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帝身体一僵,一双眼睛带着几分急切的在棋盘上来回扫射,却半点都没发现异样,棋局中黑子一片形式大好,怎么就说自己输了呢?
虽然看不出来,但崇文帝从不怀疑君若倾的话,景阳世子不会说谎。
看了半响,崇文帝忽而笑了一下,往后仰了仰身子:“朕真是老了,就连眼力都不行了,景阳世子还是快快落子吧。”
“圣上还是很年轻的。”伴随着淡淡的话语,君若倾右手食指与中指夹起一枚白色棋子轻轻浅浅的落在刚刚皇上取了白子后的黑子旁边。
情势瞬间逆转,刚刚还一片死局的白子瞬间鲜活了起来,呈回字形将崇文帝的黑子重重包围,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崇文帝瞳孔一缩,眼睛盯着棋局看了数息,终究叹道:“景阳世子的棋艺比起十年前更加精湛了,朕有生之年都无望在世子手里赢一局了,不知刚刚这对弈里有什么玄机。”
光线照在君若倾年轻俊美的脸上,那种淡淡的好似掌控天下的胸有鸿儒,实在不像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年应该拥有的,可偏偏这一切却在崇光帝眼前出现了。
前一百年没有如此光耀照人的天之骄子,后一百天也无望再次出现了。
少年淡淡清透而又富有磁性的回答了刚刚崇文帝的疑问。
“置之死地而后生。”君若倾抬起头直视圣言道:“这是若倾在十余年里逐渐摸索出来的,棋艺之事,圣上不必太过挂怀,圣上日理万机,怎可与我这日日研究闲赋之人相等,更何况圣上用的是驭人之道,实在不必太过惦念。”
崇文帝定定的看了君若倾好一会儿,君若倾淡淡回视,不避不躲,目光清亮,始终如一。
“哈哈哈,说的好。”崇文帝忽然夸赞起来:“世子是乃当世奇才,朕再怎么说终归还是凡夫俗子,哪里能事事精通,有些事情确实不必太过计较。”
崇文帝说这话倒不是有其他的寓意,只是对上君若倾,当真是连妒忌也做不到,他乃一介天子,心胸自然不是他人能及。
不过棋局终归只是棋局,纵然面前男子是当事奇才又如何,现今也不过只是个连路也走不了
的年轻人而已,当真是遭了天妒了,可惜呀可惜。
“皇上。”
忽然养心殿门口传来太监总管常公公的声音。
崇文帝眉头蹙了蹙,有些不悦的呵斥:“不是告诉你们,没有朕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吗?”
常公公走进来,小心的看了看一边的景阳世子,垂头道:“太子殿下坚持要求见皇上,奴才也只能通报一声了。”
“哼,没规矩。”崇文帝显然十分不悦,但碍于一边的君若倾,还是道:“让太子进来。”
期间君若倾一直坐在崇文帝的对面,菱唇勾起的笑意不多不少,温润如玉,君子如兰说的就是这般,崇文帝再次看了一眼对面喜形不于色的君若倾,又联想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的太子,不禁心中也跟着叹口气。
“儿臣参见父皇。”
太子楚天澜进来对崇文帝行过礼后,就道:“儿臣看父皇今日早朝结束的匆忙,十分忧心父皇龙体。”
眼角的余光扫过一边的君若倾,太子心中此刻有几分的忐忑,不禁有些后悔这个时候过来,他早已看见崇文帝对于他的到来面色不愉,可一早就得知景阳世子入宫的消息,父皇又早早的散了早朝,实在是于心难安。
“平身吧。”崇文帝道:“朕身体无恙,太子不必忧心,赐座。”
“谢父皇。”太子靠近两步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看见上首的棋盘白子紧紧的包围着黑子,心中已明白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皇上既有国事商谈,那若倾就先行退下吧。”
崇文帝点了点头:“也好,不过既然世子已经可以出府了,也多进宫走走,陪朕下几局,这些年,除了世子,当真无一人能配当朕的对手。”
“谢皇上夸奖,若倾定当谨从圣意。”
君若倾说完后,双手一撑自己的身体,落在一边的轮椅上,那种惊世的才华这一瞬间让人不禁遗憾的叹了口气,可也正因为如此,看在眼底的崇文帝与楚天澜都松了一口气。
说到底不过只是个残废而已。
君若倾仿若不觉他人心思,淡然自若的转动着轮椅慢慢的离开了养心殿,刚
出了大门,常公公就殷勤的上前道:“老奴立即派人送景阳世子回王府。”
“正好本王没事,景阳世子就由本王送吧。”
楚惊风不知何时从一边闪出,身上也没穿藩王朝服,不过一袭简单青衣,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额前一缕发丝随风飘荡,此刻正扬着灿烂的笑意看着君若倾。
“常公公,你不用做出一脸为难的神色,还怕本王将景阳世子给弄丢不成,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说不定皇兄一会儿就要找你了。”楚惊风嫌弃的挥了挥手,也不等常公公说话,就走到君若倾身前道:“怎么样,就由本王送你回去如何?”
君若倾淡笑点头:“那就麻烦康亲王了。”侧头对常公公道:“公公不必为难,康亲王自然是会稳妥不会将我弄丢的。”
楚惊风脸上扬起一丝怪笑,却也没反驳,常公公看着康亲王瞪着他的样子,也知道这位小祖宗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只能点点头:“好吧,那老奴就将这活交给康亲王了。”
“哼,早这么说不就完事了吗?”楚惊风接过轮椅,站定在君若倾身后,急切切的就将人给推走了,只留下常公公担心的站在原地,就景阳世子怕出什么事情,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担当不起。
走了一段路,楚惊风忍不住先说话了:“你倒是狡猾,在那死太监面前激我,看来你也不像表面上那么正义吗?”
轮椅咕噜噜在皇宫长长高高的宫墙内滚动,红色的墙壁,青翠的瓦片无一不显现出东明国最高掌权人的高高在上与奢华享受。
君若倾坐在轮椅上,从眼角看过不断倒退着似乎永远一模一样的墙壁,对答:“怎么,原来康亲王不准备将我送回去吗?”
楚惊风忽然顿住脚步,吊儿郎当的道:“我还真没打算将你给送回去。”说完忽然神神秘秘的弯下腰,对着君若倾的耳边说:“喂,你没感觉有风吹过吗?”
君若倾当真闭着眼睛细细的感受了一番,随后认真的说:“围墙太高,风吹不进来。”
“那么风不动,世子的心动了吗?”楚惊风站起身子重新开始推车,眼底的笑意那么的幸灾乐祸。
(本章完)