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正月二十七,明天就是司徒空和杨凌霄率大军前往北边关的日子。
因明日就要离府且一去三年,因此今日司徒空早早就回府来,一是与家人道了别,二自然是回府拿行装。
韩氏算准司徒空今日必定回府,因此一早就给大厨房下了菜单,让大厨房整了一桌丰盛的席面。
这顿家宴,开在老夫人的慈安苑的大厅里,踩着开席的时辰,韩氏与司徒娇一同去了慈安苑。
经过几个月的针灸治疗,老夫人虽然恢复不到以前的模样,不过比起刚中风的时候却已经好太多了。
至少现在由着丫环婆子的搀扶可以在院子里慢慢走动走动,至少吃饭不会再一多半都漏掉,至少说话的时候别人能够听得明白也不会口水淋漓……
当然看着却是老了许多,原本只是斑白的头发,如今几乎全白了。
经过几天的精心护理,司徒阳虽然因失血过多身子还有些虚,不过也已经可以下地走上几步。
当然要让他从外院走到慈安苑却是不可能的,只能破天荒地坐了小轿,让他很是不自在。
这是给司徒空饯行的席,虽说丰盛却异常沉闷。
老夫人时不时拿帕子压压眼角,显然心里十分不舍,嘴里却硬是啥都没说,这倒让司徒娇很是惊讶。
老夫人不是至少应该哭闹一场的吗?可以让人奇怪的是。自从司徒空公布了他要去驻守边关三年,老夫人的慈安苑一直都显得安安静静的。
难不成一场中风真的让老夫人转了性?
不过真能让老夫人转性,对安宁侯府对韩氏都是件好事儿!
司徒空倒是很想活跃活跃气氛。几次引出的话题却没能真正调节起气氛来,不过也没有开始时候的沉闷。
撤了席面送上热茶,老夫人看着司徒空总算开了口:“你此去三年,身边总不能没人伺候。按理该让你媳妇随你一同去,可阳儿八月要成亲,你媳妇自脱不开身。既如此索性把葵花抬成姨娘让她跟了你去。”
老夫人此言一出,厅里的气氛更加显得沉郁。又一个破坏气氛的能手!
这才是真正的老夫人吧!
司徒阳的脸黑沉如墨,司徒娇的目光紧紧盯着司徒空。韩氏倒依旧是一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端着茶盏慢慢地品着手中的热茶。
“娘,今日我在这里说个明白,无论是桐花还是葵花。一直以来只是让她们白白担了通房的名,儿子并没有收用她们。
桐花早一年前就已被我送去庄子里婚配,葵花也已许给了闪电,明日闪电将会带着葵花与我一同出发,只不过他们去往江南。
娘再别提通房姨娘的话,以后我的身边没有丫环,只有粗使的婆子和随侍的小厮侍卫。”司徒空看了眼垂眸品茶的韩氏,又尴尬地扫了眼司徒阳和司徒娇,最后则将目光定在老夫人身上。言辞恳切。
“你又不是七老八十,身边哪里能没个人伺候?”老夫人混浊的眼睛闪过不可置信的光。
“此事不用再提。娘只需养好自个的身子,等着抱重孙孙即可。”司徒空说着将目光投向垂眸敛目靠坐在太师椅。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的司徒阳身上。
本以为会不依不饶的老夫人,这次又让司徒娇吃了一惊:“既如此,娘自不好多说什么。咱们安宁侯府几代单传,娘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阳儿身上了。虽说离八月阳儿成亲还早,可该置办的都要置办起来,可不能委屈了周三小姐。”
最后这句自然是看着韩氏说的。韩氏放下茶盏,垂眸道:“老夫人放心。阳儿的事儿媳自有分寸。”
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身子骨又不好,不过多说了几句话,脸上就露出了疲态,无力地抬起左手挥了挥,韩氏连忙起身带着司徒娇向老夫人行了个礼,又让人小心地扶着司徒阳上轿离开慈安苑。
就这样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了?
司徒娇看看老夫人又看看司徒空再看看脸色平静如初的韩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若十多年前,老夫人就如此开明,安宁侯府岂会是今日的状况,韩氏和司徒空之间又怎会是今日这般的相敬如冰?!
只不过司徒阳却无故躺枪了。
司徒娇扶着韩氏跟在司徒阳的小轿旁,一路跟着小轿去了青松居,司徒空则留了下来,他还得单独与老母辞行。
“孩儿不孝,此去三年不能在娘面前尽孝,但请娘多多保重。待三年期满孩儿定重回府里,日夜侍奉在娘面前再不离开娘亲。”司徒空亲自扶着老夫人回屋,看着安嬷嬷伺候着老夫人躺下,在老夫人床前跪下,郑重辞行。
一行浊泪从老夫人的眼角缓缓滑落,老夫人闭上眼睛对着司徒空挥了挥手,再没说一句话。
跪着给老夫人掖了掖被角,见老夫人的确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司徒空从地上起来,定定地看了老夫人好一会,又郑重叮嘱安嬷嬷细心照料老夫人。
安嬷嬷哽咽着点头应下,司徒空这才步履沉重地退出老夫人的屋。
在慈安苑的院子里又静静地站了片刻,司徒空这才往外院行去,此刻韩氏与司徒娇必定都在司徒阳的屋里。
今日是他离开京都前的这最后一个晚上,自此以后的三年,他应该没有机会回京都,就算没有战事,作为守边大帅,非圣人传召不得进京。
司徒空很想能够有一个与韩氏独处的机会,就算啥也不做啥都不说,只静静地相对而坐也是好的,只可惜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些不过全都是他的奢望罢了。
韩氏和司徒娇果然正在司徒阳的青松居,此时三个人正人手一碗热汤面吃得开怀,显然刚才的席面气氛不对,让人食不下咽。
“爹爹来了,玉兰快把侯爷的那碗送进来。”司徒娇见司徒空撩了帘子进了屋,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吩咐道。
司徒空没想到他也有份,心里不由一暖,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面是平常的面,汤也是寻常的汤,可是吃在嘴里却异常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