恨我?这些年,你扪心自问,我何曾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卫芷岚嘴角满是嘲讽,面对着兰贵妃对自己恨意,不由得感到心惊,没想到这些年来,她对自己的恨意,竟已到了如此地步,当年,她虽讨厌兰贵妃,但却从未真正针对过她,却没想到,兰贵妃对自己的恨意,竟是如此的强烈。
“呵……”兰贵妃冷笑,咬牙道:“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会终生不孕?若非因你,丞相府又怎会被屠满门?!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从当年逃出皇宫,我便发誓,此生定然要杀了你,以血祭奠我丞相府几百条人命!”
闻言,卫芷岚一愣?终生不能怀孕?她记得在北周之时,赵胤曾告诉自己,兰贵妃当年不过是假怀孕而已,但却不知晓竟然会终生不孕,难道这件事与赵胤有关?
卫芷岚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便听闻兰贵妃又恨声道:“卫芷岚,当年你离开皇宫,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假象吧?我不过是假怀孕,正因如此,才能让你与赵胤离心,你应该也感到自豪,赵胤为了你,不惜用替身,让别的男人易容,去宠幸后宫妃嫔吧?更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为了你,给我下了绝子药,让其一生不能怀孕吧?”
说到最后,兰贵妃的语气满是刻骨的恨意,脸色阴沉的可怕,便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般,咬牙道:“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但这又如何,今日,你们都得死!即便要下地狱,我也不会让你们为我垫背!”
卫芷岚强自敛了敛情绪,心中已是明白,原来兰贵妃终生不能怀孕,便是因为被赵胤下了绝子药,想到当初自己以为,赵胤每日给她喝的补药,是避子药的时候,这才导致对赵胤彻底死心,却没想到,真正不能怀孕的人,竟然是兰贵妃。
“果真是可悲可笑之人,当年,若不是因为你假怀孕,处处算计着我,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卫芷岚嘴角满是讥讽,冷声道:“丞相府被屠满门,是因为沈丞相,早便心思不纯,将大量上缴国库的赋税秘密转移,这本就是杀头的重罪,你心中如何不知?却将这一切原因,怪罪到我头上,倒真是愚昧!”
“即便知晓又如何?这一切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当年,若是你不入后宫,赵胤也没有爱上你,又怎会有这些事情的发生?!”兰贵妃神色冰冷,怨恨道:“卫芷岚,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在西京的时候,你便勾搭上了云慕轻与燕昀,离开皇宫去了北周,你又与北含墨暧昧不清,你这个人尽可夫的破鞋,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闻言,卫芷岚脸色一沉,瞧着兰贵妃的情绪极度崩溃,正欲出手,赵胤却已是先一步,以极快的速度,飞射出几枚银针,击在了兰贵妃的手腕处,因着银针被贯以强劲的内力,兰贵妃顿时便感觉虎口发麻,手中的剑不自觉一松,便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卫芷晴已被卫芷岚救了过来,不过片刻,兰贵妃便被赵胤的人包围。
因着之前便中了梅花镖,此时又受了伤,兰贵妃即便武功高强,但不过很快,便失手被擒,之前隐藏在燕支山的杀手,也在赵胤上山之时,全都被清理掉了。
“看好她,别让她自杀。”赵胤冷淡的眸光,看也没看兰贵妃一眼,便转过了身。
众人低声应是,便立刻给兰贵妃塞了块布在嘴里,以防止她咬舌自尽;此刻,兰贵妃心中满是滔天的恨意,但却无可奈何,冰冷如刀剑的眸光死死盯着卫芷岚与赵胤,极致的恨意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焚烧殆尽。
“姐姐,你可是有事?”卫芷岚连忙解开了卫芷晴的哑穴,瞧着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没有受伤,这才安心了些。
“我没事。”卫芷晴摇了摇头,语气没有丝毫情绪。
闻言,卫芷岚笑了笑,一双美眸凝视着卫芷晴,认真道:“姐姐,对不起,是我连累到你了。”
卫芷晴轻扯了扯嘴角,但却没有说话,对于卫芷岚的突然靠近,显然是对这样的亲昵有些不习惯,面色微微有些僵硬。
因着赵胤正背对着卫芷晴,自然没有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卫芷岚勾了勾嘴角,倒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卫芷晴被兰贵妃囚禁了好几个月,突然面对自己,许是有些不习惯。
“姐姐,你平安无事便好,这段时日,我很担心你。”卫芷岚叹了口气,瞧着这冬日,又在下雪,卫芷晴却穿得有些单薄,便关心道:“姐姐,这天冷,我们先下山。”
卫芷晴点了点头,但在低头的瞬间,眼里却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不由得让人心底发寒。
“姐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冰?”突然触及到卫芷晴冰凉的手,卫芷岚面色一讶,眼底闪过担忧。
闻言,卫芷晴心中一惊,忙道:“许是因为方才在雪地里站的太久,冻着了。”
“这倒是,你不会武功,身子骨自是不能与我比。”卫芷岚笑了笑,倒也没有怀疑卫芷晴说的话,许是因为终于将她救了出来,便连眉梢眼角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卫芷晴勾了勾唇,眼底泛起一丝阴郁之色,便又道:“岚儿,既然已经没事了,我们下山之后,便回西京。”
卫芷岚笑了笑,点头应道:“好,等姐姐回了西京,便去见一见父亲与兰姨娘,从你被兰贵妃劫走之后,他们心中很是担忧你。”
“嗯。”卫芷晴笑着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但隐在衣袖间的手,却瞬间凝聚了内力,眼里寒光乍现,趁着卫芷岚不注意,立刻便以极快的速度,袭向了她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